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塵

第37章 順路囚車

那話音剛落，便傳來一聲“哞——”，竟是老牛受到驚吓，朝他們倆吼了一聲。

雲長曦不明所以，将易曉蘇攬在懷裏，眉頭輕蹙間盲眼微眯，忍不住又側耳細聽了聽。那老牛果然又”哞哞"叫了起來，雪地裏還發出車轍喳喳聲，竟是那老牛帶着板車正節節後退。

易曉蘇從雲長曦懷裏探出頭去，這才發現自己闖了禍。她這一滑，直接摔在了山路正中，恐怕是吓到了剛巧經過的這輛牛車。

趕車的老農坐在板車上猛拉缰繩，也是吓得不輕，指着兩人的鼻子，哆嗦又問了一遍。

"你們到底是人是鬼？"

易曉蘇頓時臉紅，連連擺手。

“老伯，你別誤會……”

說着就要上前，卻被雲長曦大手一帶，藏在身後。

她只當雲長曦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還想出聲解釋，就聽馬蹄陣陣，竟有一隊軍馬迅速趕來，将她和雲長曦連同那趕牛車的老農一并團團圍住。

為首的兵士朝三人将□□一挺。“什麽人？速速出示通關文牒。”

那老農連忙雙手伏地。“諸位官老爺，小的只是一介草民，去下村走了幾天親戚，帶了點幹草回城郊而已，并不知道什麽通關文牒啊。”

兵士大喝。“太傅親令，南梁戰事，凡出入都城者均須辦理通關文牒。護城校尉大人在此，還不快快将文牒交出。”

那老農吓得渾身顫抖，”小的真的沒有什麽通關文牒，小的是城郊十裏鋪王家村人，家裏只有五畝地三頭牛……“這一股腦，抖抖索索地将全家老小祖宗十八代都報了出來。

兵士們一聽，互相使了眼色，舉起□□便朝牛車上的那一垛幹草猛紮了幾下，見完全沒有異樣，便收槍朝雲長曦和易曉蘇方向而來。

“你們又是什麽人?通關文牒。”

通關文牒？這種東西易曉蘇和雲長曦怎麽會有？易曉蘇心中猶疑，盤算着如何拉着雲長曦腳底抹油，一時間竟沒答話。

而雲長曦颀身而立，神情淡然，連唇角都未牽動一下。

那群兵士見他們兩人如此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大吼出聲。

“大膽，長官問話，竟敢不答。”

易曉蘇忍不住出聲，“那個……”又不知該怎麽接下去，別過頭來，俯在雲長曦耳邊偷偷問。“長曦，要不我們開遛吧？”

雲長曦卻一聲低笑，“不急。”

那群兵士又喝了一聲，“大膽。”紛紛挺槍而來。

而在那三名兵士身後，一戎裝校尉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大踏步走來，朝兩人定睛一看，不由一愣。

沒想到眼前這兩人容顏卓絕，仙風道骨，氣質實在超凡脫俗。而那男的雙眼微眯，始終不曾睜眼瞧他們一下，縱是常常側過俊臉，也只是細細聆聽，竟真是瞎的。

只是，他二人的穿着實在不合時宜，尤為古怪。此時，已是隆冬，人人裘襖加身，即便是他們這群孔武有力的将士也添了深衣，可眼前這兩人穿着單薄，衣袂翩翩，仍舊秋天打扮。

難道……

就在他躊躇間，身後一個軍師模樣的人走來，俯在他耳邊低聲道。

“校尉大人，此二人衣着古怪，剛才又栖身于樹後，行為不軌，甚是可疑。聽說這幾日南國細作就盤踞于在此，我看多半就是他二人沒錯。”

那校尉略一沉吟，長鞭一揮。

“給我拿下，帶回府衙，慢慢審問。”

兵士得令，立即将□□逼近。

易曉蘇見這些兵士二話不說要來拿他們，雙手掐訣就要朝他們面門拍去，卻被雲長曦大手輕輕一拂擋下。

易曉蘇大大不解，瞪着雙眼疑道。“長曦，他們要抓我們。”

雲長曦卻眯眼勾笑。“順風車，你坐不坐？”

易曉蘇不明所以，卻見雲長曦伸手朝前探了探，指尖摸到近在喉前的槍頭碰了碰，五指一抓，便把那槍杆握于掌中。

那兵士也是一驚，連忙要把□□抽回，但覺渾身好像使不出力氣一般，便聽到雲長曦慢慢說道。

“前方帶路。”

那兵士還在兀自發愣，手中□□卻忽然一抖，立馬腳下踉跄，朝後退了兩步。心下更駭，咬牙抓着□□，将雲長曦往前帶去。

易曉蘇依然不知雲長曦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得拖着他的胳膊，一同上前。

而身旁兩名兵士也是面面相觑，不知不覺又把□□逼近了些，卻聽易曉蘇怒道。

“拿開你們的破槍！”

雲長曦側耳。“曉蘇，怎麽了？”

易曉蘇小心翼翼拖起他的胳膊，在他袍袖上拍了拍，“碰到你左手了。”

雲長曦聽後，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沒幾步，兩人便走到一輛馬車跟前。不同以往，後面的板車上竟是個籠子。易曉蘇一看就大搖其頭，雲長曦卻已經摸了摸囚籠的高度，作勢要擡腳，卻還是被囚籠前的栅欄拌了一下。

易曉蘇連忙扶住他，輕聲說了句“小心”，伸手拖起他的一條長腿又往上踩實了些，才将他送上囚車。

雲長曦右手毫無知覺，只一手朝前摸索，還沒坐穩，拉車的馬匹卻來回踏了兩步，雲長曦身形不穩不由得腳下踉跄。

易曉蘇心裏擔心，腳下步子就慢了，而緊跟在她後面的兵士則不近人情的一聲大吼。

“快走！”

只這一聲，便叫那兵士後悔不已。

只見，易曉蘇和雲長曦同時朝她瞪來。

易曉蘇大眼圓瞪，一雙美瞳泛着紫氣，駭人嗜血，仿佛兩把眼刀朝他射來。

而雲長曦則緩緩擡起頭，原本半眯微阖的盲眼，突然圓瞪而起，一雙水晶般幽深詭異的瞳眸裏，透着地獄般的滲人寒氣，吓得那兵士禁不住渾身一凜，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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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山路崎岖。

一行人馬，兩輛囚車。

其中一輛關着兩名賊寇之流，另一輛囚車裏則坐着一男一女，正是雲長曦和易曉蘇。

此刻，易曉蘇一張苦瓜臉，忍不住拉着雲長曦埋怨。

“說什麽坐順風車，明明是輛又破又臭的囚車。我這輩子長這麽大，都還沒進過公安局呢，這下可好，恐怕要去吃幾頓牢飯。”

雲長曦輕笑。“你現在已經辟谷，不吃那牢飯也沒關系。”

易曉蘇卻更惱了。“還說什麽辟谷，你堂堂一個無極仙尊，一巴掌就能拍飛一整座山，卻被幾個小官兵關在這囚車裏，你羞也不羞？”

雲長曦挑眉。“我沒覺出有什麽不妥。反正我們終究要去梁都一次，他們捎我們一程有何不可？”

易曉蘇一愣，心下細細一想便明白過來。原來雲長曦早算準了這隊都衛就是梁國都城的衛軍，他們口中的府衙恐怕就隸屬太傅府。

跟着這群軍士直接入城，無須想辦法弄那些勞什子通關文牒，反倒還省了許多麻煩。

果真是千年老怪滑頭得緊。

易曉蘇心裏佩服，嘴上卻不讨饒，拉着雲長曦的袖子，撒嬌。

“不妥，一點也不妥。渾身咯得不舒服。”

雲長曦嘆笑搖頭，大手輕輕一帶，把易曉蘇拉到懷裏，俯下身在她耳邊低問。

“可舒服些了？”

易曉蘇一邊耳朵被他口中的暖風吹得癢癢的，不由得咯咯咯笑出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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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都城，太傅府衙。

高居首位的太傅正襟危坐，正蹙眉聆聽堂下部署的報告。

而在他落座的長案旁，竟并排而設了一張客座。能與太傅并排而坐，豈止是上賓待遇？

而那上賓此刻，卻并未落座，閑步在數步之外，背對着太傅遙望遠方，居然完全不把一衆高官放在眼裏。

此時，一個校尉模樣的将領上前參拜。

“啓禀大人，下官昨日帶兵在城外巡視，抓到兩名可疑人物。屬下懷疑是南國細作。”

“哦？”那太傅撚須問道。“可有招供？”

校尉拱手。“大人恕罪，屬下尚未得到供詞。那兩人十分古怪，仿佛精通妖法，關押他們所用的囚車根本無法打開，我們只得将他們連同囚車一起關拘府衙，可現在連府衙牢房的門也打不開了。”

“竟有此事！？”那太傅驚得站起身來，就連數步之外的上賓也是身形一頓。

那校尉再次拱手。“屬下說的千真萬确，否則不會将拘拿細作這等小事陳報大人。還望大人批示。”

太傅起身走至校尉近前。“那兩名妖人，可有說些什麽？”

校尉點頭。“下官無能，只知其中一人，名喚雲長曦。”

此話一出，數步之外的上賓竟奪步而來。“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麽？”

校尉擡頭一看，吃驚不小。

這上賓年紀輕輕，相貌堂堂，謙謙君子，竟是一副書生模樣。

而他身後跟着一名戎裝侍衛，身高七尺，容顏冷厲，完全不茍言笑。

此二人這校尉并不識得，可易曉蘇和雲長曦卻是認識的，正是霧谷一別數日的柳錦書與東樞放。

只見太傅大人上前幾步，躬身向柳錦書一揖。

“皇儲殿下，您可知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