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47章 暗戀情愫

就在鳳羽幽潼躊躇不已的時候，雲長曦卻長眉緊蹙，将石刀朝鳳羽幽潼的頸項又深遞了一分，一絲血跡從粉嫩的肌膚上流淌而出。

“說話！”他語調低沉而冷肅。

鳳羽幽潼閉上眼，再次深深嘆息，開口低聲喚了句。

“姐夫——”

雲長曦顯然出乎意料，竟怔愣許久，松針一般的睫毛顫了又顫，仿佛正糾結着，想要親眼看一看這個叫他姐夫之人。

鳳羽幽潼心裏揣着疑慮，低低的望向他，又輕輕試探。

“姐夫？”

卻見他神情再動，幽幽一嘆，這才徐徐放開手，語氣微冷。

“你走吧。”

鳳羽幽潼不知怎的心下一酸。

“姐夫，你可認得我？”

雲長曦一臉冷峻，只徑自摸索到身旁崖壁，沿着崖壁慢慢繼續朝前探去。

鳳羽幽岚卻锲而不舍，跟在他身側一步一戳。

“姐夫，我是潼兒啊，岚兒姐姐唯一的妹妹。洛是我母姓，鳳羽幽潼才是我本名。姐夫，姐姐可曾與你提起過我？”

鳳羽幽潼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千年來，她幾乎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如今這般，竟只巴望着看他一張冷臉？

雲長曦卻始終閉口不答，面無表情……

鳳羽幽潼再道。“姐夫，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誰？神舟之上，姐姐幾乎已經認出我了。”

雲長曦終于身形一頓。

“住口。”他一聲冷喝，“她再也不是你姐姐。”

“姐夫——”鳳羽幽潼心下更酸，忍不住伸手去拉他。

雲長曦兀自朝前，這才發現左手被她拽着，連忙伸出右手将她一把扯開。

“放手，我并不想殺你。”

雲長曦語調肅殺，不帶一絲情感，卻在鳳羽幽潼心中蕩起不一樣的波瀾。

“你既然不想殺我，那是不是姐姐曾與你說起過我或許，你一早就認出了我，是嗎？彼時在亂葬崗，你讓姐姐提防着我，就因為你一早就知道我誰？”

鳳羽幽潼越說越激動，竟又想去拉雲長曦，被他一閃身，躲了開去……

就在這時，地動山搖，又一波地震來襲，崖壁上滾滾落石砸下，眼見鳳羽幽潼就要沒頂，舉手護頭間一聲尖叫。“啊——”

卻在下一刻被雲長曦一把攬住，迅速朝側倒去，堪堪躲過。

須臾。

震動消失。

世界歸于平靜……

鳳羽幽潼幽幽擡起頭來，四面而來的壓力更大，她體內的魔力被封得死死的，此時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她在一片漫天霧霾中朝雲長曦望去，見他亦是臉色慘白，不堪承受之重，但幸好似是并未受傷，禁不住嘴角挂笑。

“謝謝姐夫。”

雲長曦卻是不答，只蹙着眉，慢慢起身，再次尋到崖壁，仔細摸索起來。

從一開始，雲長曦就在到處摸索，大手在地上和崖壁上來來回回，時而側耳傾聽，時而嗅一嗅空氣中的味道。

先前鳳羽幽潼并沒有留意，這才發現原來他是在查探周圍的境況。

可憐他雙目不可視，若是能看見，該有多好。那雙幽潭一般的眼睛，深邃猶如點墨，原本是他身上最完美的所在啊……

鳳羽幽岚心中酸澀，坐在地上默默的凝望着，竟像是他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能牽動她的心。曾經，姐姐鳳羽幽岚之于她是如此，如今的雲長曦亦是如此……

她悠悠的凝望着，忽的看他腳下一個踉跄……

“姐夫，小心！”她忍不住出聲提醒。

而雲長曦也很快穩住了身子，他抿着嘴角依然不說話，卻側過俊臉，朝她所處的方向，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忽的，鳳羽幽潼覺得全身燥熱，竟喜上眉梢，雀躍的一顆心只因他小小一個動作，便雲開霧散。

她紅着臉，膽子也大了些。

“姐夫，你可是在找些什麽？還是，想看看此處的樣貌？不如……讓潼兒說與你聽吧。”

雲長曦果然身形一頓，長眉緊蹙間，沉吟了許久，終是颔首，伸手慢慢探來，盤膝坐在鳳羽幽潼身側。

鳳羽幽潼激動得眼睛發熱，數度眨了眼睛，才保持平和的語氣，将周圍的景色一一道來。

此處雖是深谷，地面與聳立在四周的峭壁卻皆是燒焦的黑炭，寸草不生，鳥獸全無，莫說是屍骸，恐怕總有屍骨，也早已化作灰燼。

地面上，處處深壑，深壑下汩汩滾燙的岩漿，時不時将地火噴湧而出，引發一次次的地震，震得崖壁上的焦土崩落。

許是無數次的地火塵埃交錯，使得天地混沌，天空中灰蒙蒙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

說到此，鳳羽幽潼定定的望着雲長曦若有所思的臉，竟十分乖巧。

他略略點頭，低問。

“你可當真确定天上混沌無物，什麽也看不見？”

鳳羽幽潼一聽，眨了眨眼睛，又朝天上仔細瞧了瞧，确實看出不一樣來。

“姐夫，你說的沒錯，天上雖然混沌不堪，可若仔細看，卻還是能瞧見一輪明日，就在那邊……”

她興奮的說着，卻說到此處一頓。

她轉過頭來，果然瞧見雲長曦抿着嘴角，長眉微蹙，左手癱軟在身側，五指蜷縮，右手卻用力成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姐夫。”

鳳羽幽潼猶疑片刻，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雲長曦的手指。那大手立即瑟縮了一下。

“你若不介意，我指給你看方位，可好？”鳳羽幽潼語調喏喏，心中忐忑不安。

雲長曦卻嘆了一口氣，微微颔首，将大手輕輕遞于她的身前。

鳳羽幽岚心頭又熱，掌心也發出汗來，趕緊在胸前抹了抹，這才雙手去接他那只大手。

他五指白皙纖長，骨節分明而幼嫩，不如女子般的嬌美，卻有男子的剛毅和果決。

他的指尖微涼，一觸之下，她便有些心疼，好想細細呵護着，卻是不敢。那手指雖是遞了過來，但只虛虛的觸着她的掌心，始終保持着疏離的溫度。

鳳羽幽岚在心底裏幽嘆，輕輕把雲長曦的大手托起，将冰涼的指尖朝向那明日輪廓的方向。

“姐夫，就在那裏。”

雲長曦微有些怔忪，須臾才俊臉微側，像是聽着明日的方向，拂開鳳羽幽岚的掌心，又将手指舉高了些，二指朝那明日再指。

“那裏？”他不十分确定的問。

鳳羽幽潼點頭，輕嗯。

“多謝！”這是他第一次語氣緩和。

鳳羽幽潼心中既酸又暖，笑吟吟搖頭 。

“不客氣的，姐夫。”忽的又想到些什麽，再問。“姐夫，你似是知道這裏？”

雲長曦微微颔首，語調又歸于冷淡。

“許久以前，在典籍上看到過。”說着，他便再次起身，竟作勢要走。

鳳羽幽潼心下驚慌，連忙出聲。“姐夫，你去哪兒？”

雲長曦卻并沒有回頭，徑自慢慢向前摸索，低低冷道。

“一直朝那明日而行，不出兩日，就能找到仙界法陣的出口。”

眼看雲長曦就要走遠，鳳羽幽潼更是急了。

“姐夫，等等我。”

剛要起身，腳下卻是一痛，又跌回地上。

此刻，雲長曦已走出去丈許，但聽身後傳來一聲呻}吟，腳下一頓。沉吟了片刻，終是嘆氣轉身，重又摸回到鳳羽幽潼身側。

他俯下身，順着鳳羽幽潼的小腿，摸到腳踝處，卻聽她低呼 一聲“姐夫——“，顯然是吃痛。

骨折了。應是剛才山石崩落砸傷的。若是平日兩人都有法力護身，即便是受了點傷，也能迅速恢複。如今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

雲長曦挑眉，低聲，只兩個字。“忍住。”卻聽骨骼錯位之聲，“咔嚓——”，擰轉的腿骨，已經被他接好。

鳳羽幽岚痛的渾身是汗，卻拼命咬着牙，沒吭一聲。

雲長曦有些吃驚，從前鳳羽幽岚也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的個性，沒想到她的妹妹也是如此，不禁有些動容。猶豫了片刻，大手伸出，摸索到她肩膀，輕輕扶了一把。

“姑且忍耐一下。我現下送你去法陣出口，待出了這仙陣，魔力便會自動回複，到時你自行療傷即可。不過，你須得答應我，出去之後，即刻回鸠魔宮去，不許再來找曉蘇與我。”

“姐夫——”

鳳羽幽潼語調猶疑牽絆，雲長曦卻寒眉倒豎。

“我并未與你商量。”

鳳羽幽潼不禁渾身一抖，連忙點了點頭，卻在下一刻被他大手一攬，直接被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鳳羽幽岚趕緊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頸項，用另一條好腿幫忙承重，卻仍是貼在他身上。雲長曦身材修長，遠觀仙風道骨，卻不知他仙袍下的身子精壯結實，十足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他那緊實的腰腹，貼在她胸前，一同他纖長的五指，略有些涼，可鳳羽幽潼卻像是被燙到一般，禁不住心跳加速，呼吸也不得法了。

雲長曦卻似是毫無所覺，只低道。

“我雙目失明，帶着你，無法探路，你須得小心指點。”

鳳羽幽潼心頭一熱，難道雲長曦這是怕傷了她，心中竟對她有那些許呵護嗎？

她連忙點頭，說不出的歡喜，只盼這一路能再長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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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此處千裏之外，在前往北海人皇宮的路上……

柳錦書的車馬，已經行了足足兩日，臨近傍晚，找了一處幹淨平坦的地界安營紮寨。

易曉蘇連日高燒，迷迷糊糊的睡到現在。柳錦書便将她留在馬車裏，與東樞放等人坐在篝火邊歇息。

就在這時，有一只鴿子飛了過來。東樞放迅速把那鴿子捉來，将腳上竹筒內的絹帛取了呈給柳錦書。柳錦書一看，竟是神情大變，面容冷肅。

東樞放知道事情不妙，連忙出聲問道。

“殿下，人皇陛下有何指示？”

柳錦書蹙眉嘆了一聲，将絹帛遞于東樞放。東樞放接過來看，也是神色收斂。

“人皇陛下恐怕會夜長夢多，讓我們即刻處決魔女。殿下，我們是否今晚就……”

柳錦書卻迅速一揮手，不讓他再說。

“那雲長曦生死未蔔，魔女尚未完全蘇醒，個中仍存在許多變數，我們還不能貿然行動……”

東樞放見他躊躇不決，便有些急，再次喚道。

“殿下……”

卻再次被柳錦書打斷。“不必再說，不過幾日光景，待我們回到人皇宮，我自會請陛下及長老們一同定奪。”

東樞放只得作揖稱是。

……

而馬車內，易曉蘇卻早已醒來，大眼圓瞪，透着森森的驚恐。

她随雲長曦修仙半年，耳力早已極強，剛才柳錦書與東樞放那番話，她聽了個徹徹底底。

原來，她的身份早已暴露，柳錦書和東樞放根本就是有意接近她的。

人皇要他們殺了她，人皇又是誰？

他們說，雲長曦生死未蔔，長曦現在怎麽樣了？他現在到底在哪裏？

而現在長曦又不在她身邊，她又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