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新野在吧臺悠哉游哉地給朋友調酒,大理石的光澤映在他臉上,淺淺描着他的輪廓,點出冷冷的距離。
杜佑皺着眉頭看着林新野的衣服,“老大,你不是不喜歡紫色嗎?怎麽今天穿紫色的衣服?”
林新野管自己調酒,“我今天趕到這兒來不及帶衣服,在我弟那兒先随便拿件穿。”
杜佑又仔細看了看林新野的衣服,“還挺好看的,你為什麽不喜歡紫色,不是挺好的嗎?”
林新野聳肩,“我對紫色當然是沒意見,就是以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兼職調酒師,有一次穿了紫色衣服,有很多gay來找我搭讪,這對我造成了一定困擾。”
桃花過處,寸草不生,自然不是個傳說。他從小到大女人緣好不稀奇,但要是男女通吃,那實在是個不小的困惱。
房間裏其他人說:“我房間旁邊都是你弟的私生,你弟那個團都包層了,私生還跟的這麽緊。”
杜佑自嘲:“誰讓他弟住十六層,我們住十五層,挨的近。”
“你們說的這麽陰陽怪氣,是不是嫉妒我弟。”林新野給每個人都遞上酒,然後坐下,一只手搭着沙發背,“我知道你們中間好幾個人的女朋友都追Cynic這個團。”
杜佑搖頭誇張道:“不要把我們說的這麽小氣吧。”
“男人也會妒忌咯。”林新野聳聳肩,抿了一口酒,“女朋友對着明星高喊哥哥我愛你,不酸才怪。”
“你不嫉妒?”
“我弟我嫉妒什麽。”
“以後你女朋友也對你弟高喊哥哥我愛你呢。”
好笑了,他跟他弟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上天也不偏心,兩個人好看的差不多。
一樣的基因還有孰優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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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野搖搖頭,根本不把別人三言兩語放在心上。他轉着手裏的酒杯,酒泛出的光鍍着玻璃,他看着那光說:“ 沒有這種可能。”
杜佑恨的牙癢癢。
“我看你到時候跟他們一樣可憐。”
他想了想,自己一向喜歡成人之美,這幾個家夥,嫉妒自己弟弟在先,唱衰自己在後。
既然如此,那還真的要好好做一樁善事。
“你們有幾個人女朋友喜歡Cynic,我去弄幾張這次新巡演第一排的票來送給她們。”
房間裏頓時一片哀嚎:“老大你不是吧,我們幸幸苦苦幫你比賽,你這樣搞我們?”
林新野問:“女朋友開心,你們是不是就開心。”
其他人答:“是。”
林新野滿意點頭,循循善誘道:“那她們看演唱會開心,你們也該開心。”
一群人裏杜佑跟林新野最熟,膽子最大,滿嘴胡話根本擋不住,他驚詫道:“天哪老大!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還會演唱會!”
林新野神色不明地搖了搖杯子裏的酒,旁邊其他人給了身邊人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
杜佑這家夥找死呢,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佑絲毫沒有眼力見,興奮地往下說:“我至今忘不了老大那天詭異的步伐,在臺上找不到北的驚恐,我們老大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林新野直接踹了他一腳,“你小子欠削呢,獎金不想要了。”
杜佑吃痛大叫:“老大,我只不過實話實說,錢還是要的!我閉嘴!我立馬就閉嘴!”
林新野冷冷道:“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杜佑心虛,假裝無辜道:“算賬?算什麽帳?”
其他人見狀,紛紛識趣站起來拍拍屁股就走,臨走前給了杜佑一個祝你好運的眼神。
所有人都走了,林新野照舊坐在那兒,一點看不出剛剛生了氣,他笑着問:“那天是誰坑我上臺的?”
杜佑坐的端正了一點,聲音比之前澀了些,“林大小姐。”
林新野玩弄着手裏的高腳杯,“你還記得,很好。”
林妙泉跟他一起長大,天不怕地不怕,脾氣驕縱,從小被家裏人寵壞了。他從小到大就是在她闖禍之後幫忙打掩護,恨不得揪着她讓她懂事點別淨給自己添堵。她爸是著名娛樂公司老板,她打小就娛樂版天天見,一群發小除了林樂童她最出名。
不過去年她爸破産之後,大小姐變了不少,不像以前一樣愛說話,看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正好她今年生日是Cynic巡演最後一場,她挺喜歡Cynic這個團,林樂童跑去問:“妙泉姐,演唱會的時候要不要我們給你準備個特別環節。”
林妙泉搖搖頭,甚是愁眉苦臉地說:“童童,你真是個乖孩子,不過還是不麻煩你了,免得到時候折騰出什麽動靜上熱搜,又有的煩。”
林樂童歉意一笑,“可我們真的很想給你過個生日,讓你開心點。”
林妙泉話鋒一轉:“其實我一直有個心願。”
林樂童期待地問:“是什麽?”
林妙泉:“我想看你哥跳舞。”
都是打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老天的确有不公平的地方。
林樂童天生當愛豆的人,舞跳的當然好。但要林新野跳舞就是要他的命,他肢體嚴重不協調,就連以前跳廣播體操都是隊伍裏最意外的風景,被大會點名批評。
一群人在一起合計,如果犧牲林新野一個,能換郁郁寡歡已久的林妙泉一個笑容,又有何不可?
于是林新野在不知情下,被連哄帶騙威逼利誘捆上了舞臺,上臺前他在練習室跟弟弟一起突擊了一天,就練一首歌,跳廣播體操被點名的噩夢感緊緊包圍着他。
上臺前他喟嘆,這不是天亡我也嗎?
果不其然,丢臉丢出天際,他以一己之力成為最後一場巡演出圈的最大爆點。
臺下的林妙泉看的樂呵呵,特意拿着大炮記錄下這高清時刻,決定以後拿這當威脅林新野的壓箱底寶物。
散場之後,林新野撂下狠話,林妙泉你裝瘋賣傻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以後走着瞧。
杜佑看大家都走了,忍不住問:“談卉,她怎麽了?”
林新野漫不經心道:“我和她一起吃了頓飯。”
杜佑湊上前賊兮兮地問:“我怎麽聽說你随便拉了兩個人一起來吃飯?”
林新野覺得莫名其妙,冷冷道:“你小子還怪我?”
杜佑心虛:“我的錯。”
林新野散漫道:“我最怕看見女人哭,是不是你教她見了我就哭,說自己如果演不了女主角,經紀人就要捧手下另一個女新人。”
“不不不,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杜佑急忙撇清,“我就是想搭個線,老大你見過的場面多了,逢場作戲吃頓飯應該沒什麽吧。”
“是啊,沒什麽。”林新野頓了頓,言語間細微的間隔讓人心慌,“但吃飯吃的不開心就有什麽。”
杜佑自知理虧,不敢出聲。
林新野又抿了一口酒:“既然你還記得林妙泉,應該就知道我們一群人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她家出了事,這個電影女主角早就定好了是她,就是要拉她一把。如果談小姐只是簡簡單單吃飯,我也樂意奉陪,可她叽叽喳喳講了那麽多林妙泉的壞話,聽得我頭疼。”
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突然換了個委屈至極的嘆息口氣。
“哎,杜佑,這頓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下去。我夠客氣了,沒有直接走人,只不過找了個小朋友一起吃飯。”
杜佑趕緊道,“老大我錯了,我馬上就滾。”
林新野過會兒才說:“以後再鬼試試看。”
杜佑嘴上一口一個對不起,腳底抹油,立馬就跑。
房間裏只剩下林新野一個人,落地窗外夜色浪漫,星星點點的霓虹燈點綴着城市。
他突然想到昨天碰到的小朋友。
他輕抿一口酒,說到小朋友,他有個古怪念頭
——小朋友會不會也是他弟的粉絲?
林樂童不出現的日子,谷雨度日如年。
感覺過了一個夏,又過了一個秋,自己生生熬白了頭發,哥都沒出現。
幸好她在找工作中度過了這些時間,哥發新專重現江湖的日子就在明天。
熬出頭了,終于熬出頭了。
她兩行熱淚。
毛絨絨已經為她打好掩護,兩人謊稱去H城參加培訓,而且周到如毛絨絨連培訓老師都收買好了,随時可以提供實時錄音和合照。
上了動車之後,谷雨和毛毛球沒說一句話,兩個人雙眼無神,像丢了魂。
太久了,哥已經不出現太久了。
突然手機提示聲作響,兩個人不約而同拿起手機模樣,有如受過同樣的軍事化訓練。
「你的小甜心林樂童冒泡了」
活力就像汽水氣泡一樣,咕嚕咕嚕往上蹿,谷雨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勁,生活閃光一一亮起,催着少女們及時行樂。
哥是不是要發微博了,哥要來救她了,這是什麽,這就是愛,無言的愛。
哥你怎麽這麽好,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是我的小奶包,小甜心,小寶貝,哥,別再冒泡了
——快發自拍吧,我要瘋了。
她緊緊抓着毛毛球的袖子:“毛毛球,哥是不是要發自拍了,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那邊毛毛球也兩眼淚汪汪的,猛點頭道:“是是是,哥要發自拍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道:“哥!我真的好想你!!”
刷新再刷新,終于刷出來了哥的一條新微博。
「好久不見,很想你們」
配上了一張他寫歌的側面照,臺燈光像小絨毛一樣停在他臉上,額邊細碎的頭發差點遮住他的眼睛,隐隐顯着脆弱的纖細,幹淨的簡簡單單。
谷雨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他照片的側面,覺得自己一顆心軟的稀巴爛,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心軟這麽快樂。
哥,我真的很想你。
看到你的照片,我覺得一切都好,沒什麽煩惱,你怎麽透過屏幕擦幹了我的眼淚。
一番心潮湧動之後,她火速打開掄博APP,她對着林樂童的新微博哭唧唧了十分鐘,英勇的掄博女工們已經掄了将近五萬博了。
天不随人願,她掄博小號太久沒用,竟然死了一大片。
當兵的不多上戰場就不會打仗,是因為生疏了。這小號太久沒用竟然也會挂?
頻繁掄博才該是小號們死亡的唯一合法途徑,太久不用反而挂掉真的太不講理了。
她氣憤地下單一百個小號,邊打着哈欠邊輸驗證碼綁小號。綁小號真是最折磨人的活動,不停複制黏貼賬號密碼,每個五個號還要切換飛行模式換IP,她經常看屏幕看到恍惚,不知道複制到哪個號了,總之綁小號對眼睛和精神是一種雙重折磨。
為了哥,她不怕,她可以,她能行。
她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的數據女工。
到了酒店,兩個人在前臺辦入住,谷雨感慨:“大富婆生小富婆,這麽貴的房間你都舍得住。”
毛絨絨毫不示弱地哀嚎:“錢全拿來追星了,下個月吃土。”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沒注意到身邊有人,林新野悄悄走近谷雨,小朋友今天整個人都在發光,像清早的太陽,跟上次吃飯蔫蔫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難道是上次吃的飯不夠好吃?
他很溫柔地遞身份證給工作人員,然後把手肘撐在冰涼的臺面上,轉過頭輕聲說:“小朋友,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