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許維送給馮程程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是傾城酒店總統套房的房卡,也就是說,他默許了她的提議。
她發出一條短信,問許維今晚是否要過去,結果收到了兩條短信,一條是許維的‘随你’,一條是夏寧遠的‘我在家等你’。
馮程程枕着皮椅靠墊小憩,手肘擱在扶手上自然垂下,應付了一整天的人,她感到身心俱疲,幽幽地嘆了口氣,她仰頭看到時鐘的短針指到了六,騰的從椅子上起來,匆匆抓起外套出了門。
她第一次下班時乘坐專用電梯,第一次,為了她的父親。
不知道是不是諷刺,她的生日,也是她父親的忌日。
馮程程驅車來到青山墓園,守門的大叔熱情地和他打招呼:“馮小姐,又來看你爸爸呀。”
馮程程輕輕點頭,随後從後備箱裏拎了個袋子,徑自上了山。
坐在墓前,馮程程将袋子裏的啤酒全數拿出,開了兩罐,一罐放在墓前,一罐自己喝。
她從不信那些,更不會買什麽逝者用品,她父親生前最愛喝啤酒,所以她買了很多,他現在喝不了了,她替他。
“爸爸,我保住蘭百貨了,全靠許維好心幫忙。”馮程程依着墓碑喃喃,就像是在與自己的父親說着貼心話。
馮程程在腦海裏搜尋能和他談起許維的人,惟有馮沛峰,她的父親。
墓碑上馮沛峰的笑容溫和慈祥,馮程程用指尖細細摩挲那小小的黑白照,想起他要走的那晚,他異常地清醒,異常地熱絡,甚至還拉着她的手要她和許維好好過……那時,他就是這麽笑的。她早該發現他的異常,她不該聽他的去打那通電話,否則……
馮程程心中猛一緊,手中的易拉罐被捏得變形,淡黃的液體灑出,落在地面生出白色的氣泡,它們相互侵蝕,在墓地上化開成了花……
她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睛有些酸脹,直至那液體被地面一點一點地吸幹,她才收回視線,仰頭喝完剩餘的啤酒。這時,夕陽正好,馮程程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她低頭一看,思緒飄遠。
和許維第一次見她才四歲,那時候她剛和父親從美國回來,見到比自己矮半個頭的許維,她不禁嘲他。
他從小就小心眼,為了句‘小矮個’,憑她怎麽哄他,直到晚餐結束他都還是繃着張臉。不過小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健忘,因為她表演在國外學到的各種手影,他終于暫時忘了‘仇恨’,纏着她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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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後,手影表演變質,成了倆人比誰的影子長。
結果馮程程輸了,她為了這事還耿耿于懷了幾天,她的影子怎麽就能比矮自己半個頭許維的短呢。
現在想來,真是好笑。他總是站在她前面,她的影子怎麽又能趕得上他。
馮程程輕哼一聲,又一瓶啤酒喝完,她搖了搖罐子,将最後幾滴酒送入咽喉,末了砸砸嘴又說:“他對我很好,您千萬別操心。”
夜幕降臨,馮程程的酒也喝完了,她緩步下山,遠遠看到小張正在車門前等着,她時常一身白,站在她的黑色賓利前總是特別亮眼。
小張是馮管家的親戚,自馮沛峰去後,馮老爺子就把她安排在了馮程程的身邊,那時候她們都是小女孩,不少争吵摩擦。
但也是她,罵醒了她。
小張緩緩開動了車,從後視鏡看了看微醉斜躺着的馮程程,問:“去哪兒?”
許是老彎着脖子不舒服,馮程程舒展了下身子,哼唧:“你就不能陪我一會兒?”
小張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再沒說什麽,認真開起車來。
許久,馮程程眼皮也沒擡一下,蹭了蹭皮椅,說:“去南區的傾城酒店。”
巨大的落地玻璃前,一抹筆直的身影,偌大的空間內一片漆黑,所以許維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燈火闌珊的遠方。
就好似,他正身處在城市之巅,沒有任何遮攔物的巅峰,觸手可及天上繁星,坐擁腳下一方土地。
可總有一些細小的東西,他無法掌控。比如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比如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比如馮程程。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
許維蹙眉,眉宇間多了幾分焦慮,他讨厭被蒙在鼓裏的感覺。靜默片刻,他随手撥通了韓秘書的電話,說:“明天幫我安排一下與馮氏董事長吃個便飯。哦對了,先前叫你辦的事往後挪一挪。”
許維觸亮了臺燈,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安靜地待在燈光之下,許維緊盯着它許久,終于熄滅微弱的光亮,默默把它放在了辦公桌下左邊的抽屜裏。
似乎做了什麽不好的夢,馮程程微弱地呻|吟,小張從後視鏡裏見到她把嘴唇咬得發白,連忙把車停在路邊,輕聲喚她:“程程,程程……”
馮程程毫無預兆地睜眼,睹見小張焦急的眼神,抹了把額頭,朝她虛弱地笑了笑,“沒事兒,我沒事兒。”
“我看你是不舒服,還是先回家吧。”
“不,不用了,可能是剛才在山上吹了點兒風,讓我在車裏歇一會兒就好。”馮程程皺着眉抱臂往後縮了縮,以表拒絕,她很感激小張的關心,但是她不能回去。
小張拗不過她退回了駕駛室,馮程程這才從衣服兜裏翻出震得她難受的電話,一共二十五個未接,全是夏寧遠打的。
她愣了一會兒,随後把鈴聲設為了靜音,讓小張十一點叫醒她,又沉沉睡去。
馮程程自主地醒來,她睡眼惺忪地問小張為什麽不叫她,但映入眼簾的卻是許維放大了很多倍的俊臉。
“沒有發熱了。”許維伸手蓋在馮程程的額頭上,柔軟的觸感。他平靜地稱述事實,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側身去拿水杯。
水杯遞到眼前,馮程程這才發現她正躺在一張豪華的大床上,室內的裝潢很奢華,窗外的夜景異常的美,她應該是在傾城酒店裏。
“嗯,好多了。”她順着他的話說,自己也撫了撫額頭,語氣稍嫌尴尬。
接過他遞來的藥和水,馮程程頓了頓,一口吞下,但無奈藥的氣味實在難聞,她憋了半刻,忍不住幹嘔,終于捂着嘴匆匆跑去洗手間,把藥全數吐出。
馮程程伏在洗手池邊緣持續嘔吐,胃液在翻滾,她死死揪緊腹部的衣裳,試圖轉移注意力,水從鼻腔迸出,嗆得她眼淚也流了出來,額間黃豆般大的汗滴順着臉輪廓滑落,浸濕了馮程程的白襯衫,淡紫的Bra若隐若現。就這一會兒,她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面白如紙,痛苦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緩解下來,馮程程無力下滑,跪坐在地板上細喘,身後許維高大的身影籠罩,她側頭虛弱地笑,正想說點什麽,他三步并作兩步朝她走來,一把将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入了溫泉浴池。
他三下五除二地剝光了她的衣服,要不是按摩水柱冒出的泡沫掩護,她早就春光乍現了。
室內霧氣騰騰,馮程程泡在水裏只露出一顆頭來,她低低地看着蕩漾的水面,面色迅速紅潤。
她又矯情了。
她抱住大腿不知所措,只聽許維命令:“起來。”
扭頭,她見他拿着盈滿泡沫的浴花,驚訝地睜大了眼,遲遲未動。他是要幫她洗澡?
他向前兩步,不耐煩地說:“快起來。”
馮程程匆匆起身,踏出浴池去解許維的衣扣,卻被他一把打開,兩人對視兩秒,許維鎖緊眉頭指了指橙色的小木凳讓她坐下,她不免有些失落,聽從坐下。
他是真的要幫她洗澡。
柔軟的浴花在身上摩擦,馮程程弓着背視線落于雙腳,她空閑的雙手護在胸口,但這顯然是在做無用功,因為洗澡不可能只洗背面。
馮程程不知道許維是抱以什麽樣的心情給她洗澡,無奈浴室內空氣太沉悶,壓得她也問不出口。
幫她洗完,許維的衣裳也濕透了,他緩緩褪下,和她一同泡在浴池內,他定定地看着她,沉聲說:“你知道,我不喜歡抱着個髒女人睡。”
馮程程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靜,許維的唇已壓了下來,他的指穿過她的發絲,以掌握不讓她避開,而她似乎也沒有想要避開的意思,她的舌就像是蔓藤的種子,受到了灌溉,迅速發出枝丫,占滿他的口腔。
除了濃濃霧氣,室內剩下的只有兩人的低喃,他的掌最終落在她的腹部,指尖來回摩挲流連,見馮程程已迷離的雙眼,許維星眸露出寒光,頓時,他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她如夢初醒,他嘲諷般勾了勾嘴角,起身披上浴袍徑自出了浴室。
見他走開,馮程程莫名地放松,懶懶地靠着浴池休息,他每次都是半途而廢,她有必要懷疑他是不是哪方面出了問題。
想到這兒,馮程程不禁撲哧一笑,按摩水柱忽然湧上,她被灌了一大口水,連忙伏在浴池邊緣吐水,又見許維站在門口,臉黑得像被墨汁染過。
“我不在了,你很開心?”
“不不不……”
許維轉身又走,馮程程匆匆從浴池中爬了出來,一路追趕。不過這次他沒有離開,而是背對着躺在了大床上。
馮程程摸上床,從後環住許維的腰,他僵直着沒動,也沒趕她,她輕吻了一下他的背部,安心地睡去。
許久,當天空更黑,夜更靜,許維才緩緩拉開她的手,側身面向她,他看不清她的臉,于是努力幻想着五年前她可愛的模樣,搜尋到她的額頭重重印下一吻,便起身離開。
喧嚣的夜店裏,有妖嬈的脫衣舞娘,有死死糾纏的同.性.戀者,有面無表情的夏寧遠。
他緩緩走動,就仿佛,這瘋狂的世界與他無關。
他在吧臺的角落坐下,吧仔送來一杯威士忌,他一口喝完,等到第五杯下肚,他終于勾唇向身旁的性感女郎招了招手,女郎意會,每走一步半露的酥胸微微顫動,他的笑意放大,随手解開了胸口的扣子,露出白淨皮膚上猙獰的鬼首。
女郎舔.咬夏寧遠胸口的鬼首,像是在祭祀,他享受地閉眼,甩了甩發,下一秒卻被人扯住,他半眯着眼,一把推開女郎,下了高腳凳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