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古道:“你們下去!”
“是!”小飛小古領命離開。
好久,夜九傾見她臉色稍霁,才放開她。
七七擡頭,見他神色不同往常,有些擔心,“你怎麽了?”
夜九傾望着她,眉頭依舊緊鎖,“你竟然知道傾歌九式!”
他不是在詢問,而是肯定,七七一愣,随即點了點頭,對他,她沒什麽好隐瞞的。
“我以為你父親當初毀了那本書!”
“全江湖都這麽以為!不過我父親确實毀了那本心法,我會知道是因為娘親臨終時對我說過。”
那一年,藺家滅門,娘親躺在血泊中,沾滿鮮血的手拉着她,在她耳邊低語。
她記憶力太好,又聰穎,雖然娘親沒有說那是什麽,但這麽多年,她早猜到那便是傾歌九式的心法。
“你什麽時候開始練的?”他語氣有着前所未有的不安,如果她練了,他該怎麽救她?!
“我沒有!”七七道:“我剛才一直打不到你,有些急,才潛意識想起那段口訣。”
“你真的沒練?”
“沒有!”七七不喜歡他這麽凝重的神情,笑了笑以緩解,“傾歌九式太邪門,我聽師父說過的,我怎麽會去練呢!再說了,如果我練了,怎麽會像現在這麽菜,讓你都不屑于與我交手。”
“我沒有不屑。”他解釋了一句,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拉到自己面前,俯視着筆直地望見她眼中。
“我知道你記憶力超群,恐此生難以忘記這套心法,但是答應我,你不可以練,日後碰都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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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的很近,他鄭重的表情深深地打進她心裏。
七七點頭,“我答應你,此生不習傾歌九式。”
見她臉上一片真誠,他笑了笑,右手摸了摸她頭頂,細細低語:“乖……”
傲風山莊
密室中,兩個男人對面而立,一個站的筆直,是傲風的莊主洛遠山,還有一個駝背斷腿,拄着拐杖,臉上用黑布蒙着,眼睛露在外面的部分皺皺巴巴,像是被燒過。
“你說藺舟有個女兒可是真事?”
“自然!那女娃小時候我還見過呢,與月水心長得極像,小小年輕就明眸皓齒,長大了不得了。”
“哦?可是我并沒有見過月水心,如何去找他們女兒?”
“哈哈哈哈!”瘸腿的大笑,“洛莊主,你沒有見過,你那個天下第一的弟弟肯定見過吧!”
洛遠山眼睛眯了起來,“你少打舍弟的主意!藺舟的女兒只能我先找到!”
“怎麽?用她來要挾洛孤城?”
“哼!趙兄這是哪裏話,我與孤城是兄弟,何來要挾!趙兄既然知道月水心母女的長相,何不畫給我?”
“洛遠山,你當我傻麽!若畫給了你,你還會幫我的忙嗎?咱們這是交易,你幫我殺人,我幫你找出藺舟的女兒,到時候你拿着人頭過來換藺舟的女兒!”
眼中閃過殺氣,很快消逝,洛遠山略一思忖,沉沉道:“好,一言為定!”
☆、第 十 章
這日清晨,夜九傾剛與南巧琳練完劍,就見右護端着兩個錦盒過來。
“少主,北亭鑄劍世家剛送來兩個盒子,說是給您的。”
“這麽快!”夜九傾有些驚訝,接過打開。
上面的盒子裏是一柄秀氣的玄黑色寶劍,右護湊上前一瞧,愣住,“咦?少主,這、這怎麽和您的九冥劍那麽像?!”
夜九傾的九冥劍乃夜家世傳,以罕見的玄鐵隕礦打造,上刻暗夜麒麟紋,削鐵如泥,稱得上武林數一數二的兵器。
北亭世家送來的這柄完全就是改小的九冥劍,連上面的刻紋都完全一樣!
夜九傾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的九冥劍。”
“啊?”
“我讓北亭改小了。”
右護傻眼,九冥劍可是夜家傳世之寶,怎麽說改就給改了!南姑娘前兩天剛斷了劍,這把小劍不會是給她準備的吧?
不但右護這麽想,旁邊南巧琳心中也是陣陣歡喜,想不到他對自己如此用心,能以九冥劍贈之,豈非定情之用?想着,臉上便緋紅一片。
右護餘光掃了眼,心中打鼓,這南姑娘武功高,心機重,真嫁過來,七七不會被欺負吧?
再一愣,他怎麽想到七七身上去了?!
夜九傾打開第二個盒子,裏面上覆一封信——
夜兄
九冥劍我已為你改小,剩餘殘料做了一柄軟劍,望笑納。
北亭不求其他,只望夜兄遵守承諾。
青麟
夜九傾笑了笑,收起信,拿出下面的軟劍,揮舞兩下便纏于腰間。
軟劍打磨得非常光亮,劍身也帶有暗夜麒麟紋,于腰間竟似腰帶一般,不仔細看難以看出。
“來送劍的是誰?”夜九傾問。
右護道:“來人說是北亭青麟的侍從,一直在外頭候着呢!”
“叫進來。”
“是。”
侍從進來,一身素布衣,步履穩健,一看就是練家子。
夜九傾沒等他走到跟前,便扔過去一個錦囊,“你家主子要的東西在裏面。”
侍從毫不驚訝,立刻收好,再一行禮,“多謝夜少主,在下還要回去跟主子複命,就不多留了,就此告辭!”
夜九傾點了點頭,他便轉身離開。
右護道:“這小子剛才一直不走,我還以為他等着打賞呢,原來是幫他家主子拿東西啊!少主,您剛才給他的什麽呀?”
“想知道嗎?”
夜九傾一挑眉,右護跟着傻傻點頭。
“你跟上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不冷不熱的口氣讓右護打了一個冷顫,忙幹笑道:“呵呵,您又逗我呢!算了,我還是不好奇了!不過少主,他就一個人,您不怕他半路被人搶啦?要不我派幾個人跟着?”
“不必。”夜九傾一擡手,“北亭青麟的人要是那麽容易被搶,鑄劍世家早就不存在了。”
後院
南巧琳帶着一臉甜蜜的笑容慢悠悠地走着,今日陽光好,樹兒綠,花兒香,什麽都好!
“巧琳妹妹……”一道女聲讓她回過神,擡頭一看是柳芙。
“想什麽呢,笑的這麽開心,剛才都快撞到我了。”
“柳芙姐!”南巧琳歡喜的拉起她的手,想與她分享喜悅又帶着一股嬌羞。
柳芙是個人精,一看這眉目馬上猜到幾分。
“我家少主對你說了什麽吧?”
南巧琳搖了搖頭,“說倒是沒說,不過夜大哥要送我禮物了。”
少主送人禮物,這倒是稀罕事!柳芙心裏有些嫉妒,可臉上全無表現。
“送你什麽呀?我瞧瞧。”
“還沒送呢,瞧什麽!”南巧琳道:“我前些日子不是劍斷了嘛,夜大哥竟把九冥劍送去北亭改小,早上我看了下尺寸,正合适我用。”
“喲!”柳芙拖了個長音,難掩心中驚訝,這哪是送劍啊,這是送少主夫人的位子吧!
“那……”柳芙調整了下語氣,盡量表現出喜悅,“恭喜妹子了,看來春風有意,楊柳也有情,這事啊,定了!”
“你先別到處聲張,夜大哥內斂,萬一知道我到處傳,會不高興的。”
“還沒過門,就開始照顧夫君的情緒啦!”
柳芙嘴上打趣,心裏卻盤算起來。
先前看少主對七七與衆不同,如今怎麽看上南巧琳了?
不管怎麽樣,七七與她不睦,都不能留,這南巧琳能不能嫁過來再說,眼下與她套近乎總是好的!
不過少主怎麽突然要送南巧琳九冥劍呢?
該不會……根本就不是給她的!
“哎!”柳芙故意嘆口氣,愁眉緊鎖。
“柳芙姐這是怎麽了?不替我高興嗎?”
“妹妹說的哪的話呀!我是替你高興,又替你擔憂!”
“怎麽講?”
“妹妹你大概不知道,有些東西啊,就算少主想送,也未必送的出去。”
“這是什麽意思?”
“還不是因為東蒼住着個七七嘛!你不知道,她那人自私的很,當初少主被師父逼的忍她一回,她就得寸進尺,如今少主寧可躲在南莫山,也不願意回教。萬一七七跟師父說,她想要那把劍,恐怕少主也難随本心!”
“她敢!”柳芙越說,南巧琳臉色越難看,一股戾氣浮現出來。
“現在只求她不要那麽貪心了。”
九冥後堂門口,右護行色匆匆的出來,被迎面而來的蕭默叫住。
“我正找你呢!你這麽急,去哪啊?”
“先別說了,我去給少主送東西。”右護擡擡手,一摞上好的軟裘絨擺在那。
“少主要這個幹什麽?”
“我哪知道啊!先走了啊,一會我去找你。”
這兩日,南巧琳一直在等劍,可久等也不見夜九傾有所表示,直到這日清晨,她來前廳吃飯,一見到夜七七,就氣的七竅生煙。
她手上拿的不正是九冥劍嘛!!
玄黑劍身,暗夜麒麟,劍柄還被包上柔軟的裘絨。
“喲喲喲!”右護湊到七七身邊,一嗓子把衆人的目光都調集起來!
“原來少主把劍給你啦,我說那天怎麽讓我去倉庫領軟裘絨呢,這纏在劍柄上,是怕你剛用磨手呢吧!咱少主可真細心!”
右護故意大聲說,氣死南巧琳!還真以為自己是少主夫人啊,這幾天見他跟見奴才似的,什麽毛病,還指不定哪兒跟哪兒呢!
七七臉一紅,心裏卻因得了個寶貝開心,笑道:“我也有兵器了,這劍可快呢,昨晚我拿它劈柴,一下一堆!”
“……”右護無語,拿九冥劈柴??餘光掃到剛進門的少主,他忙閃到一邊去。
夜九傾本來就有些不悅,他用了多年的寶劍,割愛送給她,她竟然拿它劈了兩堆柴,說是熟悉熟悉手感,氣得他昨夜第一次爆粗,“別用我的劍劈柴,蠢貨!”
此刻見衆人都知道她拿九冥劈柴,他臉上更烏雲密布了。
夜家的傳家寶,這個笨蛋,浪費他的心意!
南巧琳一看他這表情,心下誤會,咬牙啓齒。
果然如柳芙所說,七七貪心不足,連夜大哥送她的東西都要搶!
此時廳中人都在,南巧琳不好發作,便等到七七吃飽出去的時候,悄然跟上。
走到沒人的地方,她喊道:“站住!”
七七一愣,轉過身來。
南巧琳目光充滿仇恨,走近道:“把劍給我!”
七七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把!劍!給!我!”
南巧琳一字一頓的說完,七七笑了,冷冷道:“你剛沒吃飽吧,腦子犯懵?”
“哼!果然是厚臉皮,什麽都要搶!”南巧琳手在腰間一扥,拿出一根長鞭,陰測測道:“今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把劍給我!”
話音一落,她欺身攻了過來。
七七暗叫不好,忙朝旁躲避,卻被她的攻擊逼的無暇抽劍。
南巧琳的武功果然比她好!
不過這幾天晚上也不是白練的,幾個回合後,七七一個閃身,将劍抽了出來,寶劍出鞘,就聽南巧琳一聲慘叫,倒在地上,肩膀劃出一個大口子,血汩汩地朝外流。
七七愣在原地,不是沒有見過血被吓的,而是不解。
她剛抽出劍,就傷到她了?九冥劍的劍氣這麽強麽?
而且她怎麽傷到她的?
她不願意承認,她的武功根本傷不到她啊!
“七七,我不過是想跟你比試,你至于下這麽重的手嗎?”
“嗯?”七七一愣,看着南巧琳淚眼婆娑,一臉痛苦委屈的表情,和前後不搭的話語,心下了然,朝後轉身,果然見夜九傾和一幹人等站在那。
黑衣擦過她的身,直接蹲到南巧琳身邊,檢查傷勢,再起身時,夜九傾臉上怒氣畢現。
“你答應過我什麽!”
他站在七七面前,目中的怒火能讓她燃燒。
七七幾乎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
以她的武功,不可能傷到南巧琳,他一定以為她偷練了傾歌九式。
此時衆人都在場,她無法解釋,也無法深談。
他似乎也怕她道出傾歌九式的事,一聲命下,定了她的罪名,“去跪玄九堂,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七七心中一涼,似結了萬年寒冰。
“少主!”蕭默撲通一聲跪下,“玄九堂是男子受罰的地方,堂中盡是粗散碎石,縱使男兒身都受不了,更何況七七呢!”
“是啊少主!”右護也道:“這武功切磋難免失手,咱們七七又不是故意的……”
“都給我住口!”夜九傾一聲喝止,聲音沉沉卻極具威懾力,“誰再求情,給我滾出九冥!”
“四師兄,右護法!”七七道:“你們別說了,我去跪。”
經過夜九傾時,她頓了一下,終是不肯看他,擡步離去。
她不怕跪,不怕痛,不怕被罰,可是她受不了他不相信她!
夜九傾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久久才放開。
衆人以為少主憐惜佳人,才對七七發火,可也不見少主扶起南巧琳,只聽一聲冷冷的命令,“帶南姑娘去治傷!”
說完,也不曾看她一眼,便離開了。
南巧琳還流着血,坐在地上好不可憐。
蕭默和右護是不願意去的,便打發下人帶她去西峰。
結果她一時心機想整治七七,雖讓七七受了罰,可她自己更像個笑話,血也白留了。
玄九堂裏,七七孤單地跪着,晚飯由看守玄九堂的人送過來。
記得中午她剛過來時,玄九堂那幾人還以為她過來問賬目的事,結果見她筆直走進堂裏,撲通一聲跪下,個個嘴張的老大。
後來有人過來報說少主讓她跪的,那幾個人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先不說九冥教沒有女子跪玄九堂的先例,就七七這個身份,也不可能來這受罰,想必是犯了很重的錯。
七七沒有胃口,晚飯放到月正當空也沒有吃,天氣微熱,飯菜都有味道了。
“把飯菜拿下去。”她知道門外有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守門的走進來,将飯菜收走,臨出門時忍不住問道:“七姑娘,你犯什麽錯啦,惹少主這麽生氣?當年你住進東蒼,也沒見少主這樣啊!”
“既然知道少主生氣,你還問。”七七語氣沒什麽情緒,淡淡的看他一眼,“別多事,下去吧,招呼門外那個去睡吧,我一個人跪着就行。”
“你…你吃得消嗎?”
七七不再說話,守門的都知道關心她是不是吃得消,難道他就一點不在乎?
當時人多,她沒法解釋,可她都在這跪了十個時辰了,他為什麽不過來詢問?
也許他是關心則亂?
傾歌九式很邪門,如果練了,她恐性命不保,他是擔心她,所以才亂了方寸,大動肝火嗎?
七七發現自己在為他開脫,自欺欺人一樣的為他找理由,只是希望他其實是相信她的。
左邊的燭火快燃盡了,屋中漸漸變暗,光好像在流逝,七七察覺不對,不是屋中變暗,而是她好像看不見了。
額頭冒起虛汗,呼吸變得緊促,她身子一晃,雙手撐住地面,努力甩甩頭,終是不敵那股暈眩,倒了下去。
門外的人一直沒走,聽到屋裏撲通一聲,兩人換個眼神,心頭一驚,雙雙推門而入。
“七姑娘!七姑娘!”
“別喊了!快去禀報少主!”
“要不先帶七姑娘到西峰?”
“去什麽西峰!沒少主的命令,你敢麽!聽我的,快去東蒼!”
“那行,你在這守着啊……”
七七模模糊糊聽到兩人說話,可她沒有力氣動,也睜不開眼睛。
守着她的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漸漸的,周圍有些嘈雜,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呼喚,不穩的語調中帶着焦急,然後她像是被人抱起,靠在一片溫暖之中,那溫暖有她熟悉的味道,有些心酸卻讓她安心。
安靜,周圍越來越安靜,直到她徹底暈了過去。
☆、第 十 一 章
日薄西山,寒月慢升,夜九傾走進九冥山靠外的一個院落,這裏是九冥教招待客人的地方,南巧琳就住在這裏。
“少主!”丫鬟從屋中出來,端着一個盆,裏面的水被血染紅。
夜九傾點了點頭,示意她下去。
走進屋中,裏面還有一個丫鬟候着,夜九傾道:“你也下去!”
丫鬟行個禮,便端着藥碗出去了。
見他來看自己,南巧琳心裏歡喜,下意識地捂了捂傷口,楚楚可憐道:“夜大哥,我的傷不要緊,你別擔心,也別責怪七七了。”
夜九傾面無表情,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才坐到外室的椅子上。
南巧琳一愣,他坐那麽遠,表情又毫無緊張之意,難怪不是專程來看自己的?
屋中一片沉默,就在南巧琳準備開口時,夜九傾說話了。
“南小姐,當日我練功走火入魔,多虧你父親出手相助,夜某自是感激不盡!你随我回九冥山,相信我教并無虧待之處,日後你若需要幫忙,我也會義不容辭……”話到這裏,他一頓,目光倏地射向她,“但是,請你不要再招惹夜七七!”
南巧琳徹底愣住!
“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招惹她?!受傷的人可是我!”
“七七武功不濟,就算與教中之人,也不輕易切磋,更何況與你。你武功修為遠在她之上,她心裏自是清楚,我想你們比武的起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南巧琳心一涼,“你是說……我故意找她切磋,然後傷了自己?”事實雖是如此,可她心裏還是難過,難過他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卻那麽護着夜七七!
夜九傾蹙了蹙眉,“你是怎麽受傷的,我不想追究。我今日來只是要告訴你,你若對夜七七有什麽不滿,大可以算在我身上,夜某絕無怨言。”
南巧琳冷笑,“算在你身上?哈!你就那麽關心她??”
“夜七七是我九冥的人,我關心她有什麽不對嗎?”
“我倒是不知道夜大少主這麽愛護屬下,若是其他人,你也會如此嗎?”
夜九傾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不用他回答,南巧琳也知道答案。
原來準她跟來九冥,每日早上陪她練劍,對她禮遇有加,都是因為父親曾經救過他!那麽她呢?她對他的情意,他看不到嗎?
“夜大哥……”南巧琳此刻是真情流露,臉上一片苦澀,“你知道我為什麽跟來九冥嗎?”
夜九傾皺了皺眉。
“你知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
她咬着唇,等他回答。
過了好一會,夜九傾站了起來,看着門外,語氣平淡卻決絕,“南小姐,我無意于此,望你收心。”
話說完,他未再看她,擡步離開。
南巧琳坐在床上,傷口被她大力握到出血,她咬着牙,心中似有萬丈委屈和怒火,委屈是因為夜九傾,怒火則是對夜七七。
那個女人,就算得不到夜九傾,她從今往後也不會輕饒了她!
出了南巧琳的院落,夜九傾舒了口氣,江湖中喜歡他的女子不少,他很少去在意,都是左護在耳邊說道幾句之後,他才知道的。
對于南巧琳的心意,在南莫山時他就知道了,可是他不喜歡她,毫無男女之情。
他以為自己将距離保持的很好,她是九冥的客人,她父親又救過他,情分止于禮數以內,她卻還是沉迷。
今日說開了,倒也好!
“少主!”他正想事情,就見左護匆匆忙忙的跑過來。
相比右護的不靠譜,左護算是九冥實力派擔當,是他的得力助手。
左護常年跟在他身邊,很少露出這麽驚慌的表情。
“怎麽了?”
“七七暈了!”
夜九傾一驚,身體早在思維之前作出反應,飛身躍起。
“少主!”左護緊随其後,高聲喊住他。
夜九傾頓住,一個旋身,落地回頭,看向他。
左護道:“少主,來人報七七晚飯未動,想是體力不支暈過去的。”
夜九傾一愣,随即點了點頭,臉上緊張的情緒也緩和下來。
左護果然很了解他,知道他心裏的想法!
他知道七七的身世,知道她是藺舟的女兒,知道他會這麽緊張是擔心她練了傾歌九式,如今說這話,大概是怕他的情緒露于人前,被人猜測出些什麽。
夜九傾輕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你不用跟來了,去叫宋執到東蒼候着。”
左護點了點頭,“是!”
再轉身,夜九傾速度依舊很快,腳步卻不似之前那麽驚慌。
東蒼
七七悠悠轉醒,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膝蓋好痛,那種痛感就算她不動,也會持續地蔓延到全身,難怪之前右護跪完玄九堂,沒有幾天下不了床!
“醒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到近。
七七第一次受皮肉之苦,看到來人鼻子一酸,“黎嬸,膝蓋好痛……”
黎嬸待她如親生,之前為她處理傷口就心疼不已,現在看她可憐的模樣,更是母愛泛濫,“這兩天都別亂動,在床上好好養着,宋執給你開的藥,我剛煎好了,你喝一點。”
“感覺最近天天吃藥……”
七七被扶着坐起來,才發現黎嬸身後還站着一個人——
夜九傾!
這個害她膝蓋巨痛的人!
七七只看了他一眼便挪開目光,只當他不存在。
夜九傾理了理衣領,坐到外室喝茶。
每次他不自在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整理衣領,七七嘴裏喝着藥,眼睛卻在偷瞄他的小舉動。
黎嬸笑了笑,食指在她眼前輕晃一下,拉回她的視線。
七七臉一紅,唇埋在藥碗裏,也偷偷笑了。
藥喝完,黎嬸出去熱夜宵,她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都餓的快抽筋了。
屋裏就剩下兩人,相距老遠,誰都不看誰。
大半夜的喝什麽茶!
再說那茶都涼了,他就那麽喜歡喝麽?!
門神!
七七就知道他是不會先開口的,忍了好久,她終于忍不住道:“我沒有練傾歌九式!”
本來她不想說這個,可不知怎麽的,話一出口就成了解釋。
原來她最在意的還是他不相信自己,她最不希望的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不要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
“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
夜九傾站起來,走到內室,坐在她床邊,“我知道。”
他突然離這麽近,七七一愣,結巴道:“你、你知道?你知道還讓我去跪玄九堂!”
“剛知道的,宋執給你診過脈。”他解釋道。
七七有些失望,哦了一聲。
還以為是出于信任呢!
看她有些沮喪,夜九傾心裏莫名的堵,想都沒想,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就這一次,下次我不會再懷疑你說過的話。”
七七像觸電一般,擡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夜九傾收回手,看着她呆呆的模樣淺笑。
“你笑起來……真好看。”
七七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嘴巴一閉,臉上大紅。
夜九傾一愣,好久才道:“哪有說男人好看的!”
他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磁性,說指責不像指責,說寵溺又沒那麽濃烈,就是這樣的語氣,讓七七覺得天都亮了,膝蓋也沒那麽疼了。
翌日,南巧琳離開了,一向行事得體的她竟沒有跟夜九傾打招呼,看來是郁悶的不輕。
很快九冥教內比試開始了!
七七因為腿傷沒辦法參加,對她倒是好事,反正她也比不出好名次。
今年的前二十還是沒什麽懸念,也沒蹦出來黑馬,九冥師兄弟們經常切磋,大家都不藏着掖着,互相也知道彼此的水平,比試結果不會出什麽意外。
大師兄張離,三師姐柳芙,四師兄蕭默,五師兄宋玉也就是宋執的胞兄,都進了前二十,教主親帶的徒弟就是不一樣。
六師兄宋執不參加比試,因為他每年都會随隊伍去武林大會,誰讓神醫有特權呢!
七七是個例外,往年夜寒不準她參加,因此今年大夥期待了好久,結果被夜九傾罰跪,看她秀武藝的事就黃了!
當然大夥不會把失望表現出來,少主做什麽都是對的!
至于八師弟,更是謎一樣的人物,除了教主和少主,內門七子都沒見過他。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九歲那年,七七見過他。
那個每次被轎子擡進師父殿廳的人,是個和她一樣高的少年,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衣着華麗,頭戴金冠,兩條金線絲帶從頭頂落到身前。
她永遠忘不了他的眼神,陰郁,充滿仇恨,那樣荏弱的少年,渾身散發着兇狠的氣息。
七七毫不懷疑,如果得罪了他,下場一定很慘。
他的手很涼,冰涼冰涼的,像從地獄裏出來的一樣。
七七會知道是因為他摸過她!
她站在那裏,等着師父批準她跟黎叔學賬,他走下轎,被一個說話尖聲尖氣的大叔扶着,經過她時,他頓了頓,陰冷的目光落在她額頭。
然後他将食指覆在她額頭紅點上,用力地擦了擦。
“不是胭脂?”他的語氣和他眼神一樣冰涼,七七那時小,只覺得是個死人在碰自己。
擡手,啪的一聲打開他,七七瞪眼,有些不滿。
“大膽!”旁邊尖聲尖氣的大叔斥責她一聲,便看向少年。
那種眼神七七認得,是敬畏和恐懼。
少年眸中閃過一絲兇狠,卻在與七七的對視中慢慢消失,他沒再說話,只是慢慢越過她,朝夜寒走去。
“師父。”少年淡淡一聲,七七才意識到這位是她的八師弟,然後她就被師父打發了,對這位師弟的印象也僅限于此。
☆、第 十 二 章
雖然沒有參加比試,也不知道能不能進了前二十,但七七最後還是被允許随行,少主都發話了,誰還敢多言,更何況衆人本就沒什麽意見。
出發前夜,黎嬸将七七叫到房中。
“這個玉佩你戴好,藏于衣中,萬不可摘下,等回來以後還給我。
七七接過黎嬸手中的鮮紅血玉,微微詫異,“這是……?”
“我的傳家寶。”黎嬸笑了笑。
七七一愣,随即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知道黎嬸以前肯定是江湖人!”
在九冥,不但她的身世神秘,黎嬸的來歷也是無人知曉。想黎叔一介文人,能在九冥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坐上總管賬,沒有黎嬸的幫助是不可能的,所以七七一直覺得,黎嬸背後的故事比她還深,可是她不會問,因為她懂那種感覺,有時候不說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不敢說,而是一直在試圖忘記,卻怎麽也忘不了。
“這是你第一次出入江湖,萬事要小心,切不可對人提起我,若是有一天玉佩被人發現,也不可多言,明白嗎?”
黎嬸表情嚴肅起來,七七忙将玉佩推還給她,“那……那我還是別戴了!”
“不行!”黎嬸接過,湊上前系在她脖間,塞到衣服裏,“聽話,貼身戴着,不可摘下!這趟出門,你要跟着少主,若是……若是有什麽意外,這玉佩或許能幫你。”
看來是個寶物,七七隔着衣服摸了摸,點了點頭。
傳家寶都給她護身,黎嬸對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幼年喪母,這些年幸虧黎嬸在身邊多加照料,七七上前,抱住她,腦袋在她肩頭蹭了蹭,呢喃道:“都不想出門了。”
黎嬸笑了笑,輕撫她頭頂,微微一聲嘆息,幾不可聞。
“為出入江湖方便,明早我給你梳個男子發束,包袱我都給你備好了,裏面的衣服足夠你這趟用的。”
七七打開包袱,拿出幾件衣服就傻眼了!
“這、這不是夜九傾的衣服嗎?”黑絲滑綢,領口和袖口繡着金邊暗夜麒麟紋,連腰帶都一模一樣,只不過尺寸改小了。
黎嬸笑道:“怎麽能是少主的衣服?!這都是新的布料,我前幾天剛做出來了的。”
“新是挺新的,可跟夜九傾的衣服一樣啊,人家看見了還以為我穿他的呢!不要不要……”說不上為什麽,她就覺得這種感覺很別扭。
黎嬸嘆了口氣,“你這是嫌棄黎嬸了?少主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款式花紋我只會做這一種,你若是嫌棄就扔了吧!”
黎嬸作勢就要拿起衣服,七七忙按住,焦急道:“等一下,我沒有嫌棄你啊!”她小聲嘀咕:“我是嫌棄夜九傾……”
看她別扭的小模樣,黎嬸掩唇笑了笑,“聽我的話,這趟出門你就這麽穿吧,江湖不如你想的那般,安全才是第一。”
“什麽意思?”難道她穿着和夜九傾一樣的衣服更安全?
黎嬸拍了拍她的頭,不再言語,彎身将衣物塞回包袱。
七七蹙了蹙眉,為什麽黎嬸會這樣?雖然知道她關心自己,但這次她關心的比往常重,像是怕出什麽事,想在出發之前将一切安排妥當。
想到這裏,七七一驚,咽了咽口水,盡量讓語氣平靜,“黎嬸,你……你是不是知道?”
黎嬸慢慢站直,良久才轉過來,直視她,“我與你相處多年,早已視你如親生女兒,女兒心裏想什麽,做娘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果然是……!七七了然,臉別向一側,目光和神情瞬間與往常不同,若是九冥其他人見了,一定不相信這是她,那個往常一臉單純靈動偶爾帶點小傲氣的七姑娘,此刻眼神中盡是狠厲決絕!
“你要勸我嗎?”七七問。
黎嬸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勸不動。”
“我要他們死!”
七七轉過來,看着她,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