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谷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慫還是有那麽點慫,但一閉上眼就是林新野的神奇走位。
那次被嘲出圈,還是有不少直男陰陽怪氣損她哥。這個年頭,政/治正确是壓倒人的一座大山,當偶像的不被罵兩句簡直不配當偶像,誰不被罵誰就不夠火,她早就看開這一切。随你們罵,錢我哥随便賺。
但這個伴舞,可能會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出現在哥身邊伴舞,如果他不發奮圖強,會有兩個後果。
後果一,哥次次巡演都被嘲出圈,好不容易靠作品建立的大衆好感逐步崩塌。後果二更可怕,如果伴舞在臺上制造史詩級舞臺事故把她哥撞倒了怎麽辦,舞臺發生踩踏怎麽辦,她哥被撞下臺怎麽辦。
蝴蝶一閃動翅膀,遙遠彼岸的龍卷風如約而至。
谷雨腦袋轉個不停,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她忽然充滿勇氣,恨不得踩上凳子擡着下巴告訴林新野——你他媽練好舞再給我哥伴舞啊!要是把他磕着碰着弄傷了,我跟你沒完啊!
在擔心哥的同時,她油然而生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緒。是,林新野人模人樣帥到好像是日本制造,出手也挺闊綽,看來就算業務水平不好不妨礙他撈金。但他應該心安理得原地踏步嗎,人生不應該積極進取嗎,不應該站在更高的位置看更美的風景嗎?
她擡起頭,心情複雜地看着林新野,千言萬語彙成了一句,“又見面了。”
林新野奇怪這小朋友去哪兒進修了,膽子突然滿格,一點沒之前吞吞吐吐的可愛樣。
他見多了女人,眼前這個小朋友,不管裝的多兇巴巴青色的那種。
他用社交場上娴熟的搭話語氣,好似關切地問道:“你也住這兒?”
谷雨低頭敷衍應了一聲“嗯”,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向林新野走去。
毛絨絨一驚,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剛想拉住她,她就走到林新野身前。
谷雨雖然身高處于劣勢,但說起話來好像高了林新野半個頭一樣有氣勢,“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林新野點點頭,“你說。”
谷雨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樣夠膽,她一字一句誠懇道:“要不要我給你介紹舞蹈老師。”
Advertisement
林新野還是保持着他風度翩翩的自然神态,杜佑站在他身邊差點笑出聲,強忍着笑肩膀微微顫抖。真是老天開眼,老大也有今天!還是林大小姐厲害,一招算的老板走哪兒都要丢臉。
但姜還是老的辣,林新野不慌不忙,湊近谷雨盯着她的眼睛,反倒笑着問:“小朋友,你住哪個房間?”
谷雨不知道林新野這一出什麽意思,不過她本着一顆要拉他一把的心,還是相當堅定且苦口婆心道:“舞蹈老師,特別輔導伴舞的那種。”
“這樣嗎?”林新野抿了抿唇,谷雨不自覺盯着他的嘴唇,唇形很好看,好像下一秒就會說甜言蜜語,“你不說,那我告訴你,我住32樓,既然你這麽在意,不如親自來找我……切磋舞藝。”
說完他似乎還不過瘾,垂眸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她的唇,“別害羞,随時奉陪。”
這一秒谷雨之前建設的心理防線突然被擊潰,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放什麽美顏攻擊!
色/誘,這是赤/裸/裸的色/誘!她突然臉紅,跌跌撞撞後退兩步,氣憤道:“神經。”
林新野不以為然,還慢悠悠補上一句:“小朋友,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姜還是老的辣。”
谷雨沉默少許,再開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色/誘那套對我沒用。”
杜佑在一旁簡直要笑到抽筋,這小朋友哪兒來的,真是可以把老板氣的一愣一愣的。
林新野還是不急不惱,不過不知道如何才能讓自己慣用的迷人笑容再次熠熠閃光,他還是耐住性子慢慢道:“小朋友,色/誘不是這樣的。”
谷雨才不吃他這一套,她從包裏掏出硬幣,塞進林新野的掌心,又小心把他的手收攏。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總是無緣無故叫我小朋友,但我先把這枚硬幣還給你,是法郎對吧。”
林新野感覺硬幣涼涼的,磕着他的掌心,他把玩着硬幣,故作疑惑問:“其實我很好奇,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對他态度這樣惡劣,到底是喜歡何方神聖。
“我?”谷雨發誓她這輩子只愛一個叫林樂童的男孩,“我喜歡林樂童啊。”
說出這三個大字的時候谷雨整個人簡直在熠熠閃光,粉紅泡泡瘋狂地淹沒了她。
杜佑在一邊快要笑出眼淚,心想憋出內傷是不是該讓老大報銷工傷。
林新野整個人沐在溫柔裏,柔聲細語道:“小朋友,世界很大,你還沒見過很多事。”
比如男人比男孩更有魅力。
谷雨再次嚴正強調:“我不是小朋友。”
他沒回答,抛起那枚硬幣,谷雨的眼光随着硬幣轉啊轉,最後硬幣又穩穩落在他掌心裏。
林新野很潇灑轉身,每次都留給她一個期待的小尾巴。
“小朋友,下次見。”他頓了頓,“如果有時間來找我練舞。”
谷雨站在原地,有點想揍他。
有句話她還是沒說出口——帥哥,下次能不能不要給我哥丢臉。
進了電梯,杜佑努力讓自己的嘴角不抽搐,啊,看老大下不了臺,竟然這麽快樂!
他怎麽就沒掏出手機錄下這精彩一幕,失策!實在失策!杜佑氣的猛拍自己大腿。
林新野冷冷瞥了杜佑一眼,“什麽事這麽好笑,分享給我聽一聽。”
杜佑秒變嚴肅臉,猛搖頭,“沒有。”
林新野有些倦地倚在電梯上,開口說:“你先回去。”
杜佑狗腿道:“老大,那你呢?”
林新野挑眉,瞥了他一眼,“要我踹你?”
杜佑賊兮兮地問:“诶诶诶,老大你是不是去找那個小朋友?”
林新野懶得多搭理他,吐出的每個字背後的感情色彩都是你趕緊給我滾蛋,“不是。”
杜佑乖乖滾蛋,林新野默默按了35層的電梯,怔怔地對着電梯裏的鏡子發呆。
他運氣好,天生長得好看,面部線條流暢簡單,像大衆審美下意識勾勒出的英俊男人的線條,可眼睛卻是顫巍巍的,暧昧而濕漉,別人多看幾眼晚上回去都會做個跟他有關的夢。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他歪着頭想,不應該,真的不應該啊。
林新野鬼使神差般地做了個舞蹈動作,不對,哪裏都不對,不是動作對不對的問題,而是他根本沒做出這個動作,肢體僵硬的可怕。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沒被開發跳舞程序的機器人。
他閉上眼睛,覺得有點累,其實會不會跳舞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從小到大他都不會跳。這一點都不妨礙他人見人愛,扮演一個盡職盡責的萬人迷。
只不過今天哪根筋搭錯了,因為小朋友這幾句話,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意難平。
他又想,到底是跳舞跳不好邪門,還是小朋友邪門。
等電梯“叮”的一聲響起開門聲,他迅速換下倦容,立馬變回那個永遠不會受傷害的萬人迷。
谷雨跟毛絨絨兩個人回到房間後,累的要死要活,行李随便一扔,人立馬往床裏栽,恨不得與床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兩個人躺了好一會兒,毛絨絨突然說:“谷雨,你今天膽子怎麽突然這麽大。”
谷雨放空,一字一字道:“愛,的,力,量。”
因為她愛哥,愛讓她偉大。
毛絨絨突然側過身,好奇地問:“谷雨,剛剛他說他住幾樓來着?”
谷雨腦裏現在來回切換着林新野放大的臉和哥的絕世美顏,覺得自己簡直快要分裂,根本沒留心毛絨絨說什麽。
“谷雨,發什麽呆呢?”
毛絨絨順手抄起一個枕頭往谷雨那兒扔。
谷雨一下子被這個枕頭砸清醒了,抓着那個枕頭反應過來,忙問:“啥?球球你問我啥?”
毛絨絨翻了個白眼,“上次請我們吃飯那個人住幾樓來着。”
谷雨想了想,慢慢悠悠道:“好像是……32樓?”
毛絨絨拉長語氣道:“哦……豪華江景套房。”
谷雨整個人突然騰的坐起來,正氣凜然道:“毛毛球,做人要有骨氣,窮怎麽了?我們不也跟他住同一家酒店嗎!”
毛絨絨笑:“講道理,我熬完下個月就不窮了。”
谷雨悵然道:“對,你不窮,我窮。”
毛絨絨:“哄你玩的,回去之後我陪你一起找工作。”
谷雨驚訝道:“大小姐你也要找工作了?”
毛絨絨點頭,“是啊,天天吃家裏的用家裏的也不是個辦法。”
谷雨捏緊小拳頭,“好的,就讓我們一邊愛哥一邊創造美好新生活!”
兩個人躺夠了,就爬起來洗頭洗澡,準備迅速進入夢鄉。
睡前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
毛絨絨:“今天早點睡,明天早點起來去看哥的發布會。”
谷雨:“下次再見到他,我一定要對他說出那句話。”
“哪句話?”
“做人要有追求,別給我哥丢臉。”
“行行行,你不說我都會替你說,早點睡。”
說完毛絨絨就帶上眼罩,擺出一副老娘睡了別來惹我的架勢。
谷雨鑽進被窩打開手機,輕輕撫摸壁紙上那張林樂童的照片。手機屏幕在被窩裏發出幽幽的光,是漆黑夜裏最溫暖的幻想根據地。
哥,這次發布會,我還是沒攢夠錢買第一排的票。不過沒關系,我會努力找到一個好工作,努力賺錢,愛你的每一天都要讓自己變得更好。
老天爺,林樂童就是她的心肝肝,她無聊生活裏的光。
隔着遙遠夜空,她的愛雖然沒有用處,不需要回應,但也會跟天上的星星一樣閃耀,這就足夠了。
林新野大晚上失眠,一個人坐在玻璃窗邊,百無聊賴地看夜景。
這麽晚了,人要休息,城市卻不休息,大概不是血肉之軀都感覺不到疲倦。
他拿着那枚硬幣,就着城市的光來來回回看,小朋友還真厲害,理直氣壯拿了枚假的硬幣還他。
林新野把那枚硬幣輕輕放到桌上,自己都覺得好笑,谷雨喜歡自己弟弟喜歡的發瘋,就差沒把自己當個透明人。
他又走到桌邊,重新拾起那枚硬幣,用指尖輕輕沿着硬幣的邊沿。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要讓谷雨知道,自己是童童的親哥。
先不說要挑個恰當的時機戳破這個秘密才有趣。
小朋友知道事實之後,是會愛屋及烏呢,還是高喊我只愛林樂童跟你沒關系。
他輕輕抛起那枚硬幣,又想,那自己什麽時候告訴小朋友,自己知道這枚硬幣不是原來那枚呢?
林新野接住硬幣,大拇指輕輕摸索鑄造日期。
年份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