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霍曜翻開染血手掌,渾不在意,仿佛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那片血已經幹了,黎玉帛暗暗祈禱血能滔滔不絕地繼續流,止不住才好,等霍曜因失血過多而亡,他就可以美美地做個豪門寡婦。
這個黑心的祈禱被一陣笑聲打斷。伺候在側的楊智及笑道:“側王妃待王爺真是無微不至,老奴跟了王爺一早上也沒發現。”
黎玉帛:你是認真的嗎?但凡長了眼睛都能看到。真不必硬誇。
楊智及又道:“不過側王妃不用擔心,這血不是王爺的。适才府上發現一位小厮居然是細作,此人竟敢潛入王爺的書房,偷取王爺的書信送給其他官員。被抓住後,證據确鑿,那小厮被剝了衣裳,扔在演武場跑。那模樣可太好笑了!像一頭刮了毛的白豬。”
說到這,楊智及望着演武場北邊的一棵柳樹,就像又看到那裸.奔的小厮似的,嘴裏發出嘲諷鄙夷的笑聲。
黎玉帛卻聽得心驚膽戰,這……這不就是另一個原主嗎?梁王太殘忍了!
楊智及接着道:“王爺和剛才一樣,蒙上眼睛,聽那小厮的動靜,射出迅猛無比的一箭,咔嚓!王爺太厲害了!不用眼睛看,就能一箭射中小厮的心髒,那小厮立刻血濺此地。王爺手上的血,正是那小厮胸膛濺出來的。您瞧,那邊地上還有一塊血跡呢。”
順着楊智及手指的方向,黎玉帛果然看見一片殷紅色土壤,如滋生惡魔的溫床。
黎玉帛如墜冰窖,吓得說話都結巴:“是……是嗎?王爺……王爺真是天下無敵……”
這擺明是殺雞給猴看,梁王一定是故意演這出戲讓他看的,在警告他不能背叛。真是太狠了!他都竭盡所能表忠心了,怎麽王爺還不肯罷休啊?別人穿書遇到霸道但溫柔男主,他穿書就碰到這麽個喪心病狂。
再看一眼梁王霍曜,頂着一張公子世無雙的臉,辦的卻是冷血無情之事。
再看一眼,黎玉帛便雙腿有些發軟。
“我有些頭暈,恕不相陪,還請見諒。”
他匆匆回了住所。
黎玉帛看着滿室奢靡,心想一定得逃出這個随時會要他命的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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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這套汝窯天青釉茶具,又好看又價值不菲,卷鋪蓋跑路的時候得順手牽羊帶走,還有五盒珠玉首飾,還有衣櫃裏的新衣裳,還有玉佩花瓶,甚至那幾個燈罩……
這些財寶能不能都帶走啊?太值錢了!
算了,保命要緊,到時候能帶走什麽就帶走什麽。
正如此思量,霍曜回來了。
他換了一件胭脂色繡百蝶穿花圓領袍,頭戴銀色鑲紅玉束發冠,筆挺端正,如黃石上的青松,堅韌不折;也如黑暗中的鬼影,望之心畏。那胭脂色穿在他身上,并無柔弱之感,反而襯得他膚白唇紅,透着一股妖冶。
對,妖冶,變.态殺.人狂。
随着霍曜進入房間,一盤盤早膳也被端進來擺在桌上,有肉粥、菜粥、牛乳、荷花酥、肉湯等等,比之昨晚的油膩,早膳看着清新許多,也都看着很可口。
但黎玉帛此時哪還吃得下?滿腦子都是霍曜将他一箭穿心的慘烈畫面。
但他又不得不陪霍曜坐下。
霍曜問道:“愛妃,你臉色怎麽如此蒼白?”
假惺惺!還不是被你吓的!
黎玉帛下意識擡手摸臉蛋,回道:“也許因為一早吹了風,我身子弱。”
霍曜轉頭吩咐楊智及即刻去請太醫過來。
誰看了這和諧恩愛的畫面,不得說一句,王爺簡直将側王妃捧在手心裏呢!
黎玉帛假心假意地道聲“多謝”。他似乎還能聞到惡心的血腥味,但低眉一看,霍曜右手上的血跡已經清洗幹淨。
此時,霍曜就用那只殺了人的手給黎玉帛夾一塊腌黃瓜,道:“我還以為愛妃是聽了細作被殺的事,心裏頭害怕,才臉色發白。既然不是,那就多吃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麽會有這種變.态!
黎玉帛忍受梁王的陰陽怪氣,拍拍胸脯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因為這個害怕?再說了,我待王爺的心,昨夜已經表明,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嘴上這麽說,但黎玉帛知道,王爺還是會堅定不移地懷疑他。
兩人這是在演戲給別人看,彼此之間又在搞心理戰!
好累好累,黎玉帛頭腦簡單,不會勾心鬥角,遲早被梁王一口給吃了。
霍曜臉上露出陰森森的滿足表情:“本王也希望能和愛妃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他那語氣簡直就是在說,你早晚栽在我手裏!
黎玉帛看了霍曜一眼,趕緊低頭吃飯。求你了,真的,別笑,笑起來比不笑還恐怖。
飯畢,霍曜要去宮裏,面見聖上謝恩。
因黎玉帛是側妃,沒資格同去給皇上淑妃敬茶。他也樂得自在,霍曜一離開王府,他就更有時間思考跑路一事。
萬萬沒想到霍曜還有後招。
臨走之前,霍曜指着院子裏的一位中年婦人說:“愛妃,這位是吳嬷嬷,本王特意安排來指導你的,有不懂的問她便是。”
???
昨晚霍曜的話猶在耳邊:“看來你還不知道如何伺候本王,明天讓吳嬷嬷教你。”
這就是那位要來教黎玉帛床上禦夫之術的吳嬷嬷!
黎玉帛臉上一紅:“多謝王爺。”
他嘴上笑着,心裏恨着,将梁王送出院子。
一回身,吳嬷嬷就湊了上來,和藹可親地對黎玉帛道:“老奴拜見側王妃。”
黎玉帛将她扶起,輕輕咳兩聲,清清嗓子。那種事情他一個純情男生怎麽好問出口?
吳嬷嬷,你知道王爺床上喜歡什麽姿.勢嗎?
吳嬷嬷,請問王爺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溫柔的?妩媚的?粗糙的?
吳嬷嬷,怎麽撅屁|股才最好看?最誘人?
不行不行,黎玉帛沒法問出口,太羞恥了,他臉皮薄。
可不問清楚,晚上就沒辦法伺候好王爺,伺候不好,霍曜不知道又想出什麽方法來整他!跪地伺候?一箭穿心?
頭疼,頭疼。思慮再三,為了保命,只好獻出這幅身體。
黎玉帛嗫嚅半天,臉都憋紅了,還是說不出口。算了算了,晚點再說吧,這一天還長呢。再者,既然王爺讓吳嬷嬷來教黎玉帛那種事,想必已經提前叮囑過,也許過一會兒,吳嬷嬷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糾結。好沒用啊。
吳嬷嬷見黎玉帛滿面通紅,似乎想說什麽,便主動問道:“側王妃,您可是有什麽話想問老奴?”
黎玉帛随便扯了個話頭:“不知吳嬷嬷今年多少歲?伺候王爺多久了?”
吳嬷嬷一臉慈愛,道:“老奴今年三十九歲。王爺出生後便是老奴伺候,伺候王爺二十一年了。”
哇,跟在這麽個鐵石心腸的人身邊,還能保持慈祥面容,真是不容易。
黎玉帛道:“吳嬷嬷辛苦了。”
吳嬷嬷有禮有節:“往後就要多辛苦側王妃照顧王爺了,畢竟您是王爺的頭一個妾室,唯一的側王妃。”
這話不對勁,這話裏有話。馬上要切入“如何照顧”這個正題?
黎玉帛不想自己和吳嬷嬷談論那種事的話被別人聽見,就說想喝茶,讓大丫鬟采香帶人去煮茶,獨留他和吳嬷嬷在院子的花樹下站着。
黎玉帛謙虛道:“我初來乍到,如何才能照顧好王爺,還請嬷嬷多多指教。”
吳嬷嬷笑了笑道:“側王妃有心學,老奴自然知無不言。王爺平日去尚書省當值,國事忙碌,早起遲眠。若遇上十日一次的朝會,得醜時就起床。平日多半不在府裏,在外面有楊智及公公和小厮們伺候,不勞側王妃費心。回到府內,從前是丫鬟小厮伺候,往後便是側王妃了。”
啧啧,這麽忙!996都得拜服!
以後他黎玉帛不會也要跟着晚睡早起起床吧?
吳嬷嬷似乎看出來黎玉帛的心思,笑道:“側王妃放心,王爺疼您,不會讓您這麽早起的,就像今兒個早上。今天是您和王爺新婚的第一天,皇上特意恩準王爺晚些進宮,所以他有時間陪您用了早膳。”
被人說穿心思的感覺有點尴尬,黎玉帛道:“王爺是我夫君,伺候他早起也是應該的。”
呃,還是讓丫鬟們伺候吧,他想睡懶覺。
吳嬷嬷接着道:“王爺處理朝中事務辛苦,回來後,他往常是練武看書下棋。如今有了側王妃,也可幫王爺放松放松。”
黎玉帛從矮樹上折了一朵小百花,不知不覺搓撚碎了,心道,原來吳嬷嬷前面說這麽多,都是為了鋪墊“放松放松”,這回終于要進入正式的教學環節了!
吳嬷嬷接着道:“譬如側王妃可以陪王爺下下棋,在王爺看書的時候,給他扇扇風,陪王爺說說話。王爺不喜歡吃太辣的,側王妃若是下廚親手熬一碗百合綠豆湯,清涼敗火,這個季節最好不過。”
黎玉帛:……
這就是幫王爺“放松”的方式?
怎麽和黎玉帛想的完全不一樣!
黎玉帛不由得皺起眉頭,大半天過去了,他什麽都學到。吳嬷嬷到底知不知道她今天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麽?
莫非梁王沒有告訴吳嬷嬷?以梁王那腹黑悶騷的性格,他還真有可能不直接告訴吳嬷嬷。
換句話說,現在黎玉帛得自己恬不知恥地問吳嬷嬷。
黎玉帛鼓起勇氣,面頰發燙:“吳嬷嬷,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伺候王爺的方式?”
吳嬷嬷想了想,若有所悟道:“有。”
黎玉帛滿懷期待,眼睛都亮了起來。
吳嬷嬷道:“王爺喜歡練武。府上的侍衛加在一起都打不過王爺,若側王妃會拳腳功夫,能陪王爺練上三五招,想必是極好的。”
……
黎玉帛絕望望天,他一個零經驗的人,還要怎麽直接,才能讓人聽得懂他的那種……那種需求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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