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7)
辛葦那日各種耍弄。
不過九姒猜的也不對,最起碼黎遜的火氣非但沒有減下去,反而更有上炎的趨勢。
“你遲遲不來,是不是自己心裏早就有愧了。”黎遜暫時控制住自己。
九姒幹脆就将這愧疚由兩分做成了八分,歪在他身上,舉止親昵,“主上說的對,我确實有愧,還沒來得及告知主上府上進來個長得還過得去的人,不過我已經吩咐管家随意安排他一處。”
“誰要聽你說這些?”黎遜作勢推她,她順着起身,“那主上說的是什麽?”
“勾結黎芮,濫結黨羽,你是要謀反嗎?”黎遜指着她吼道。
“為何說是謀反,不說是清君側,整肅鄭國呢?”九姒只随意道。
“哦,我竟然還不知道你打算跟黎芮玩這套?”黎遜明擺着不信,他了解她,她顯然也絕對不會是向着連宜的。
九姒卻伸指擋在他唇前,在他耳畔道:“當心隔牆有耳。”
“九姒,我雖要保你的安危,卻不會任由你冒險,且不說黎芮在官場打滾多少年,單單就她的這份狠心恐怕世間也少有女人比得過她,你這樣根本就是在玩火***,你到底要做什麽,趕緊松手。”黎遜話語裏雖是警告,但其中的擔心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
九姒自然也懂,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更何況她都把淸居放到了我的身邊,顯然也不會随意動我。”
說到淸居,黎遜這才想起來原本自己正怒着的緣由,沒好氣道:“我是知道淸居的,聽他們說容貌和我有六分相像,你認為呢?”
九姒笑笑,“說起來,如今這冷着臉的樣子倒是有八分了。”
她倒是還有心思玩笑,“放這樣的一個人在你身邊顯然不懷好意,說吧,那日黎芮到底對你說了什麽?一夜之間竟然暗中授意她的人保舉你做衛尉。”
“也沒什麽,就是要我好好發揮美人計,吹吹枕邊風,讓你好好地向着自家人,別走錯了路。”九姒頓了頓,“當然,如果把一個現成的容色不輸于你的人放在我身邊,興許更有用,還許諾我高位,待到她登極之時。”
黎遜嗤笑一聲,“她的皇帝夢還在做,女帝的位置就那麽誘惑,讓她不顧遺臭萬年,冒着抄家滅族的危險也要坐上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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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姒只平靜道:“歷史從來都由勝者改寫,也許在黎芮的心裏,身後名算什麽?不過我們這些人到時究竟是富貴榮華享之不盡還是枯骨成灰就不可知了。”
黎遜當然知道九姒并非愛慕榮華之人,如今也能看透黎芮的本質就更放心了。
只是他還是放心不下,正要說着,卻被九姒搶先發難,“那主上倒是說說,為何突然又給馮容升了官?”
旨意雖然是皇帝下的,但卻是受黎遜所指,這樣的事九姒不會不明白,可她要知道的是為什麽這麽做,又要做什麽?
黎遜平和了語氣,“馮容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說了,她是一個棋子,用來穩定朝局。”
九姒卻浮現了不信任的神情,“棋子?什麽樣的棋子,像我這樣的棋子嗎?”
黎遜臉色一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對她的心思,她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九姒原本靠着他的身子,現下也站了起來,“我明白有什麽用,就怕別人不明白,主上說對馮容無意,可主上究竟知不知道她在暗暗打聽我們之間的關系,甚至在打聽我的來歷,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夜深人靜時想象着照搬我的路子,依仗自己的容貌與棋子的身份,對主上獻身呢?”
越說越過火,黎遜更是無辜得很,且不說這個棋子他從來沒有私自召見過,也沒注意過她的長相,這二十七年來,和他距離最近,最親密的女人只有九姒一個,以前是,以後也會是,他不知道九姒在別扭什麽,他心煩意亂,只想問個清楚,哪裏還顧得上此前她同清居同黎芮的事,可九姒要的就是如此。
“不是!馮容和朝中任何一個臣子沒有任何區別!”
九姒一步步逼問:“那主上倒是說說到底是要她做什麽?”
黎遜還存有一絲理智,如今內憂外患,連袂究竟是不是真的活着,黎芮的狼子野心,他都馬虎不得,他剛要安撫,“你只要知道這些和你無關,也不會妨礙到你!”
九姒卻全然不給他面子,轉身就走,“既然如此,臣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黎遜不能相信,她就這麽決絕,只是她究竟是在吃無名飛醋,還是有別的打算呢?但她一步步走出,還只留給他背景,他心如刀割,最後還是妥協,拉住她,“她是用來對付連袂太女的,你可滿意?”
九姒臉上這才帶着笑,勾住他脖子,黎遜嘆了口氣,擁住她身子,而九姒的臉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凝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喽
☆、逼婚
“總之你只要知道,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便不知後半生還能不能好好活了。”黎遜說來有些惆悵。
九姒心想這大概是他說出的最深的情話了,擁住他的身子,只輕輕道:“不會。”若是我失敗了,他日你知曉我的身世,恐怕就不這樣想了。
九姒安撫好黎遜便出了宮,回到府中,見淸居正在大堂之中等候,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你有事?”
淸居面無表情,道:“黎相要你我成婚,不日朝中上下便都知曉。”
“什麽?”九姒仿佛聽到一個玩笑,什麽時候她的婚事連黎芮都有資格插手了,娶得還是這個頭號仇人的兒子。
“我也不懂她為何要這麽做?”淸居竟難得的解釋了一句,“不過即使成婚也不會改變什麽。你和……太後的事我不會有什麽。”
“所以呢?我就要和你成婚,你便被她,你的母親,像一個貨物一樣的送人,我又該如何宣布你的身份,丞相公子?還是楚雲閣頭牌呢?”九姒不想逼他,但又有誰來不逼她呢?
淸居還是沒有一直維持住那毫不在意的臉色,略微泛紅,帶着被戳穿的怒意。“我怎麽?我不過是要把這些你原本就明白的事情說出來而已。難道你自己就沒有想過嗎?好了,淸居公子,你的話也帶到了,天色不早,我自問沒那個雅興和你秉燭夜談。”九姒說完便離開了,只留了淸居一人,那個長相絕美的女子嘴裏說出的話卻如同刀子般淩厲,但一字一句卻都是他心中所想,他又算什麽呢?
深夜,黎府。
辛葦猶豫着問道:“丞相,難道您真的如此信任那個女子了嗎?”
黎芮端起茶杯的手未停,送至嘴邊抿了一口道:“你以為呢?”
“那九姒看似是為着皇帝旨意而來,卻根本沒有把皇帝放在心上,下官也看不透。只是此人的身份,卻是太後的人。太後又和我們并不是一條心的。”
黎芮放下茶杯,“當然,此女狡猾,不過卻是聰明得很,懂得變通。她當然不會簡簡單單的就肯為我賣命,但有這樣心機智慧的女子已不多見,身手還不錯,我視之為良弓啊,到緊要關頭若用得上必是一大助力,何況她還讓黎遜迷戀,牽制住她還怕控制不了黎遜嗎?她不肯為我所用,我便要逼得她無路可退,最後結果總是一樣。”黎芮從不懷疑自己的想法。
“那丞相到時真的會許以高位?”辛葦試探道。
黎芮卻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你莫非沒有聽過飛鳥盡良弓藏這句話,這麽好的弓與利刃,只能為我所用,卻不能反過來割了我的手。”辛葦了然一笑,仿佛已經看見那日。
不管黎芮如何安排,九姒卻有條不紊的一步步完成着她的計劃,她漸漸同黎芮的黨羽之間交好,有時也會毫不介意出入楚雲閣,同那些人應酬,從那些人口中套出一些看似無足輕重的話來。
不過一忙起來,又要管理着宮中的禁衛,早已不像之前做太倉令時那麽悠閑。
連黎遜的面也很少見,不過并非黎遜沒有遣了徐公公來找她,不過好幾次都被她推了回去,因為确實很忙。
不過她已經可以想見再見到黎遜時他的臉色該有多臭。果然,黎芮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九姒要娶淸居的事,而且還稱是黎芮旳義子。面對朝廷官員的問詢,九姒不知可否,在外人眼裏這并沒有什麽,畢竟九姒還是徐大人的義女。
何況在她們眼裏就算九姒和太後有着不可告人的關系,但是那又如何,她們是絕對不相信黎遜會和九姒有何結果的,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裏,難道黎遜敢無視先皇的顏面公然下嫁不成?
到最終,九姒權力在手,榮華在身,娶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又有何不可?到底還是要傳宗接代。
她們也根本不相信九姒會對黎遜有什麽感情,男女歡愛,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如今沐清也在朝中,平時兩人怕被人看破,鮮少打交道,只是在早朝時沐清也不由自主的向她投來探尋的眼光,若不是顧念着這還在早朝,恐怕早就直接開口了。
直到下了朝,沐清剛想派人叫住九姒,便見她已經随着一宮人離開了,他沒認錯,那是長信宮的人。
沐清在心底冷笑一聲,原來那人這麽快便得到了消息,比自己還要沉不住氣。
不過這又有什麽好得意的呢?他還會為情敵更在意九姒而開心嗎?那是他的未婚妻,別人有什麽資格呢?據說那叫淸居的男人和黎遜長得極為相像,不知九姒看他時可會看錯。
顯然在九姒的心裏,沐清是多慮了,她不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人動心,這樣短短的幾日,而且還是那樣的身份。
和以前不同的是,長信宮裏并沒有人,而且也沒有什麽宮人,九姒走進去,果然,黎遜每一次見她都會冷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面見仇人。
“今日徐公公呢?”九姒坐到他旁邊,并沒有理會那簡直快要結出冰碴的臉,只随意輕松的問道。
黎遜每每生了氣總是不說話,一時間兩人又有些冷場,不過最後總有一人沉不住氣,“我竟不知道,短短幾日,你竟要娶夫了。若非群臣議論,你是否要最後告知我。”隐着的怒意也不知道是對誰。
“我哪裏有娶淸居的心思,更何況他還是你的外甥,不過是又被黎芮擺了一道罷了。不知道還能躲到幾時?”九姒的話語裏帶着一絲頹喪。
黎遜一驚,果然自己關心則亂嗎,為何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想到,第一直覺便是怕九姒真的和淸居有了私情或是迫于某些條件。“看來黎芮這些天過得也确實太舒服了,以為自己是丞相便能為所欲為,操縱一切了嗎?”
九姒道:“黎郎有何妙計,不妨說來聽聽。”她倒是不介意看着黎遜同黎芮交鋒,只是不知道這姐弟兩人誰更勝一籌。
九姒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果然險惡。黎遜當然有自己的人,也确實是時候派上用場了,單憑徐玫的勢力又怎麽能夠呢?“你可有聽過奉陽徐家?”
“不是說奉陽徐家早就已經不問世事了嗎?”當年她雖小,卻也清楚,鳳陽徐家這一支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早早的便退出了朝堂。
“沒想到你知道的還不少”黎遜對她的話并沒有什麽懷疑,只當是在楚雲閣聽來的。
“奉陽徐家又如何出山幫我們?”
“不,她不會出山,但她會讓黎芮不敢再難為你。”黎遜說的極為輕巧,“我父親出身自奉陽一脈,後來卻被抱來都城中徐家撫養,不為人知罷了。”
要不然當年為何他的母親千方百計的想得到他父親呢?餘下的事情黎遜沒有再說,但九姒已經明白黎遜為了自己居然願意主動去找奉陽徐家。而他的身世母皇當年必定也是清楚的,她更堅信很快她就能找到她想要的了。
誠然黎芮的逼婚不是她所操縱,但卻利用了,她不擇手段的探求着黎遜的底細,卻還讓他沒有察覺。
“沐清這幾日有什麽動靜?”黎遜話彎一轉,他不認為沐清突然要這樣一個位置只是為了沐王府。畢竟這些年沐王府交到沐清手裏都沒有人主動參政。
“還能如何?在朝堂上我俨然成了黎芮一黨,沐清那幫人自然不遺餘力的彈劾我。我自顧不暇,偏偏也沒人相幫。”
“你以為我不知道,黎芮的人被你拉攏了一些,也時常為你說話。”黎遜人不在朝廷,消息卻十分靈通。
九姒扯住他的袖子,“若我真成了一代佞臣,你怎麽看?”
黎遜拽過她的胳膊,九姒卻趁機靠在他身上,“說啊?”
“你覺得我能怎麽辦?如你所說清君側啊,到時候囚禁在長信宮密室。”
九姒笑出聲來,還不忘演繹着,“讓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沒想到太後還有這樣的嗜好。”
“不過,我倒還真不想做個良臣,若是可以一代枭雄也是不錯。”
“為何?”黎遜倒認真的問了,“看不出來你的野心不小。”九姒卻沒有回答他,看了他許久才移開目光,黎遜摸了摸臉,“瞧我做什麽”
九姒認真的捧着他的臉,用吻來回答他,已到夏月盡頭,蕭瑟的秋也要開始了吧。
兩情缱绻,終不過還是秋扇見捐。
作者有話要說: ^O^更文喽
☆、有孕
沐王府,密室
九姒在兵器房裏找來了一把上好的匕首,聽聞削鐵如泥,可九姒卻不在乎這個,她要削的是人的脖頸。
沐清看她拿着一塊絹布輕輕擦拭匕首有刃的一面,有些好奇道:“難得見你這麽專注的對着一把匕首?”九姒身手極好,但卻很少對人下殺手。
九姒勾唇一笑,眼睛裏帶着一絲陰狠,“那是因為這把匕首很快就有用武之處了。”
聽她這麽說,沐清很快明白,“你要殺誰?”
九姒倒也不瞞他,手中帕子一丢,“洛陽馮容。”輕松随意的口氣,仿佛并沒有什麽可奇怪的。
“馮容,就是曾在沐王府裏待過的女人?她不是黎遜的探子嗎?”沐清說到這裏,又問道:“你該不會是因為容不下她的位置而殺她吧!”他更想問,難道殺她和黎遜有關?
“你想多了,我殺她自然有我的理由!”
沐清還是不放心,他伸手抓住九姒的胳膊,“沐王府中有的是人可以辦這件事,你沒有必要親自去辦!”
九姒輕輕将匕首橫在沐清眼前,刀身上閃過藍色的光芒,沐清驚道:“你在上邊淬了毒?”
“此毒見血封喉,快的很!”九姒說着,便要用指尖去觸碰,被沐清一把抓住,“不要命了!”
“放心,我還不會把刀刃對準自己!”
第二日一早,馮容被發現死在家中,府裏下人連忙通報此事,九姒剛醒,伸了個懶腰,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不是所有的棋子都有用處,她不必知道黎遜留着馮容到底是要做什麽,她只需要把這中間的媒介除掉,便夠了。
甚至在朝中,誰也不肯相信,将要委以重用的馮容會被人殺死,實在是太過于驚駭。可漸漸地馮容的死,也被在更多的事情中淹沒了。
九姒最近确實有些春風得意的味道了,在宮中她已經有條不紊的安排好一切,黎芮的黨羽也熟悉過半,只等九姒找到最有力的東西來反擊。
沐清幾次密信告知如今沐王府一黨已經準備好,到時候到底是光明正大的開始在衆人面前公布身份。
她有太女的印信,但九姒卻仍然不放心,她必須找到護龍衛,她懷疑黎遜便是那名寄主,只是如今是萬萬不能向他挑明的,必須自己親自找到。
“這幾日可有什麽什麽事發生?”九姒剛從宮中回來,便來了書房,這幾日她都在宮中巡視,衛尉一職确實沒那麽好做。
餘水如今的身份還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面前,何況府裏還有個淸居。
“沒有,府裏一切正常,不過淸居卻是太過平靜了,屬下才覺得有些奇怪。”
九姒聽了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道:“還是找人看着他,不可放松警惕。”
她不相信淸居毫無動作,“看來黎遜果然讓奉陽徐家出面了,這幾日好像沒有什麽傳言了。”餘水道。
九姒點頭,“我之所以要當上衛尉,不過是想将宮中進出的人都嚴格控制,護龍衛要想聯系黎遜,絕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沒有。可這麽多天了,我卻沒發現一點可疑之處,難道是我想錯了?”
“也許只是時機還未到,況且……”餘水在九姒的手勢下突然住嘴,然後迅速隐匿在一旁。一人突然跑了過來,在門外道:“大人,宮裏的徐公公來了。”
徐公公?他怎麽來了?九姒整了整衣服,還是她在宮中穿的那套官服,頭發用玉冠豎起垂于身後,倒比往常随意的打扮多了幾分英氣。
九姒臉上帶着笑,“徐公公怎麽有空過來?還不快給公公奉茶。”九姒邊吩咐府裏人,邊看向徐公公,并沒有帶什麽聖旨之類。
徐公公顯然也心情大好,“徐大人,老奴是專門奉皇上旨意來告知大人,今晚皇上會在頤春園設宴,大人務必前來。”
“哦?不知道是什麽事讓皇上突然龍顏大悅呢?”九姒有意問道。
徐公公一笑,“大人是讓老奴放心之人,此事告知大人也沒有什麽。”
徐公公附在她耳畔道:“鄭國有後了,皇上已經懷有子嗣,特此大宴群臣。”
九姒臉上的笑突然僵住,徐公公已經直起身子,九姒又擠出一絲笑來,“倒真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本官一定不誤時辰,還要為皇上送上賀禮。”
徐公公在管家的護送下出了府去,九姒這才察覺自己銀牙幾乎快要咬碎,慢慢坐下,手顫抖着摸向旁邊斟好的茶盅,拿在手裏,狠狠握住,而後奮力摔向地面,一地碎片濺起,地上的水還冒着熱氣。
濺起的碎片恰好有一小角劃過九姒眼角旁,留下一道血跡從眼角下滑落。
九姒用手拭過,将染血的手指放在舌頭上舔過,為什麽偏偏在就要成功的時候有了孩子,是要逼的她手上又多一條人命嗎?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青色的衣角,“誰?”九姒的聲音陰冷。
淸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慌亂。“你怎麽在這兒?”九姒看着他開口道。
“我只是恰好走到這裏而已,對你沒有什麽惡意。”淸居淡淡解釋道。似乎遇見她,他的解釋多了很多。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剛才看見了什麽?”九姒唇邊帶着笑,卻滿含諷刺。
淸居不說話,卻只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絹帕給她,見她只看着他,并不接過。
她的臉上還帶着血痕,因為有心事臉色也十分蒼白,看着他的眼神卻倔強又鋒利如刀刃,他的心一動。
多少年以後,他每每再憶起紅塵中事的時候,總忘不了那樣的一雙眼睛,眼下的血痕猶如傲雪的紅梅。
淸居不由自主的拿起絹帕為她擦拭,九姒卻一把揮去,“不用你好心。不過你也要記住,若是敢亂說什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九姒大步走出門外,又突然停下,“今日頤春園設宴,你陪我去。”她給他機會,偏要帶着他,看看他敢不敢。
餘水看見九姒臉上的血痕時也有些吃驚,“主子,這是?”
“連宜有孕了,在頤春園設宴。”九姒道。
“什麽?”餘水當然也知道這個時候連宜突然有孕會有什麽後果,無疑讓她的皇位在衆多勢力中多了一道盾牌。她們一步步除掉那麽多人,可現在居然又有一座大山擋在前面。
“絕對不會這麽放棄的。”九姒在心裏道,她本來還指望兵不血刃的回來,如今看來不可能了。
餘水看着她凜冽的神色,垂眸看了一眼腰間的佩劍,咬緊牙下了一個決定。
九姒赴宴時穿着十分得體,碧色的長袍腰身緊束,發髻并未多加修飾,也是為了晚宴時皇城內的安全行動方便。
清居着了一身青色錦衫,和她看起來倒是十分相稱。
“為何帶我來這裏?”淸居問道。旁邊不斷有官員路過,九姒半晌才道:“當然是帶出來看的。”淸居一時語塞,只跟在她身旁走着。
一路上不少人同九姒閑聊,又有些玩味地看着九姒身邊的人,一邊道着恭喜,一邊卻在心裏等着看熱鬧。
頤春園內,百官就坐之後,連宜才出現,被人攙扶着簇擁着,比平日裏更甚十倍不止,十分小心,九姒心底嗤笑一聲。
不一會兒黎遜便到,百官行禮,黎遜卻似無心的掃過下席,而後才道:“免禮吧。”
淸居總覺得有一道眼神向他襲來,回望去卻并沒有對視上,只見那邊坐的是一個男子,容顏清冷,他未見過,卻知曉那便是沐王府沐清。
一旁的宮人倒酒,無意間灑在淸居的身上,淸居并未愠怒,只拿起一片帕子擦了擦,九姒掃了一眼,已經不是白日裏的那塊。那塊想必被他丢了吧。
九姒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随後又看向上席,黎遜正吩咐了什麽給徐公公。
作者有話要說: 更喽,不好意思了,感冒又重了,發完這章我又要吃藥早睡去了,說好的兩更,唉
☆、變數
此前徐公公雖說不欲大肆張揚,但是在座的文武百官還是都知曉皇帝有子嗣的消息。
連宜在上首,顯然很是愉悅地宣告了有孕的消息,文武百官紛紛起身下跪道:“恭賀皇上,鄭國千秋永固。”
連宜要大家平身即可,黎遜在其上淡淡道:“皇帝有孕乃是鄭國的大喜事,本宮這有一枝冰山雪蓮,皇帝收着調養身子。”
連宜着人接過,“謝父後。”
百官紛紛上前送上禮物,說着祈福祝願的話,連宜很是開懷。九姒當然也帶了東西,只是卻不急于一時,九姒看向上席男子,只是并非看向黎遜,而是黎芮的兒子黎皇後,方才連宜頒布有孕時并未提及生父是誰,眼下黎皇後又一臉的冷意,可想而知這長女恐怕并非嫡出了。
百官之中帶有眷屬的不在少數,因此淸居的存在并不那麽突兀,然而還是有不少好奇的人看過來,想知道這個在衛尉府裏的男子究竟是誰,旁人并不知曉淸居已經住到了九姒的府裏。
宴上觥籌交錯,辛葦舉着杯子來到九姒面前,“來,徐大人,本官敬你一杯,還有黎公子。”
辛葦此言一出,不少人看了過來,這才明白了淸居的身份就是傳言裏的那個丞相義子,這樣出雙入對恐怕是好事将近了。
九姒淺笑,“不知道辛大人這酒喝的有何說法不成?要是謝罪酒上次我可是喝過了,要是報恩酒我可不記得有何恩情相授。還請辛大人指點給本官,況且今日文武百官皆在,皇城內出了什麽事若本官因為這杯酒誤事,到時恐怕又要連累辛大人,本官可是會愧疚不已的。”
辛葦你以為我前幾次讓着你,便真拿你一個小人沒轍嗎?
辛葦臉上灰溜溜的,這酒喝也不是,就這樣回去顯然又太沒顏面。
只聽這時淸居道:“大人任務在身不宜喝酒,淸居便代飲了這杯。”說完也不等辛葦回答,直接一飲而盡。
九姒看向淸居側顏,也許他沒那麽讨厭,還是說這又是另一個陰謀。辛葦圓了臉面,別人眼裏的淸居又十分端正得體,不卑不亢。雖說是丞相義子但卻不輸于任何大家公子。
當然這裏的動靜黎遜不可能沒有覺察,旁邊的徐公公提醒道:“太後,皇後過來了。”
黎遜看向黎皇後,“怎麽了?”黎皇後立在黎遜身旁道:“舅父,我身子不适想回寝宮了。”
黎遜瞥他一眼,“這裏這麽多的大臣,你一言一行皆在衆人眼中,此時離席像什麽話?”黎遜低聲呵斥。
“可您也看到了,這長女所出卻并非嫡系,要我皇後的臉,黎家的臉往哪擱?”黎皇後也在心裏深深怨恨着連宜,從前青梅竹馬的情誼早已不剩分毫了。
黎遜以往就十分厭煩管理這些後宮中事,眼下心裏又煩悶着,“你若是連這都忍不了,這中宮的位置又豈會坐的長穩。”
黎皇後不情願的回了自己的位置,黎遜不斷看向正在說話的兩人,心中更加不快。
難道她還是在害怕,所以不得不對淸居示好嗎?黎遜卻又看到了沐清的眼神,也一直逡巡在兩人身上,冷哼出聲。
“方才為何要幫我?”九姒飲着茶道。
淸居卻只道:“因為我這樣做對彼此都好。”未說明緣由,未言及企圖,但這樣的回答卻讓九姒滿意。
宴上衆人酒意正濃,又有歌舞助興,只見一群蒙着面紗的宮中舞娘上場,說起舞娘便有許多人為使舞姿更加美,專門練習武藝。
場上旳舞蹈跳的極好,衆人皆把目光流連在那領舞之人的身上,何時一名女子跳到了皇上身邊都不知道,只見那女子突然擡腳對着連宜身前的桌案,而連宜這會正好有了時間防備,連忙往後退叫着:“抓刺客,快快。”
那女子見沒有踹翻她,本來打算逃脫的,又從袖中取出了短劍,朝着連宜揮去,連宜躲閃間還是被劃掉幾縷頭發,吓得連宜屁滾尿流,恰好侍衛趕到,與刺客打作一團,那刺客倒十分聰明,不斷在宮人之間穿梭,但不一會兒的工夫,一大批禁衛軍趕到,将連宜護住。
九姒早在有異動之時便已經察覺,當時便又不好預感,果然盯緊那女子,身形那麽熟悉,九姒心中暗道糟了,連忙穿到前面去,但此時那些獻舞的女子四處逃竄,九姒很難過去,百官也都亂作一團,熙熙攘攘,場面十分混亂。
黎遜倒沒害怕,只是他瞧着九姒正往這邊而來,十分擔心,而與此同時,沐清也認出那刺客來,心中大驚,要說這世界上有哪個人最熟悉這刺客,恐怕就只有九姒與沐清了。
九姒奪過侍衛手中長劍,揮開衆人,與那刺客交起手來,九姒緊緊盯着她的眼睛,眼底仿佛在說着什麽。
那刺客手中短劍一滞,險些被那些人所傷,九姒連忙巧妙地擋住,順勢刺破了她的衣服警告于她,于是那刺客也會意,招招狠厲解決着宮中的禁衛。
只是九姒心裏并不樂觀,她身為衛尉,對宮中禁衛的本領再了解不過,就算是混進來刺客也是插翅難飛,但是她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餘水送死。
沒錯,這刺客正是餘水,九姒與她相處多年,對她的身形無比了解,該怎麽做才能從衆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呢
而這邊連宜得了安全立刻在一旁沖着九姒喊道:“務必給朕抓住這名刺客,留活口,要不然朕連同你一起治罪。”她要狠狠的折磨這個刺客,膽敢刺殺她。
而上席的黎遜一顆心正揪着,九姒同那刺客的每一次過招都讓他擔心不已,刀劍無眼,更何況是殺人不咋眼的刺客呢?煩躁之下對連宜吼道:“閉嘴!”
現在早就顧不得是在衆多大臣面前了,九姒任何一點輕微的分心都讓她的危險加大數倍。吩咐給徐公公:“去告訴禁衛軍副統領,必須保護衛尉的安全,不可讓刺客傷了她,禁衛軍也不可誤傷自己人,否則提頭來見。”
連宜讷讷的住了嘴,但眼睛卻時刻注視着場上的打鬥,只見在九姒和那刺客的打鬥中,其他禁衛根本就近不了身。
九姒和餘水之間的默契別人無法了解,平素也常在一起切磋劍招,因此在衆人眼中九姒的招招致命,與餘水的劍劍兇狠不過是一場預演而已。
別人不清楚但是沐清了解,不過這總不能一直打下去,一旦餘水被抓,便是一場極大地浩劫,不光他們的心血作廢,九姒也有生命危險,畢竟餘水進過宮,黎遜是識得她的,一直查下去,恐怕沐王府也将被牽連。
沐清慢慢的向後退,趁着衆人不注意,下去吩咐陪同他一起來的管家,立刻去宮門附近準備幾輛馬車,讓人接應餘水,其他的馬車混淆視線。
越來越多的禁衛調集過來,九姒向餘水使了一個顏色,這個時候別處守備正好松懈,正是逃跑的時機,餘水會意,眼睛微眨,然後突然施展輕功,從袖中扔出一個□□,正好将近處視野變得一片白茫。
九姒同其他禁衛都嗆得猛咳,不斷揮散着,九姒心中卻漸漸安穩,憑着餘水的功力應該有逃出去的把握。
誰知卻突然傳來一聲痛呼,九姒上前幾步卻見餘水身體從屋檐上墜落下去。九姒的心卻如同在油鍋裏煎一樣,且不論餘水被抓究竟會不會連累自己,但若是落在連宜手裏定然會百般折磨,她不是無情之人,餘水這麽多年同她出生入死,為她赴湯蹈火,早就看作自己的親人。
餘水的大腿上還插着箭,已經不可能再逃脫,九姒看向暗處,只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絕對不是禁衛,她們都怕誤傷了皇帝和列位大臣,九姒無暇再想,禁衛已經将餘水包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