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煮茶
入夜,寧王府華燈初上。
“笑語姑娘,王爺快要回府了,馬車已到了前頭街上。”
“我知道了。”
唐笑語以袖防風,亮起一盞紗紙燈籠。夜色婆娑,王府裏人影綽動,丫鬟備好熱茶,仆侍準備腳凳,只候着霍景歸府。
唐笑語一直在霍景身旁貼身伺候,連英嬷嬷都不敢給她臉色。到了外院裏,她也比一般的奴婢仆從要有臉面的多。每一回霍景從外頭回來,她都會在門口相迎。
正當她提燈立在影壁前時,忽聽見耳旁傳來一道款款溫言之聲:“笑笑,這裏就交給我來忙吧,你忙了一整日,去歇歇吧。”
唐笑語側頭,發覺身旁立着一女子,纖瘦身形婷婷如清蓮,面容雅中帶柔,清幽靜好,在夜色裏愈顯得動人,正是蘇婉婉。
“婉婉……”她小小吃驚,旋即搖頭道,“我一個伺候人的,若不老實在這兒候着,叫王爺逮到了,便沒好果子吃。”
蘇婉婉掩唇一笑,主動接過她手裏的燈籠,道:“你放心吧。是太妃娘娘下了吩咐,說日後都由我來迎王爺回府。這些端茶倒水、提燈解披的活兒,全部給我做便是。”
“可…”不等唐笑語多說半字,那燈籠已經移到了蘇婉婉的掌間。
看着蘇婉婉笑容柔柔地立于影壁前,唐笑語心裏直泛嘀咕。
太妃怎會叮囑婉婉來做這種事?是太妃有意利用婉婉,還是說,是婉婉自己攬了這個活?
若是婉婉主動,是不是意味着……
思慮間,霍景的馬車到了門前,王府門口登時一片忙亂。仆從彎腰鋪凳,敞開大門,又有人去牽馬。馬車的車簾一撩,高大的男子身影彎腰步下。
蘇婉婉瞥一眼門前,對唐笑語道:“笑笑,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去休息吧。”
唐笑語微蹙眉心,并沒有依照她所言直接離開,而是悄然藏在了屏風之後。隔着一扇雲母紗屏,她隐約看到外頭燈籠火光闌珊,霍景大步跨入廳內,随手解開身上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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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請用茶。”蘇婉婉将茶盞端上,聲音款款。
今日的蘇婉婉,應當是精心妝點過的。她并沒有打扮得浮華美豔,只選了素雅的碧玉首飾,穿的衣裙也是淺淡的蓮青色,毫不跳脫,但顯出了獨特的沉靜溫雅。她的一颦一簇、一舉一動,皆如靜柳似的。
“……”
一片沉默。
霍景既沒有接過茶盞,也沒有說話。他垂下眸光,打量着面前這陌生的女子。半晌後,問道:“唐笑語呢?”
蘇婉婉柔婉一笑,答:“太妃娘娘見她累了,便讓她回去休息,讓奴婢幫她擔些事情。”
“……”
屏風後的唐笑語,目不轉睛地盯着二人。
她清晰地看到,蘇婉婉慢慢揚起了那張淡雅文秀的面龐;耳下的玉珰珠串,盈盈流轉翡翠光澤。這樣的容色,确實別有一番滋味。
就算在江州時,也有不少公子愛慕着婉婉,覺得她靜如處子般動人,更有才氣傍身,與其他女子不同。
不自覺地,唐笑語扣在屏風上的手指,緩緩地縮緊了。
她的視線一動,移向霍景的側顏。無法窺看正臉,她也不知道如今的霍景是怎樣的神情。也許是驚豔,也許是癡迷,也許是如往日一般的平淡。
“王爺,請喝茶。”蘇婉婉再次恭敬地說道。
她和霍景,相距只有二三步之遙遠。而那個位置,往常都是屬于唐笑語的。
看着這一幕,唐笑語的手指,越握越緊。她的心底,有一縷莫名的澀意,如吃了個苦柿子。
片刻後,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在想什麽呢?
伺候王爺的人,從來都是今日來,明日去,本就沒什麽特殊的。只不過是換了個人來伺候王爺,她怎麽就在這兒生了根似的,挪不開腳了?
她是仆,王爺是主。二人間有比天地還寬的溝壑,容不得她胡思亂想。
而且,無論婉婉是被太妃所迫,還是主動要求,這都是人之常情。她雖是自己的姐妹,但也定有向上之心。渴望榮華富貴,本來就是常事。
婉婉并沒有像李珠兒那樣,為了榮華而陷害自己,她有什麽可計較的?
唐笑語微嘆一聲,默默地向後退去。
就在此時,她聽到屏風前傳來霍景的聲音:“以後,你不得擅自出現在本王面前。”
唐笑語微愕,在霍景跟前的蘇婉婉亦是愕然。
蘇婉婉笑容愈柔,道:“王爺,是太妃娘娘讓奴婢來伺候您的。”
霍景微微颔首,目光漸冷。
他活動了下手腕與五指,仿佛在捏躏着野獸的喉間。
縱使蘇婉婉不曾有過什麽見識,也在此刻陡然察覺到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壓。不由自主地,她的腳步便微微後退了一步,端着茶盞的素手也輕輕一顫。
飛七恰好從馬廄回來,撞見這一幕,連忙上前打圓場。
“婉婉姑娘!趕緊回去歇着吧,這大晚上的,你還沒吃飯吧?”飛七額上挂着冷汗,他壯着膽子,笑呵呵地推着蘇婉婉的身體,一邊暗示她趕緊下去,“王爺跟前不缺人,我來就好!”
蘇婉婉有些猶豫,不大願意就此離去。
若是一事無成地離去了,沒讓王爺多瞧自己一眼,那太妃那裏,該如何交代?
飛七見她這副模樣,心裏急了——這蘇婉婉是怎麽回事??連命都不想要了?他飛七要是晚來一步,恐怕這蘇婉婉就兇多吉少了!王爺被人違逆時,心情最為不佳。方才那副架勢,擺明了是要拿人開刀!
“可是,太妃娘娘她……”蘇婉婉果真這麽說。
“婉婉姑娘,走吧。”飛七連推帶搡,将她拽離,小聲質問道,“你是不要命了?!敢這樣違抗王爺的命令?”
聽飛七說的這麽嚴重,蘇婉婉才低身一禮,退離了霍景跟前。
唐笑語也想退下去,冷不防,身後傳來霍景的聲音:“唐笑語,你想藏到什麽時候?”
唐笑語堪堪停下腳步。“王爺……”她行禮,聲音弱弱。
“怎麽,藏在屏風後面,以為本王沒發現?”霍景挑眉。
唐笑語一陣讪笑。
霍景看着她那副面孔,揚了下唇角。旋即,他面色一改,滿面嫌棄地将先前蘇婉婉端來的茶給拂遠了:“去重新煮一杯茶。”
唐笑語張望一下那杯茶,小心翼翼,試探地說:“王爺,方才那盞茶,其實也是奴婢所煮。”
霍景眸光一瞥,依舊說:“重新煮。”
“……是。”唐笑語也拿他的要求沒法子。
煮呗,還能怎樣?浪費也就浪費了。
蘇婉婉也不是什麽髒東西,怎麽王爺偏偏表現成這樣——仿佛被她碰過的茶,就是髒了的,不能喝了的,還非要她親自去重煮一杯不可。
真是怪哉怪哉。
她老老實實地去重新煮茶。
看着茶水漸漸沸騰,不知為何,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輕淺如雲的笑。
***
冷意漸濃,秋草慢豐。
大業朝以武立國,霍氏王族從來崇尚武藝。霍景的祖輩、父輩,皆擅騎射,霍景本人更是精通。因此,春搜秋狝,年年皆有。
秋意已深,霍氏阖族便要至京外行宮草場行獵。一來,是提點族人不忘高祖馬上騎射打天下的豐功偉績,二來,也是湊個熱鬧,令族內的弟子聚上一聚。
自打知道霍景要去行宮秋狝,寧王府裏便忙碌起來,一群侍從,終日裏圍着霍景的幾匹愛馬團團轉,生怕這些寶馬出了些差池,讓王爺在秋狝丢了臉面。
唐笑語也忙。
霍景的獵裝,是京中的裁縫趕制的。因用料難尋,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秋狝的前一日了。她急匆匆地捧去給霍景,請他試一試獵裝的大小。
“王爺,獵裝已經由錦雲齋的裁匠送來了,人在外院候着。請您試試看,可否合身?若有疏忽之處,現在便發還錦雲齋去修改。”
霍景立于藏書架前,他瞥一眼唐笑語,道:“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吧。”
唐笑語留下獵裝,孤身退到簾帷外。她知道,霍景從來如此——他在軍中,早習慣了無人伺候更衣洗漱的習慣。這些事兒,都是親力親為,自己解決。
簾帷之後,是窸窣輕響。
“咚!”
忽而間,那簾帷後竟傳來了笨重突兀的一聲,仿佛是什麽重物落地。
這沉重的鈍響,驚醒了唐笑語。她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霍景因疲倦失去意識摔落在地的景象來。
這幾夜,王爺好像都沒睡好,白天臉色黑沉的吓人。這下不會是……因為太累而昏過去了吧?!
“王爺,無事吧?!”她箭步上前,撩起了帷簾。
下一瞬,她便呆怔住了。
一冊厚書,在地上攤開,看起來像是鈍響的來源。而不遠處,是更衣至一半的霍景。
那件新作的獵裝,堪堪挂在他的上臂處,呈現出一截銳利而流暢的肩背肌肉線條,透着蓬勃的力度。再向上,則是男性的喉結與下颔。半散的黑發自耳際落下,垂在他的肩側。
……
……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霍景略略詫異地側過面龐,如黑曜似的鳳眼輕漫上挑,眼神深晦難懂。
“……王,王爺…”唐笑語登時間冷汗淋漓,“王爺恕罪…”
糟了。糟了。糟了。
這是她心底唯一的想法。
“奴婢擔憂王爺的安危,情急之下,這才闖了進來。”她小聲說,“還請王爺恕罪。”
腳步聲自她面前傳來。
片刻後,霍景的衣袍下擺便在她跟前停下。一只修長手掌,緩緩探到她跟前。
“進都進來了,”霍景的手,慢慢勾起了她的下巴,眸光深深,“不如,幫本王把這件獵裝換完再走。”
……
***
唐笑語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是,王爺有令,唐笑語不得不從。
纖纖素手,掠過霍景的肩頸,将衣襟合攏,又将腰帶系好。手掌撫過衣擺褶皺,将沉烏色衣擺理的齊整平滑。
霍景低眸,便能瞧見她半蹲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整理衣裝。她的手指游走過衣襟的褶皺,輕如柳葉,卻叫他的身體莫名地有了一種躁動。
這種躁動,微妙而奇怪——與他想要掐住某人的脖頸,或者将劍刃捅入敵人身體時的躁動全然不同,并沒有破壞欲。
“王爺,換好了。”唐笑語為他系上一塊鸱吻玉佩,低聲說。
“嗯。”霍景放下雙臂。
視野裏,是唐笑語乖巧而溫馴的的姿态。她每一寸眉目,都輕輕軟軟,毫無攻擊力,純澈如水一般。那脆弱的、纖細的後頸,仿佛一擊便會折斷。
霍景心中那種奇怪的焦躁感,越來越強烈。
下一刻,霍景的手不由自主地動起來——他将面前的纖柔女子,朝着榻上一推,俯身欺至她的面前。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他與她之間,幾如無距。
唐笑語的背撞至榻上,微微吃痛。她不由皺着眉驚呼出聲:“王爺……”
下一刻,她便噤聲了。
面前的男子,離她寸步之遙。往日冷峻淡漠的面容,此刻卻如凝聚了暴風的旋渦一般,壓抑又充滿破壞欲。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會在下一刻将自己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她陡然望見霍景的眼神,只覺得心跳如鼓,渾身緊張。
“王,王爺……這件獵裝,可還合身?”她硬着頭皮,小聲地問。
“……”
她這綿綿軟軟的呼喚,讓霍景陡然回了神。嗅着近在鼻端的馨香,他阖了下雙眼,屏去心底那躁動的念頭,平複下來。
“合身,不必再改。”他放開她的身體,側過頭去,淡淡地說。
“那便讓錦雲齋的裁縫先回去吧。”唐笑語小心翼翼地從榻上站起來,不敢大聲呼吸。
“……嗯。”霍錦皺眉,“去吧。”
唐笑語一溜煙地告退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霍景用手支住緊皺的眉心,心底略有些煩躁。
他是血氣方剛的男子,雖不曾有過女人,但他明白方才的沖動是怎麽一回事。差一點兒,他就要失控了。
霍景十分厭惡失控的自我。
作為一個軍人,不能冷靜地掌控理智與意識,對他而言,是一種致命的傷害。多年行軍,也讓他鍛煉出了絕好的自控能力與意志。
但是……在唐笑語身旁,自己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
離開齊園後,唐笑語的心猶在暗跳不停。她望着腳跟前的石子路,但眼前浮現的,卻是方才霍景欺身湊近自己時的模樣。
那時的霍景,近在咫尺。這樣的親密,讓她恍惚以為,二人之間并不存在什麽尊卑主仆之分。
但是,她應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唐笑語捂了捂腦袋,竭力想要忘記剛才發生的事。但是,她的意識卻不由自己操控,忍不住冒出了奇怪的想法來。
如果方才她沒有制止王爺,又會發生什麽?
他還會……離她更近嗎?
雖已在努力制止,但她的臉,仍舊慢騰騰地紅了起來,幾乎要冒煙一般。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充斥了自己的腦海。
錦雲齋的裁縫,正在院外踱步等候。看見唐笑語出來了,這老裁縫露出讨好笑容,問道:“唐姑娘,那幾件獵裝,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老裁縫的胡子鬓角皆是半白,他沙啞的聲音,終于讓唐笑語回到了現實。
“沒什麽要改的,去賬房處領錢吧。”唐笑語說着,終于短暫地忘掉了方才發生在齊園的事。
“是,是。”老裁縫喜笑顏開,心裏十分滿足。完成寧王府的訂單,可以給錦雲齋再漲不少名氣,那自然是喜事一樁。
一日後,便是霍氏王族出發去行宮秋狝的日子。
要上馬車之時,唐笑語略有心不在焉。也不怪她心神不定,實在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叫她沒法安下心來。她深知不該多想,便在一直努力忘掉。
可是這種事兒,又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更要命的是,她不但能清晰地回憶起昨日那件事發生時的每一個細節,還會陡然回憶起從前霍景抱着她,為她擋下襲擊的事兒來。
這下好了,滿腦海裏,晃晃悠悠的,都是霍景那張又冷硬、又俊氣的臉。
“不通文墨,大字不識,怎麽伺候本王?”
“去重新煮茶!”
“……難道你以為,本王是來看你的睡相的?”
沒完沒了的霍景,讓她的臉時而僵硬,時而微紅。
好不容易,唐笑語才咬咬牙,強迫自己回過了神,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東西。
“那邊那個丫頭!”
就在此時,她聽到一道年輕的男子嗓音。花費了片刻,唐笑語才确信,這個聲音是在喊自己。她側過身去,低身行禮。
喊她的人,是寧王府的二公子,霍源。
這霍源不過二十出頭年紀,樣貌本也是俊俏的,但臉龐有些傾頹,像是被酒色耗空了身子。他看人的眼神,也是輕浮飄蕩的,打量女人的神色,尤是如此。
将他和霍景放在一起,那便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一個是泛着銀光冷意的劍刃,一個便是癱軟的爛泥巴,毫無可比性。
他是曹太妃的親生孩子,在霍景登上王位後,就被趕出了京城,前段時日才堪堪跟着曹太妃一道回來。
“二公子有何吩咐?”唐笑語問。
霍源眯了眯眼,興致盎然地打量着她的臉蛋,道:“你是哪裏的丫頭?模樣生的倒是不錯。如果你不是我大哥的房中人,我就問母妃把你要過來。”
這回說的直白,唐笑語略一緊張。
“回二公子的話,奴婢是齊園的丫頭。”她說罷,斟酌一下,道,“負責貼身伺候王爺的起居。”
她這句話,說的模棱兩可,卻讓霍源一下子犯了難——貼身伺候,那便有可能是被大哥收用的女人了。
霍源可不想正面和霍景起沖突,要不然,準沒有好果子吃。但面前這個丫頭,确實容色清冽,非同俗物,一看便是難得的上品,他不想白白放過了。
“你可別蒙我啊。”霍源眯着眼說,“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從來都會弄到手。只要你不是大哥的女人,我就有法子搞到你。”
“謝過二公子擡愛。”唐笑語聲音愈柔,“只是奴婢貼身伺候王爺……”
一句“貼身伺候”,讓人遐想萬千,霍源又猶豫起來。
正當霍源猶豫間,菊苑的丫頭來請他上馬車:“二公子,再不上車,便要慢了去行宮的腳程了。”
行宮秋狝可是大事,耽擱不得。霍源遺憾地啧了一聲,轉頭登上了馬車。
行宮位于京城北方的一片草場附近,本就是為了大業朝歷代天子閑暇時游樂所修築的,夏可避暑,秋可獵狝,冬可賞雪,景致極佳,不僅有山有草,還有大片湖泊。
寧王府在霍氏王族中舉足輕重,皇帝特意将寧王府一行人安排到了風景最佳之處。這處宮苑,進可賞滿山紅楓,退可觀太液清湖,乃是個風雅之地。
唐笑語與幾個奴仆一起,安置霍景的行李。因着主子去拜見天子,不在跟前,幾個奴仆大膽地說起話來。
“你們可聽說了?薛太後有意為王爺指婚呢。”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你也信?”
“太後娘娘年年都想為王爺指婚,哪一回成功過?”
“咱們王爺,那是四海未定,不願成家!胸懷壯志之人,又豈能被兒女情長拖累?”
“說得對,說得對……”
不由自主,唐笑語支起了耳朵。
薛太後……為王爺……指婚?
說話間,忽然“哐當”一聲響,什麽東西從箱籠裏落下來。原是,是一名仆從不小心摔了一副藏在箱籠間的弓箭。那失手摔了東西的奴仆吓的哆嗦,道:“這,這…這……不曾摔壞吧?”
“我來看看吧。”唐笑語說罷,走上前去,拾起那張弓打量一番。從外表來看,這副弓箭确實沒有損毀。她雖不懂這種獵弓,但也看得出這是一個做工考究的好東西。
就在此時,前去拜見天子的霍景回來了。
“你在做什麽?”一跨入屋內,霍景就瞧見她傻乎乎端着一張弓細瞧的模樣,“怎麽,你想學射箭?”
“不,不是!王爺回來啦。”唐笑語立刻手腳筆挺地放下弓,說,“方才有人失手将這張弓摔了,奴婢想要瞧瞧,有沒有損毀之處。”
若是損壞了,那奴仆就完了,定要受罰。
霍景輕皺眉心。
“拉下去。”果真,他這麽說道。
那失手摔落東西的仆從,陡然煞白了面孔。眼看着侍衛們就要上來拖人,唐笑語小聲說,“也許,也許這張弓,并無損傷……”
“要想看一張弓有沒有損傷,最好用的法子,還是試上一試。”他負手,對唐笑語道,“你拉弓試試,讓本王看看。”
唐笑語看他一眼,依言去拉弓。但這張弓看似輕巧,卻并不容易拉開。任憑她那纖細手臂如何用力,卻也始終找不到張弓的法門。
看着她額心漸沁薄汗,霍景無聲地一笑。
“連張弓都不會拉?”
他步上前,将她的雙肩懷在自己的胸膛前,右臂繞過她的身軀,寬大手掌緊握着她的手,以近乎擁抱的姿勢,将那張弓緩緩地、有力地拉開。
“來,本王教你。”霍景散漫地如是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是我沒想到的發展【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