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砭骨的寒氣,心,很疼,很痛……
司馬穎,我應該怎麽辦?
前方傳來喧嘩聲,好像是司馬衷與宮娥在玩鬧,我轉身回昭陽殿。
一抹腰間,那挂在腰間的玉刀不見了。
碧淺見我面色有異,問我怎麽了,我說玉刀不見了,于是一起循着來時的路仔細地找。
玉刀是司馬穎送我的,我不能弄丢,絕不能……
滿地冰雪,涼薄的陽光被白雪映射,很刺眼,可我不管,我只想找回玉刀。
昭陽殿就在眼前,玉刀仍然不見蹤影,我急得心慌,跌在雪地上。
碧淺寬解道:“皇後別擔心,奴婢一定找到玉刀。”
我點點頭,四肢冰寒。玉刀丢了,是不是表示我與司馬穎的情緣到此結束?
碧淺回來了,“皇後先回殿歇着,奴婢叫幾個人一起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擡頭,猛地發覺,眼前的碧淺變成一團虛白,就像雪地那樣白。
眼睛……
“皇後,怎麽了?”
“我沒事。”我淡定地站起身,走了幾步就摔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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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正月,我患了雪盲症,眼前茫茫一片白。
李太醫說,這雪盲症很罕見,我的雙眼是被雪地強光灼傷,暫時盲了,只要對症下藥,卧榻靜養數日應該就會痊愈。他還說我心郁氣結,囑咐我少思慮、放寬心。
碧淺端來湯藥,每次我都支開她,将湯藥倒了。
因為,盲了也好,以後再也看不見那個令我厭憎的人了。
五日後,李太醫診視後,對我的病情沒有好轉感到驚奇,寬慰我,并向我請罪。
次日,碧淺終于發現我根本沒有喝藥,數落我一番,逼着我喝藥。
李太醫在我的眼部綁上布條,囑咐碧淺好好照顧我。
三日後,碧淺說花苑的春梅開了,帶我去看看。我不想去,反正也看不到,她說今日陽光明媚,總是悶在寝殿也不好,應該去花苑散散心,曬曬日頭、聞聞梅香也是好的。
也許,是應該到外面走走,總是悶在寝殿也不是法子。
梅香撲鼻,與冷風一起吸入體內,分外清冽。
作者題外話:下章預告:容兒遭人殺害!
跌落寒潭
腦中浮現出遒枝綴梅的一幕:絲绡般的梅花綴滿枝頭,皎潔如雲,粉紅如錦,嫣紅如霞。
碧淺說得沒錯,出來透氣,聞聞梅香,可令人心胸開闊,郁結在心的悶氣會慢慢消散。
“皇後,到別處走走吧,奴婢是皇後的雙眼,不會有事的。”她笑吱吱道。
有她陪在我身旁,我很放心。
雖然雙眼蒙着綢布,看不見一切,卻另有一番感受,耳朵特別靈敏,細微的動靜也聽得到。
每走過一處地方,碧淺就會說這是哪裏,有什麽變化。
“去前面的寒潭走走。”
“好,皇後當心,前面有樹枝。”她提醒道。
站在“雁渡寒潭”邊上,一股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這寒潭的碧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卻不會結冰,很奇怪。
碧淺勸道:“這兒太冷了,還是去別處吧。”
我搖搖頭,“我想多待會兒。”
“那奴婢回去取鶴氅給皇後披着?”
“也好。”
“奴婢速去速回,前面就是寒潭,皇後不要亂動。”碧淺叮囑我務必小心,扶我坐在一塊大石上,這才離開。
寒潭散發的寒氣令人警醒,讓我時刻謹記,我絕不能讓司馬穎有事,必須克制着不給他回信、不提醒他。
劉聰太可怕,一旦我有所暗示,或者一有動靜,他就會知道,司馬穎就會受到傷害。
忽然,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來人好像刻意放輕腳步,不讓我察覺。
來人不是碧淺,是誰?鬼鬼祟祟地接近我,有何目的?
“誰?”我猛地轉身。
下一刻,那人用力地推我,我尖叫一聲、跌落寒潭。
往下沉,往下墜……四周都是冰寒的水,逼迫着我的口鼻、胸口……我拼命地掙紮、劃動,可是無濟于事,我不識水性……寒氣僵硬了我的四肢,胸口越來越脹,喘不過氣,神智越來越模糊……
我要死了嗎?
——
碧淺說,我昏迷了兩日兩夜。
那日,她趕回“雁渡寒潭”,看不到我,在附近尋我,尋了一陣才想起我可能掉入寒潭,這才喊人下潭救我。
表哥從潭底撈我上來,之後寸步不離地守在昭陽殿,直至我醒來才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秘密追查究竟是什麽人推我。
其實,何人推我,我心中有數。
原以為活不成了,但是,上蒼還不讓我死,要我繼續承受這世道、這天闕給我的煎熬與無奈。
雖然醒了,卻低熱不褪,燒了三日才有所好轉,撿回一條命。
在神智模糊的時候,想起了母親,想起了一直護我左右的表哥,想起了十六歲那年奪去我清白的亡命之徒,想起了司馬穎,想起了劉聰……這二十二年,生命中那些痛徹心扉、憤怒噬心、撕心裂肺和溫馨幸福,一幕幕,點點滴滴,閃現,交融在一起。
寒症好了,身子清爽了,卻落下咳嗽的病根,時不時地咳幾聲。
李太醫說,我在寒潭中浸泡過一段時間,寒氣入侵,傷及髒腑,尤其是肺,須以湯藥驅除寒氣,寒氣去了,就不會再咳。
作者題外話:大家猜猜是誰害容兒的。
求皇後開恩(二更)
“大人,那皇後要喝幾日的湯藥才會痊愈?”碧淺着急地問。
“寒潭的寒氣太重,皇後髒腑受損,必須好好調理。倘若皇後調養得好,沒有再受凍、受寒,湯藥調理數月就能痊愈。倘若不慎再受寒,只怕……”李太醫躬身道。
“只怕什麽?”碧淺又驚又急。
“假若皇後再受寒,只怕寒氣難除。”
“什麽?”碧淺睜大眼。
“大人,除了湯藥,吾如何調養?須注意些什麽?”我示意她別一驚一乍的。
“皇後與尋時一樣便可,注意保暖,不食寒涼之物,少思慮,多歇息。”李太醫娓娓道來。
既然如此,便好好調養身子。
李太醫退下,碧淺恨得咬牙切齒,“皇後,表少爺一定會查出那人,竟敢害皇後,不能輕饒。”
我慢慢閉眼,“傳話給表哥,不必查了。”
碧淺驚詫,不贊同放過那個害我的人,不過她也不敢違逆我的意思。
——
司馬衷很少來昭陽殿,即使是來,也是去看望宣平公主。
就算我抱恙在床,他也沒來,不像以往那樣纏着我。其實,不必應付他,我樂得輕松。
每日喝藥,每日清咳,直到五月才有一點起色,而雙眼不出十日就複明了。
五月,宣平公主司馬翾一周歲,我特意在昭陽殿設宴,為小公主慶生。
壽宴上,碧涵打扮得美豔亮麗,着一襲杏黃襦裙,削腰帛帶,緩髻傾鬟,珠翠花簪,妝容精致,黛眉含笑,殷紅的唇笑得合不攏。
她一直抱着自己的女兒,給她喂食,逗她笑,即使小公主尿濕了她華美的衫裙,她也不在意。
早在二月,碧淺和我說過,碧涵懇求司馬衷,以我鳳體抱恙為由,替我撫養小公主,待我身子大好了,就把小公主還給我。
司馬衷沒有應允,她氣得在雲氣殿亂砸東西,打罵宮人。
壽宴之後,過了兩日,碧涵來昭陽殿求見。
我知道,她按耐不住了。
“皇後,翾兒一歲了,沒有親娘的照料,對孩子來說,是多麽可憐。嫔妾求皇後可憐可憐翾兒,讓她回到親娘身邊。”她跪在我面前,凄楚地哀求。
“人生在世,做過什麽,說過什麽,都應該銘記在心,還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因為,天在看。”我冷冷道。
“嫔妾知道錯了,嫔妾不該有專寵的念頭,不該霸占陛下……皇後,只要翾兒回到嫔妾身邊,嫔妾什麽都可以不要,求皇後開恩……”碧涵淚如雨下,我見猶憐。
“我早已說過,世無兩全,你要名分地位,就要舍棄其他。”我擡起她的臉,“陛下只寵你一人,你想生養幾個皇子、公主都可以。”
她靜靜地看我,眉眼凝蹙,淚珠搖搖欲墜,當真凄涼。
最後,她行了一禮,恭敬地退出大殿。
碧涵,我知道是你推我的,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搶回女兒。
我不會追究,畢竟我搶了你的女兒。
糾纏一生的心結
這日,孫皓讓我屏退左右,只留下碧淺。我問:“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只是負責宮禁安全的殿中将軍,不過瞬息萬變的洛陽、宮城局勢讓表哥得到了鍛煉。他不再是以往那個單純沖動、行事不計後果的少年了,而變成一個處世沉穩、言行內斂的将軍,銳氣在清俊的眉宇間隐隐浮現。
“有一人,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