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吵架之後是一場冷戰。
雖然知道我開不開心對木非沒多少影響,但我還是希望他能改哪怕一點。
懷胎十月,我的肚子大得吓人,可還是沒有生産的跡象。木非說我的孩子是天生的神,沒有靈魂投胎。所以在娘胎裏不光要長身體,還要長神魂,自然比普通孩子出生得要慢些。
因為這次是雙胞胎,為了順利生産,每天不管我再忙,也要叫上幾個朋友去外面走走。
“木夫人,看你這肚子,莫不是雙胞胎吧。”水上戲樓上,朱夫人嗑着瓜子問。
我得意地笑:“是,兩個女兒。”
“有福了,兒女雙全啊。”
正在這時,隔壁戲樓上一片驚呼之聲,轉頭一看,雖是眼熟,仍不免哇了聲。
上樓的是一對璧人,女子溫婉可人,一襲白衣,自是出身不俗的大家閨秀。
男的一襲銀色長衫,身姿挺拔如蘭芝玉樹,容貌出色得讓人眩暈。不是數朝第一美男子尤及又是誰?
好像沒看到我的樣子,兩人一起進了戲園雅座。
朱夫人兩眼一亮,拉起我跑到欄杆邊:“快點快點,草包三今兒個又要和方小姐和琴唱歌了。”
我大汗,續而想走。
尤及的歌聲威力巨大,聽得多了,生生将我的好嗓子也禍害成了跑調王。胎教很重要,我不能讓他繼續荼毒我的孩子。
朱夫人拉住我:“別走啊,好玩着呢。”
就在這時,隔壁悠悠然飄來了一陣琴聲,接着是尤及完全不着調的歌聲:“吔——思美人兮,求不得——愛入骨兮,傷離別——求不得啊求不得,傷啊傷啊傷啊傷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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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調怪異,聲音像破鑼,簡直難聽到驚世駭俗,周圍的人笑成一團。
我氣壞了,扯起嗓子吼了一聲:“別唱了,別人要笑的。”
那邊歌聲依舊:“母老虎兮一聲吼,共白首兮吾妄求。”
好好好,好個受盡情傷的浪子,敢情他是故意唱給我聽的……
我恨得直咬牙,轉身想下戲樓。
幾乎是一瞬間飛沙走石,龍卷似的風在四周刮了起來,鬼哭狼嚎,硬生生攪起河裏的水灑向四面八方。而天空頃刻間積起了黑壓壓的雲層,雲層中雷聲陣陣,不時泛起金色的光。
沒等我反應,喜樂挽住我的胳膊:“夫人,走。”說着帶着我淩空而起,躍出了戲樓。
差不多與此同時,幾十個簸箕大的火球從雲層中翻滾而出,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巨大的爆炸聲響和火光瞬間淹沒了整個大地。
喜樂帶着我在河岸落下,還沒站穩,突然将我往旁邊一推。眼前強光一閃,淹沒了她的身影。
耳邊響起一聲巨響……
我不由自主朝河裏跌去……
眼看着就要沾到水面,忽然胳膊被人牢牢地扯住。
扭頭一看,尤及一手摳着河畔的柳樹,一手扯着我,驚魂未定的模樣。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放大了聲音喊:“憶暖,你胖了許多。小心些,別掉下去!”
我窘極,開口反擊:“你唱歌更難聽了!”
“不識好歹。”他一把将我拉上去,脫下外衣蓋在我頭上,“護好頭。”說着架起我的胳膊就跑。
“發生了什麽事?”我問。
他大聲說:“天魔交戰,殃及凡間,奶奶個催的!”
就在這時,我肚子猛地一縮。
許是感覺到不對勁,尤及問:“怎麽了?”
雙腿一熱,水淅淅瀝瀝地浸濕了衣衫,我吸着冷氣:“要生了。”
爆炸聲和尤及驚呼同時響起:“這種時候?!”
他環顧四周,抱住我的腿将我高高舉起,拔腿就往一個方向沖:“堅持住。”
四周全是火焰,煙霧遮天蔽日,火球密集地往下墜。我疼痛難忍,緊緊捧住他的頭,手指揪住他的發絲:“尤及……”
“哎呀我的頭發……有我在你怕個……”話音未落,一個火球落在前方。他眼疾手快往旁邊一躍跪在地上,整個人将我覆得密不透風。
火球仍在不停地下墜,他卻不動了。我從他懷裏擡起頭,看見他垂着頭一動不動,頭發散了開擋住了臉龐。
扒開他的頭發,發現他緊閉雙眼,幾縷鮮血正在臉上緩緩淌。
我急了,拍着他的臉:“七哥……七哥……”
他一個激靈醒來,眼神暈乎乎的:“沒事……走……”他站起身,架着我繼續往前面走。
火球仍簌簌不停地落下,整片大地仿佛都在顫抖,我每走一步都疼得渾身發抖。
忽然,尤及咬開手上的血管,手握一把淡藍色的血液往天上一灑,仰頭朝着黑壓壓的天空大吼一聲:“王八蛋別打了,就他娘的不想想下面有沒有你們的妻兒?!”
話音慢慢蕩漾開,火球下墜之勢轉眼間緩了些,尤及趁機架着我,踹開一家賭坊的門沖了進來,朝裏面的人大聲喊:“我是數朝三皇子尤及,她快生了。掌櫃的,你們地下錢庫在哪?”
一位婦人擠上前:“我是賭坊掌櫃的夫人,生過五個孩子,懂一些,殿下請随我來。”
到了地下錢庫,尤及脫下裏衣放在地上鋪好,扶我躺下,問賭坊掌櫃夫人:“接下來怎麽辦?”
掌櫃夫人道:“熱水,剪子,快……”
“我去找……”尤及上了樓。
我慢慢呼吸,回憶第一次生産的情況,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我從眼角瞥到,三抹模糊的黑色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錢庫角落,靜靜地盯着我。不由一陣心慌:“七哥……七哥……”
尤及抱着一堆被褥剪刀,端着一盆水蹬蹬蹬跑下來:“怎麽了?”
我指着角落:“勾魂使,我會不會死啊?還三只,是不是我的孩子也有危險。”
他放下東西,走到勾魂使面前,手一揮将還未凝固的藍色血液灑在勾魂使面前:“吾乃魔界王子尤及,她是我的王妃,不歸天地管轄,過此界者便是與我尤及為敵。”
掌櫃夫人剪開我的衣褲:“肚子這麽大,這位夫人,專心點。”
我點點頭,不再看勾魂使,深深地呼吸。
這次比上次疼得多,疼得我眼睛都花了。劇痛之下,我的力氣漸漸枯竭……
尤及握住我的手,給我打氣:“快出來了,打起精神……”
我咬破了嘴唇,疼得連回應他的力氣也沒有了。
迷糊中,我聽到掌櫃夫人喊:“不行啊殿下,生不下來。這樣下去不僅孩子保不住,連大人也保不住。還是找個大夫或穩婆吧。”
“現在到哪去找?”尤及沉默片刻,低頭在我耳邊輕聲道:“憶暖,我要将你的孩子取出來,必須保住你的命。”
我撐起上身,驚恐地搖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