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下了一夜,狂風大作,撕扯着門外的樹木,樹影搖曳,像悲戚的舞者。
就一夜,別墅外一片狼藉,玻璃房壞了,小寶寶的衣服大部分都被刮走,只留下幾件浸泡在假山池子裏,污穢不堪。
看來,海邊別墅并不能讓人安穩,它只是浪漫情事裏的美好幻覺。
馮程程橫躺在沙發上緩緩睜開眼,迎來了黎明,她沒有馬上起身,只是定定地看着門外的狼藉,心中的酸楚漸漸褪去,只是在心房的位置留下了傷痛過後的遺症,就好像結痂的傷口,不碰無事,碰則痛。
許久,她動了動,身上的被子滑落,而雙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護在肚子的位置,擡也擡不起。
馮程程輕哼一聲,強撐起來,随即看向廚房的位置,那裏敞開了,她不禁心中一喜,正欲下地,只見許維從樓上下來。
他頭發上還有水珠,面也修得幹淨,一副清爽的樣子,可卻像是老了幾歲,特別是眼周重重的黑影,襯得他的眸再也不明亮。換下了家居服,他一套煙灰色的西服加身,仍是商場上幹練的風雲人物,可惜步履沉重,少了些朝氣。
他向她走來,手裏拿着一疊A4紙,兩人相視,他先幹幹一笑,随之把紙遞到她眼前,說:“看看吧。”
這是份股權讓渡書,除了蘭百貨的股份,還有美新國際的。
馮程程看了個大概,剛要啓齒問許維什麽意思,卻他搶了個先,“程程,和我結婚吧。”他笑得悲戚,她從中沒有感到半點的喜悅,自己更無法喜悅。
昨晚她不知道是何時睡着的,屋裏沒別人,一定是他把她抱上了沙發,可他卻不肯叫醒她,而是熬了一夜,定制了這份該死的股權讓渡書,然後拿來向她求婚?
馮程程不禁冷哼,把讓渡書還給了許維,說:“你忘了我說的嗎?”她指的是求婚的事,他忘了嗎?這麽快就忘了?心房的傷疤被揭開,疼得她攥緊了拳,指甲深陷掌心,卻不覺得痛。
他以為她指昨天的事,別過臉暗下眸将目光鎖定電視櫃旁的魚池,裏面各色的錦鯉快速地游了起來,快花了他的眼,水有節律的發出聲響,繞得他惶恐不安,霎時,他握緊了拳,掌中的讓渡書變了形。
許維的眼裏漸漸浮出冷厲,仿佛要凍住讓他心煩意亂的魚,再擡眸,卻見馮程程眼底的水色,面部突然變得柔和,上前一步,伸出手觸到她的臉龐,可她卻一在的躲,或将他打開,就是不讓他碰。
來回幾次,他終于急了,繞過沙發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緊緊地鎖緊,就好似下一秒她會不見一樣,口中又喃喃: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馮程程不斷告訴自己千萬別哭,可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久違的擁抱,她亦同樣鎖緊了他,怕他再獨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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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她作出來的。
所以,她該受到懲罰,昨夜就像是一場夢魇,把傷人的話說出,才知道後悔,拼命的敲打,拼命的叫喊,可她的掙紮像是被暴風驟雨吞噬,他聽不見,也不願見她。她差一點就絕望了,可肚子裏的寶寶卻踢了她一腳,迫使她坐回了沙發。
不知道是何時睡着的,是因為夢魇一直在夢中糾纏,心懸着,怎麽能睡得安穩。
停下哽咽,他們兩兩相望,許維習慣性撫順她淩亂的發,勾唇強笑:“讓渡書的最後一頁你再看看。”
他又将皺巴巴的讓渡書塞進了她手裏,退了一步,在她瞪圓眼驚訝之時,冷不防說:“三天後,我會去做親子鑒定。”雖然沒這個必要。
許維撇開臉,輕笑:“這三天的時間,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陪我一天,然後你和張雨蘭去馬代,等結果出來,我會……”他突的哽住,再說不出半句,微微眯起了眼,斂起疼痛,又正眼看向她,“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聞訊,馮程程胸中一恸,踉跄着上前了一步,向他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自問,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可萬一不是呢。
可真的不是呢。
她該怎麽面對他?
他拉起她停在空中的手,順勢将她揉進懷裏,以寬厚的胸膛溫暖她冰涼的身子,可是他還在懇求:“好嗎?答應我。”
“我……”不能答應,說了,他們就會越走越遠了……不能。
他墨眸內流出暖色,靜靜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答案,不覺中,她狠狠掐住了腿側,咬唇道:“讓我想想,我現在心裏很亂,我……”終于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原來她還是這麽計較,懦弱到不惜踐踏他的自尊,來填補她的心虛。
她是個自私的壞女人。
“好。”正當馮程程不知所措,他又與她交頸,幾乎帶着寵溺的口吻,答應了她。
屆時,馮程程心裏一沉,越加慌亂,只能躲在他懷中,以為能逃過內心的譴責。
許久,許維将兩人分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柔聲說:“我要出去辦點事,傍晚回來,你乖乖在家等我。”
說起家,馮程程想起門外的狼藉,匆匆扭頭,他又扳回她的肩,叮囑:“那些我會請人來處理,你就乖乖的待在房間裏看節目好嗎?昨天的我已經下載在電腦裏了,但是也別看太久,輻射對孩子不好。”
他說了一大堆,她呆呆地看着他,久久才輕聲回他,“好。”
得到承諾,他又抱了抱她,才出了門,馮程程目送他的車消失在視野,才轉身上了樓。但她并沒有聽他的看節目,而是呆坐在床沿,怔怔看着窗外滾滾的海潮,白色的泡沫誓死糾纏海水,不管它多麽的洶湧,都擺脫不了……那是人魚公主的怨念嗎?
還是詛咒?
夏妍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們?到底為什麽。
雙眼幹澀得疼痛,她禁不住眯起了眼,片刻,她拿起床頭的電話,撥通了張雨蘭的手機,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而接的人是馮叔。
“蘭蘭睡着了。”
“她怎麽了?”
“最近好像在忙鳳凰城的官司,所以……”
“鳳凰城怎麽了?”馮程程隐隐感到不安,急急問道。馮叔在那頭解釋,關于夏洛河鬧着要回梅園的事,她心底一沉,又問:“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
“小姐,你該體諒許少爺護你心切,這些事本來我不該跟你說,但是我覺得你也有知情權,相信小姐應該明白孰輕孰重,既然有了孩子,就做個稱職的母親吧。”馮叔的話總是那麽一針見血,說得馮程程無言以對,末了,她連連稱是,又說:“馮叔,你也知道許維最近很忙,我只是太無聊了,想找個人說說話。”
“好的小姐,等會蘭蘭醒了,我讓她給你回個電話,你先歇着吧。”
掐了線,馮程程輕呼一聲,頹然倒在了床頭,望着電視屏裏她的倒影,暗罵:你高興了,讓他痛苦,你一定很高興,否則你怎能這般若無其事,在他最難的時候,不是予以他關懷,而是雪上加霜,你到底安的什麽心啊……
最後,她自嘲一笑,盯着電話許久,終于提起,懷揣着顆忐忑的心,撥通了韓子非的電話,并約他在離海邊別墅不遠的咖啡廳見。
W市着重旅游業,現今是旅游淡季,咖啡廳裏就寥寥幾人,馮程程坐在窗邊的位置焦急地向外張望,韓子非從青城到W市也需要兩小時,他在中午出發,也就是她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和他交談,抑或是交易,在許維回來之前。
牛奶續了三杯,她的胃都有些抗議了,而她也終于等來了韓子非,他風風火火的來,剛坐下就關切地問:“Cristina,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Vincent也真是的,怎麽丢下你一人在這裏。”
馮程程細細地打量着韓子非,眼裏帶着許些質疑,待目光掠過他的額頭時,她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順勢靠倒在沙發上,敷衍答道:“他最近很忙,我是太無聊了,想找個好朋友聊聊天。”
他是真的急,所以額上才有大滴的汗,而他又是個注重形象的偏執狂,要不是真急,又怎麽會沒注意到将要留下的汗呢。
馮程程拿起紙巾遞到他跟前,指了指他的頭,示意他擦汗,片刻,他才恍悟,爽朗大笑,接過紙巾匆匆擦了起來,末了,他還傾向她,邪笑着臭美:“幸好這咖啡廳裏沒什麽人,否則我俊朗的形象就毀了。”
“噗。”馮程程剛呷了口牛奶,立馬噴了出來,他慌忙退後,埋怨,“Cristina,你怎麽可以做這麽沒風度的事。”他慌張地打量他咖色的外套,一臉的不悅。
馮程程又欲發作,及時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咽下牛奶,她打趣道:“韓子非,風度是來形容男人的,我可不是。”
韓子非無語凝噎,憤恨起身,說是要去洗手間打理衣裳,就在他即将轉身,馮程程突的拉住了他的腕,揚着晶亮的眼,問:“韓子非,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救世人于水火的Superman嗎?”
聽罷,韓子非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馮程程,眼內似有揣測的意思,靜默了好一會兒,馮程程清了清嗓,又說:“如果是,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和許維,還有我們的孩子。”她突的放開了他的手,暗下眸摩挲着她微凸的肚子,眼底流露出微弱的痛楚。
而靠窗的桌面上,被投射進來的陽光照得光亮,上面是韓子非的手懸在半空的殘影。
作者有話要說: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我恨我們老板不解釋!我不想去春游啊!!!我不想去坐那個該死的船游河啊!!!
嘤嘤嘤……明天6點要起床,俺先去睡了,親愛的們,群麽~
= =||還是那句老話,表忘記鼓勵我喲,要記得給俺撒花花哈HOHO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