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久別重逢
推門聲響起, 品茗女子擡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謝卓芳氣急敗壞的臉。她瞥了一眼, 淺笑着問道:“走了?”
“可不是,捧着我那十壇三十年的桃花釀, 與他那仆人樂呵呵地走了。公主殿下呦, 你們小夫妻倆吵鬧便吵鬧,奪我的桃花釀作甚?你可知上月蘇州一富商用一別苑才換得兩壇, 還是二十載的。三十年的桃花釀普天之下就只剩着十二壇,你一言便消抹了幹淨, 我真真是心疼。”謝卓芳手臂交叉,抱于胸前, 抱怨道。
“這是你應允本宮的, 當初救你一命,換這十壇桃花釀,分明是你賺了。”李唯兮朝杯盞之中吹了幾口涼氣,又品了一口茶水。
謝卓芳原是宮廷中的酒師,舊名為易修婕, 因得罪東廠之人被迫入獄。
那年李唯兮年僅十四歲, 卻早已熟悉宮中的曲直黑白, 也知運用權勢, 召尋良才, 鞏固自己的勢力。
謝卓芳知曉李唯兮有雄才大略, 當機立斷便将求助信便送入了她的手中。李唯兮審時度勢之後, 設計将其救出。自此謝卓芳告別宮廷, 投身于江湖,隐姓埋名,做起了這酒釀生意。
幾年來與李唯兮鮮少碰面,但書信亦是不絕。當然此時的抱怨也只是嘴上說說,她心中對李唯兮還是不勝感激。故而也沒有将這個話題多扯下去。
“話說回來。這驸馬爺就在樓下,為何公主殿下不與之相見?而是偷偷摸摸相助。瞧公主這神色,相思外露,應當是惦念不已。”謝卓芳話鋒一轉,扯到八卦之事上。杏眼輕眨,好奇連連。
“此時不宜。”對于此事,李唯兮只說了四字,顯然不願多語,“近些日子本宮皆住在你這,切記勿與別人說起。”
“這是自然。”謝卓芳應道。
五獅山
“前輩,你要的桃花釀。”一路小心護送,顧子由将十壇桃花釀安全運回五獅山。馬車上的酒壇被杜仲卸下,齊齊地擺在老仙的面前。主仆二人站在身側,望着老仙的神色。
“這當真是醉香樓的桃花釀?”十個酒壇一字排開,老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并不願收徒弟,以為能借此難題逃脫,卻不料她真将桃花釀尋來。
不虧不虧,而是賺大發了。
老仙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蹤跡。他彎下身子,随手取起一壇,而後解開酒蓋,将酒瓶口放在鼻翼前晃了晃,深深吸了一口氣。
酒香四溢,專屬于桃花的香氣襲來,如浸身于璀璨桃林一般。僅聞了一口,老仙便醉了,他啧啧贊嘆道:“當真是三十年的桃花釀!許多年前,無意品嘗一口,自此念念不忘。你這小子,有些本事!這麽多都被你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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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輩運氣好,那拜師之事,前輩可否同意?”顧子由問道。
“成了。從即刻起,你便是我老仙的關門弟子!”得了桃花釀,老仙高興無比,捧着酒瓶,往嘴中飲了一口,一颠一顫地在院中閑逛起來。
“那師父何日教徒弟醫術?徒兒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師父。”顧子由追上去,很是急切地問道。
“明日再說。”美酒當前,他自然無暇顧及其他,連忙推說明日。
“好。”老仙走遠,顧子由站在原地,欣喜不已。一切都按照自己所規劃的那般,一步一步地行進着。只是這一切...過于順利了。順利的不可思議,如有神助般...
那麽此人...
“少爺,你怎麽了?既已經拜成師,為何還是愁眉不展的模樣?”杜仲見顧子由呆愣住了,以為他心情不悅,故而不解地問道。
“我...只是高興過頭了。”顧子由收回思緒,擺擺手。
回到草蘆,顧子由從包袱中掏出一本書,名為《陰陽說》,著書者為顧君浩。
當初顧氏一族随着李氏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之後,獲得殊榮無數。顧氏之中醫術高明之人層出不窮,顧君浩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此人生性随意,好隐居,故離了深宮內苑,來到着無名小山之中,逍遙度日。
若有閑情,救治百姓,也落得一身美名。
也是湊巧,無意之中,顧子由發現五獅山那位老者與此書的作者極其相似,便親自前來打探。
幾天觀察下來,顧子由心中已然篤定。《陰陽說》一書中提有一法。說是天下萬物皆有共通性,加以研究,便能找到其規律。
男為陽,女為陰,卻并非絕對。女子若想以男子貌相,女子真身存活于世,并非不可。
再往下洋洋灑灑皆是形容此法,卻不道明藥方。顧子由此番尋來,便是要詢問此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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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顧子由攜書前來。
“師父,徒兒想問您一事。”
“何事?說來聽聽。”
顧子由将書本遞了過去,道:“徒兒欲想求得此方。”
老仙接過書籍,淡淡的瞥了兩眼,稍稍訝異了一下,便将此書遞還了回去。“此法高深,以你之功力還不足領悟,需練幾日的基本功。”
“且聽師父安排。”
一連半月,顧子由切藥、采藥、練功不絕。漸入夏,天酷暑。灼熱的陽光照在顧子由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黑影。練功辛苦,她卻無抱怨,穩紮穩打。
一日得空之時,杜仲與顧子由道:“少爺,還有五日便是月底了,再不回去,你與公主怕是...”
杜仲正說話間,屋內突然傳出老仙的聲音:“顧子由,你進來一下。”
顧子由聽見,随即高聲應道:“徒兒在,速來。”而後對着杜仲說道:“我先去看看,你勿心急,很快便會有結果的。”
“是,少爺。”
顧子由推門進入老仙的房間。見他正伏案在書桌上,寫這些什麽,顧子由眼前一亮,難不成...
“這幾日也為難你了。本意是想考驗你是否耐得住性子,行事是否妥帖。如今看來,我沒有看錯人。你拿了藥方,下山去吧。此藥方乃我畢生所學,你務必好生保管。”老仙撫着胡子,看着顧子由滿意地點點頭。
“多謝師傅!”顧子由感激不已,站在原處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吧。”老仙擡起衣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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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走,下山,我們回南京城!”出了老仙的屋子,顧子由抑制不住的興奮,連忙叫上杜仲,往自家草蘆的方向跑去。
“呀!可以回公主府了?太好了!”杜仲尖叫了一聲,連忙替顧子由收拾東西去了。
主仆二人火速下山,連夜趕路,朝着南京城奔去。
連着兩夜皆沒有休息,顧子由終于在新月到來之前抵達公主府。
“你回幽居,我先去尋公主。”
“好的,少爺。”
剛進公主府門口,顧子由便與杜仲告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吃了這麽些天的苦,總算是心願達成,可以見到公主殿下了。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是急迫的。腳步匆匆,馬不停蹄地往寝殿走去。
阻擾的侍衛早已被撤下,顧子由一路通行,暢通無比。
推開寝殿的大門,伊人靜坐于桌旁,含笑看着自己,眉目中含情。那顧盼生輝的模樣,仿佛早就知道今夜自己會回來一般,顧子由對上她的眼眸。
“我回來了。”顧子由輕聲道。
“回來便好。”李唯兮站起身來,朝着顧子由一步一步地走去。
還沒走幾步,顧子由便小跑起來,猛地将李唯兮抱在懷裏,雙肩微顫。
“子由可是受苦了?”抱着顧子由,不自覺地,李唯兮也淚意上湧,思念的淚水在眼裏打轉着。她将手撫上顧子由的後背,輕輕地拍動着。
“只是想念公主想念得緊了。”顧子由真情吐露。
李唯兮阖上眼,不言語,二人就這般靜靜的擁着。
小別勝新婚,無論先前多大的怒火,重逢的這一刻,二人的心都柔軟得不像樣。
“公主還生氣否?”心情平複了大半,顧子由問道。
“不生氣了,只盼望着子由早些回來。”李唯兮将頭埋在顧子由懷中,輕聲說着。
幾日未曾洗漱,身上滿是塵土。擁了好一會兒,顧子由離了李唯兮的懷抱:“風塵仆仆趕回,身上滿是汗跡。容子由去洗漱一番,再與公主敘說拜師所得。”
“你去吧。”李唯兮道。
趁着顧子由洗漱的空隙,李唯兮來到寝殿外,她喚來了茯苓:“茯苓,将寝殿門口的燈掌起來。”
在皇室,公主若是在寢殿門口點燈,便是召幸驸馬的意思。明日,二人同房的消息便會傳便大街小巷。那紙休書,自然是作廢。悠悠衆口,自此堵住。
“是,公主!”愁苦了這麽些天,見公主喜上眉梢,夫妻團聚,做奴婢的也是高興不已。茯苓歡快地跑去取燈籠,恨不得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全公主府的人。
說罷,李唯兮便回到偏殿,關上了房門。她繞過屏風,順着那撩動的水聲,來到浴池旁,站定,柔和的目光望向不着一物的顧子由。
山中簡陋,洗漱一番本就不易,哪裏有如此大的浴池任君享受。顧子由洗的舒坦不自覺也洗地久了些。
顧子由發現了浴池邊站着的李唯兮,随即朝着她所在之處游去。抵達浴池邊緣,她雙手攀在浴池璧上,仰頭望着李唯兮,一雙眼水盈盈的:“公主,方才想起,我的行李還在幽居之中,未曾搬來。”
“昨日已命下人取來,子由不必擔憂。”李唯兮含笑答道。
顧子由将頭垂了下來,眼中笑意更濃。而後她擡起頭,望着李唯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子由見公主身上衣物有些髒了,不如同子由一起洗漱吧。”
顧子由拉住李唯兮的纖纖玉足,用力一扯。李唯兮便被她拉入水中。
“顧子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