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46章 番外：助人為樂

（時間節點大概是在易水村替百姓出去魔瘟之後）

彼時，易曉蘇與雲長曦路過一座村落。易曉蘇正扶着雲長曦邊走邊低低細語，忽的聽見遠處嘈雜聲，擡眼望去，竟發現田埂上許多人圍攏在一起，面色焦急，好像出了什麽事。

她拉住雲長曦。“長曦，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也不等雲長曦發話，便跑了開去。

田埂中央圍着密密麻麻一群莊稼人，老人、農婦、孩子都在外圍叽叽喳喳，面色擔憂，不時的有人唉聲嘆氣。

“老劉家的兒子，被壓在下面了。”

“這吊腳樓裏面全是玉米稻谷，得有幾千斤重，老劉家兒子恐怕兇多吉少了。”

“也不知這繩子結不結實，他們幾個能不能拉動啊。”

……

易曉蘇一骨碌從外圍鑽進去，發現女人孩子們圍着的是一座吊腳樓。那吊腳樓幾人多高，樓腳已經斷了，此時樓身正橫在地上。一個年輕男子不巧被壓在下面，哀嚎不止。幾十個男人們正用繩索栓住吊腳樓的一角，一同扛着拽着，吆喝着，想要把吊腳樓給拉起來，卻只不過才拉起一點，又壓下來，只拉起一點，又掉下來，堪堪壓在下面那年輕男子身上，使得他更加痛苦不堪。

易曉蘇一看，大大搖頭，這村裏人怎麽想的？這麽幹不造成二次三次四次……n次創傷嗎？她趕緊四下看了看，把一旁砍柴用的木墩子推了過來，趁那些男人使力往上拉的空檔，趕緊在傷者身旁一塞，架住了又要再倒回來的吊腳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支架。

一旁的老人和女人，怔愣片刻，不禁為她叫好。

“姑娘，你這法子實在太妙了。”

人們也在這時才禁不住打量起突然出現的易曉蘇來，發現她一臉傾城傾國，衣着飄逸優雅，猶如天上雲朵，全身上下那番別樣的氣質，竟不似凡間女子。

“這女子是誰呀？從哪裏來的？”

人們紛紛議論着，更有施救隊伍裏的男子，原本就一身是汗，當看到易曉蘇之後，更是汗如雨下。

易曉蘇全然沒有在意周圍的異樣，低頭查看了下傷者，看他胸口被壓，恐怕起碼肋骨要斷上幾根。偷偷施法在他胸前抹了一把，緩解他的疼痛，但是要徹底幫他接骨，恐怕還是要找雲長曦來幫忙。

易曉蘇蹲在一旁照看傷者，看着身前吊腳樓被那幾十名大漢拉得搖搖晃晃，有點着急，便順手扶了一把，沒曾想，這吊腳樓居然不十分重。原來這幾個月和雲長曦修習仙法，自己已經變得力大如牛。心下暗自偷笑，盤算着該怎麽人不知鬼不覺的把這吊腳樓給擡起來。

就在這時，久等于田頭的雲長曦，終于耐不住，自行摸索而來。

“曉蘇——”

雲長曦伸着右手朝前徐徐而探，側着耳朵仔細搜尋着易曉蘇的聲音，一雙盲眼微眯着，輕風将他額際碎發吹起，拂過他勝似仙人的俊臉。

女人們聽到聲音，便像是丢了魂魄，竟各個噤了聲，不知不覺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雲長曦感到周遭有許多氣息，那田裏女人孩子的汗臭，不是怎麽好聞。

他繼續向前，迎面而來的汗味兒更是腥臭，他不禁蹙起了眉頭。

“曉蘇？”他再次出聲輕喚。

男人們使力拽動吊腳樓的吆喝聲太盛，易曉蘇又在兀自盤算着該怎麽出手幫忙，根本沒聽到雲長曦在喚她。倒是一名在隊尾的大漢不巧注意到了慢慢走近的雲長曦。

且看雲長曦，此時一身素白的袍子，清瘦而蒼白，左手不受控制的晃蕩在身側，恐怕是廢了多日，而他一雙眼睛始終微阖着，要靠右手在身前探路，竟也是瞎的。

那大漢略一吃驚，濃眉擰起，朝雲長曦吆喝道。

“瞎子，到邊上去。這裏危險！”

卻見雲長曦根本沒有理會他，一臉清冷眉毛都沒動一下，繼續摸索向前。

那大漢急了，連忙騰出一只手，就要去拉雲長曦。卻見雲長曦忽的轉過頭來，那一雙盲眼立時瞪起，吓得那大漢雙腿一軟。

便聽雲長曦低道。

“退下。”

只見他大手朝側輕輕一拂，不光是那隊尾的這名大漢，所以拽着繩索的幾十個男人們全被他這一揮，甩到數十米開外。

“噶啦啦啦——”

吊腳樓失去了衆人的拉拽，一下子傾斜而下，易曉蘇眼見那木墩子承受不住，就要把傷者牢牢壓在下面，連忙伸出雙手去托那角樓，竟堪堪給她舉在空中。

"呵——”衆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易曉蘇也是不敢怠慢，這吊腳樓她只能撐得住一時半刻，怎的那些男人都松手了呢？她仰頭張望了下，驚喜的發現看到雲長曦正徐徐朝她摸索而來，像是找到了救星，連忙出聲高喊。

“長曦，快過來幫我。”

雲長曦卻在聽到易曉蘇聲音後，無奈搖頭。

“曉蘇，你又在做什麽？”

易曉蘇嘿嘿輕笑。

“你快來，我快撐不住了。”邊說邊出生指點。“你再往前走一點，向左，對……”

雲長曦循着聲音慢慢過去，終于碰到了易曉蘇的身子，大手找到她的小臉，又敲了一記木魚。

“你又闖什麽禍了？”

易曉蘇嘟起小嘴。“說得我好像經常闖禍似的。正救人呢，你快幫忙吧。”

雲長曦挑唇輕笑，順着易曉蘇的胳膊摸到她苦撐着的吊腳樓，大手輕輕一抓，便把那幾千斤中的吊腳樓給拎了起來，又朝前微微一送，那吊腳樓連帶裏面幾千斤的玉米稻谷一同飛了出去，落于百丈之外的田頭。只聽叱咤聲作響，那吊腳樓瞬間散成一片。

易曉蘇瞥了一眼遠處碎裂的吊腳樓，總算放了心，連忙又拉着雲長曦的大手去摸那傷者。

“長曦，快來，他肋骨斷了，我……”

還未觸及那傷者胸口，雲長曦已經用大手把易曉蘇的小手團團握住，不讓她再往下摸。

“好了，我知道了。別的男人，別碰。”

易曉蘇咬着唇，且羞且甜，這就支着下巴，沉醉的看着雲長曦慢慢在那傷者身前施法。只不過一拂一揮間，那傷者便大咳了幾聲，呼吸便順暢了，臉色也開始慢慢好轉。

“好了。”

雲長曦低吟一聲，徐徐将大手伸到易曉蘇身前。易曉蘇默契接過，扶着他慢慢起身。

卻就在這時，易曉蘇身子一僵，雲長曦明顯感到她渾身燥熱起來。

雲長曦不明所以，轉頭在她耳側低問。

“怎麽了？”

卻聽易曉蘇語調困窘。

“完蛋了。你剛才用力過猛，我們恐怕吓到大家了。”

雲長曦挑眉，像是還不甚了解。

卻見周圍一衆人，或是角樓下剛剛恢複的傷者，或是圍觀的女人孩子，甚或是被雲長曦一拂而開的數十名大漢，均呆若木雞，張着的大嘴，各個都能塞下一枚鵝蛋。

易曉蘇更加窘迫了，簡直想立即刨個坑鑽進去，卻聽雲長曦又問。

“到底怎麽了？”

“啊呀，先別問了，趕緊走吧。”

說着，她便深低下頭，好像做了什麽錯事一般，拉着雲長曦就要跑路。

卻在此時，有位好像村中長輩一般的老人，終于動了，他顫巍巍走上前來，恭敬開口。

“二位，可是易水村替村民消除瘟疫的神仙？”

易曉蘇一聽，勾着脖子嘿嘿讪笑。而雲長曦卻仍是一臉清冷，并不答話。

身旁那些原本還像木頭人一般的村民卻一下子炸開了鍋。

“白衣、盲眼，他就是那個易水村的盲眼仙人吶！”

“沒錯，沒錯，就是那對神仙夫妻。”

“怪不得那麽重的角樓，他一個病弱瞎子，一只手就扔了出去。”

“可不是麽，若不是神仙，一個纖纖女流之輩，怎麽可能一個人撐得起來？”

“神仙，他們真的是神仙吶——”

……

如此雲雲，易曉蘇更是尴尬得臉紅脖子粗，鼻頭上都滲出汗來，不禁掐了掐雲長曦的手指。

“都是你啦，做那麽誇張，你看看吓到他們了吧？”

雲長曦長眉再挑。“是你要我幫你的。”

“我又沒讓你出手那麽強勁，直接把人家的吊腳樓給扔出去了。”

雲長曦長眉挑到天際，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半晌，才徐徐道。

“那我再把它拎回來。”

說着大手掐訣，就要朝那吊腳樓方向抓去。

易曉蘇簡直要敗給他了，連忙将他大手抱住。

“別鬧了，現在該怎麽辦？我們都被他們圍住了，走不掉了啦。”

雲長曦卻在此時低低一笑，伸手碰了碰易曉蘇的鼻尖……

然後，徐徐轉過身來，神情收斂，大袖一揮，肅然道。

“都給本仙退下吧。”

他聲音不重，卻說不盡清冷，道不盡的威儀。

衆人一聽，煞時間鴉雀無聲，竟紛紛誠惶誠恐地朝側褪去。

易曉蘇這一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長曦，你你你……你竟然自稱本仙？”

雲長曦卻俯在她耳邊低問。“他們都讓路了沒有？”

易曉蘇茫然點頭。

“那還不快走？要等他們三跪九拜？”

易曉蘇臉色更是困窘到了幾點，連忙拉着雲長曦快步向前，迅速消失在無盡田野之邊。

唯留下一衆村民，目瞪口呆，許久以後，才終于有人回味過來，匍匐在地上，大呼道。

“多謝神仙出手相助。恭送神仙。神仙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