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藥片在地面跳躍的聲音猶如夢魇,馮程程只要一閉上眼,它就會在耳畔響起,然後……她就會想起許維那天的瘋狂舉動,他直接在洗漱間裏要了她,那件如百合純白的裙子被撕成了碎片,無論她怎麽求他,他都不肯停下,而那些細小的聲音,又如嘲諷。
她沉沉地睡去,醒不來,做着重複的夢,裏面有走不完的路,炙熱的陽光,擱淺的魚。
但,她還有太多放不下的,所以逼着自己醒來。
幽幽轉醒,因為适應不了窗外的光亮,她眨了眨眼,又合上,來回幾次,終于看清不遠處碎花的窗簾,它随風而動,似乎是在向她招手,溫暖的日光映紅了它的臉,咋一看又像是朵嬌豔的花。
她下意識動了動身子,抑制不住輕咳了一聲,門很快就被打開了,許維匆匆來到床前,帶着絲絲雀躍的音色,柔聲喊她:“程程,程程,你醒了嗎?”
馮程程皺眉閉了閉眼,又睜開,倒抽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實在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許維。
比起上次,他更加頹廢了,黑發亂得像雜草,胡須更厚實,但這些都阻擋不了他骨子裏那份英氣,他的指一遍遍地順着她額上的劉海,讓她感到麻木,另一只手則緊緊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的手心裏都生出了汗,他才捧起她的臉,匆匆落下一個個吻。
“我睡了多久了?”馮程程沙啞着嗓音,靜靜道。
“兩天。”他伏在她的胸前,只是安靜地靠着,聆聽她心髒跳動的聲音。
“這裏是哪兒?”她擡頭望了望透亮的落地窗,遠處是沙灘,伴随着碧藍的潮水。
“我們家。”他撐在她上方,深情凝望,額前的劉海搭了下來,掩不住他眼裏燦爛的星光,是真摯的眼神,誠摯的語氣。
半刻,馮程程輕輕一笑,說:“你家真漂亮。”
許維怔了怔,眼波流轉,她仍帶着笑容,艱難地伸出雙手,她輕呼一口又說:“能讓我先起來嗎?”
“程程……我……”
“別說沒用的。”
她冷冷打斷他,掀開被子下床,慵懶地伸了伸懶腰,她徑直來到落地窗前,有海風襲來,鹹濕的味道,清冷之感貫穿大腦,頓時令人神清氣爽。
Advertisement
她在窗前站了許久,視線落于遠遠無邊際的海平面,風擾亂了她的發,卻冷卻了她煩悶的心。
對于他給予的傷害,她永遠都沒法去計較,去憤恨。
“在想什麽?”許維出乎意料的平靜,又上前纏住她,埋首于她的頸間。
“我們談談吧。”馮程程答非所問,收回視線低頭盯着他交纏在腰間的十指,猶豫了片刻,才伸手覆上,但很快就剝開他的鉗制,轉身正視他。
許維沒有回馮程程,随之暗下眼眸,沉吟片刻,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帶她出了房間,兩人一路來到書房,他從保險櫃裏拿出兩份合同擺在馮程程眼前,用滿是血絲的眼看向她說:“把這個簽了,蘭百貨就都是你的了。”
愣了愣神,馮程程撇頭咧嘴一笑,後又面向許維,眸底清明一片,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什麽!”許維壓抑許久的怒氣傾洩,他氣急拍桌,把臺燈的燈罩都給震歪了,他紅了眼,氣勢洶洶地繞到馮程程跟前,咬牙切齒,“你到底要什麽!”
“我可以自給自足。”他的臉近在咫尺,馮程程沒有半點退卻,直直盯着他的眼認真地說。
“你所謂的自給自足就是去勾搭自己的姑父!你的自給自足就是勾引一個又一個的男人!”許維猶如鬥獸,發出駭人的嘶吼,他尾音落得沉重,話完猛的一拳打在書桌上的玉石擺設上,霎時,猩紅的血蜿蜒占滿了已毀壞的玉石。
馮程程心頭一滞,急忙去拉他血肉模糊的手,卻被他一把打開,他的力氣大得驚人,生生震開了她,退到牆角,她收拾起慌張的神色,微擡着下颚,嘲他:“那依你的意思,給我想要的,我只用勾引你一個?”
許維徹底被激怒,他疾步向馮程程走來,死死壓着她洩恨般啃咬她的唇,她奮力躲閃,見他欲用手箍住她,嫌惡道:“我見不得血腥。”
“馮程程,你不能離開我。”他的火洩了,緩緩放開她,死死扣住她的下巴,投以冷峻的眼神。
“你想用你的血給我畫咒?”她再次嘲諷,許維才正視手上的傷,他瞥了一眼,轉身在櫃子裏拿了醫藥箱,後遞到馮程程跟前,無賴道:“你害的,所以你幫我包。”
馮程程斜了他一眼,搶過他手裏的醫藥箱,先用酒精幫他沖洗,可是,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把手打得個皮開肉綻!清洗完,他的掌骨已曝露在外,馮程程看得心驚,可他卻哼都沒哼一下,于是擔心道:“幹脆去醫院吧。”
“不想去。”
“別任性。”她為他一圈一圈纏上繃帶,一顆心都栓在了他的傷口上,脫口而出。
而下一秒,被他一把撈起安置在他大腿上,她驚呼一聲,後凝眉,掙紮着下地,“別鬧了,你看你都傷成這樣了!”
“你這是在擔心我?”他沒讓她成功逃脫,而是猛的把她按在了沙發上,俯下身,吐出暧昧的氣息。
馮程程岔氣,撇開臉,不屑:“就算是只流浪狗,我也會關心它的。”
半刻,許維緩緩起身,在她旁邊坐下,平靜道:“我和你的約定裏,很明确的說明,你現在只用勾引我一個。”
“我沒有勾搭我姑父。”見他坦誠,馮程程也說了個大實話。
“我難得休假,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醫院裏。”
“你又不能彈琴了。”
許維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說:“馮程程,以後都這樣和我說話。”好不好……
“還是去醫院吧,血都滲出來了。”她說,“你是怕吧……”
他用被她包成木乃伊的手捧過她的臉,細細地親吻,從額頭開始,細細地吻,每一寸地方都不放過,最後擒住她的唇,淺嘗幾下,又分開,眼底滿是柔色,末了再擒住,不再放開,續而輾轉、深入。
她沒有回應,也沒拒絕,只聚焦他滲着血紅的手背,眼裏有些澀澀的感覺。
“去醫院吧。”她又在催促,許維聞訊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眼底有晶亮的光,深深呼吸,他把她雙腮的碎發绾在耳後,又說:“好。”
結果,許維的手被縫了五針,還被醫生臭罵了一通,因為那手的肌腱才恢複,這一傷,又要等上個幾年……都不一定好。
許維倒不見難過,但馮程程心裏一直不好受,她沉悶地跟着他走出醫院,只聽他輕巧地說:“這都是你害的,所以等會你開車。”
從醫院到海邊別墅的路上,馮程程一句話也說不出,他也配合,閉着眼小憩,她把車駛進車庫,挺穩後,她靠向他,輕聲喚他:“喂,到家了。”
他忽的睜眼,着實吓了馮程程一跳,緩了緩,她替他解安全帶,卻被他抓住了手按在他心口,指尖細細摩挲,眼底有暧昧的神色。
她匆匆埋首躲開他的視線,只聽他又說:“你說很喜歡朝海的房子,我到W市出差發現這個地方,所以就把它買下來了,入戶花園很大,你可以種很多很多的花,還有露天游泳池,呵呵……就是前方不遠的海……我想着有一天我帶你來……”
許維的敘述讓馮程程感到窒息,他每說一句,她的心就為之一撼,而這種感覺,很讓人讨厭。
“別說了!”像擱淺的魚,馮程程細細地喘着,打斷他,“我說,別說了。”
“我——”
“如果你想幫我,那就讓夏妍回來吧。”馮程程擡眼與他對視,是踩到了他的痛腳,他狠狠甩開了她的手坐直,厲聲道:“要她遠離我的是你,現在你又要我放了她!”頓了頓,他笑得怪異,又說:“怎麽可能。”
許維留給馮程程一個痛苦的眼神,轉身下車快步離開,馮程程想追他,被安全帶拉了回去,她重重地倒在車上,望着遮陽板,上面她和許維沒心沒肺笑着的照片,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她這樣,算不算自作孽。
她用手擋在額上,以鎮住額頭突突的痛,半刻,她匆匆解開了安全帶,快步上了樓。
好不容易追上了許維,馮程程上前死死擁住了他,帶着懇求的口吻,說:“讓她回來吧,為了我。”
“如果我說不行呢?”他冷冷道。
“只要你讓她回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她語氣中肯。
“做什麽都答應?”許維剝開她的手,緩緩轉過身來,挑眉問。
“是。”
“那為我生個孩子吧。”沒等她回應,他欺身上前重重壓上了她的唇,他逼得她節節敗退,又像是舞者領着她跳起了暧昧的華爾茲,他來勢洶洶,把她壓倒在床上,不讓她有半點喘息的機會,幾近絕望的纏綿。
他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卻在胸中做出最後的掙紮,終無意識地将十指攀上他的背,任由他熟稔的撩撥,低低嬌吟,回應他的愛|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