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發。
受不了她的目光,他別開視線,看到自己還握着她手腕,皺了皺眉,突然用力将她帶起,推離。
心煩意亂,他忘了收力。
悲憤交加,她措手不及,退了好幾步,一踉跄摔倒在地。
這一下很重,細石子路擦過纖手,立刻帶出傷痕。
她疼的咬唇,卻不敢去碰傷口。
夜九傾愣住,他沒想傷她!
看着她忍疼的模樣,他怒火漸漸消散,取代的是擔憂。
他忙走到她面前,蹲下,要檢查傷勢。
她用受傷的手推他,卻弄痛了自己。
“走開,不用你管!”
“你別動!”
她本強忍着眼淚,在觸到他關心的目光時土崩瓦解。
他單膝跪着,輕輕執着她的手,仔細檢查。
以後他娶了南巧琳,她便要搬出去了吧?還說東蒼不是誰都能住進來,他的夫人就可以啊,還不用挨他一掌!
好委屈,心好堵,她哭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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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九傾擡頭,看到她滿目淚水,心下一緊,“很疼嗎?”
她點頭,真的很疼。
他要成親了……
他要娶南巧琳了……
毫不猶豫,他抱起她,飛身而起,踏着竹葉躍過東蒼屋頂,朝西峰飛去。
內門第六弟子宋執住在那裏,九冥的大夫,江湖聞名。
他們到時,屋中很吵,宋執本身很安靜,這麽大嗓門肯定不是他。
走近了,不出所料,右護法!
“你放我下來。”七七眼睛還是潤潤的。
夜九傾沒理會她,沒有手,他一腳踢開門,徑直往裏走。
吵鬧聲停了,右護法抄家夥,一看是少主,蔫了,再一看少主抱着七七,精神了。
“這是怎麽個情況啊?”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右護法像要喊的人盡皆知,“喲!七七,你眼睛怎麽這麽紅?你哭啦?”
她沒在人前哭過,讓他這麽一喊,宋執也湊過來,滿臉好奇。
“讓開!”夜九傾瞪右護一眼。
右護忙往旁邊閃,把軟塌倒出來。
夜九傾将七七抱到軟塌上,還挪來靠枕放到她身後。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宋執和右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以置信。
少主變了啊!
“她手上有傷,你來看看。”夜九傾轉身對宋執說,正好看見兩人交換眼神。
右護摸了摸鼻子轉到一邊。
宋執靠上前,給七七檢查傷勢。
“怎麽傷到的?”宋執問。
七七本能地看眼夜九傾,立刻收回視線,小聲道:“走路時,不小心摔的。”
夜九傾心虛地整整衣領,掩飾尴尬。
宋執瞧出來了,可右護沒瞧出來,上前大聲道:“哎呀,那你摔的可不輕啊!”
一句話,讓夜九傾整衣領的手頓住!
宋執對他使個眼色,奈何他沒瞧見,還繼續說:“幸虧你碰上了少主,不然這大晚上的,從東峰走到西峰,也得好一陣子呢!”
看見夜九傾臉色越來越難看,七七假咳一聲,又對他眨眨眼。
“啊?”右護不解,上前,“你眼睛怎麽了?”
“……”
七七幹笑兩聲,“沒事,眼睛挺好!那個……右護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答應我的事?”
她轉移話題。
他答應的事情太多了,哪能記得!搖了搖頭,他一頭霧水的看過去。
七七無語,這個右護,給他臺階下,能不能接一下!
夜九傾端杯飲茶,看戲一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倆。
“什麽事啊?”
不記得還追問!七七無奈道:“你不是說如果我真能出江湖,就帶我去煙雨樓看看嗎?才兩年就忘了啊!”
宋執憋着笑。
夜九傾一口茶噴了出來!
右護傻眼了,眼珠子在眼眶裏往夜九傾方向轉了一圈,又轉回來。
“怎麽了?”七七不明所以。
當初他就随口一說,她還真記得,還當着少主的面前講出來。
他忘了告訴她這是秘密!
他忘了告訴她那句是玩笑!
他忘了告訴她煙雨樓是什麽地方了!
作孽啊!
“右護法……”夜九傾放下茶杯,站起身,“你跟我出來一下!”
右護法滿臉哭喪的跟着走,還在身後對七七無言比劃。
那嘴型分明就是——你要害死我啊!!
兩人出去,七七收回目光,詢問宋執:“怎麽了?”
宋執道:“煙雨樓你不能去。”
“為什麽呀?煙雨樓不是酒樓嗎?”
宋執搖頭,“煙花之地,溫柔鄉!”
“……”
恍然大悟,她望向窗外,右護,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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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谷內
“無事不登三寶殿,兄長今日親自來,所為何事?”花田間,黑發披散的男子對另一個男子說。
“怎麽?做哥哥的來看看你,還需要理由嗎?”
“別人我不知道,若是你來,必有理由!”
這兩人是傲風山莊當家洛遠山和他的胞弟洛孤城,二人多年未見,絲毫沒有重逢的喜悅。
“兄長有何事,還是快些說吧!”
他與他有隔閡,已是多年的事,冰山不可能一日融化,這道理洛遠山懂。
“兩個月後西伯山武林大會,今年夜寒會參加,你也要去!”
“我不去!”
來時就知道他會拒絕,洛遠山道:“為了洛家,為了傲風,武林第一的位置你必須保住!”
洛孤城側目射向他,冷哼:“為了什麽,兄長最清楚!”
“你這話什麽意思?休得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我心知肚明!這武林的曠世奇才從來就不是我,只有夜寒一人罷了!”
“你住口!”洛遠山一掌掃過去,“你勝,夜寒敗,你就是第一,何必管那麽多!如今的夜寒無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打敗你!”
“這就是兄長要的結果嗎?當年你與夜寒、藺舟生死相護,卻狠心舍棄兄弟情義。什麽才是你想要的?是強大傲風山莊,還是……鏟除夜寒?”
洛遠山臉色變了又變,震怒,決絕,到冷靜,最後只說:“這兩者并不相悖!”
洛孤城搖了搖頭,這麽多年,他一點沒變。
處心積慮,步步算計!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去的!當年你引誘藺舟修習傾歌九式,再設計夜寒為他續命,他元氣大傷,此生難補,我贏他勝之不武!”
“我沒有強迫藺舟練功,也沒有強迫夜寒幫他,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天意如此,你又何必糾結于此?!”
“若論武功才華,兄長不及夜寒;可論算計人心,兄長可獨步武林了!你雖未強迫,卻早已料到他們會如何選擇。同是過命之交,夜寒比你重情義,明知會被傾歌九式反噬,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救藺舟……”
“你住口,我才是你哥哥!學會指責我了?這些年,你隐居百花谷,又為傲風做過什麽!我若不設計夜寒,你以為你能天下第一嗎?”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吼回去!
曾經他以為自己贏了夜寒,後來才知道根本就是場笑話!
天下人不知情,不笑他,他自己卻無地自容。
藺家有本上古心法,名曰傾歌九式,練者每破一式,功力可增百倍。
七式之前,須以他人內力續功,中不可停,否則雙雙斃命,續功者內力耗損,弱則亡,強則空,不得善終。
七式之後,以己命續功,必短壽。
這本書很邪,藺家祖上有訓——非危難時不可練,當年藺舟也是将它鎖于閣樓之上,直到命運改變的那一天!
二十幾年前,三位名家少俠,結拜異性兄弟,仗劍江湖,情深義重。
一天,年輕自負的藺舟在善舞人心的洛遠山的慫恿下,打開了祖上秘典傾歌九式。
破舊的羊皮紙,透着邪惡的氣息。
他沒忍住,練了!
成就了自己的第一式,卻耗空了摯友的內力。
夜寒蒼白着臉,笑着寬慰他:“若不救,你會死;若救,我會傷!我選後者,咱們不賠的。”
無論他怎麽說,藺舟內心只有自責和愧疚。
不顧家族反對,他當日便燒了傾歌九式!
百花谷外,夜寒敗給洛孤城,天下英雄皆驚。
一代奇才,靠九冥劍硬撐着,站在那裏。
什麽都沒解釋,他轉身離開,留下一個孤傲蕭索的背影。
遠方兩處,當初的結拜兄弟,一個得意噙笑,一個掩面痛泣。
藺舟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夜寒的場景!
風華絕代,瞬間氣聚百劍,破敵營,狂放不羁,回首朗笑!
都是因為他,那個男子沒有了……
“兄長……”洛孤城道:“夜寒的修為遠在我之上,經傾歌九式反噬,他還能卷土重來,這麽多年穩居第二,其實力可見一斑!”
“你不必與我說這些。”洛遠山臉色陰沉,目光透過花田似看到了過去,“夜寒的實力,我比你清楚得多。”
那個人,上天對他太眷顧了,什麽都給他最好的!
連自己心愛的女人,眼裏也只有他!
洛遠山手握成拳,對夜寒的感覺,早已嫉妒仇恨分不清了。
“我最近得到一個消息!”他轉向胞弟,臉上帶着穩操勝券的笑容,“原來當年藺舟和月水心有一個女兒……”
如他所料,洛孤城渾身一震!
“只要你肯參加武林大會,打敗夜寒,我一定把她找出來!”
沉默好久,洛孤城望向他,“兄長此言當真?”
“和月水心有關的事,我從不和你說謊!”
“水心……”他低喃着:“她竟有後人……”
“我想你是答應了!”
洛遠山此行目的已達到,便沒有必要再留,臨行前,他突然轉過身,說道:“月水心已過世這麽多年,你還是不要念念不忘!有空回莊裏看看映雪,她才是你的骨肉。”
對一個嫁為他人婦的女人,還如此留戀,難成大事也!
洛遠山最不屑這樣的感情!
比之洛孤城,他要決絕的很。
也許當初,如果她沒有愛上夜寒,他會放他一馬,如今依然是結拜兄弟。
如果她沒有嫁給夜寒,他不會到現在都恨他入骨。
上天對他再好又如何,他能毀他一次,就能毀他第二次!
☆、第 八 章
“好了。”宋執将她傷口處理好,又遞過來一瓶藥,“傷口莫要碰水,紫清露早晚各塗一次,三日便可好。”
她伸手去接,卻被夜九傾搶了先。
他很自然的接過,放進衣袖中,仿佛宋執的醫囑是對他說的。
門外響起腳步聲,右護迎了出去。
“你沒事啦?”是蕭默,急切的語氣裏透着擔心。
“沒事!”右護笑道:“我可是九冥右護法,命大着呢,能有什麽事!”
“還知道自己是右護法?!師父明命,任何人不得獨闖後山試煉地,你不要命啦!”
“噓——!”
右護堵住他的嘴,使勁朝屋內眨眼。
蕭默一看他那神色,便猜到八·九分,心下一驚,忙推開他,朝裏走。
“少、少主!”
見到夜九傾,蕭默單膝行跪禮,目光聚焦在地上,未敢擡起。
夜九傾無視他,語句直逼他身後的右護,“後山試煉地共八重,你今日進的第幾重?”
深知自己犯了錯,右護撲通一聲,也單膝跪地,“回少主,第五重。”
“你一個人?”
“是!”
夜九傾點點頭,看不出喜怒,“能活着出來,你确實命大。”
“屬下、屬下今日沒走完!”右護吞吞吐吐,“走到一半,實在扛不住,就退出來了。”
“試煉地本就為九冥弟子所設,然你不該獨闖,若今日殒命其中,恐怕都無人知曉!”
“屬下知錯!是屬下魯莽,日後必不再犯!”右護表情難得的鄭重。
“明日,自己領罰去吧。”
“是!”
兩人還跪在地上,屋中氣氛有些壓抑。
七七對宋執使個眼色,卻見他不為所動,只好自己開口,“師父設的試煉地在哪啊?怎麽我去後山那麽多次,從來沒見過?”
她在九冥生活了十一年,山上哪有什麽草她都一清二楚,怎麽可能不知道試煉地在哪?!會這麽說,右護明白她在為自己解圍,悄悄擡眼,對她投去感激的笑容。
夜九傾也知道,自然不會正經答她,對地上二人擺擺手,“起來吧。”
二人站起,立到一旁。
右護也不再嬉皮笑臉。
一直都知道,九冥弟子齊心,對教主尊敬無比,沒想到對少主也是。
七七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對夜九傾的作為,放在教衆眼裏,簡直是大不敬!
可沒辦法,她就是不怕他,說不上為什麽。
“少主,屬下這有洛辰的一封信,本想明早給您的。”蕭默遞出一封信。
夜九傾接過,快速的看了遍,遞回給他,“告訴洛辰,今年我會去。”
蕭默展開信,右護也好奇地湊過來。
“原來他問武林大會的事啊!”右護道:“這個洛辰真是奇怪,去年您沒參加,他進了前十竟然放棄資格,像是專為等少主您!”
“不錯。”夜九傾嘴角上揚“兩年沒交手了,我倒是很期待。”
“洛辰…是誰?”七七的聲音很突兀的冒了出來。
誰讓她對江湖之事一概不知呢!
在外面,蕭默還會偷偷給她講一點,現在當着少主的面,他當然不會找死。
右護有錯在身,也三緘其口。
七七本就沒指望他倆,只拿眼瞅着夜九傾。
雙手被包的像饅頭,兩腿悠閑地晃着,宋執這裏的椅子對她來說,有些高了。
外面星辰滿天,她的雙眸比星辰還要耀眼,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像極了等喂的小兔子,他竟覺得可愛的很。
察覺自己失神,夜九傾忙端起桌邊涼茶,飲盡後才道:“洛辰是傲風山莊少莊主,與我同齡。”
頓了頓,剛在想要不要給她普及下傲風山莊是哪家,就聽她說:“傲風山莊?哦……”
七七一個恍然大悟的尾音拖的蕭默心驚肉跳!
好在她下一句沒把他漏出來!
“你以前去傲風找人比武,就是找他嗎?”
“是。”
“那你贏了嗎?”
“沒有。”夜九傾表情很淡定。
七七一愣,“你竟打不過他??”
“以前确實打不過。”打不過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他是夜九傾,又不是神。
“那現在呢?你能打過他嗎?”雖然之前生他氣,可七七不喜歡他輸,不喜歡他被人欺負了,這個洛辰,還特意寫信來問!
夜九傾沒有回答她,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麽。
這夜他送她回去,把藥交代給黎嬸,便走了。
她還以為,他會跟她說些什麽呢!
心裏有些失落……
除了過年,九冥山上最熱鬧的便是武林大會前兩個月,所有弟子勤練武功,就等一展身手,沖進前二十。
以前清晨安靜的很,現在就聽刀槍劍戟和吶喊聲了!
七七的手包了三天,到第四天徹底好了,宋神醫的藥都是好藥,回頭得多要幾瓶!
遛達到正廳,果然就見前面廣場又聚了一堆人,這兩天早上,夜九傾陪南巧琳在那練功,大夥都去湊熱鬧。
七七心裏堵得慌,狠狠地拍了拍廳門口的獅子頭,正準備挪過去,就見右護湊了過來。
門口的兩只大獅子擺了二十多年,一只獅子腳都有些開裂,正準備換新,右護摸了摸獅子腳,滿臉詫異地看着七七,驚嘆道:“鐵砂掌練的可以啊!”
七七小指頭蹭了蹭獅腳細紋,一臉茫然,再擡頭時,對他一抱拳,如好漢一般氣吞山河,“承讓!”
兩人挪到廣場中,外圈人圍着人,懶的往裏面擠,右護索性帶着她,飛到南側一顆大樹上,坐在樹枝上,又涼快,視野還好。
切!說她武功差,不跟她做朋友,跟別人就打的這麽歡!七七心裏酸的冒泡。
“南巧琳武功就很好嗎?”心裏怎麽想,嘴上竟說了出來。
右護以為在問他,便道:“是啊,南姑娘武功确實不錯,而且天賦很高!你看到沒有,剛才那幾招,明顯是少主在指點她,她竟馬上就領悟了,人才啊!”
“……”
她幹嘛要說話,這不是給自己找堵嗎?!
七七沉默了,可右護是個話唠!
“聽說南姑娘這次來九冥,是南莫老山主囑咐讓她來跟教主修習武功的,現在教主閉關,教中一切事務都由少主打理,這指點她的事自然落到少主頭上了!不過我覺得這樣更好,咱們少主英俊潇灑,江湖上多少姑娘仰慕,這南姑娘也生得漂亮,你看少主連劍都不用,折一條柳枝當武器,看來是憐香惜玉啊!俗話說男女搭配練功不累,你說是不是啊七七……”
“你好煩啊!!”
七七實在忍無可忍,大叫出聲。
恰逢比試到一個險招,下面的人都屏息專注,整個廣場就剩七七的聲音!
你好煩啊……你好煩啊……
山間回聲不斷,底下的人朝上看,右護揮舞着手臂打招呼,七七尴尬的臉都紅了。
夜九傾早就知道兩人在樹上,卻自始至終沒投過去一眼。
看他專注于指點南巧琳武功,七七又想起之前那晚他說過的話——等南巧琳過門!
他真的要娶她嗎?所以才會這麽認真的教她?
這幾天她極力控制不去想這件事,一想到就會心煩,就像現在。
“不看了!”
眼不見心不煩,七七剛想飛下樹,就被右護握住手腕。
“去哪啊?”右護急匆匆的看她一眼,立刻将視線挪回場中,興奮道:“快看、快看!少主用的夜嘯九天!”
“夜九傾的武功我看了八百遍,有什麽好看的!”
右護興奮起來就忘了收力,七七有些吃疼,又掙脫不開,急道:“你放開我啊,好疼!”
嗖——!
一道破風聲響起,直擊右護手臂。
右護驚的收手,七七忙抱緊樹幹,穩住身子。
一枚翠綠的柳葉像刀一樣,切進右護衣袖中,晚一刻收手,他爪子就要見血了。
扯出柳葉,右護咽了咽口水。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幹的,滿場有這等內力的只有少主一人!
這算警告吧?
想起幾年前,少主護七七坐上總管賬之位,那時他還跟蕭默開玩笑說:當着少主的面,不能欺負夜七七!
怎麽今日成真了?
心有餘悸,又如夢方醒,右護忙問七七:“你手沒事吧?我剛看的太起勁,忘了收力,疼不疼啊?”
“疼!”七七揉着手腕,嘴角卻挂着淺笑。
因為那枚柳葉,也因為可以治右護了。
右護一看她笑,就認命道:“你想要什麽,說吧!”
七七笑的更開心,小聲道:“煙雨樓我還是要去,但你不可以告訴夜九傾!”
右護緊張地朝下看了看,也不知道少主聽到沒有!
“這個再說。”
先應下,回頭再來個不認賬,他右護真是聰明機敏,嘿嘿嘿嘿……
相處多年,互相了解,七七當然知道他的小算盤,但煙雨樓她去定了,還一定要拉他下水。
誰讓他路熟呢!
這時,底下清脆的一聲,十分突兀。
原來,南巧琳的劍斷了!
“你用柳枝,我竟然都不敵你,看來要催我爹快些給我準備新劍了!”南巧琳今日又是紅衣,英姿勃發,言談帶笑,顯然打的非常愉快。
夜九傾道:“今日就到這吧,一會讓右護帶你去九冥的兵器房,看中哪個随便用,先将就幾天吧。”
“多謝夜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
聽到少主提及自己,右護對七七道:“我們下去?”
“你先去吧,我再坐會。”她又不痛快了。
女人心,海底針!
一會要下,一會不下;一會開心,一會不開心。
右護搖搖頭,實在不解,“那我先去了啊!”
空蕩蕩的樹上就剩她自己,底下的人也漸漸散去。
七七托着腮,望着遠處山峰。
她最近是怎麽了?喜怒變化的太快,自己都快抓不住了。
自從夜九傾這趟回來,帶了個南巧琳,她就變得很反常,難怪書上說,誰是誰的克星,這個南巧琳不會克她吧?
豬妖附身?
七七自嘲的笑了笑,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呀!
不過,九冥的兵器庫都供人家挑選了,離過門還會遠麽?!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沒有兵器,也沒見他那麽大方。
偏心!
“你在氣什麽?”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她一跳,一哆嗦,沒坐穩,她倒身往樹下掉。
蕭默本只是一聲詢問,誰想害她摔下去,來不及抓住她,他腳朝樹幹一蹬,飛身而下。
七七本就武功不好,加之心緒不穩,實難聚力,眼看就要碰到地面了,她害怕地閉起眼睛。
疼痛感沒有出現,有的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睜開眼,就望見夜九傾平淡如水的眸子直鎖着她。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好像之前的不痛快都煙消雲散了。
落下的那一刻,不知是本能還是習慣,她滿腦子都是他,原來在危急關頭,她唯一想依賴的只有他。
☆、第 九 章
時間仿佛停住了。
好久,他回過神,松開她,倒退一步,“習武之人,竟然不懂得聚集內力,看來大師父白教你了!”
七七雖是內門弟子,習的卻是外門內功,由外門大師父親自教授,這些年,她雖每早随衆練功,卻很少走心,不是不願意學,是學了也用不上,師父之前嚴令她不得出入江湖,學武只能當做強身健體了,這理兒她懂,大師父也懂,教起來自然不甚在意,卻也不敢疏忽,畢竟她還是內門八子之一。
所以她的武功基礎紮實,卻并不活絡,關鍵時刻掉鏈子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一向少言的夜九傾會點出來,不知他今日是想說話,還是在掩飾剛才失神于她淺笑中的尴尬。
他語氣不算好,比較他剛教南巧琳的神情,簡直可以說差,七七本就很在意這事,現在讓他這麽一說,脾氣又上來了。
前一刻晴天,這一刻她就笑不出來了,鼓氣道:“我又沒讓你救!多管閑事!”
平日裏,她對他不像旁人那般恭敬,可還是會分場合,只有兩人時,她會喊他夜九傾,有旁人在時,她很少與他頂撞,一來他畢竟是少主,當初還救了她,二來他脾氣确實不算好。
所以此刻,氣上心頭,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偷偷瞄他一眼,果然見他臉色陰沉。
可是,他什麽也沒有,只看了她一會,像在隐忍,便轉身走了。
她呼出一口氣,心裏卻滿滿的失落。
這一天她都沒精打采的,要麽見不到他人,要麽見到了就是在指點南巧琳武功。
煩!
夏日漸至,夜間風涼,七七坐在黎嬸的小園裏,百無聊賴地撥弄着土狗。
竹門微開,她聞聲擡頭,竟見夜九傾也來了。
土狗一看是他,嗖地站起,甩着尾巴跑到他面前。
七七撫摸它的手還停在半空,滿臉尴尬。
沒節操的狗!
夜九傾半蹲,淺淺笑着,捋順土狗頭頂的幾根雜毛。
院中很靜,從來都是她不說話,他不會先開口,忍了一會,七七道:“你今天怎麽會過來?”
“找你。”他頭都不擡,好像在和土狗說。
“找我做什麽……”她又不是南巧琳!
夜九傾這時才察覺她心情有異,詫異地擡頭看了看她。
這時黎嬸出來了,手裏還端着湯鍋。
“少主來了啊!快過來坐,我剛煮的綠豆百合湯,過來喝一些吧。”
“嗯。”
夜九傾走過來,坐到離她最近的椅子上。
黎嬸盛了一碗,先遞給他,他接過,自然地遞給七七,還囑咐道:“小心燙。”
七七臉一紅,接過,低語:“謝謝。”
黎嬸看着兩人,笑了笑,孩子們都長大了……
暑日快至,七七胃口變得越來越差,綠豆湯喝了兩口便不喝了,放下碗,懶懶地靠在躺椅上,望着夜九傾, “你找我做什麽呀?”
夜九傾吹散碗中熱氣,輕抿一口,才道:“你沒忘記去武林大會的條件吧?”他轉頭看她,見她一臉茫然,似早已料到,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九冥比試,你進了前二十我才帶你去。”
“什麽啊!”她噌地坐起來,“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我不開玩笑。”
“我不要,你耍賴!進前二十怎麽可能啊,你那天也看到我的武功了,我……”
他一個眼神打斷她,堅定,不容商量。
七七心瞬間涼了,哭喪着臉看他,好久見他不為所動,轉而向黎嬸求情,“黎嬸……”她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幫我說兩句啊……”
“其實行走江湖,把武功練練也是好事,咱們七七這麽聰明,要是現在拿出和別的師兄弟一樣的勤奮勁,武林大會之前好好補一補也是有可能的,更何況少主這麽晚了來找你,自然是要幫你的,別擔心。”
黎嬸一番話說的七七眼睛都直了,這哪是幫她嘛!
“黎嬸說的有道理!”夜九傾笑道:“咱們七七這麽聰明,一定可以的。”
咱們……七七?
聽他這麽說,七七一愣,心裏像鮮花綻放,甜蜜的很。
“小飛小古,下來!”
夜九傾道了一聲,就見兩個人影從樹上跳下。
七七有兩個暗衛,一個叫小飛,一個叫小古,在九冥教中,只有夜寒夜九傾和黎嬸知道他們的存在。
這兩個人是夜寒沒有對外宣稱的內門弟子,主習踏雪無痕,來去無蹤,兩人的輕功如今可算獨步天下。
夜寒曾經告訴他們,他們的使命就是守七七安全,江湖中能打的人很多,再厲害的高手也會遇到勁敵,跑得了才是最重要的。
和夜九傾一樣,這兩個人也穿黑裝,一身夜行衣和夜色融為一體。
兩人不說話,單膝對夜九傾行跪地禮,起身便退到七七身側。
七七似乎能猜到些什麽,問道:“你、你把小飛小古叫下來幹什麽?”
“你跟他們打。”
果然!
她拿什麽跟他們打?!她抓都抓不住他們!
七七無語望天。
她這副樣子,夜九傾覺得很好笑,忍了忍才道:“你基礎不錯,只是不夠活絡,而且速度太慢,跟小飛小古過招時,可以學一下他們的步法。”
“一定要打嗎?”她委屈道。
“必須打!今晚碰不到他們的衣服,你就別睡覺了!”
七七轉過來,背對着夜九傾,對小飛小古眨眨眼。
小飛小古自然領會她的意思,是要他們放水,可少主在一旁看着呢,他們又不想死,哪裏敢。
但想了想,動手時還是将速度放慢了。
可即使放慢,七七也抓不到他們的衣角。
小飛小古的武功是夜寒自創的,主要部分就是輕功,七七也放慢速度,仔細看他們的步法,依葫蘆畫瓢,逐一模仿。
“小古過來,小飛一個人對她,不要用踏雪無痕。”一旁看着的夜九傾下令。
小古一縱身跳了出來,只剩小飛一人和七七對。
少了一個人,七七更能聚焦,記動作也容易地多。
不得不說,七七确實是個聰明孩子,雖然動作很慢,可是幾個招式她卻自己領會了,還結合到外門內功中去。
“小飛!”察覺時機差不多,夜九傾對他做個手勢。
小飛速度加快,手上多了攻擊招式。
七七很少與人交戰,一打架就慌,剛才記住的全忘了,一時間手忙腳亂。
猝不及防又左閃右避,七七越打越亂,下意識地朝夜九傾方向靠。
“靜心!小飛不會傷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靠近他有安全感,她慢慢靜下來,專心應付左右的攻擊。
這夜,她和小飛打到很晚。
夜九傾後來見她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才喊停,最後還是他把她抱回去,土狗在後面搖着尾巴跟着。
之後的幾天,七七晨時再沒見過夜九傾教南巧琳,因為她實在累的起不來。
每天晚上被他抓到黎嬸這裏練功,一練練到半夜,頭幾天晚上她從他的懷抱睡到被窩,半個月後,她體力确實好很多,可以自己走回去了。
這一日,七七等在黎嬸這,果然不一會夜九傾便來了。
之前幾天,她覺得自己進步很多,想跟他打,他都無視她,今日她又提了一次,夜九傾還是那句話,“小飛小古下來。”
七七嘟着嘴,什麽嘛,南巧琳要打,他就陪,她要打,他就不伺候?
她明明已經進步了嘛!
夜九傾坐在椅子上喝茶,頭都不擡。
七七生了會悶氣,突然轉身抽走小飛的劍,徑直朝夜九傾襲去!
劍近發梢,他擡起兩指,夾住,狹長的眼眸擡起,略帶警告。
七七才不怕,笑了笑,猛地抽回劍,再攻擊。
夜九傾依然坐着,只躲閃,似乎懶得和她交手。
開始她只是與他鬧,可怎麽都刺不中,後來她越來越認真,卻見他還是坐着,根本不把她放眼裏,難道她的武功這麽差嗎?
招式之間,兩段口訣在她腦中掠過。
七七手勢一改,劍鋒突然像生了魔一樣,帶着殺氣,直刺夜九傾要害。
夜九傾猛一擡頭,眼中透着震驚,站起,一招反擊,奪下她的劍。
反擊的氣浪打在七七身上,将她逼退幾步。
他忙上前,單臂抱住她的腰,怕她受傷。
七七胸前氣血翻騰。
夜九傾眉頭緊鎖,臉色有些凝重,微微偏頭對小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