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燈後,葉子戲局才散。
黎玉帛數了數,一共贏一兩銀子,雖然不算多,但也足夠讓他充滿幸福感!這還多得感謝王爺的大恩大德。
故而用晚膳的時候,他往霍曜碗裏夾了兩個雞腿以做犒勞,谄媚地笑道:“我就說王爺手氣好!果然!”
黎玉帛忽然開始神思遨游無邊無際,若他将來有錢在京城開個賭坊,請王爺鎮守,一定可以很快大富大貴。到時候富甲一方,後半輩子不用愁啦!
霍曜自然不曉得他的這些小九九,只是看他笑得春風滿面,吃得又快又開心,自己胃口也大了起來,比平時多吃一碗飯。
霍曜瞥了黎玉帛一眼,給他夾了塊甲魚,道:“好好吃飯。”
“多謝王爺,王爺也多吃點。”黎玉帛開心地大快朵頤,也給王爺夾了一塊魚肉。
有來有往,相敬如賓,不知道內情的還真以為這兩人恩愛得不得了呢。
飯畢,楊智及公公來請王爺,說翰林學士元詠竹求見。
霍曜道:“帶他先去書房,本王馬上過來。”
他用新煮的茶水漱口,去去口中的飯菜味,才端起另一杯茶品嘗,不疾不徐道:“愛妃,這明前龍井可還飲得慣?”
要黎玉帛談論政治經濟,他不行;但說起吃喝,他能說上一籮筐。穿越來之前,他也是保溫杯裏泡枸杞的養生青年,茶杯不離手,喝的茶葉不算少。這明前龍井名貴是誰都知道的,王府裏的明前龍井更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色淡而清香。
他學着霍曜的樣子慢悠悠喝了一口,裝出很有文化的樣子道:“飲得慣飲得慣。一口清香沁人,兩口侵入肺腑,三口繞齒三日。”
這做作的模樣說明他已經高興得有點飄了。
霍曜毫不客氣地打擊道:“若真繞齒三日,只能說明你漱口不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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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都這麽聊天的嗎?
霍曜又飲了一口茶,斟酌着道:“翰林院的元詠竹是同本王一起長大的兄弟,本王引你去見見。”
好哇好哇。
終于可以見到王府以外的人。
等等,黎玉帛忽然想起什麽,這個元詠竹不就是梁王的盟友!原主細作身份被抓住,他可沒少出力,他對原主從頭到尾都抱有敵意态度!如果說梁王直接殺.死原主,那元詠竹就是幫兇。
他若和元詠竹見面,必要被他陰陽怪氣一番。
算了,不想見,壞他好心情。
黎玉帛絞盡腦汁,終于想出托詞:“王爺引我去見你的兄弟,我本該遵從。但補藥已經熬好,我得喝了,一去一回,藥會冷。再者,元公子來找王爺,必有要事相商,我一介閑人,去了只會妨礙。還是來日再見吧。”
霍曜的邀請本也是試探之語,他的書房裏有重要公文,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既然黎玉帛不肯去書房,那至少說明他目前沒有暗探之意。
霍曜向來果斷,也不多勸,起身離開飲翠軒,前往榮春堂。
黎玉帛趁着采香她們收拾桌子的時候,将湯藥照舊喂給青松盆栽。看來這補藥不僅對人補,對草木也補啊,這青松長得比昨天越發生機勃勃。
黎玉帛笑嘻嘻道:“青松啊青松,你多喝點,本公子我天天喂你。”
青松盆栽:……
黎玉帛樂悠悠地放下湯碗,走到院中,院子寬敞通風,花草樹木茂盛,故而很清涼。畢竟是當今聖上賜婚,梁王府不敢怠慢,飲翠軒的地理位置、環境等各方面都是不差的。
能住在這,可以說是豪宅中的豪宅了。
正踱步消食,楊智及公公走來,遞上一封請帖,說是王爺讓送來的。
黎玉帛疑惑,會是誰送來的請帖呢?打開一看,紙上寫的全是繁體字,還是文言文,還沒有标點符號。
黎玉帛對文言文的熟悉程度僅限于高中那點知識。
好在請帖上的字寫得端正,這些繁體字他也認得,但連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就得努力斷句。又幸好不用回信,否則有些字的繁體字他是寫不出來的,只會認不會寫。
半晌,黎玉帛終于把這封請帖的大意搞明白了。
是戶部侍郎府上送來的,也就是他的娘家。
帖上說,明日是梁王和黎玉帛成婚第三日,按大周朝習俗,是回門禮的日子,黎府靜候梁王和側王妃駕臨。
書裏的劇情發展到這,梁王因公事沒有陪原主回門,原主回去後被養父兄長等人一陣威逼利誘,開始竊取梁王的書信,進行了一系列比勾.引梁王更騷更無恥的操作,也因此被梁王折磨得更慘。
可以說正是這次回門,讓原主一步一步跌進深淵,萬劫不複,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這是關鍵劇情啊!就算黎玉帛去了黎府回來後,不會和原主那般做些無恥之事,但回去肯定會被黎府的人圍追堵截地相問,想想就覺得無比窒息。
請帖已經送到,從黎府嫁出來的黎玉帛自然得去。
捏着奪命般的請帖,黎玉帛心想,那王爺……會陪他去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霍曜是黎玉帛最怕的人,但朝夕相處間,霍曜卻也成了他最親密的人。明天這麽重要的場合,他當然希望霍曜能陪在身邊。
但這是癡人說夢。
他只是側王妃,在霍曜眼裏又是太子的細作,霍曜肯定推說公務繁忙,讓他獨自回門。
去了,如何面對并不認識的養父養母?回來又如何面對王爺?
哎,想到這,一陣悵惘,一陣焦慮。
但他還是抱着一點點希望,問楊智及:“楊公公,王爺怎麽說?”
楊智及見黎玉帛半天不說話,表情又很痛苦,像是在想一道難題,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黎玉帛要讀懂這封請帖很費勁,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及至聽到黎玉帛的問題,才回過神道:“王爺看了請帖,沒說什麽,只是讓我将請帖給您送來。”
“哦。”
果然無望。
那個鋼鐵直男怎麽可能懂得黎玉帛的難處呢?
那個事業瘋.批眼裏只有他的皇權霸業。
楊智及退了出去,仍舊去伺候梁王。
黎玉帛焦躁地在院子裏徘徊,忽然聽到牆外有兩個小厮在談論他和王爺,說的還挺起勁。
“按照習俗,明天側王妃回門,你說王爺會不會陪他去?”
“什麽側王妃?從古至今哪有側王妃是男子的?縱然有好男風的,收個小白臉在屋裏,做個通房男妾也就是了。偏偏我們王府特殊,娶個男子當側王妃,可笑!”
黎玉帛心想:你說的好有道理,能不能讓我和你家王爺和離?我并不想當這個側王妃好嗎?!!!
那兩個小厮繼續聊着,先前那個道:“無論怎樣,他都是側王妃啊。只是不知道他對王爺是不是真心?有人說王爺和側王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也有人說王爺和側王妃是表面夫妻的,更有說側王妃是細作間諜的,各種說法都有,你怎麽看?”
後說話的那個小厮道:“側王妃看着不太聰明的樣子,他當細作怕是不能吧?”
黎玉帛聽到這并不生氣,反而坦白承認,這個小厮瞎說什麽大實話!
“我這兩天看着,好像王爺和側王妃挺相愛的。我昨天還看見側王妃癡癡地望着王爺出門的背影。”
黎玉帛覺得自己太冤了,那時候他只是在簡單地放空自己而已!絕沒有留戀王爺偉岸的背影!絕沒有!!!
“說回前面那個,你說王爺會不會陪側王妃回門?我們要不要打個賭,賭五錢銀子,我覺得王爺不會。”
“诶,你不是說王爺和側王妃挺相愛的嗎?怎麽王爺還不會陪側王妃回門?我是覺得王爺不會,我都不覺得他們相愛。”
“我就覺得王爺不是那種人,除非側王妃病了。”
“側王妃病了,王爺也不會!王爺素來心冷,才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側妃浪費一天。”
側王妃病了,病了……
黎玉帛忽然想到一條計策,裝病!
感謝這兩個嚼舌根的小厮。
病了也許可以不用回門,也許王爺會陪自己去。
總比他孤零零去面對黎府上下那麽多人要好!
黎玉帛想到就做,他找了個高點的地方,站上去,不如就這麽往下一摔,腿受傷後,總能得到王爺的一絲憐憫吧?
他躍躍欲試,欲試,試……
試了半天,最後還是跳不下去,要是真摔斷了腿,豈不要在床上躺三個月,多痛苦啊!!
換個方法,裝感冒咳嗽。
黎玉帛幹咳半天,咳得嗓子眼都疼,也覺得自己裝得不像,而且王爺請太醫來瞧,很容易瞧出破綻。
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黎玉帛回到房間,拿出繡花針,想紮出點血來,抹在鼻子上,假裝流鼻血。結果咬牙切齒地紮了十來回,也紮不破手指,沒想到自己的皮竟然這麽厚!
思來想去,黎玉帛最後決定最簡單的法子,裝暈!
在采香進屋擦拭的時候,黎玉帛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兩步,忽然栽倒下去。很無語的是,等了兩三分鐘,采香都沒驚叫“側王妃側王妃”。
黎玉帛偷偷睜開眼觑了一眼,那姑娘擦拭花瓶擦拭得可認真了,一次頭都沒擡,氣死人。
黎玉帛只好假裝抽搐一下,踢了一腳椅子,這才把采香給驚醒,立馬跑過來喊道:“側王妃!側王妃!”
她還看到黎玉帛手指上鮮血點點,吓得魂飛魄散。
黎玉帛想藏都沒法藏,該死的手指,先前紮的時候不流血,這會兒才開始流出血滴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