第36章 獵物
男子的胸膛,環繞着她的雙肩。漸熾的體溫,慢慢地浸過衣衫,遞至她的肌膚。
“拉弓——”霍景握着她的手,陡然一轉身,歪頭望向屋外,虛虛地比着某處,道,“那便是靶心,滿弦。”
有了霍景的幫忙,這張弓便顯得輕巧不已,輕而易舉就可以拉開。
唐笑語縮在他的懷裏,面龐一點點地浮出緋色。
當她的臉,紅至不可自控之時,她終于察覺到身後的男子,放開了她的身體。
“你自己試試。”霍景退出一步,表情淡然,一如平日。
他這副淡然的神情,讓唐笑語有些羞赧。就仿佛,方才的一切,于霍景而言只是指點下人的常理之事,而她卻莫名臉紅,這是她的不應該。
她收回閃爍的目光,試着去自己拉弓。方才霍景教導了什麽,她那空白一片的大腦已什麽都記不住了,她只能試探地去拉弓——不過,那張弓,依舊是紋絲不動。
費了好大力氣,她才略略拉開一點。
“不錯。”霍景竟然毫不吝啬地給予了嘉獎,就好像她完成了什麽重要任務似的。
“那這張弓……”唐笑語瞄一眼犯了事的仆從,發現那仆從正面色煞白,在一旁篩糠似的抖着,足見他有多畏懼霍景。
“弓無損毀,此事就不追究了。”霍景淡淡道,“下不為例。”
那犯事的仆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劫後餘生的喜色,連連跪恩。
“明日就要秋獵了,你去準備一下。”霍景對唐笑語吩咐道,“下去吧。”
“是。”
離開霍景的屋子後,那犯事的仆從擦着額上冷汗,亦步亦趨地跟在唐笑語身後,嘴裏念叨說着道謝的話:“笑語姑娘,笑語姑娘!您可真是個仁善菩薩,願意幫小的說話。小的這條命,都是笑語姑娘給的。”
Advertisement
“是王爺寬宏大量饒恕你,與我無關。”唐笑語說,“下次,可不要犯這樣的錯了。”
“哪裏的話?”那仆從擠出笑容,“誰不知道,笑語姑娘在王爺跟前最受寵?有您說一句話,那是比太妃娘娘的話都管用啊!”
唐笑語微愣,旋即小聲地惱道:“哪有這樣的事?叫貴人們聽見了,我倆一道倒黴。”
“是是,笑語姑娘說的是。”那仆從搓着手,滿面應承,“我孫小力這條命都是您救回來的。日後笑語姑娘有什麽吩咐,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唐笑語:……
***
次日,便是行宮秋獵的日子。
霍氏王族的男人們,都會策馬負弓,在草場、山林間打獵,獵得動物最多、最大者,則會得到陛下的賞賜,也會在霍氏之間名氣大震。這是一個打響名聲、在陛下面前博得喝彩的好機會,男人們都會苦練騎射,想要一展風采。
只可惜,只要秋獵有霍景下場,霍景便會是當之無愧的頭名。
一大早,唐笑語便跟着霍景、霍源等人,到了行獵的草場。但見一片碧藍晴空之下,是秋草豐美、青枝招展,遠處的宮苑樓閣,宛如仙人雲臺一般。明黃帝旗,迎風飒飒而舞,又有幾只蒼鷹盤旋天際,金爪緊系紅縧;綠鬃紅額的高馬屈膝蹄鳴,威風凜凜。
寧王府的坐席在東邊,緊鄰帝座。唐笑語為霍景、曹太妃等人斟茶時,便是離那帝王之位最近的時候。她幾乎能感受到禦前侍衛的目光警覺地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像是要在自己背上開個大洞。
她可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離天子這般近的一日。
“王爺請用茶。”
“太妃娘娘請用茶。”
“二公子請用茶。”
清茶注入盞中,細嫩茶葉在剔透的水面浮起。霍源望着茶葉,輕啧一聲,道:“茶有什麽意思?這等場合,還是酒比較合适。大哥不是從來都酒量好?怎麽不見拿酒來?”
霍源微微浮腫的眼神,輕佻地掠過唐笑語的面容,挑釁地望向霍景。
“此乃禦前。”霍景面不改色,目光直視,“飲酒失儀,此事還需要本王提醒?”
“……嘁。”霍源露出掃興神情。他撇撇嘴,目光跳回唐笑語身上,雙眼又放出精光來,“喲,這不是齊園那個丫頭?”頓一頓,他興致勃勃道,“我打聽過了,你并非大哥的房中人。若不然,便跟了本公子?”
他的眼神,放肆地打量着唐笑語的面容與身軀。
啧啧,想他霍源見過的美人兒也不少,但這丫頭卻是滋味最獨特的,生就一副又乖巧又惹人憐的模樣,也不知将她扣在身下狠狠欺負時,她會是怎樣惑人表情?
唐笑語小聲提醒道:“二公子,此乃禦前。”
霍源卻并不收斂,吊兒郎當道:“禦前又怎麽了?陛下是本公子的堂兄,還能礙着我看女人不成?便是我親兄,都未必能——”
“當——”
一陣碎裂之響,令霍源放肆的話打住了。他愣了一下,側過頭去,卻發現不遠處的霍景,捏碎了手中的茶盞,細碎的瓷片灑落在桌案上。
他并未側身,視線依舊直視前方,但霍源能感受到一股飽含着殺意與冷意的氣勢。這種氣魄,令霍源有些毛骨悚然,猶如置身于布滿屍山血海之地。
“大…大哥……”霍源的額上,微有冷汗。
“嗯?”霍景輕輕地發出一個聲音,眼珠一斜。這一眼,卻如看着一個死人似的,叫霍源陡然吓了一跳,魂飛魄散。
“寧王,無事吧?”不遠處的皇帝也發現了此事,忙關切地問道。
“謝過陛下關懷。”霍景起身行禮,“失手打碎杯盞罷了。叨擾陛下,臣罪該萬死。”
“無事便好。”皇帝擺了擺手,儒雅一笑,便掠過了此事。
霍源被霍景這麽瞧上了一眼,再不敢放肆,挂着一額頭滴溜溜的冷汗,老實地低下頭去。但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卻有一絲兇光,唇角被不甘地緊緊咬住。
未多久,便聽聞皇帝一聲令下,要各脈子弟前去牽馬。
霍景與霍源兩兄弟,次第起身。霍源不急着走,而是眯着眼,喊住霍景,道:“大哥,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霍景停住腳步,冷漠道:“就憑你?”
霍源被兄長這目中無人的态度給噎了一下,心底頓生不爽。他的眉頭跳了跳,口中逞強道:“大哥,我們來比誰打到的獵物更大、更多。勝者,可以向敗者索要一件東西,如何?”
霍景慢慢側頭,道:“本王不覺得,你有什麽值得索取的。”
“……”霍源又被氣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穩。他硬着頭皮道,“大哥,你忘了,我那裏有一柄前朝好劍,乃是我花費了好大心思才搞到的。若是你贏了,我就把那柄寶劍給你!”
霍景思索片刻,淡然道:“好。”
反正,游手好閑的霍源是絕不可能勝過他的。
霍景前去牽馬。
唐笑語站在雲駁花骢邊,擡手撫過馬鞍處系着的金鈴。她碧色的裙角,被微寒的秋風吹起,飄飄旋旋,猶如蟬翼,更似蓮臺;披垂而下的鴉發,如沾輕霜,柔順膩手。這輕薄的身影,幾如精靈似的,要與秋林融為一體。
看到她的身影,霍景不由微微一愣。
唐笑語好似永遠都是這般,輕靈、纖柔,如水更如風。她沒有禮珠兒的豔光四射與咄咄逼人,也沒有大家閨秀的刻板守矩、靜如木樁,自有自的模樣。
再不遠處,是一群華服女子,以扇遮面,叽叽喳喳說着什麽。其中幾個女子,披着貂毛所做的薄披,奢華明燦。
霍景看到那件薄披,腦海中便掠過一個念頭:如果唐笑語盛裝華裹,以金玉為飾,以貂裘為衣,又當是怎樣的光景?
“祝王爺奪得頭籌。”那邊的唐笑語,已把缰繩塞到了他的手裏。
正當唐笑語要退下的時候,霍景喊住了她:“兔皮,鹿皮,與狐皮,你更愛哪一個?”
“…”唐笑語微懵。思考片刻,她答,“這些都是貴重之物,奴婢分不清其好壞。王爺若想射獵,不妨由奴婢去問問太妃娘娘的意思。”
“本王問的是你。”霍景拽緊了缰繩,劍眉皺起,“你可喜歡兔子皮?”
唐笑語憋住了話,一副矛盾猶豫的樣子。
“怎麽?”霍景催問,“喜歡,還是不喜歡?”
“奴…奴婢…”唐笑語一副苦巴巴的樣子。
“直說無妨。”霍景道。
唐笑語終于懊惱地開了口:“王爺,小兔子那麽可愛,奴婢不大忍心把它剝了皮。”
霍景:……
“那鹿皮?”
“奴婢小時候在山林裏見過小鹿,眼睛水汪汪的,也是可愛至極了……”
“……狐皮。”
“奴婢倒是沒見過狐貍!不過,小個兒毛茸茸的東西都煞是可愛……”
“………………”
沉默半晌後,霍景翻身,利索地跨上了馬背,吐出一個詞:“老虎皮。”
唐笑語終于察覺到霍景的氣場不大對勁,低壓的可怕。她立刻挺直脊背,笑說:“老虎不可愛,老虎不可愛,王爺放心獵!”
霍景冷着臉離開了。
皇帝一聲令下,各家子弟便騎馬攜弓,馳入山林之間。唐笑語返回席位間,老老實實在下人待着的地方跪坐了下來。此處偏僻,貴人們無事不會投來視線,幾個下仆便膽大起來,偷偷閑聊消遣時間。
“瞧見了嗎?那薛家的薛靜容小姐,便是太後娘娘想指給咱們王爺的人呢。”
“聽聞這薛小姐,才色雙絕,求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沒想到她還未嫁人?”
“呵呵,你懂什麽!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是立軍功最重要。女人,算得了什麽?”
“太後的娘家女兒,哪裏會愁嫁,怕不是誤傳……”
聽到這片議論之聲,唐笑語的耳朵又支起來了。情不自禁地,她偷偷探出腦袋,張望了一下薛小姐的方向。
在薛家的坐席上,有三四個年輕姑娘,俱是金尊玉貴的打扮。但在其中最為耀目的,乃是個身着绛香色綴金軟羅裙的女郎。但見她眸似春池,唇如點朱,容色靜雅又不失貴氣,一舉一動都極為娴雅大方。這樣的教養,非京城大家能出。
她就是太後娘娘想要指婚給王爺的女人嗎?
唐笑語慢慢垂下眸光,不言不語。
半晌後,她微微嘆了口氣,在心底道:确實相配。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又是太後屬意之人。沒有哪個女子,比薛靜容更配的上霍景了。
她揉了揉眉心,對自己默念三遍:與你何幹?
與你何幹?與你何幹?與你何幹?
王爺娶哪個名門貴女為妻,與唐笑語何幹?
如是多遍地詢問,終于讓她移開了黏着在薛靜容身上的視線,望向了遠方的草場。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在豐草沛葉間游走,但她的心底,卻莫名有一絲失落。
她自己也說不清,這份失落,到底是怎麽回事。
打獵直到傍晚才結束。
天空漸轉昏暗,一片橘紅暖霞染遍天際。夕陽西落之時,各脈霍氏子弟與貴家公子們,紛紛帶着獵得的獵物回來了。幾個宮廷內侍手持指筆,前去清點獵物。
“趙家三公子,兔三只,狐一只,鹿一匹…”
“黃家小公子,兔一只,隼一只,狐一只……”
“淮安王世子,鹿二匹……”
唐笑語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便看到了霍景牽着馬,朝她走來。
在一群人間,霍景的身影實在是太出挑了。他比尋常人更高些,身量也修長悅目。且他的氣質,總是最為奪人的那個。旁人在側,便淪為了平庸勞碌之徒,遠不及他那冷冽殊厲的氣度。
“王爺,茶已經備好了。”唐笑語從他的手裏接過缰繩與弓筒。
聽聞山林間,有老虎這樣危險的獵物。她怕霍景被老虎傷着,想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什麽傷口。
所幸,他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痕。不僅如此,雖打了一天的獵,但霍景卻并未有什麽憊色,目光一如平日,只有衣擺上沾的塵土,證明了他在林間馳騁了整日。
“本王獵到了一只白狐。”他道,“毛色極純,恐怕尋不到第二只。只可惜太小了,做個圍脖和手筒都未必夠。”
唐笑語道:“王爺若想要白狐皮的大氅,便叫內務去打聽打聽。北邊兒草原上正是獵季,興許有更多的存貨。”
霍景瞥一眼她,道:“你以為這只狐,本王是獵給自己的?”
唐笑語微怔,一頭霧水,道:“王爺難得獵得佳物,還願禮贈旁人,着實善心。”也不知道,這張白狐皮,最終會去曹太妃的手裏,還是陛下的桌案上?
……橫豎不可能是給自己的!
各家貴公子歸席,坐下休息小憩。篝火燃了起來,幾個宮廷廚子準備将獵物現做為各種佳肴美味。先前那幾個清點獵物的太監,正在一一唱喝大家獵得的貨物。
“黃家小公子,獵得兔一只,隼一只,狐一只。”
陛下看着那寒酸的獵筐,卻哈哈大笑,道:“若朕未曾記錯,黃家的小公子今年才九歲。不錯,不錯!朕晚慧,九歲時只知貪玩,還不懂拉弓。”
黃家那稚氣未脫的小公子得了陛下贊賞,面龐漲紅,用孩子氣的嗓音謝恩。
一番唱喝,獵物有多有少,群臣賓客聽得意興闌珊。畢竟這騎射一事,誰強誰弱,大家心中都有數,頭籌總脫不開那幾個人。與其去猜誰是冠首,倒不如多喝兩口酒。
接下來,便輪到寧王府了。
“寧王殿下,獵得——”那唱喝的太監,忽得頓了一下,瞪圓了眼睛,表情略有古怪,“寧王殿下,獵得兔二只。……”又是許久的沉默,卻再沒有念更多的獵物了,而轉說起了下一個人。
“寧王府二公子,獵得鹿二匹,貂二匹,隼一只,虎一只……白狐一匹…”林林總總,獵物不勝枚舉,竟比旁人更多出許多。
衆人聞言,滿面驚詫之色。
霍景只抓到了寒酸的兩只兔子,而霍源卻又是老虎、又是白狐,更有其他難抓的獵物在手。這樣的對比,難免令人側目。
需知道,霍景是馬上好手,年年都是秋狝冠首。而這個霍源,多年不在京城,誰都不知道他有這般實力。
當真不是念反了?
就連皇帝,都面露疑色,問道:“小禮子,可是有所差池?寧王擅獵,便是再不濟,也不當只獵得僅僅兩只兔兒。”
小禮子面露冤色,道:“陛下,小禮子哪敢欺瞞?實在是這獵單上就是這般寫的。”
皇帝聞言,面有讪讪色,儒雅開解道:“興許是寧王近日忙于軍務,過于疲憊,這才收斂了些。若不然,誰是冠首,還難明說。”
見皇帝與小禮子都這樣說了,群臣不明躁動起來。他們紛紛朝着寧王府的席位側目,竊竊私語聲不絕。
“沒想到,這新歸京的寧王府二公子,倒是個馬上好手。”
“二公子這也算是在陛下面前露了臉了!不知日後,前程如何?”
“寧王殿下從來都擅獵,今日卻這般寒酸,可是受了什麽傷?”
“聽聞前些日子,寧王遇襲……”
議論不絕,傳至寧王府的席位。霍景筆挺脊背,坐于席中,面容不改冷峻。但他眼中的不耐與戾氣,卻是越來越明顯;連霍景身旁的飛七,都如坐針氈,寒芒在背一般。
“王,王爺…”飛七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興許是太監們弄錯了…”
“丢人現眼。”霍景冷冷地說,“他的心思,盡花在此等歪門邪道之處。”
飛七噤聲,心底情不自禁地附和。縱使他嘴上說着“太監們弄錯了”,但飛七心底也明白:這應當是二公子使了什麽手段,将二人的獵筐掉了個包兒。
王爺平時,最煩有人于這等歪門邪道之處耍心眼,也不喜曹氏那套勾心鬥角的內院戲碼。身為弟弟的二公子卻這樣做,當真是觸了王爺最厭煩的地兒了。
別看這會兒,人人都在誇二公子。但憑王爺的性子,二公子絕不會落得個好下場。
王爺根本不在乎一筐獵物,但王爺讨厭有人對他耍心眼。
偏偏這個時候,霍源還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了。他抱拳作揖,滿面笑容地謝過了陛下與群臣的贊賞,在篝火旁負手,洋洋得意地說起自己是如何獵得這些獵物的。
“這只白狐,最為難抓!機靈狡詐,害得我幾乎用盡了弓筒裏的箭,才勉強把它帶回來。不過,這只狐的皮毛色純淨,做成衣物,一定好看。我想用這只狐啊,給母妃做個大氅…”
曹太妃掩唇,在旁邊笑得開心,嗔怨道:“這孩子,倒是怪能哄母妃開心的。”
頓一頓,霍源那浮腫的眼,斜斜望向霍景:“大哥,不知先前我們的賭約,是否作數?只要我獵得的獵物,比大哥更多,大哥便要答應給予我一件東西。”
霍景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冷冷地擡起頭,望向霍源。
這一眼,便讓霍源渾身一個激靈,打了個哆嗦,仿佛自己所有的小花招,都在此刻無所遁形。一瞬間,霍源便有和盤托出,求大哥原諒的沖動。
聽着群臣的贊美之聲,他咬了咬牙,收回那種念頭,硬着頭皮道:“大哥,是你自願和我打賭的,可不要輸不起啊!打不到獵物不丢人,但願賭卻不服輸,那就丢人了!”
霍景聞言,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極冷的笑容。
他對霍源的耐心,已到此為止了。
先前是念在二人有一半共同血緣的份上,他沒有戳穿。但只要他願意,立刻就能讓霍源收起他可笑的戲碼,滾回後面待着去。
“霍源……”
“二公子,奴婢有話要說。”
當霍景想要開口之時,一道輕靈的嗓音卻已率先響起。衆人側目望來,卻見那是一個下仆打扮的年輕女子,貌如梨花,目光澈然。
只一眼,衆人便在心底贊道:好一個桃源佳人。
情不自禁地,衆人便有耐心繼續聽她說話了。就連皇帝,也心情愉悅地揮了下手,道:“讓她說。”
“語兒?”霍源負手一笑,道,“怎麽,語兒有什麽話要說?”
“不知這筐獵物,是否當真是您親手所獵呢?”唐笑語步出席位,聲音清澈。
“你…你什麽意思?”霍源蹙眉,略顯出生氣的樣子,“語兒,小禮子都說了,這獵物就是本公子打的!你一個下仆,還敢在這裏亂說話?”
“依照奴婢所見,事實卻不然。”唐笑語走近那獵筐,道,“王爺出發打獵時,奴婢擔心那些獵物血腥,味道熏人,便在獵筐的底部放上了一塊手帕,更添置了一些可以去除腥味的香料。這方手帕,僅王爺的獵筐有,而二公子的獵筐無。不知二公子……可願讓大家看一看這獵筐底下?”
這一句話,便讓霍源的面龐陡然變白。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敢動俺的白狐皮,你找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