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氣很低,像在傾訴又像在跟自己說,“所有人,一個不留,我要他們感受下鐵劍穿過心髒有多麽痛,我的娘親當年……有多麽痛……”額間鮮紅欲滴,雙目清淚滑下,七七握着拳,指甲刺入手心的痛感她已感受不到,此刻她不再僞裝,在黎嬸面前無聲痛哭。
黎嬸抱住她,手心顫抖地蓋上她的發,輕輕撫摸安慰,“你要平安,等回來黎嬸給你做好吃的。”
七七身子震了下,仿佛在一片灰暗中看到一絲清明,她埋首在她肩頭,回抱過去,淚落良久才低低一聲:“娘…..”
不是母女勝似母女,這世上最關心她的人大概就是黎嬸了。
第二天清晨,九冥大門口人聲嘈雜,聲音最大的要屬右護法,七七第一次想把他嘴給封上。
“七七,你這是什麽裝扮?哈哈哈哈!”
衆人都在一旁低低笑着,卻沒人像右護這麽沒眼力見的,大聲說出來,“你這衣服是少主的吧?黎嬸真會省事,直接給你改小啦?”
“人家這是新的!你看!”七七湊上去,給他看布料。
右護笑的前仰後倒,左右打量她,“還真別說,你穿這身,梳這個發型,再拿着九冥小劍,從後面看會錯認成少主的,不過嘛……是十二、三歲時的少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怪右護會這麽說,她現在的裝扮真的就是夜九傾十二、三歲時的裝扮,只不過她額間多了一金色麒麟紋帶,正好将殷紅印記擋住。
七七氣的鼓着臉,轉身到一邊,右護湊過去,眨眨眼,“就是身高矮了些,不然還真像,我都沒見過少主氣鼓鼓的樣子呢,呵呵呵呵……”
右護作勢要去戳戳她得小包子臉,就聽一道陰沉的聲音傳來,“你想見見嗎?”
不用回頭,右護也知道是誰,吓的嗖一聲跑到蕭默身後,“少、少主,出門大吉,不易動怒,更不易見血啊!”
夜九傾看他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懶得搭理,徑直走向夜七七,上下打量一番後,他愣住,“你怎麽穿成這樣?自己的衣服呢?”
“.…..!!!”
七七一口氣堵在嗓子裏,忍了忍才道:“我這是新的!!黎嬸說她給你做慣了衣服,只會這一個款式,我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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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解釋都是徒勞,連不茍言笑的夜九傾都在忍着笑。
“哦,挺好。”
好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将笑意忍回去了,才翻身上馬,一聲令下:“出發了!”
太陽剛剛爬上來,九冥的隊伍就踏上今年的武林大會征途。
策馬揚鞭,飛沙四起,騎馬聲如戰鼓一樣,更顯得氣勢淩厲,七七在隊伍的最後,被這種從沒體驗的感覺沖擊的思緒一片空白,難怪都愛闖蕩江湖,那種氣勢豪邁和前路未知的刺激真的會讓人不思歸。
隊伍行進了半日,在野外一處稍作休憩,七七下馬時路都不會走了,屁股下面跟裂開一下,從表層痛到骨頭。
“嗷……嗞!”她忍着痛,坐在一棵樹下,擔憂等一下怎麽辦,聽四師兄說,從九冥到武林大會,起碼要兩天,可她才騎了一上午,感覺整個人都快廢了,她不想拖累大家,更不想被柳芙笑話。
想到誰誰就湊過來,七七剛坐下,柳芙就站到她面前,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七師妹,剛聽你嗚呼哎喲的,怎麽了?”
能怎麽了,明知故問!七七白了她一眼,剛要回答,就聽旁處有人說話了,是夜九傾!
“吃完午飯,大家休息一下,這次我們早了兩天出門,路上不必太着急。”
他說完也沒往七七處看,可不知怎麽了,七七心裏還是歡喜一下,總覺得他是在為她考慮。
不但她這麽覺得,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柳芙臉上很難看,沒敢再為難七七,走到離她最遠的樹下休息。
這夜,因為速度放慢,他們沒趕上農家住宿,只能露天休息一晚,九冥的弟子都習慣風裏來雨裏去,戶外睡覺是小事,可七七還是覺得過意不去,蕭默安慰她幾句,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夜裏很靜,好在是夏天,天氣不熱,很涼快,七七抱着披風,挪到夜九傾那裏,彎身看了看,他似乎睡了,便想離開,剛轉身就聽他低語,“坐下。”
七七一愣,忙坐到他身側,小聲道:“剛才以為你睡了。”
“我等一下要守夜。”他說話間繼續閉目養神。
七七忙道:“啊?那我還是過去吧,不擾你休息了。”白天趕路,晚上守夜,她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剛要站起,手腕卻被他握住。
“你就在這裏休息。”他睜開眼,直直地看着她,黑色眼眸像星辰一樣,深邃地要将她吸進去。
七七點了點頭,學他的樣子将身子靠在樹幹上,披風蓋過肚子,想了想也給他蓋上一點。
柔軟的披風将兩個人蓋住,夜九傾一愣,卻沒有說什麽。
在他身側她睡不着,猶豫片刻才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放慢行進速度的?”
她聲音很小,希望他聽見,又怕擾了他休息。
“是。”他沒有否認,“第一次總會吃不消,教中其他人初次出來,我也會如此,你無須多想。”
“嗯。”七七淺笑,他還是了解她的,知道她過意不去,可是右護明明說,前兩年他剛出入江湖,少主可是策馬揚鞭,一日半便到達西伯山,美其名曰鍛煉他的耐力!
半夜,七七感覺有輕微響聲,可她實在太累了,睜不開眼,那響聲很輕,只一會就沒了。
第二日清晨,她醒來時發現夜九傾不在身邊,在不遠處和教中弟子說些什麽,而她躺在昨晚他坐的地方,身下還鋪着他的披風。
從她躺着位置來看,她是不可能夜裏不老實挪成那樣的,只有可能是夜九傾把她抱到披風上。
心情莫名地上揚,可只一瞬間,七七便蹙起眉,為什麽這個人給她的呵護越多,她越覺得不安呢?!
☆、第 十 三 章
行駛了三天,到第四天晨時,他們離西伯山下的暨陽城已經很近了。
雖然夜九傾将速度放慢,可七七的體力還是到達了邊緣,前兩夜露宿野外,第三日在小鎮客棧住了一晚,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小鎮的晚飯她一點沒吃,明明餓的難受,可就是咽不下東西,一早醒來她就覺得乏力,說什麽也不走了。
“七師妹!”柳芙上前道:“本來就因為你,兩天的路程變成了四天,現在都到暨陽城了,你怎麽就不走了?!”
她知道她會過來說兩句,可這次她打不起精神跟她吵。
“少主……”七七無視柳芙,直接轉向夜九傾,道:“要不你們先走吧,反正再不遠就是暨陽城,我待會慢慢挪過去。”
“不行!”夜九傾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右護,你去買輛馬車,裘被軟席都給她墊上。”
“是!”
右護剛領命要走,就被七七叫住,“等一下,我不坐馬車!”
因為她放慢速度,已經很丢人了,現在都快到了暨陽城還坐馬車,她總管賬的臉面還要不要?!
別人不會說,她自己也會想的。
剛想一咬牙一跺腳,忍痛上路算了,就見左護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跑進來。
和聒噪的右護相比,左護可謂安靜的很,整個九冥教,就數他和少主話最少,也難怪他能常年跟在少主身邊。
右護有個雅俗共賞的名字,時間太久不叫,大家都快忘記了,只記得他單一個‘明’字,據說是因為右護的母親生他時非常困難,一番折騰正巧在太陽升起時生出來了,就起名叫明。而左護,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麽,他比其他人進教都早,在衆人的印象中,他好像就叫左護。就好像七七,對于一些新入教的弟子而言,只知道教主的第七個弟子叫夜七七,根本不知道她還有個大名——夜月色!
左護湊到夜九傾耳邊,低語幾聲,似乎在彙報什麽。
夜九傾聽完沉默了很久,終于微微點了點頭,擡眸對七七道:“我們先行,你随後跟上。”
七七沒想到他竟會同意,傻愣愣的點頭。
不怪她這樣,實在是這一路他對她保護的太好了!從出門開始,他總是出現在她身側,仿佛時刻關注她的狀況,她一點疼痛他都是第一個察覺,原來她還以為他要确保她的安全,這一趟一定會把自己栓在身邊的,這下突然同意了,竟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少主……”蕭默道:“我留下來跟七七一塊走吧,也好照料她!”
衆人都以為他會點頭,不料夜九傾手一擡,拒絕道:“不必!既然身體不适,那便随後跟上,其他人與我先行。九冥的人如果無法自保,也不配待在九冥了。”
蕭默面露難色,卻還是不敢抗命。
柳芙心裏得意,臉上卻極力掩飾!
于是兩個時辰後,七七牽着小馬,在九冥大部隊踏過的黃土路上慢慢挪着。
暨陽城說近,其實還是有點距離的,地圖上看,騎馬也得幾個時辰,反正現在沒人一起,七七便不緊不慢,只要在天黑之前進城就是了。
靠着路邊走,有樹遮蔭還涼快些,七七啃着果子,分給馬兒一點糧食,突然想起一事,頓足,擡頭小聲道:“小飛小古?”
樹上沒有聲音,就在七七疑惑他們怎麽沒跟着自己時,一片樹葉落了下來。
樹上常有樹葉掉,不算稀奇,七七彎腰撿起那片葉子,就見葉子中間被人用東西劃了一下,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
七七笑了笑,将樹葉撕爛,扔在腳下。
“馬兒,走啦!晚上給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個人趕路有些悶,卻很輕松,七七難得享受這種感覺,邊走心思邊慢慢沉澱下來。
夜九傾最開始是不願意讓她一個人行動的,她知道!他改變主意是因為左護回來,更準确的說是左護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這幾天,左護雖然跟着大部隊走,可總是時而出現,時而消失,按理說,九冥教參加西伯山武林大會也好幾年了,早該門清路熟,沒有必要派個人前頭探路吧,可如果不是探路,左護去幹嗎了?
而且為什麽偏偏是左護?他是少主的貼身随從,他行動的目的都和少主有關,像探路這種事怎麽看也不像左護會去做的。
而且他到底跟少主說了什麽,讓他改變主意的?
突然一陣馬蹄聲在身後響起,七七本能地朝路邊靠,待擡眸看清領頭人時,她心中似有雷霆萬千,臉上卻極力壓抑着不露聲色。
竟然……是他!!!
這麽巧嗎?
她似乎能猜到左護說了什麽……
可是為什麽呢?
眼睛眯了眯,只一瞬間她便收了所有情緒,伴着黃沙捂住口鼻,露出的靈動大眼透出不滿,似乎在控訴:沒看見旁邊有人啊,騎那麽快幹什麽!
馬隊飛馳而過,周圍漸漸安靜下來,七七領着小馬挪到路中央,繼續趕路。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那馬隊的領頭人竟然回來了。
他筆直的騎向七七,在離她五步遠時收缰止步,馬兒側身對着七七,他于馬上俯視着她。
白衣,黑發,腰側佩寶劍,年輕英俊,身姿飒爽,雙目猶如朗星,飽含複雜的情緒,最明顯的一種就是震驚!
自己有美到讓這位公子如此驚訝的嗎?
七七筆直地回望他,雖然對方器宇軒昂,可她卻毫無羞澀之感。
“幹什麽!”
白衣男子望着她好一會,才将情緒收斂,問道:“姑娘貴姓?”
這時與他一起的衆人都過來了,最先來的大胡子問他,“少莊主,您怎麽折回來了?”
像是沒聽到他說什麽,白衣男子仍直直地看着七七,等她回答。
衆人這才全将視線落在她身上。
七七目光掃了一圈,這一群人少說也有三四十,刀槍劍戟各式兵器都有,這個時候往暨陽城趕,看來是參加武林大會的,如果按照九冥的隊伍人數來算,他們這個門派應該也不小,大胡子喊白衣男子少莊主,莫不是……那個山莊?
七七思忖了一下,便拉着小馬往後退,一副戒備的神情。
白衣男子見狀,忙下馬,走到她身前,“姑娘別怕,我并無惡意,只是覺得姑娘長得像我一個……一個故人,敢問姑娘貴姓?”
故人?他怎麽敢說故人?!也是,在他心裏,她大概是個已死之人,稱故去的人也無誤。
“你誰啊!”七七拉開距離,瞪了他一眼,“還敢說自己沒有惡意,你剛才騎那麽快,就不怕傷到我和我的小馬嗎?!”
白衣男子大概沒想到她會一頓數落,沉默了片刻,臉上浮現歉意,“抱歉,剛才大意了。”
“你這丫頭口氣怎麽這麽沖!”大胡子也跳下馬,下來才知道他人高馬大,有七七兩個寬,站到她面前,擋去了全部陽光,“咱們少主為人和善,可不容你這麽造次!我看你這一身……”他上下打量,然後一臉嫌棄,“啧啧,真是好的不學啊!”
“你什麽意思!”七七可不會因為他高而怕他。
大胡子道:“模仿夜九傾的穿衣,還造了把麒麟劍,看來又是一個夜九傾的崇拜者,怎麽?将來想加入九冥教嗎?”
出發之前就聽四師兄說,江湖中常有人模仿年青少俠的穿衣打扮行事作風,所以她這一身等到了暨陽城就不紮眼了,現在聽大胡子這麽說,倒确實。
七七相信大胡子一定不敢動她,因為他主子在旁邊站着呢,便有恃無恐道:“我崇拜誰是我的事,你那麽不高興幹什麽?難道你不喜歡夜九傾啊?不會是因為…….打不過人家吧?”
她已經能猜出他們的身份,以夜九傾往人家山莊跑的頻率看,應該沒少跟這個大胡子交過手,打不過是肯定的。
打蛇打在七寸上,大胡子還真被戳到痛處,鼻子出氣,‘哼’的一聲。
“姑娘……”白衣男子微笑道:“夜九傾是九冥少主,自小習武,本就底子好,我這手下打不過也是正常。”
倒是挺護短!
七七心裏冷哼,嘴上卻道:“那這位公子你什麽意思呢?不會是因為你們與夜九傾有舊仇,而我好巧不巧的買了這身衣服,所以你們才攔下我?難道你說的那位故人……是夜九傾?”
當她說到故人時,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一刻,他的表情被她看的透徹,就如當年,糾結,掙紮,直到釋懷,只是現在多了一絲內疚。
片刻,白衣男子收斂了情緒,搖了搖頭,淺笑道:“在下傲風山莊洛辰,傲風雖與九冥對立,但我與夜九傾并非仇人,姑娘如何着衣,我等并不在意,也請姑娘不要憂心。洛某還是那句話,只想知道姑娘貴姓?”
“我姓夜!”
“夜?”
詫異的不止洛辰,他身後的那群人都是一副刨根問底的模樣。
“姑娘……是哪個夜?”
七七像沒看見衆人緊盯着她的目光,滿不在意地擡手指了指頭頂,“喏!”
頭頂大樹參天,樹葉茂密,打下一片樹蔭在她腳下。
洛辰擡了擡頭,看向那一片青翠,又似乎透過青翠看向藍天,而後望着她,笑道:“原來是葉姑娘,看來是我認錯了。”
“嗯。”七七點點頭,“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請留步!”洛辰喊住她,“姑娘是要去暨陽城嗎?”
“對呀,馬上要武林大會了,我去湊湊熱鬧。”
“我看姑娘一個人,雖說這裏離暨陽城不遠,可姑娘一個人終歸不安全,我們也去暨陽城,不如姑娘與我們同行?”
七七往後退兩步,一副不領情的模樣,“一個人怎麽了,我這一路走下來不是好好的嘛!再說了,我跟你們又不認識,幹嘛要同行?”
洛辰還想說什麽,卻被突然的一聲打斷!
“是啊!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麽要與你們同行?”
一個男子從樹上跳了下來,深藍布衣,發束随意紮着,英俊的眼眉配着棱角分明的臉,明明很年輕,下巴卻有些胡渣,不修邊幅,他眼睛帶笑,卻沒有溫和之感,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七七待他站定後,打照面的第一感覺就是——此人似正似邪!
看着洛辰驚詫的表情,七七往旁側退了半步。
這人是誰?待在樹上多久了,連洛辰都沒察覺!
小飛小古呢?
而且看洛辰屬下的表情,明顯不認識這個人,連傲風都不知道的人物,難道他不是江湖人?
七七偷偷打量他。
那人突然轉過來,湊近笑道:“他騎馬差點撞到你,你都不退,我下來了,你退什麽!”
七七一愣,随即道:“我看你們要開打,怕濺到……”
說完她小手抖了抖,比了個随意的動作,又往旁邊退了半步。
男子笑了起來,不同之前,此刻他的笑意傳到眼睛裏,讓七七想到四個字——豐神俊朗。
“我沒想打!”男子指了指洛辰,“而且我也打不過他……”他一頓,攬過她的腰,帶到自己身前,“所以,你別離我那麽遠,不會濺到的!”
☆、第 十 四 章
“你是什麽人!”突然跳下來的男子讓傲風山莊的人都吃了一驚。
男子回頭望向衆人,七七趁這個時候掙開他的手,朝後退了一大步,這個登徒子,說話就說話,抱她幹什麽!
還是洛辰比較淡定,拱手問道:“這位少俠,如何稱呼?”
“少俠?哈哈哈哈,多少年沒人這麽叫我了!”男子笑的很肆意,停下後才道:“我叫淩千訴。”
“淩…千訴?”洛辰皺了皺眉,在江湖中他沒聽過這個名字,此人什麽來歷?
“淩少俠覺得我這樣稱呼有不對嗎?”洛辰問。
“随你。”男子擺擺手,不欲與他多談,轉身看向七七,似乎覺得她更有趣。
洛辰本想多問兩句,此刻也不好再多說了。
相比洛辰而言,七七覺得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淩千訴有些危險,想了想,還是快點離開這裏為好,便對洛辰道:“暨陽城就在前頭,我還是自己走吧!”說着她牽起小馬,就要繞過淩千訴。
淩千訴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本以為他會加以阻攔,沒想到他只是嘴角噙着笑,環胸朝後退了半步,讓她過去。
七七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就見他朝洛辰的方向挑了下眉。
下一刻,就聽洛辰道:“葉姑娘,你若是去暨陽城參加武林大會,還是與我們同行吧,不然你是進不去的。”
“為什麽?”
洛辰還沒回答,就被大胡子搶了先,“你這女娃娃是第一次行走江湖麽,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你這模樣也就是十二、三歲,不會是逃家的吧?”
“你要說就說,不說讓開!”七七并非生氣,只是願意跟這個大胡子鬥嘴。
這次大胡子倒不動怒,只道:“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跟小孩子生氣!參加武林大會的可都是武林門派,去之前要拜名帖的,你一個女娃娃,人家不會讓你進去的!”
七七不想告訴他們自己是九冥教的人,便問:“那我若是有門派呢?”
“有門派?你想現創一個啊?”大胡子擺手道:“造假可是不行的!凡入會門派都需兩人或兩人以上,且要先通過西伯山的入會比試,你呀,真想去湊熱鬧,還是跟着我們走吧!”
還有入會比試啊?
哦,對了!七七想起來了,出發之前,夜九傾好像是安排了右護應付什麽比試的,她那時候沒認真聽,估計就是這個了。
其實她不想跟着九冥的隊伍進去,如果跟着夜九傾,肯定被他管的死死的,而且他既然肯丢下她,肯定有丢下的理由,也許夜九傾也不希望她跟着九冥的隊伍?
至于為什麽,她現在還沒搞懂。
可是跟着傲風走,她又不樂意,洛辰對她的身份很好奇,不知是不是認出她了,日後行動肯定會受限制的。
她正思考呢,淩千訴突然道:“誰說她進不去啊,我加她不就是兩個人!”轉向七七,他笑道:“不如你現在建個門派,然後再收了我,正好我也想去武林大會看看。”
“好啊!”正不知道怎麽解決,他就獻了良策,七七道:“不過,想入我的門派,也要讓我看看你的武功吧?”心思一轉,她指了指洛辰,“你跟他打,讓我瞧瞧。”
淩千訴依然笑着,只是目光有些不同,不知在想什麽,片刻,他轉向洛辰,道:“既然幫主有令,那我也只好從命了,洛兄?”
大胡子插嘴,“你這無名之輩也想跟我們少莊主過招?!我來!”
淩千訴搖了搖頭,“我們家幫主說了,要我跟洛辰打,若是你家少莊主輸了,你再來也不遲。”
“好大的口氣!”眼看大胡子又要叫,洛辰忙按住他,對淩千訴道:“淩兄可有兵器?”
“沒有。”
“那好!”洛辰将寶劍遞給大胡子,“我也不用,來吧!”
因為七七一句話,淩千訴和洛辰在黃土路上打了起來,兩人都不用兵器,比的是內力。
世人皆知洛辰以劍術出名,落月劍法練的出神入化,當年更勝夜九傾的九冥劍法一籌,只是今日看了實戰,七七才知道,原來他內力也如此深厚。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個傲風山莊誰都不認識的淩千訴竟能和洛辰過了這麽多招而不敗,他到底是誰?
七七心中千回百轉,眼睛一眯,突然擡手将九冥劍抛出!
“淩千訴接劍!”
淩千訴一個躍身,接住九冥劍,寶劍出鞘,暗夜麒麟紋在太陽下顯現光芒。
洛辰一愣,看到劍身時滿臉盡是震驚,他與夜九傾交手多年,那不是……?!
黑亮寶劍襲來,他只愣了一霎,便忙退到大胡子身邊,抽出落月劍,抵住淩千訴攻來的一招。
九冥落月重相逢!
震驚的不止洛辰,傲風的人都張大了嘴巴!
那柄劍……仿得太像了!
許是覺得自己的實力應該可以入七七的門派了,淩千訴自從接了九冥劍,攻勢就不如先前,就在他頻頻後退時,七七大喊一聲:“不許退!”
淩千訴一愣,朝她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時,他突然手上用力,朝洛辰命門攻去。
洛辰大驚,才打了這麽一會,他竟看透他的命門?
情急之下,洛辰一個旋身,飛起,使出落月劍法的殺招‘落月無心’!
看着傲風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感受周圍驟變的氣流,七七滿意了,她等的就是這個——落月無心!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洛辰,看着他每一個動作,在殺招下淩千訴明顯不敵,不知是不是洛辰故意放水,最後幾下他的動作慢了下來,收招時,只将淩千訴震飛,摔倒在地,卻沒有血光之災。
不過這一摔也不輕,淩千訴手臂蹭破了皮,血跡滲了出來。
洛辰将落月劍收鞘,滿臉疑惑地看着淩千訴。
淩千訴擡眸,對洛辰扯了個只有兩人才懂的笑。
衆人都以為洛辰是在疑惑淩千訴的身份,畢竟一個不知名的人能逼他使出落月的殺招。
可只有洛辰和淩千訴明白他在疑惑什麽!
最後幾式,洛辰沒有放水,他攻勢變慢是因為身體突然變慢了,雖然能使出力氣,可狀态就是和平常不同。
洛辰還試着運了幾次氣,氣息也詭異的很。
而一比試完,他又暗暗運氣,竟回複正常!
淩千訴剛才的笑意,明顯就是在說:比試時,他确實動了手腳!
能在無聲無息中讓他中招,這人到底是誰?
不管他是誰,他都不能讓他單獨跟着她,因為她是……
“淩兄,好身手!”洛辰道。
“好身手也打不過你啊!”淩千訴坐地調息完,站起,将九冥劍還給七七,“幫主的劍不錯啊!”
“當然不錯了,我可是花了重金!”七七故意樹個刁蠻小姐的形象,佯裝得意道:“可以,你武功不錯,收你了,以後咱們門派就叫‘有錢幫’,我是幫主,你做副幫主!”
淩千訴笑了笑,好個草率的副幫主!
一個彎腰拱手,他道:“那多謝幫主提拔!不過,幫主你叫什麽?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何止他不知道,七七看向後面一堆好奇的眼睛,笑道:“我叫葉七!”
原來她叫葉七……!洛辰上前,“葉姑娘,既是幫主了,便算江湖中人,現在還不願與我們同行嗎?”
七七看眼洛辰,剛想說話,就被淩千訴拉到一邊。
“幹什麽!”七七甩開他的手。
淩千訴道:“幫主借一步說話。”
“你說。”
“幫主,我們應該與他同行!”
雖是借一步說話,可他聲音不小,洛辰也能聽見,聽到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淩千訴又道:“武林大會在即,暨陽城的客棧很貴的,我出門可沒帶錢,你帶了嗎?”
他這麽一說,七七倒是想起重點了,她雖是總管賬,可管的是九冥的賬,怎麽能拿教中的錢補‘有錢幫’呢!
“副幫主說的有道理!”
洛辰:“……”
“洛少莊主,我覺得你的提議甚好,我們同行吧!”
“.…..好!”洛辰無語,早知道如此,他開始就說包吃包住了!
雖是同行,可七七和淩千訴還是慢悠悠的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剛剛結下革命友誼,總得互相了解一下。
“副幫主,你是哪裏人啊,我看傲風的人都不認得你。”
淩千訴笑了笑,對她眨眨眼,湊到耳邊悄聲道:“我只告訴你哦,我是蚩烈族人。”他說完,仔細打量她的表情。
“蚩烈族?在哪啊?”七七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毫不摻假的眼神讓淩千訴一愣,随即笑道:“在西南,荒僻的很。”
“哦。”
七七心想,蚩烈族是不是很有名?看他剛才的表情,她好像問了個很幼稚的問題!
“那個,我沒去過西南,所以……呵呵……”何止西南啊,出遠門都是第一次!
淩千訴大笑,笑意傳到眼睛裏時他看起來很溫和,就像一塊美玉,發梢被風吹起,他側了側身,對她道:“沒關系,以後我帶你去。”
“好。”
七七應完便沉默下來,如果能有以後……
隊伍前面,大胡子聽到淩千訴的笑聲,回了回頭,又馬上跑到洛辰面前,低語:“少莊主,要不要讓人查查那兩個人。”
洛辰點了點頭,“只查淩千訴。”
“啊?那、那葉七呢?”
“她不必!”如果真是當年那個小女娃,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
“少莊主,我看她那把劍邪乎的很,能花重金打出和九冥劍那麽像的寶劍,這丫頭背景不簡單啊!那把劍做工精良,我猜定是出自北亭之手,還是讓人去北亭問問吧?”
“既然不簡單,你去問北亭,他也未必會說。葉姑娘腳步輕浮,武功不濟,又對江湖事一概不知,身邊連個随從都沒有,想是哪個大戶的千金偷跑出來玩耍的,你不必多慮。”
見主子不願查,大胡子只好點頭,心疑:難道她的家世與朝廷有關?又姓葉?
“少莊主,我想起來了!”大胡子道:“當朝丞相就姓葉,我聽說他家三女兒特別喜歡女扮男裝闖蕩江湖,你說葉七會不會就是她啊?”
洛辰一愣,想了想突然道:“派人去京城打聽一下。”
“是!”
如果真是丞相千金,他就不必這麽上心了!
行了幾個時辰,巨大的暨陽城門慢慢出現在眼前。
人聲漸漸多了起來,看來馬上要到了。
武林大會在即,西伯山這裏很是熱鬧,七七發現原來不只夜九傾有崇拜者,洛辰也有,剛才飛奔過去得一抹白,不就是模仿洛辰的穿衣打扮麽!
看來等下進了城,她這一身不會太惹眼。
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遇到夜九傾?
她混在傲風的隊伍裏,萬一遇到了,該怎麽解釋呢?
萬一遇不到,她要不要去找他?
分開幾個時辰了,他也不知道回頭找找她!
人家都說近鄉情怯,怎麽她靠近夜九傾也情怯呢……
☆、第 十 五 章
暨陽城有三大客棧——摘星閣、正義樓和富貴客棧,前兩個七七不知道,但是最後一個富貴客棧她清楚的很,這是九冥的産業,每年賬本都會送到花雨鎮,在伏季武林大會期間能給九冥帶來一大筆收入。
隊伍從富貴客棧門口走過,七七擡頭看了眼高大的門面,夜九傾他們應該住在裏面吧……
“洛少莊主!”七七快步往前,趕上洛辰。
洛辰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等她靠近些,才道:“別喊我少莊主了,怪見外的。”
見外?七七一愣,本就不熟,不喊他少莊主那喊什麽?
“那我随淩千訴喊你,洛兄?”
洛辰笑了笑,“好。”
“我看這家富貴客棧門面挺不錯的,咱們今天不住這嗎?”七七試探問道。
洛辰看眼客棧匾額,搖了搖頭。
一旁淩千訴笑道:“這裏應該挺貴的,洛兄不會是舍不得錢吧?”
“你小子不懂別瞎說!”大胡子叫道:“我看你倆一個幫主一個副幫主還真配,別叫有錢幫了,叫井底之蛙幫得了!這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