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馮程程仰頭看着高聳的小區樓,滿含怨恨,她掏出電話狠狠按出許維的電話,才響兩聲,那邊接起,她頓時劈頭蓋臉地大罵:“你個混蛋憑什麽賣我的房子!憑什麽!”
那方沒半點回應,電話忽然斷了,馮程程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一遍遍地撥他的電話,都被告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仇恨使人盲目,于是她驅車來到張氏國際大廈,想都沒多想直上頂樓,往張雨蘭辦公室沖去。
結果,被壯碩的保全們擋在了電梯口。
馮程程微愣,随後收斂起洶洶的氣勢,頓了頓,朝保全莞爾一笑,“我和張總經理是多年的好友,你們看……”
“去去去!我們這兒一天有好幾十個自稱總經理的好友,哪邊涼快哪去啊!”保全紋絲不動。
“我……”
“讓她進來吧。”張雨蘭出現得很及時,就在保全将要推馮程程進電梯的時候,她像救世主那般降臨了。
張雨蘭的辦公室裝潢很簡潔,和她的穿着一樣老舊,還是普通的職業裝,甚至沒有半點珠寶修飾。相對不同的是,她不用再給馮程程端茶遞水。
這出乎馮程程的意料,她一直以為張雨蘭是回張家享福的。而她也不止一次在心底編排好喝斥她的話,比如不孝,見利忘義等等……這會兒,竟都派不上用場。
張雨蘭淺抿了口茶,問:“有什麽事?”
馮程程伏案,反問:“我的房子怎麽回事?”
張雨蘭沉吟片刻,答:“你該去問問許總,我現在不是你的助手了,沒義務……”
馮程程咬牙,拍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老早就合計好了,否則他又怎麽會知道合同的事!”
張雨蘭挑眉,面色平靜,攤手:“蘭百貨董事不該知道這事嗎?”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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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馮經理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不奉陪了。”張雨蘭暗下雙眸,語畢,她俯首專注地批改文件,有送客之勢。
馮程程氣不打一處來,但熟知她秉性,明白現在多作糾纏無意義,只磨牙道:“好!你好得很!”後風風火火地走了。
剛出大廈,馮程程一肚子的牢騷就被風給吹散了,她本還想去家宅找馮沛英,但細一想,她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麽。剛才她一時沖動罵了許維,不難保他已經告訴馮沛英合同的事。
況且,馮沛玉已經實現她的預感,把股份賣給了許維,她還有什麽可掙紮的。
但許維究竟買這股份來幹什麽……而且他買了,為什麽還要拿馮沛玉來壓她?難道僅僅是為了玩她……
越想越亂,馮程程的心情跌進了谷底,她摸出電話,上下翻查,愣是沒找到個能一起喝酒的朋友,又其實,根本沒朋友。
“Vincent,先前你的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韓子非驅車躲在花壇後監視馮程程,終于打通了許維的電話。
許維在那頭沉默,韓子非眼見馮程程打車,又向他彙報:“她剛才去了天安花園,之後一路飚車到張氏國際大廈,我一路打你電話求救,就是打不通,現在她……”
“別管她了。”
“可是不對,她自己開了車來了,還打車——”
“別管她了。”雖然通話的兩人各在一方,但韓子非還是隐隐感到許維話語中微涼的氣息,靜默片刻,他稍作答應,許維早已收了線。
馮程程又來到了紅色,不湊巧,今天正是七夕節,素有愛情溫室的‘紅色’酒吧,場面異常火爆,‘牛郎’不少,織女紛紛慕名而來。
很湊巧,馮程程剛想進門就遇見了何英英,她一改往日的LOLI風,套了件改良古裝,紅白相間,猶似仙女羽衣,但裙短到大腿十公分處。
何英英朝她揮手,她掩着臉準備逃,剛轉身就撞到了何英奇,她深深埋首,尴尬至極,哪知何英奇大方道:“進去坐坐,今天我請客。”
被簇擁着進了紅色的包房,馮程程很快就适應了,但還是一個人縮在一角獨自喝酒,只有馮紹楠和何英英不時地來騷擾她,所幸的是他們不會跟她提起許維,她至少可以在這裏得到片刻的安寧。
酒過三巡,房裏的男男女女都放開了,何英英要馮紹楠和她唱《珊瑚海》,頃刻間,一屋子的人都靜了下來,他們紛紛看向馮程程,她許久才反應過來,迷離着眼說:“好啊好啊,好久沒聽這歌了,大哥要好好唱哦。”
馮程程軟軟倒回沙發上,握着酒杯淺嘗,等衆人又回到狀态,她才愣愣地盯着巨大的投影幕布,漸漸陷入回憶……
高中那會兒她是周傑倫的粉,他的歌她幾乎都會唱,但唯獨這個情侶對唱她搞不定,就硬要許維學會和她對唱,他先死活都不肯唱,為此兩人還冷戰過,她還嘲笑他肯定是唱得難聽,後來不知道誰說他是嫌這歌不吉利,她忍俊不禁,也就不再逼迫。
她轉為和別人對唱,後來他生日,帶着醉意終于和她合唱,那時她才知道,他的聲音那麽好聽,猶如冬日暖陽,差點融化了她的心。
然而,明明是那麽哀傷的歌,他們最終旁若無人地黏在了一塊,親吻、厮磨。
也是那一夜,她毫無保留地獻出了所有。
這是不好的回憶。
馮程程猛灌下一杯伏特加,從喉管到胃部,由冰涼轉火熱,好不痛快。
眼前越來越模糊,但心底确是一片清明,只要這歌聲還在萦繞,那年所有的記憶就像是海嘯,擋也擋不住。
那年,他們是快樂的。
宿醉,馮程程頭痛欲裂,她揉了揉太陽穴摸爬起來,才發覺她又回到了許宅,而關于回來的記憶,沒有一點半星。
拍亮臺燈,馮程程才察覺到身旁有人,着實吓了一跳,後撫了撫胸口,湊近一看是許維,更加心驚。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去了美國麽。
還有,她喝醉沒出糗吧……
一大堆疑問纏繞着馮程程,她扶額痛苦呻|吟,再一斜眼看他,正撞上許維深邃的眸。
“不舒服?”他緩緩撐起身來,柔聲問。
“呃。”馮程程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又想起白天她剛才罵過他,頭埋得更低了,不是羞愧,是懼怕。
“不能喝還喝這麽多。”許維的語氣中稍有嫌棄,卻側身摸下了床,他步履輕盈,出了門。馮程程目送他出去,随即重新躺下,望天自我安慰,她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的。
但,老天很快打消了她這個虛弱的念頭,許維再次推門而入,他手裏多了壺熱水,倒了杯給馮程程,邊說:“太晚了,我不知道蜂蜜放在那兒,先喝點熱水,早點睡吧。”
“你不是去美國了嗎?”馮程程匆匆咽下一口水,忍不住問,這一問便嗆到自己,猛烈地咳了起來。見狀,許維不禁蹙眉,又幫她拍背順氣,解釋:“到香港又轉了回來。”
馮程程好不容易緩了下來,倒在床頭休息,眼周滿是淚花,她擡手抹去,細喘着也不忘問房子的事。許維聞訊重重放下杯子,背對着她倒下,悶悶道:“你還有心情關心這個,不如早點睡,養足精神明天招待好你姑姑。”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馮程程就來氣,她狠踹了兩下床,抱臂譏諷,“我要應付也是應付你吧,現在蘭百貨的大股東不就是你麽。”
許久,許維沒再回應她,她緩緩探過身子去看他,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馮程程心底不禁抓狂,于是對着他做了諸多怪相。
從香港到青城,飛機雙程要八個小時,他清晨離去,夜晚回來,累是肯定的。
不過他有病吧,幹嘛又突然折回來,坐飛機很好玩麽。
馮程程沒鬧醒他,在長長的腹诽中睡去,但卻睡得不踏實,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居然是有人拿着擀面杖壓她的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因窒息醒來,天已大亮,而那個擀面杖正是許維的手,重重地壓着她,她一氣惱猛的甩開他,下床徑自去了浴室。
可她才洗到一半,就跑進一侵入者,吓得她迅速竄入浴缸,不幸吃了幾口水。
她沉在缸底只露出一顆頭來怒視許維,他倒悠然自在地洗漱,完了直接搶占浴缸,打開雙臂合目躺着,害得馮程程縮在一角,扔投以憤怒的目光。
“現在你已經訂婚,我老住在你家對你影響不好,要不你把我的房子還我……”
馮程程還未說完,許維已睜開眼定定地望着她,他沒有說話,可冰寒的氣息由眸底散發出來,冰涼了池水,馮程程不禁一顫,卻又壯着膽子,說:“我也是為你好,畢竟不是誰都能得到張董事的賞識——”
許維的動作很快,快到馮程程還來不及看清,他已傾身過來死死扣住了她的下巴,帶着憤怒的鼻息重重噴到她的臉上,沉聲道:“你真是為我好?還是為了方便你和夏寧遠?”
他的尾音拉高,陰陽怪氣的。馮程程對上他眸,暗忖,看來張雨蘭并沒有跟他說自己和夏寧遠的關系,這樣也好,她可以用以前的理由和他周旋。
“是又怎麽樣,你我之間有的只有交易,既然你都無法實現對我的承諾,我也沒必要遵守什麽。”她的臉上合着許維濺起的水珠,稍不注意,還以為她又哭了,可她眸裏明明全是不屑與冷漠。
做他的情人之前,他就約法三章,每天必須在酒店宿下,不得和他以外的人糾纏不清,不許見夏寧遠。
這麽說去撞他的槍口,她是在賭,也是在逼他,她自然是指開發案的事。
許維撐在浴缸邊緣的另一只手指指節越顯蒼白,這只手用了多大的力,扣住馮程程下颚的手就用了多大,她的臉被捏得變形,卻還是傲氣地與他對峙,大大的水瞳內映出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僵持許久,他終于放開她,退回到她的對面,半刻,他不自然地勾唇,說:“要麽要房子,要麽要蘭百貨,你自己選。”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依舊強硬。
“馮程程你別得寸進尺!”許維動怒,眸裏投射出冷冽的光,她毫無懼色,予以肯定的回答:“我要繼續接任鳳凰北開發案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