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馮程程向韓子非坦白，那天她在車裏聽到了他和夏妍的通話，問他是不是要繼續打算幫夏妍幹壞事，他選擇了沉默。
雙方陷入僵局，馮程程心裏來氣，但還是隐忍着又勸說：“我不知道你和夏妍是怎麽回事，但你幫着她破壞我和許維，你有沒有想過這對得起許維嗎？現在他要去做親子鑒定，你是他的好朋友，最了解他的性子，你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恥辱？我知道我也是自私的，但是他們那麽相像，就是一根刺紮在我心裏，我夜不能寐，寝食難安，可我還懷着孩子，我不是聖人，沒那麽寬厚的心胸啊！”
馮程程說到最後掩着面失聲哭泣，淚水從指縫中流出，內心則冷靜地打量韓子非的表情，他似乎很痛苦，頹然倒在沙發上，眉宇間的褶皺一直未平，他盯着一角靜靜發呆，只有陽光中金色的粉塵在身周流動。
他們都沒有錯，錯的人是夏妍，可是為什麽他們都要為她的過錯買單。
越想，馮程程越加憤恨，緩緩垂下雙手，她幽幽地看着韓子非，眼周水色未退，眸子裏流露出了怨毒，她猛的起身，旋即沖出門外，咖啡廳的門鈴一陣大作，霎時，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驚醒了沉思中的韓子非。
他摸爬着奔出了咖啡廳，只見馮程程坐倒在地上，肇事的車早已逃竄，她愣在原地滿面的淚水，卻沒有一點哭聲。
韓子非着實吓壞了，左右張望，當他擡腳，馮程程猛的抓住了他的褲管，擡眸苦苦哀求，“幫幫我，我肚子好痛……求求你，送我去醫院……”
“我去找車，你一定要堅持住！”韓子非說得誠懇，但跑出沒幾步便慢了下來，他閃身躲進一個巷子裏，做賊似的偷看馮程程的情況，很多路人把她團團圍住，有熱心的人掏出手機打電話，有人蹲下為她散熱，他心急如焚，全然不覺指甲刮着牆面，留下一條條灰白的痕跡。
須臾，衆人突然散去，韓子非心裏咯噔一下，指甲也挂斷了，額上的汗滴也順勢滾落，他沒再多想，定定看着跟前沒鎖門的車迅速地竄上去，所幸的是，這車上還有鑰匙，匆忙啓動車，他将車穩穩地擺在了馮程程跟前。
把她安置好，又驅車飛速行駛，他不時的從後視鏡裏觀察馮程程，她面如死灰，在後細碎地說着什麽，韓子非一陣慌亂，大開音樂以為能掃去陰霾，殊不知越加難受。
救治馮程程的還是那個嚴厲的醫生，這次她沒有罵人，只讓韓子非把家屬請來，他聽後退卻了，抱頭蹲在走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馮程程的話在耳邊萦繞，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許維。
病房內。
“謝謝你，醫生。”馮程程面上多出些紅潤，說話字句清楚，不似剛才那般虛弱。
“不客氣。”醫生倚在窗邊叼着煙，卻沒點燃，語氣寡淡。
“外面那個人有沒有說我先生什麽時候來？”
“那個人？”醫生答：“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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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程程嘴角的笑稍稍一僵，随即又恢複，卻笑得凄楚，“我可能沒什麽朋友。”
醫生把煙從嘴裏拿出，輕吐了一口，像是嘆息，“怎麽可能沒有，除非你不把別人當朋友。”她擡腳離去，不一會兒，韓子非沖了進來，焦急地詢問，關切，馮程程還沉溺在醫生的話裏，久久，才還以他弱弱的笑，“沒事了，好多了。可是……”
“我知道，Cristina，我錯了，我不該這麽對你和Vincent，還有你們的寶寶是無辜的，我不該因為我的私心害了它。”他半跪，說着忏悔的話，“你一定要相信Vincent，他絕不會讓你以外的人懷上他的孩子。”
他說的和許維如出一轍，按理說，她該高興的，可她還想知道更多，否則，她沒法安穩，沒法……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可以……”
“不可以。”他說，“原諒我的自私，我要保護我愛的人。”韓子非垂下眼眸，不敢再看馮程程，末了，似又想起什麽，拉着她的手，急道：“千萬不要讓Vincent去做親子鑒定，這樣對你對他都不好。”
“韓子非，你還要維護夏妍到什麽時候？”馮程程輕搖頭，又嘆：“你說最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是想讓我繼續誤會許維？要我繼續提心吊膽，擔心那個孩子真是他的，所以別去做，做了就會失望，對嗎？”
“不，Cristina，我不是那個意思，正如你說，我了解Vincent，驕傲如他，如果他真去做親子鑒定，那個孩子不是他的，你當如何自處？他會去做，也全是因為你的不信任，又怎會怪到別人頭上？”
聽罷，馮程程猛一怔，陷入沉默……不得不承認，韓子非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她能堅信許維，那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挑撥，他們之間也是不可動搖的。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一切的錯誤和錯過，都是因為她的不信任。
這能怪誰，歸根結底，只能怪她懦弱的心。即便是這些年她努力裝得強勢，自卑、低微卻如影随形，它們深入了她的骨髓，就算是外表再怎麽光鮮自信，也不過是個漂亮的殼子。
她是個父不愛，母不要的孩子，生長在豪門，卻要遭受他人冷眼，沒人承認過她的身份，就連保姆都可以取笑她，她卻不能像許維那樣把人趕走，因為她是個卑微的人，自己的父母都不疼愛，別人又怎會愛。
所以，她很害怕，那個像公主一樣的人，會奪走她的王子。于是變得小心翼翼，續而遭到王子的讨厭，最後連求證都不敢，只好懦弱的逃開，躲避。
“我很累，你先回去吧。”馮程程緩緩躺平，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韓子非又看了她兩眼，終悻悻地離開。
‘吧嗒——’
門開啓，關上，又開啓，又關上，馮程程眼裏多出了一個人，是張雨蘭，她眼裏有擔憂，許久啓齒問：“你真沒什麽事吧？剛才吓死我了，我差點就停車調頭了。”
馮程程笑得極溫柔，向張雨蘭伸出手，說：“你還沒回去啊。”她坐了起來，張雨蘭退坐在不遠的凳子上凝眉看着她，生氣：“在沒确定你和寶寶都平安無事，我哪敢走。”
馮程程的笑還在嘴角，卻呆呆地盯着一角的花瓶，回想起先前驚心動魄的一刻，她不禁失落，雖然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而且還那麽逼真，她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回到中午，在挂了韓子非的電話後，張雨蘭緊接着來電，馮程程就把在心中百轉千回的計劃告訴了她——打同情牌，以柔弱來打動韓子非，讓他說出一切，所以在面對韓子非時，她的電話都開啓了錄音。
張雨蘭剛開始不同意，可馮程程苦苦哀求，終于勉強答應，所以，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的肇事車是張雨蘭開的。
她有備而來，近乎完美的表演，卻還是無法從他口中套出夏妍的一切不好，這讓她越加嫉妒，夏妍到底何德何能，讓所有人都如此的愛護。
“我真沒事，這裏的醫生和我相熟，剛才是和我串通好騙韓子非的，在說了，我也是故意摔倒的，你根本沒碰到我。”
“何苦呢，馮程程。”張雨蘭沉着面打斷馮程程，又嘆：“過去也好，現在也罷，只要此時此刻他是全心全意守在你身邊的就夠了，豁達些，自己也會快樂一點。”
“你說得輕巧，那如果是夏寧遠，你會怎麽辦？”
“能怎麽辦，就算那孩子是他親生的，我也要去接受，否則殺了那孩子不成？愛一個人何必這麽計較，只要接下來的人生裏，有他陪伴，那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張雨蘭耐心的勸解，見她眼裏還有疑惑，只好激将：“馮程程你真是個自私的人，我看你根本就不愛許維。”
“你走吧。”馮程程不再激動，冷冷送人。
張雨蘭不依不饒，“如果你真愛他，也不會在他為鳳凰城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給他火上澆油了！”
馮程程怒，大喝：“是！我不愛他！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行了嗎！”
可就在馮程程說着‘我不愛他’時，許維已提着花籃進來，這話就剪短的四個字，收也收不住，悉數入了許維的耳裏，他腦海裏一片的轟鳴，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來時迫切的心情，忘了在胸中迂回安慰的話，忘了笑。
室內的氣氛變得怪異，許維變成了客，他讓她倆慢慢聊，欲出門，張雨蘭變得熱心拉住了他，說馮程程說的只是氣話，而作為當事人的她只呆坐在原地，像是旁觀的路人，看着兩個人拉扯，猶如置身夢境。
沒有什麽比這個更糟了，馮程程想，在她無止境傷害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又恰巧聽到她‘不愛’的宣言，是無欲無求的神也會怒吧。
雖然，她真的只是沖動，可這麽解釋，他會信嗎？
馮程程逼自己的視線移開，久久，輕呼一口，平躺下去，輕聲說：“你們都走吧。”
還是不要再繼續這樣的折磨了，韓子非說得對，是她自己不信任，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面，他本來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該為了她這麽一個自私的壞女人，而變得卑微。張雨蘭說得更沒錯，她根本不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晚上會有第二更，就醬紫，哎……我突然很憂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