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早了也無事可做。”
“少主去南莫山已快兩年,都不曾回來,也不知他破了八階沒有。”感嘆完,蕭默轉念一想,疑惑起來,“咦?七七,聽你這話,少主在時你便有事可做?都做什麽呀?”
“……”
“就是……也沒做什麽……”七七支支吾吾,“就是知道竹林那邊有個人,心安罷了。”
不知道怎麽了,她不想告訴四師兄她經常看夜九傾練武。
蕭默了然,“是啊,我怎麽忘了少主不準你踏過竹林半步!不過你當年真有勇氣,竟然敢…….”
“好啦,你別說了!”七七打斷他,“不是餓了嗎,快進去吧。”
說完她先走了進去。
蕭默在後大笑,只當她提起當年莽撞之舉,難為情了!
入得正門,兩邊守衛對七七行禮,自從坐穩了總管賬,她的地位與日俱增,走路都帶風。
走了沒多久,還沒到主廳,她突然愣在原地,目光筆直地看向前方。
“咦?這不是少主的馬嗎?”蕭默上前查看,确認過後轉過身,驚喜道:“難道少主回來了?”
好久,她回神,點了點頭,“應該是回來了。”
“太好了!人八成正在正廳,我先過去了啊!”
“嗯,你去吧,我一會就來。”
蕭默沒等她說完,便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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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沒了人影,七七才走上前,摸了摸汗血寶馬的脖頸處,馬兒舒服的仰了仰脖子,将頭靠在她肩頭。
夜九傾的馬叫追風,生人勿近,跟它的主人一樣,剛才蕭默查看,也只敢站在遠處,唯獨她可以湊上前。
當初一筐老山參,師父用來補身體的,她全拿來讨好追風,總算拿下!
“好像瘦了啊……”她摸着它,背部骨紋有些清晰。
“他沒給你飯吃嗎?”
馬兒也不知聽沒聽懂,擡起右蹄狠狠刨了兩下地,好像在訴說不滿。
七七笑道:“看來,果然沒給啊!”
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依舊清冷傲氣,卻似乎比以前溫暖,又似乎是錯覺,“我給了。”
七七心跳漏了一拍,自己驚覺時又尋不到原因。
轉過身,目光落在離她幾步遠的人身上——
他,回來了!
☆、第 五 章
他回來了,遠遠地看着她,狹長眼眉入鬓,目光幽深如水,無波無瀾,英挺的鼻下薄唇微抿,冷峻中帶着疏離。
一如往初,他環胸而立,姿态桀骜,卻多了份內斂。
夜大少主學會了收斂……?
兩年不見,看來改變的不止有她!
“你何時回來的?”七七上前,覺得他又高了,灼熱的目光帶着強烈壓迫感。
“昨日。”他視線落在她眉心,将豔紅一點收進心底。
“這次又準備住幾天啊?”
她話中帶怨,淡淡的。
他活得真潇灑,出入自由,跟誰都不須報備,不像她,一直困在這一方天地,期盼都快磨沒了。
大概他的承諾也被忘到九霄雲外,如塵沙一般……
她,終究和別人一樣!
夜九傾差點略過那一點點失落,輕飄飄的,撒在心上卻無比沉重。
“我已破了八階,這次便不走了。”
他解釋的有些急,想起與父親的約定,破了八階就可以帶她出去,昨日一回來便去請示,可是,她想出去,恐怕還要吃些‘苦頭’。
“你破了八階?那…你以後不用再去南莫山了吧?”
她不喜歡東蒼只有她一個人。
夜九傾一愣,心頭生起別樣情緒。
“你剛才失落,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他沒帶她出去,而是因為他要離開?
不明所以,他心中微微喜悅。
在他注視下,她俏顏漸紅,沉默片刻才道:“你上次不告而別,還說那樣的話,我又不是去催你,只是真的想知道你傷的如何!我以為……”
她越說越小聲,“我還以為……我與別人是不同的……”
沒有勇氣說清,怕被笑自作多情。
這麽多年來,夜寒于她如師如父,夜九傾則情同兄長,當初救她的場景早已在心底生根發芽。
日積月累,嫩芽不滅,卻更加茁壯。
他于三千教衆面前說她姓夜,庇護她……
他縱容她偷看練功,故意将動作放慢,當她蹙眉時,還會重來一遍……
她與四師兄幾個鬧得晚了,他會恰巧經過,斥責她不成體統……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滅門之痛,她那時那麽小,心智已經喪失,是他給了她溫暖。
師父讓她去住東蒼,她一點也不怕,潛意識下她知道自己會贏,那時說不上原因,現在細想,她不過是堅信他會讓步。
一直都是。
他剛強如鐵,孑然孤傲,向來說一不二,可唯獨對她有過破例。
縱使冷若冰霜,可每次她都能從他身上看到妥協。
若不是視她如親妹,他何必如此?!
她不相信一切都是自己長年累月的錯覺,可現在他久不說話,卻讓她愈加不安。
她咬着唇,沒有勇氣看他。
“唉……”
一聲嘆息,幾不可聞。
他擡臂,隔着衣袖輕觸她下巴,“別再咬自己!”
她詫異,擡頭。
他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住進東蒼。”音如流水,沖散了她心中郁結,“我之前應了你,卻又久久不為,總會有些赧顏,非你之過,你莫要想太多。”
她眸中波光流轉,因他一句話展顏,笑靥如花。
一直知道她很美,可此刻那眸中流露的別樣情意,讓他挪不開眼。
天地間安靜下來,只剩彼此的目光,尤顯專注。
馬兒感應到一絲朦胧的滋味,在周圍彌漫,甩了甩長尾,羞答答的轉了個身。
好久,夜九傾先回過神,心頭一驚!
他剛是怎麽了?
竟又被她的情緒左右!
當年,父親說他心亂,為何如今破了階,才會如此?!
在南莫山時,他每天面對南巧琳,心中都不會起漣漪半分,究竟是七七太易惑人心,還是他心真的不夠靜?
蹙了蹙眉,他側過身,遠離兩步。
見他突然不悅,七七一愣,忙問:“你怎麽了?”
不知他心中變化,她雙眸閃着清澈。
夜九傾無法對她動怒,只搖了搖頭。
他一向如此,沉默少言,她也習慣了,沒有細想,她問道:“‘夜嘯九天’的八階是什麽樣的?”
他的武功名為‘夜嘯九天’,是九冥世傳心法。
見過一次七階絕殺時的犀利和霸道,此刻她更期待八階!四師兄說,八階可聚氣為劍,劍随心動,剛才環顧左右也不見九冥劍,看來他是真的破了八階!
她好奇的雙眸透着光彩,像極了讨食的貓咪,讓他頓起逗弄之心!
上前一步,他俯首,黑發碰到她的肩。
“想看嗎?”
誘惑的口吻,深邃的眼眸,她一愣,迷失在星眸之下,跟着傻傻點頭。
他笑了,唇角優美的弧度讓她紅了臉。
“好!”
他話音剛落,突然起勢,左手攻向她肩頭。
距離太近,猝不及防,七七心頭一驚,一招‘鬥轉星移’極其自然的使了出來。
旋身,躲避,拉開距離。
兩人站定,他眸色陰晴不明,她滿臉透着忐忑。
鬥轉星移,這是他的武功,夜嘯九天裏的基礎式,用于閃避。
她用的這麽熟練,顯然練過很多次,尴尬地看他一眼,她往後挪了小半步。
偷看和偷學可是兩碼事!
他走過來,她心突突跳。
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住陽光,周圍如她的心一樣,暗了下來。
東窗事發!
她做好被廢武功的準備,卻聽他說:“鬥轉星移講究速度,你動作太慢了!”
喲!
她心裏唱起了歌,臉上卻一副忏悔的模樣。
就知道當初猜得不錯,許她偷看,還能不許她偷練麽!
她裝模作樣的作了個揖,巧笑兮,“還望夜兄指點一二!”
觀他練功十年,一招鬥轉星移還使得這麽醜,他本有些火。
可再看她小老頭似的,他竟被氣笑了。
要不是昨日父親提了要求,他何必費這個神,想想算了,不與她追究。
一手背在身後,他冷聲道:“打起精神來!”
還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就覺得一陣勁風襲來,這次她躲閃不及,肩上中了一掌,不重,可是疼。
不吃點苦頭,她是不知道專心的!
他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上前,朝另一側打。
七七這才察覺他動真格的,忙專心應戰。
她練的九冥外門武功,在教中說不上出類拔萃,可招式卻很标準。
他只用單手,動作不快,足夠她閃躲,卻無暇攻擊。
能把力度控制成這樣,也只有他了,既不傷她,也不讓她出招。
夜九傾攻勢放的很慢,可還是壓得她喘不上氣,沒有多餘的招式,每一下都打在她的破綻上。
很快,七七頂不住了,腳下不穩,跌坐在地。
她不肯起來,心中十分沮喪。
會輸是必然的,可沒想到會輸成這樣。
他用單手,沒盡全力,才打了不到十個回合!
怎麽會這樣?!
雖然她沒出過江湖,可每天都有認真練功,就算差也不能差成這樣,更何況他剛才的招式她都看了十年,怎麽着也該躲過的!
她委屈擡頭,看他的目光全是怨念。
他搖搖頭,伸手将她拉了起來。
拍拍身上的土,她癟着嘴不說話。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肩頭還疼嗎?”他問。
他第一次主動關心自己,她有氣也消了,搖了搖頭。
江湖人習武,要麽防身,要麽攻擊,這兩者都不需要動作太完美,可七七就是招式太過标準,一看就沒有與人實戰過,一招結束她會習慣性地為另一招做準備,就給了對手攻擊的空隙。
動作太慢,破綻太多,銜接的也不靈活。
這些話他本來要說,可現在心頭一軟,忍住了。
說不如做,與其在她傷口撒鹽,不如找個機會讓她多練練手!
當下,他心裏有了打算。
“兩個月後西伯山武林大會,我會帶你去,但是在此之前,教中會先行選拔,你須進得總教前二十名。”
她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九冥教衆遍布全國,教中高手如雲,這句話不是吹牛!她身為總管賬,最清楚九冥教有多龐大,地方上的不說,光總教就三千七百二十五人。
想進前二十?
他想讓她死吧!
“我要是進不了呢?”她還存着一絲希望,以為他會說:那我也帶你去。
結果,他道:“那就乖乖在家,等明年。”
她哭了,心在流淚。
“你耍無賴!你剛也試了我的武功,哪有一點前二十的樣子?!”
“确實沒有。”
前百都不夠格!
他沒說,留了點口德。
想出去的心就像一個螞蚱,在繩上彈來彈去。
她的期待卻終不成事。
“算了……”她沮喪起來,“我還是等明年去花雨鎮查賬,見見車窗外的草,也就滿足了。”
明知是在做戲,可他就是見不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從沒見過她哭,今生也不想見!
“也不是沒有可能贏……”他頓了下,看她偷笑的模樣,知道她在等這一句。
他挑眉,到底誰在耍無賴?
她不以為意,等他繼續說。
做少主的怎麽能被她牽着鼻子走,夜九傾唇角一挑,悠悠道:“我餓了,吃完晚飯再說。”
說完話,他越過她,舉步離開。
她的腦袋随着他的動作轉了半圈,一顆心又被吊了起來。
去趟南莫山,不但破了八階,還學壞了啊!!
她氣得跺腳,忙緊步跟上。
☆、第 六 章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正廳。
昨日他習武歸來,今天她查賬歸來,夜寒決定挪在一天,于正廳擺宴,為他倆接風洗塵。
按往常,主位教主,左一少主,少主之後便是七七的位置,可今日她剛走過去,就見那裏坐了個人,是個姑娘,她不認識。
一身紅色勁裝,身上沒有配飾,桌側擺劍,雙手半握成拳,坐姿端正,盡顯淩厲之氣,黑發高束,以素布紮于頭頂,這是男子的發型。
裝扮偏中性,看來是個練家子!
她站在桌側兩步遠,那姑娘轉過頭,她看清了她的模樣。
和裝扮一樣,她的臉也盡顯英氣,烏黑細長的眉,眉尾高挑,大雙眼皮,雙目炯炯有神,高鼻梁,薄嘴唇,一張瓜子臉,皮膚白淨透亮。
若是梳個女子發髻,定是好看的很。
姑娘看到她,忙站起來,笑道:“你是七七吧?常聽夜大哥提起你。”
七七不語,目光越過她,看眼端坐飲茶、根本不往這邊瞧的夜九傾。
常聽?
夜九傾經常說話嗎?
這姑娘所謂的經常,不會是一年一次吧……
“我叫南巧琳,是南莫山山主南厲之女。”南巧琳抱拳,行江湖禮。
七七颔首,“南姑娘,幸會,歡迎來九冥做客。”
南巧琳一定是夜九傾領回來的,兩人交情好到什麽程度,她不知道,也不想猜。
至于她坐了她的位置,她身為九冥總管賬,總要拿出點地主風度。
此時,教主夜寒道:“好了,既然認識過,你們兩人也別站着了!右護,吩咐上菜吧!”
七七不坐,嘴角一直挂着淺笑,淡然地看着她。
不會沒有人告訴她,這是她的位置!
她想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南巧琳也不坐,直視七七,略一思忖便轉向夜九傾,微有些為難道:“夜大哥,我看我還是往後坐一個吧……”
她說着,彎腰拿起桌上的劍,腳步卻不動。
“不必!”
若是以前,夜九傾不會管這件事,可今日他改了主意。
究竟,他心夠不夠靜?
“你就坐這裏吧!”
九冥少主下令,南巧琳向七七投去抱歉的眼神,便放劍坐下。
衆人都愣住了,互相交換視線,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教主對這位南姑娘,不一般啊!
七七沒有坐在南巧琳下位,而是直視夜九傾好一會,才轉身往後走,一直走到蕭默面前停下。
“我坐這裏!四師兄,往後挪挪吧!”
蕭默一口茶嗆到,趕緊起身讓給她,自己坐在旁側。
席間,她一直不說話,蕭默湊過去小聲問道:“你生氣了嗎?”
七七側目,嘟嘴,“是有一些。”
“哎!你剛沒過來,不知道那姑娘可會來事兒,連柳芙師姐那麽難伺候的人都被她哄得眉開眼笑!”
連他都說柳芙難伺候,七七被逗的‘噗嗤’一笑。
此時,夜九傾正好站起來,看到兩人靠得很近,交談甚密,心頭頓時不悅,眉頭皺起。
有人過來敬酒,他不待人說完,便一口飲盡。
眼不見心不煩,他坐下,卻還是不舒服。
他總能聽見七七輕笑的聲音,蕭默說了什麽那麽好笑?!
主位上的夜寒看看兒子,又看看七七,端杯飲酒時笑了。
酒杯落桌,他道:“十日之後,總教開始選拔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選,大家都準備好了沒有?”
教主說話,衆人紛紛放下筷子,端坐聆聽。
右護法嗚嗚喳喳慣了,馬上接話,“我早就迫不及待啦!”
“那好!”夜寒笑道:“你去年教中排第六,輸給蕭默,今年如何啊?”
“肯定贏他!”喝了點酒,右護法酒勁上頭,突然抽刀,跳到廳中央,對蕭默笑道:“四師兄,咱別等十日之後了,今天就決一高下吧!”
“你瞧,我說什麽來着。”七七湊近蕭默,對他低語。
蕭默無奈搖頭,“這個右護,飯都不讓人吃安生。”
“快去吧!”七七推了推他,“你再不起來,他一會該過來掀桌子了!”
右護法等的着急,再看兩人不知在嘀咕什麽,打趣道:“四師兄,你是怕我呢,還是舍不得起身啊?”
“你瞎說什麽!”蕭默站起來,手握寶劍,走到廳中央。
“我哪有瞎說!”右護法指着七七,高聲笑道:“咱們七七吃的少,可今日碗裏堆的老高,是不是你給夾的啊?”他眨眨眼,“四師兄,什麽時候也伺候伺候我呗!”
“我現在就伺候你!”蕭默說話間,抽劍攻了過去。
兩人多年好友,最了解彼此,右護法見他臉頰泛紅,愈發壞笑。
衆人不看兩人比試,全看向七七的碗,果然很滿啊!
左上,夜少主一手飲酒,一手在桌下握成了拳。
南巧琳挪過去,輕聲道:“夜大哥,酒多易傷身,你少喝一些吧。”
他應聲,卻依然一口飲盡。
廳中兩人越戰越酣,看樣子還得打一陣。
少主今日酒興好,衆人都繞過去,敬上一杯。
南巧琳越不想他多喝,越架不住九冥的漢子們你一杯我一杯的來!
鬧到興時,連七七都過來湊個熱鬧。
“七七姑娘……”南巧琳喊住她,“你是女子,還是少喝一些吧!”
七七淺笑,端起她的酒杯,遞過去,“客随主便,南姑娘大概還不适應我九冥的宴風!”
她占了她的位置,卻把夜九傾扯進來,既省了解釋的麻煩,又告訴衆人她是貴客!
會讨好柳芙,卻給她下馬威?
可笑!
她七七絕不是好惹的!
既然是客,就要有客的樣子,她已經不追究她占位之過,現在就看眼前這杯酒,她喝是不喝?!
兩個女人的戰鬥都在眼神裏,南巧琳是個聰明人,思忖片刻便接過酒杯,仰頭飲盡。
有些事,不能急在一時!
七七笑了,晃了晃酒杯,卻不喝。
這杯酒,她本來就不是敬她的!
往前一步,越過南巧琳,她站到夜九傾面前。
旁人敬酒,都是站着,彎腰恭敬地對少主端杯,可她走近,盤膝而坐,與他平視才開口:“這杯,為你破了八階。”
杯中釀液清澈透綠,握杯的手白皙嬌嫩,夜九傾的目光順着手指往上,看向她的臉。
古有燕琅玹,今有夜七七,生得傾城貌,為何落凡塵?
他擡臂,碰杯,飲盡!
七七剛要喝,卻被他握住手腕,巨大的力道帶着她将酒杯湊向他的唇。
被迫起身,靠近他,若是沒了那只擒住她的手,此情此景仿佛她在喂他一般。
酒飲盡,他卻不放手。
兩人靠得很近,不足半個手臂遠,七七欠着身子,快要倒進他懷裏。
夜九傾今夜喝的很多,直視她的星眸有些泛紅。
這樣的注視讓她喘不上氣,直覺想往後退。
此時,廳中比武結束,右護法今年又輸了,寶刀一扔,郁悶的捶地。
七七為蕭默開心,歡喜叫道:“四師兄真棒!”
蕭默還沒說話,右護法就大叫:“七七你太偏心了,枉我平時對你那麽好!”
“誰讓你剛才瞎說的!”
七七作勢起身,要回去自己的位置,卻發現手腕還被人緊緊握着。
“你就坐這裏!”他垂眸望着桌面,右手握住她,左手摩挲着酒杯壁。
果真是喝的太多,說話都帶酒氣!
七七捏着鼻子,不情願道:“你今夜酒鬼附身了,我不要坐這裏!”
夜九傾轉了下杯子,将其倒扣在桌上,看向她。
“那我不喝了,你就坐這裏?”
他睫毛很長,微有些迷蒙的樣子攪得她心亂,糊裏糊塗間,她點了點頭。
他笑了,放開她的手,叫人重新給她布置碗筷。
空空的碗,很不好看,他拿起自己的筷子,給她夾的滿滿的!
旁邊南巧琳臉色越來越難看,對過來攀談的人也笑不出來。
那年他走火入魔,昏迷間喊的全是‘七七’!
他喜歡看着月色發呆,今日她才知道七七的全名就是夜月色!
全是她!都是她!
她捏了捏鼻子,他便不再飲酒,她關心他卻被置若罔聞,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嗎?!
她不會認輸的!
一個孤女,來歷不明,被收留而言,她的家世她的武功,哪一點夜七七能比過!
她不會輸!
夜九傾一定是她的!
看着她一杯接一杯,七七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道:“南姑娘是在借酒消愁嗎?”
此時夜九傾被夜寒叫走,南巧琳便不着痕跡地撥開她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爹都很疼我,我一直順風順水,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得到!”
“哦……?”七七眯了眯眼,“那你現在想得到什麽?”
“你明知故問!”
她明知?
七七蹙眉,她今夜針對她,難道事情與她有關?
與她有關的大事只有一件——九冥的總管賬,難道她想取而代之?
“南姑娘莫不是想與我九冥聯姻?”七七猜測道。
想做總管賬,最快的途徑就是成為少主夫人,只要夜九傾點頭,她夜七七再有能耐,也只能給少主夫人打下手。
雖然她想岔了,卻歪打正着說中南巧琳心中所盼。
“不錯,我确實想!而且夜大哥也知我心中所想……”南巧琳心眼足,故意不把話說全。
知她心中所想,還允她跟來是什麽意思,就任由聽的人去揣摩了!
七七臉色一黯,難道夜九傾真要讓人取代她?
那他當初為什麽要支持她做總管賬?
是因為黎叔剛過世,他不想總賬落到連總管手裏嗎?
與其交給一個老油條,不如交給好控制的她?這樣有朝一日,他想收回去,也容易的很!
心有些亂,她看向南巧琳的目光帶刺。
見她這樣,南巧琳得意了,湊過去笑道:“夜大哥破八階時,都是我在陪着他,他說一回東蒼他心就煩!!”
想到他躲開她的手,之後還不告而別,難道是因為煩她?
今日還騙她說什麽赧顏,分明就是穩住她的借口!
原來她以為的縱容,不過是他在忍耐,是迫于師父給的壓力嗎?
七七到底太單純,不是南巧琳的對手,幾句話下來,她飯也吃不下,起身回東蒼。
關心則亂,太在意便容易亂了陣腳!
夜九傾于她,是個特殊的存在,他總是若即若離,讓她時刻揣摩他的用意。
哪怕一點點不同,她都會留意好久。
今日的導·火索不是南巧琳的話,而是他同意南巧琳坐她的位置!他向來孤傲,不會理會這些事,今日卻破例多言,是在暗示…取代嗎?
她有多在意他的反應,就有多容易被人挑撥!
頭有些疼,她撐着走回東蒼,虛弱地倒在院中躺椅上。
自從滅門,她便有了強烈的不安全感,好怕眼前的溫暖被人奪去。
她可以不做總管賬,可是接受不了虛情假意。
會不會都是假象?等明天睜開眼時,九冥就在辦婚禮,然後她被掃地出門……
頭頂月色正好,她仿佛透過月光,看到那年他抱着渾身是血的她,他第一次放下她,她吓的不敢動,其實那時她想說,不要丢掉她,可是她開不了口。
後來,他雖然皺眉,卻還是抱起她。
如果都是假的,如果都是忍耐……
她會受不了!
閉上眼,捂住耳朵,她蜷縮起來。
朦胧間,她聽到一個聲音,帶着濃濃的緊張,“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熟悉、曾經讓她心安的聲音,此刻刺得她很疼!
她被人扶起,好久才睜開眼睛,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我明日就搬出東蒼,你不用再去南莫山了!”她委屈的說。
“你在說什麽?”
他被她吓到,小時候救她時都不曾見過她哭,今天這是怎麽了!
撥開他的手,她往後退,“我也不會再做總管賬了!”
“別胡鬧!”他語氣中有斥責,更多的是擔心。
七七現在神經敏感,只聽到了斥責,眼淚掉的更兇。
他手足無措,第一次感覺無力。
“你、你不要哭!”
他不想見到她的眼淚,非常不喜歡,每一滴落下來,都像針刺進他心裏。
他不會安慰人,說了幾遍不要哭,卻見她更加難過。
她雙眼濕潤,鼻尖通紅,泣不成聲。
他手掌握成拳,着急間半跪在她前面,繼續手足無措!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她不語,繼續哭。
“我明日就帶你出去,不等武林大會了,好不好?”
她搖頭,繼續哭。
夜九傾快瘋了!
再見不得她的眼淚,仿佛無數重擊打在身上,他突然起身,一把抱住她,緊緊摟進懷裏。
“別哭……不要再哭了……”
他不知自己在做什麽,只是本能,情難自禁的反應。
眼淚浸濕他的內衫,傳到皮膚上一陣冰涼。
七七漸漸停止了哭泣,濃重的委屈和恐懼在他懷裏消失殆盡。
那年,他也是這樣抱着她。
“不要丢掉我……”
那時沒說的話,她今日說了,濃濃的鼻音讓人聽了就心疼。
“又在胡說什麽!”
這次沒有斥責,只有不舍,握住她肩,他拉開點距離,直視她。
“敢進東蒼,就別想輕易搬出去!我不走,你也別想走!”
☆、第 七 章
“敢進東蒼,就別想輕易搬出去!我不走,你也別想走!”
她眼角挂淚珠,委屈道:“可是你走了啊……”還一走就是兩年,連封口信都沒有!
只要她不哭,他便覺得是晴天!
“我這不是回來了。”
在東蒼太分神,不走怎麽破八階?!不破八階怎麽帶她出去?!
意識到自己還握着她肩,他連忙放開,坐到她身側,看着她,一言不發。
被他盯着,她開始不好意思,抹了抹眼角,背身對着他。
都十六歲了還哭,他一定覺得她很好笑。
丢人!
怎會不知她所想,他輕輕掰過她,低聲詢問:“你今晚到底怎麽了?”
他沒察覺自己聲音有多溫柔,若是旁人聽了,定會覺得不敢相信!
七七低着頭,猶豫了好久,才問道:“你與南巧琳很要好嗎?”
她是個率直的人,越親近就越直接。
不喜歡跟他藏着掖着,也不喜歡他有所隐瞞,開誠布公是她的選擇。
夜九傾先是一愣,而後好久,竟笑了。
與前幾次不同,這次他笑得意味深長。
她費力鼓起的勇氣忽然間蕩然無存,剛要別開視線,就被他強勢地按住。
逼她擡頭,待直視自己,他便放了手。
“南巧琳只是朋友,談不上要好。”
“那我呢?”她脫口而口,臉上有些期待。
深邃眼眸直鎖着她,想從她的反應中找尋些什麽。
“你武功這麽差,怎麽當我朋友?”他故意玩笑。
她果真立刻較起真來,“那南巧琳武功就很好嗎?”
“比你好。”
這是實話,卻讓她很不樂意,起身就要走
哪有那麽容易?!他一下握住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都不是朋友,你還抓着我幹什麽!”甩也甩不掉,她氣得跺腳。
他反問一句:“都不是朋友,你還不一樣住我東蒼?”
“你當我愛住!”她小聲嘟哝。
他自然聽見了,卻不想和她計較,免得等下又落淚。
手上一使勁,他拉她坐到身邊,正色起來,“你今晚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哭?”
相處多年,他知道她不是矯情的人,如此痛哭必有原因。
身為少主,怎麽能看自己人被欺負!
他心裏這麽想,情感是不是這般單純,就不知道了。
“南巧琳想做九冥總管賬!”她直言。
他鎖了下眉,顯然不相信。
“她這麽說的?”
七七心裏一堵,搖了搖頭,“她原話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不想告訴他了。
“是什麽?”他追問。
這麽在意人家說了什麽嗎?!有些不樂意,她道:“她說她想嫁給你!”
突然間沉默,片刻,他眸色陰沉下來。
“所以你覺得她想嫁給我是為了成為九冥的總管賬?如果她只是想嫁給我,你還會不高興嗎?”
她詫異擡頭,看着他啞口無言。
什麽叫‘只是想嫁給他’?
南巧琳嫁給夜九傾——光是這樣的念頭,就讓她心生抵觸,她怎麽會對一個剛見面的姑娘如此反感?
“黎嬸說,只有兩情相悅的人,才可以成親。”
“所以呢?”不明白她為何所答非所問,他目光仍直鎖着她。
“她想嫁,你就會娶嗎?!你喜歡她嗎?”
她在等他的回答,心口撲通亂跳,忘了節奏。
“那是我的事!”他冰涼涼的一句話,澆透了她的心。
她忽然覺得有些難堪。
“既然是你的事,別人真心嫁你還是另有目的,又與我何幹,幹嘛問我高興不高興!!”
緊咬下唇,她起身便走。
沒走出兩步,手腕被他握住,強大的力道将她拽回,也拽疼了。
“啊!”
她跌坐在他膝蓋上,毫無反抗之力。
她見過他生氣,卻沒見過像今天這樣,明明動怒卻還在隐忍。
“如果我答應你……”他的語氣冷到沒有溫度,“南巧琳過門以後,不會搶你總管賬的位置,這樣你可寬心?”
如雷擊一樣,她身子一震!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堵的喘不上氣。
好像那個夢要成真了,九冥辦喜事,他是新郎,南巧琳是新娘,每個人都很開心,只有她站在角落,像被遺忘一樣。
她不想哭,可是淚不受控制。
玉珠滑落,刺痛了他的眼,皺了皺眉,他忍住想給她拭淚的手,諷刺道:“已無後顧之憂了,你這是喜極而泣嗎?”
話語如箭,箭箭刺入她心。
眼淚因憤怒收住,她瞪着他,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