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清早馮程程就接到馮沛玉打來的電話,她在那邊哭訴,懇求,“程程,就算姑姑求你,我只有妍妍這一個女兒,求求你好好跟維維說下,讓她回國吧。”
“姑姑,你在說什麽,我不懂。”馮程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腳下的綠茵,另一只手卻揪緊了窗簾。
夏妍,夏寧遠真正意義上的姐姐,也是馮沛玉的女兒。
本來,馮沛玉和酒店大亨夏洛河是衆人看好的金童玉女,可程靈帶着夏寧遠硬插上了一腳,所以看似美好的童話破滅,馮沛玉一夜間像變了個人似的,‘陰險刻薄’成了她新的代名詞。
夏妍,同是五年前和他們一起出國的。
夏妍……是她的心病。
“程程,妍妍知錯了,她不該勾引維維,可是……”
未等她說完,馮程程先挂了電話,她眯起眼盯着灑滿陽光的草坪,思緒飄遠。
那年,他們一同去了美國,但馮程程喜好服裝設計,獨身去了阿拉斯加大學,和許維、夏妍所在的MIS,算是天南地北了。
當然,他常常會來看她,來的時候也會帶上夏妍。
夏妍是個讨人喜歡的女孩,從小就是,她只比馮程程小幾個月,但懂得處處謙讓,比起馮程程的大大咧咧,她就是個嬌滴滴的真淑女,她聲音纖弱,時而臉孔怯生生,任何人見她都是‘我見猶憐’。
雖然父母離異,但她同時擁有父母的溺愛,這是馮程程怎麽都嫉妒不來的。
所以,可怕的嫉妒讓馮程程不止一次對許維說:離她遠點,她喜歡你。
但他總說:你想太多了。
聖誕節的時候,許維又帶着夏妍來了,馮程程把他拉到一旁,而視線卻留在夏妍身上,像盯着賊似的,她語氣不悅,“你怎麽又把她帶來了,我不喜歡她。”
再回首,馮程程對上許維滿是無奈的眼,他圈起她的腰,疑問:“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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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漾着濃濃的柔情,她險些深陷其中,半晌夏妍嬌弱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推了推他,急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我的直覺很準的,總之我不希望你和她再來往。”
屆時,許維松開了她,滿口不可置信,“她不是你妹妹嗎?過聖誕節不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他說的不假,可她就是不喜歡,倔脾氣上來,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那你和她開開心心的過去吧!”
然而,那天他真的就拉着夏妍冒着風雪離去,自然也連同韓子非,只剩下她一人對着巨大的火雞呆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馮程程就接到了馮老爺子的電話,他要她盡快回國,因為他的父親病情惡化了,自從程靈帶着夏寧遠高調嫁入夏家後,他就一直纏綿病榻,是心病,是永遠治不好的抑郁症。
程靈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她不清楚他們過去的甜蜜,只知道很多年前,她的父親因為這個女人離家出走,而別人因為受不了和他在一起的清貧日子,最終抛下了他們父女二人。但她也算有良心,通知了馮老爺子她父親所在的地方。
可憐天下父母心,馮老爺子歷經千辛終于接回了自己的兒子,但馮沛峰卻因為承受不了這個打擊,終日郁郁。
走前,她去MIS找過許維,她很少去他們學校,幸好在校門口就看到了許維,而正當她準備迎上,卻也看到了夏妍,他們說說笑笑,肩并着肩一同進了校園。
這一光景刺痛了馮程程的眼,她一路跟随,在見到他們一同進了音樂教室,她忽的頓住了腳步,才察覺指甲已深陷掌心,痛苦不言而喻。
他說過,只會彈琴給她一個人聽。
所以,事到如今,沒必要再去求證什麽。或許是她不信任,或許是誤會,她也曾這樣勸過自己,但她寧可不去觸碰那個雷區,只因為害怕,害怕變成她父親那樣。
回國後,她一直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外界聯系,她的父親時刻都有自殺的傾向,她必須一步不離的守候。
每每見到他竭斯底裏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想去找程靈,忍不住去求她,忍不住想殺了她。
對她仇恨的種子,或許是從小時候就開始。
她從小就愛哭,在沒有被馮老爺子找到的那段日子裏,馮沛峰常常會罵她:你哭!你不停的哭你媽媽就會回來了!
她信以為真,哭得更大聲,可馮沛峰卻怪笑,面目猙獰。
父親所說的無法實現,她也開始絕望,馮老爺子找到他們的時候,馮程程已經被餓得昏迷了,她隐隐約約看到他慈愛的臉,忽然覺得溫暖,而在他身周的光圈,是親人才會有的。
經過長久的治療,馮沛峰終于有些清醒,他慈愛地順着她的發,柔聲說:“程程要好好的和維維在一起,他是個好孩子。”
壓抑太久的淚,終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馮程程伏在他懷裏哭泣,馮沛峰也禁不住地紅了眼眶,他可憐楚楚地跟馮程程說:我想回家。
馮程程信以為真,不顧馮老爺子的反對把馮沛峰帶回了她的小窩,他躺在床上和她說了許許多多的話,從以前到後來,他讓馮程程別恨程靈,說是他看上的女人定不會差,還說是馮老爺子從中作梗,否則程靈是不會抛下他的。
後來他又說到許維,還問她最近不開心是不是和許維吵架了,他關切的詢問,是個真真正正慈愛的父親,她只好承認,他卻勸她要善良寬宏,而程靈就是個善良的女人,否則也不會生出她這樣可愛的孩子。
末了,他說他要去洗澡,又勸馮程程好歹給許維打個電話,她斟酌許久,終于去到陽臺打電話,可電話卻是夏妍接的,她說他不想接她的電話。
馮程程在陽臺愣了許久,任由冰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她才垂下手,失神地盯着電話頻幕上他倆親密的合照。
而就是因為她的疏忽,馮沛峰才有機會讓血液一絲不差地流失在浴缸中,等她察覺,已經太晚。
滿室的鮮紅,刺得她臉生疼,她急忙跑進去,無奈地板太滑,她重重地跌倒在地,也有妖異的紅蜿蜒從她腿間流出,她忘了叫喊,怔怔地看着它流逝,彙集浴缸裏溢出的血水,一同逝去。
管家馮叔送她去了醫院,她才知道她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她以為她會難過,但一想起夏妍的話,她莫名地松了口氣。
摸了摸臉,眼角是幹澀的,是慶幸,她成功騙了自己。
這個孩子來臨的時間不對,去了,至少不會像她這樣缺失親情。
……
馮程程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是濕潤的,不禁輕笑。過去的種種歷歷在目,現在她想起,已有勇氣哭泣,那說明,她肯定是放下了。
肯定是的。
“怎麽這麽傷心?”許維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他帶着溫熱的雙手交叉圈在她的腹部,柔柔地詢問。
她旋身勾住了他的脖子,柔媚地笑,“一想起你就快和別人結婚了,我很難過。”
聞訊,許維不禁鎖緊了眉,薄唇緊抿,他沒有想要安慰的意思,目光追随馮程程不安的水瞳,她眼裏有期待,但轉瞬即逝,末了掀起唇巧笑,“我開玩笑的。”
霎時,他鎖在她腰上的手又緊一分,下一秒将她打橫抱起,緩步走向大床,抵死纏綿,又是一室春光旖旎。
他在她體內越發灼熱堅硬,她定定地看着他,強壓下胸中澎湃的欲,平靜道:“今天我姑姑打電話求我,讓我求你放了夏妍。”
他顯然一怔,不與她相視,後又掐着她的脖子發狠沖撞,她的話全在喉中,最終化為嗚咽,就在她将要暈過去,他忽的放開鎖在她頸間的手,低吼着将炙熱的種子灑在她的花間。
他猛然抽離,濁白的液|體緩緩從花心溢出,她護着心口猛烈地咳,每咳一次,身子就為之一顫,他摔門離去,與這咳聲隔絕。許久,她才從床上爬起,顫顫巍巍着雙腳從包裏拿出幾粒小藥片吞下。
她反靠在衣櫃旁,仰望天花板,大口地喘息,好似要将剛才失去的補回來,而大熱的天,她只感渾身冰涼,她微微顫栗,冰涼的淚從眼角滑落,就只一滴。
在桌上的電話震了很久,馮程程才爬過去拿起,是一個隐藏號碼的電話,她轉身進了浴室謹慎地鎖上門,才接起。
“程程姐,我不想留在這裏了,這老家夥太無能了。”
“我上次不是才給你十萬麽,就揮霍完了?”
“不是的,是我真不想幹了,我想我男人……”
“電話裏說不清楚,八點,我在麗花皇宮等你,你務必準時來。”
她挂了電話,扭頭看見鏡子裏狼狽的自己,自嘲一笑,她大開着水龍頭,捧水撲在面上,讓自己清醒,她匆匆收拾了一下,換衣出門。
她這一走,很順利,一路上只遇見幾個家仆,他們恭敬地叫她‘馮小姐’,她則急着赴會,敷衍地笑笑,卻沒發覺暗處裏一雙盯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