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黎玉帛欲哭無淚,沒想到吳嬷嬷如此單純,對他的各種暗示居然一竅不通。
一問才知,吳嬷嬷至今未婚未育。
梁王這是何意?派個比黎玉帛還不懂的人來指導他,這不瞎指揮嗎?還想不想要性.福了?
既然就那方面問不出所以然,黎玉帛氣嘟嘟地回到房間,喝了兩杯茶,才慢慢靜下心來。
心一靜,跑路的心思又活絡起來,黎玉帛問吳嬷嬷:“嬷嬷,平日王爺不在家,我守在王府也挺無趣,什麽時候可以出去逛逛?”
吳嬷嬷規規矩矩道:“您是梁王側王妃,言行惹人注目,論理不該輕易出門。不過王府的事都是王爺說了算,只要王爺準您出門,那您随時可以出門。”
說了和沒說一樣。霍曜還在懷疑黎玉帛呢,黎玉帛可不敢往槍口上撞,說自己想出去玩。
吳嬷嬷見黎玉帛蔫頭耷腦,生無可戀模樣,又笑着說道:“側王妃若覺得無趣,可以叫戲班子來唱戲,或者奴才幾個陪主子玩葉子戲。”
古代生活真無聊啊,被困在方方正正的宅子裏不說,還沒有手機電腦玩。黎玉帛嘆了口氣,忽然計上心頭道:“葉子戲倒是有趣。可是我沒錢。我一文錢也沒有。”
吳嬷嬷驚訝地看着黎玉帛,她還從來沒聽任何一位主子哭窮呢。
黎玉帛自顧自地打開紅漆木首飾盒,取出一塊鴛鴦玉佩道:“嬷嬷,這樣,你出去幫我這塊玉佩當了,換了錢回來,我們打馬吊。”
先試試可不可以這樣。可以的話,他想将這房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去當了,換成銀子,更方便跑路的時候使用。
吳嬷嬷眼睛睜得更大了:“側王妃,這萬萬不可,這是您的嫁妝,王府都有登記在冊的。”
“那這個呢?”黎玉帛指着霍曜昨晚佩戴的抹額說,反正是一次性的東西,王爺不會再用了。
“那更不可,那是王爺的貼身之物。側王妃,這府上的每樣東西、每個人都歸王爺所有,包括您,進進出出都得得到王爺的同意。”
又得王爺的同意!這不比登天還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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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玉帛算是看明白了,吳嬷嬷對梁王真是忠心耿耿,盲目崇拜!一切以梁王的意志為轉移。
看來想搞點銀子在手上,沒那麽容易。
“沒錢我怎麽玩葉子戲?要是我想買點外面的東西,也沒錢。”黎玉帛故意嘆口氣,裝作一副愁容的樣子,就為了逗引吳嬷嬷幫他支招。
其實身在王府,要什麽沒有,用得着上外頭去買嘛。
吳嬷嬷見黎玉帛懵懂無知的小白兔模樣,就像一直被養在囚籠裏的鳥,對外界事物一概不知,不由得心中疑惑。
早在黎玉帛嫁進王府之前,就有傳聞說黎玉帛是細作,不安好心,會對王爺不利,會攪得梁王府永無寧日。
所以吳嬷嬷得知婚事後,就盼着黎玉帛嫁過來之前猝死。但願望沒成真,黎玉帛被浩浩蕩蕩擡進梁王府,京城中婦孺皆知。吳嬷嬷見他長得俊美無比,又認為此人是妖精轉世,和當今的淑妃一樣,禍國殃民。
但接觸這半天下來,吳嬷嬷迷茫了。
這位大名鼎鼎的側王妃哪像個步步為營的細作?分明就是個涉世未深的二愣子,對待王爺好像也挺上心。吳嬷嬷說什麽,他便應什麽。
側王妃真是人人口中的美人計迷魂湯嗎?
依吳嬷嬷看,确實美确實迷魂,但細作身份,那倒未必。天底下絕沒有這麽蠢蛋的細作!
這麽一想,吳嬷嬷對黎玉帛就沒那麽嚴重的戒備心了,說道:“側王妃一切吃穿用度都在府上,偶爾想花點錢,也不是沒有這個用度。王爺和側王妃成婚,聖上便賞了一千兩,側王妃可以拿這個。”
“在哪領?”聽到這個消息,黎玉帛頓時來了精神。一千兩啊,他和王爺一人一半,他也有五百兩,可不就是發財了嘛!足夠他闊綽很長一段時間了!
吳嬷嬷笑道:“側王妃是主子,您稍坐,老奴安排人給您送來。”
吳嬷嬷說到做到,黎玉帛很快就收到五十個白花花亮閃閃的銀錠子,看得他心花怒放,一個一個當稀世寶貝似的擺好,用紅布遮住。
果然沒有什麽煩惱是錢解決不了的,黎玉帛胸口的憂悶一散而盡,頓覺未來是有盼頭的。
恰在這時,梁王讓楊智及去請的太醫來了。
黎玉帛其實沒病,早上只是被吓得臉色蒼白,但太醫來都來了,他只好掩下發財夢的欣喜,伸出手腕。
把完脈,太醫看着紅光滿面的黎玉帛,皺起眉頭道:“側王妃身子并無大礙。”
這可是裝病的好時候!病了,就不用伺候梁王!還能稱病對梁王避而不見,少見一面,多活一年。
黎玉帛像模像樣地咳嗽兩聲,故意有氣無力地道:“是嗎?我怎麽覺得好累啊!渾身都不舒服。勞煩太醫開幾味藥,治治我的病,病好了,我才有精神伺候王爺。吳嬷嬷,你說是不是?”
吳嬷嬷認真地點點頭,側王妃好愛王爺,這時候不以自己身子為重,還想着王爺!
太醫仔細望聞問切一番,實在診不出黎玉帛身體有什麽狀況。宮中貴人也有無事說頭暈身痛的,都是撐飽了吃的,富貴病,下農田死命勞作兩天保準能好。
但太醫不敢這麽說,畢竟這可是梁王的側王妃!梁王是什麽人?冷面閻王,畫像挂在門上可以直接辟邪。
太醫道:“想是因為這兩日王爺側王妃成婚,側王妃受累所致。待微臣開一味補藥,側王妃歇息幾日,便能好了。”
補藥好啊,黎玉帛這輩子還沒怎麽好好補過身體呢。他道:“我這身體自幼多病,至少得吃個半年的補藥才行。”病情拖得越久越好。
太醫開了藥方,吳嬷嬷馬上就命人去抓藥。當天晚上,一碗濃濃的藥湯就端到了黎玉帛面前。
聞着就很苦,淺淺地嘗一口,果然苦得要命。
黎玉帛面容都扭曲了,補藥居然也這麽苦!簡直像百草枯。不喝了!
吳嬷嬷哄小孩似的勸道:“側王妃,良藥苦口利于病。哪怕為了王爺,這補藥您也要堅持喝啊。”
黎玉帛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尋個由頭道:“那是自然,只是現在藥還很燙,我一會兒再喝。”
一會兒偷偷倒掉。
忽然有人來報,梁王從宮裏回來了。
作為梁王唯一的側王妃,黎玉帛要立好賢妻人設,就不得不做做樣子,走到院門口迎接王爺。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王爺的身影。
伺候的小厮跑過來:“側王妃,有個大人來王府議事,王爺去榮春堂了。”
榮春堂是王爺原先的住所,黎玉帛所住的地方叫飲翠軒,兩處隔了一段距離。
黎玉帛心道,哪位大人這麽敬業,追到王府來議事?給你頒個年度最佳員工獎要不要?
黎玉帛面色看不出喜怒,畢竟他現在的人設是體貼夫君的賢妻,影響人設的話可不能說。他淡定道:“政事要緊,王爺的身子更要緊。采香,你去把我房裏的補藥端給王爺喝。”
采香目瞪口呆:“側王妃,這……”
這什麽這,那麽苦的藥,趕緊端走吧,反正我沒病。那是補藥,王爺一天一碗,強身健體!他不是愛練武嘛?喝這個,肯定非常絕對合适!
黎玉帛一本正經說道:“王爺日夜操勞,喝點補藥再好不過,身為側王妃,若這點事都考慮不到,這點藥都舍不得,我嫁進梁王府還有何用?”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此言果然不差!
采香從命,端着補藥去了榮春堂。
一炷香後,采香回來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是跟着梁王霍曜一起進飲翠軒的。
工作了一天,霍曜不僅面無倦色,反而渾身散發一種“今天本王幹得真好”的得意氣息。他從容走進屋子,黎玉帛站起來行禮:“王爺萬安。”
霍曜擡擡手,示意黎玉帛起來,意味不明地道:“聽說你很挂念我?”
聽誰說的?謠言!
黎玉帛牽動嘴角:“是,很……很挂念。王爺已經離開我快七個時辰。”
霍曜讓采香把那晚補藥放回桌上,擺在黎玉帛面前。霍曜沒喝這碗黑沉沉的補藥,不僅沒喝,還原封不動地端了回來。
霍曜道:“愛妃關心本王,本王不勝欣喜。不過本王身體素來強健,不用喝補藥。倒是愛妃,身體虛弱,該多多進補。所以這碗補藥,本王賞給愛妃。”
賞?你多大臉,借我的東西賞給我?真有你的,霍老六!
兩人說話間,采香等人已經自覺退了出去,房內只剩霍曜和黎玉帛兩人對坐。
黎玉帛試圖扳回局面,聲音柔和:“王爺,你勞累一天,太辛苦了!我昨天說過,以後我就是你的人,更是背後默默支持你的人。這碗補藥,就是我支持你的第一件事。”
霍曜微微挑眉:“晚上自然有你支持的時候。”
這話擺明了就是晚上黎玉帛逃不過他的折磨,而且現在還得必須喝掉這碗湯藥。
變.态!
黎玉帛瞥了眼湯藥,又黑又濃,還冷了。這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笑道:“多謝王爺的賞賜,這藥我一定喝完。”頓了頓,黎玉帛顧左右而言他:“對了,王爺你用膳了嗎?”
“在宮裏用過了。”
霍曜見黎玉帛端着藥碗,磨磨蹭蹭,便知他不想喝。太醫和吳嬷嬷已經向梁王彙報過今天情況,知道黎玉帛根本沒病,讓太醫開了補藥,又覺得苦,不想喝。
如果黎玉帛表現得聰明機警,趁機探知梁王府虛實,那霍曜必定對其折磨蹂|躏,讓他生不如死追悔莫及。但偏偏黎玉帛蠢蠢的,想做成什麽結果都适得其反。
霍曜不由得放松警惕,瞧着黎玉帛嫩白白的臉蛋和亮晶晶的目光,越瞧越覺得……
又好欺負,又有點可愛。
黎玉帛準備用調虎離山之計:“那王爺快去沐浴更衣吧,我在這等你。”
“你洗過了?”霍曜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向黎玉帛。
黎玉帛點頭道:“洗過了,你聞,香着呢。”
霍曜真的湊近聞了下,哪裏有什麽沐浴清香,分明是這間房裏燃着的月麟香。但他沒有戳穿,而是輕笑一聲,走了出去。
霍曜一走,黎玉帛趕緊把補藥端起,倒給了窗邊的青松盆栽。
霍曜立在房外,聽到湯藥淋樹的嘩啦啦聲音,情不自禁地嘴角微微勾起。
作者有話要說:
采香:側王妃,就不能等王爺走遠點再倒掉補藥嗎?
黎玉帛:……下次一定。
霍曜:愛妃好蠢,我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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