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那份問卷第二天就被謝承催促着要走了,他拿到白澍的答案如獲至寶,站在門口跟人鞠躬致謝:“過兩天我把會場布置好再找你過來參謀參謀,白哥,等我倆大婚之日一定請你坐主賓席,給你包媒人紅包。”
白澍點着頭一邊把人敷衍走,一邊打開手機立馬定了西嶺雪山的房間。于是兩周之後的那個星期四他一回家就看到謝承無比怨念地站在他門口。
“你…有事嗎?”白澍掏了鑰匙出來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示意讓他讓一讓。
“我等了你五分鐘了。我明明看到你從外院門口走出來的,你怎麽這麽慢?”
“路上吃了個蛋烘糕,”白澍開了門,“你要進來嗎?”
謝承自然是跟進去了。
“你房子的裝修風格怎麽這麽老氣,看看這老氣橫秋的配色,還有這個土色的木桌子,你是生活在二十年前嗎?”謝承一進門就在嫌棄白澍。
“本來就是二十年前的裝修,只是軟裝換了一下而已。你蹲在我門口有事兒嗎?”
“有啊。”謝承自顧自坐到沙發上說,“後天就是表哥生日了,我樓上已經布置好了,約了他明晚十點上我那去,結果他跟我說要跟你去西嶺雪山。白哥,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我們約了這周去西嶺雪山滑雪,酒店都訂好了。”白澍答道,內心毫無波瀾。
謝承:???
“難道我沒有跟你說他生日的時候我要約他跟他告白?”謝承道,“你專門趁着這個時候約他去滑雪,不太好吧。”
白澍眉頭緊鎖,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起來十分鎮定地說:“難道我沒有跟你說他不喜歡你你這樣沒用?跟一個你喜歡卻不喜歡你的人告白,還準備那麽充分,但凡對方有點良心都不可能無動于衷。他雖然不喜歡你,但是礙于你們的親戚關系拒絕你之後必然會十分愧疚,他在美國呆了五年你都不告白,回來第一年過第一次回歸生日你讓他內心滿是歉意,你确定自己是喜歡他嗎?再說了,他從小就喜歡滑雪,當年成都沒有滑雪場我們倆就守着電視看滑雪運動,你也說了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最了解他的人我當然會選擇做一件他會開心的事情來慶祝他的生日。”
謝承立刻黑了臉:“你們文科生都這麽會颠倒是非嗎?你知道付出為何物嗎?”
“不關文科還是理科的事,事實如此。況且說起付出的話,去西嶺雪山的酒店是我定的,滑雪服是我買的,門票也是我買的,他在我這兒住了四個月我一分錢房租沒收過,這些不知道在你眼裏能不能當作是付出。還有就是你不是小孩子了吧?你在他實驗室基本了解他的行程,怎麽會不提前問他生日的時候是否有空,我們的雪山行程又不是今天才定下的,這個說起來你實在是要為自己這一次的付出失敗負上一定責任。”
謝承輸了,他認了,自己是真的說不過白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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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懷念我們初次見面時你的樣子,那種拘謹讓我安心。”謝承說,“你這樣背地裏擺我一道怎麽對得起我這個善良友好的情敵?”
“不,不對。從前你一直是我的假想情敵,表哥說了你沒有接受他,你現在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
“別想太多,我只是覺得你麻煩。”白澍道,“真的愛一個人是不需要浮誇的表白。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潤物細無聲,細水長流的感情才更令人期待。”
謝承仿佛受教,跟白澍告別,說自己要回去想想,末了又倔強地說:“我不會放棄的。”
彼時白澍只以為這不過是他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話,結果等到第二天中午季定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才知道年輕人果然是具有百折不撓的精神。
季定一邊收拾行裝一邊跟他說:“哎,阿澍,你昨天是不是邀請謝承了?他說今天他跟他朋友也要一起去西嶺雪山。”
“沒有啊,怎麽可能?”白澍臉上的表情堪稱驚悚,他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他為什麽要去?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不帶他了嗎?”
“哦,沒有,他說他剛好有朋友過來,然後他們也正好有時間就一起了,沒事兒,他們自己開車。雪場那麽大個景區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們也碰不到面,就算碰上了我們也能繞道走。”
“我沒有不想見他。”白澍道,他的确是沒有不想見到謝承,撇開謝承執着地想追季定這一點不說,那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有才有顏值,說話幽默風趣,很受衆人歡迎。問題在于,他本來是沒有把謝承所謂的“生日驚喜告白”當作一回事兒的,可是現在看到對方那麽執着地跟過去,他內心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他想他只是這兩天,至少在即将跨過淩晨的那段時間一點兒也不想看到謝承。
“不過你怎麽回事兒?怎麽咳嗽突然嚴重了,說話也是甕聲甕氣,我昨天半夜還聽到你咳。什麽感冒?是不是很嚴重?”季定說話間就伸出手想去探白澍額間的溫度。
白澍見他的動作,立馬躲開,搖搖頭又點頭了,說:“沒事兒,可能是半夜踢了被子着涼而已。”
季定也不強迫他,只是問他:“吃藥了嗎?還能去嗎?那邊的氣溫相對市區來說會低一些,不然我們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不用了,吃過藥了,走吧。”白澍道。
下午三點他們準時從家裏出發,臨行前季定還接到了謝承的語音電話。季定說他朋友這會兒剛到大學,兩個人可能會吃點兒東西晚兩個小時再出發。
白澍對戶外活動沒什麽興趣,當時一時興起提了滑雪一來是條件反射,因為那會兒他剛剛填完了關于季定喜惡的一百五十題問卷;二來就是只有去西嶺雪山滑雪他們才能在那兒住兩天,讓季定在自己生日的那二十四個小時裏完美地跟謝承錯過。結果這會兒人沒錯過還更難纏了,白澍心中懊惱,心說反正下周一都沒課,那會兒他就應該直接讓季定把護照給他,兩個人辦個菲律賓簽證就能去長灘島潛水了。
白澍從出發開始就悶悶不樂,季定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問,只當他是因為感冒的原因所以不想說話,幹脆自己也不強行再跟他找話聊,只是默默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又放着輕音樂。
車廂內十分幹燥,白澍感冒着本來就有些頭暈,坐在車裏被空調一熏更暈了,他稍微開了一小點兒窗透氣,閉着眼假寐,愈來愈高的咳嗽頻率讓他十分惱火。他撒謊了,剛剛季定問他感冒是否嚴重的時候他應該回答是的。他感冒的确挺嚴重的,他在車上反思自己想到這個世界果然是因果循環的,他故意想讓季定跟謝承錯開,讓人陪他去西嶺雪山滑雪,背地裏擺了謝承一道,昨天還言之鑿鑿地說自己是為了季定好,結果當晚就遭了現世報。
這兩天氣溫驟降,他昨天開始有一點點小咳嗽,結果半夜就頭暈腦脹咳嗽加重,今天早上一起床渾身無力。但是沒辦法,雪山是他自己說要去的,而滑雪項目又的确是季定喜歡的,自己背地裏偷偷攪黃了給他的一個生日驚喜就只能再賠給他一個。
他也不是故意不跟季定說話,只是對方實在是太體貼,見他不高興愣是一句怨言也沒有,白澍十分苦惱地在車裏睡着了。
季定是出了高速收費站才發現白澍的不妥。他們三點鐘出發,因為出城的時候在高架上堵了一會兒,下高速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他想着白澍不管在生什麽氣這會兒也應該差不多了,就想把人叫醒問問他想吃什麽,結果那會兒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已經完全不在狀态。
被叫醒的時候整個人是懵的,眼神渙散,在車內空調開的這麽暖的情況下一直在打寒戰,最開始是輕輕抖一下,到後來是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在抖。季定這下沒再管他願不願意,把車停在一邊伸手探了他額頭的溫度,燙的吓人。
這下生氣的人變成了季定,他的車剛下高速又在不遠處掉頭再次上了高速。過來的時候是追求平穩,想讓白澍安安心心地睡覺,回程則是一味地追求速度。回城的車并不多,他一直占着高速上最左邊的道,明晃晃的攝像頭也不躲,車載導航的機械女聲一再提醒着他“您已超速,您已超速”他也權當沒聽見。在這種開飛機式開法下季定終于成功地在一個半小時的時候把白澍送到了二醫院的急診。
這兩天是感冒高發期,白澍被季定扶下車的時候人是頭重腳輕,他那會兒頗有些睜眼都困難的感覺,再加上一睜眼看到的是黑着臉一聲不吭的季定,幹脆完全閉了眼,任由着對方把他往裏帶。
季定好不容易在走廊上找了位置讓他坐下,自己則是跑去挂號,等號,再帶着他看診。白澍這病他自己知道,他嗓子疼,咳嗽又發燒的,應該就是個病毒感冒扁桃體發炎之類的,他自己沒太放在心上,季定聽到他燒到三十九度兒的時候卻是氣的臉色鐵青。一直到把他推進了治療室,讓他睡在了床上,手上輸着液又打了一針退燒藥,季定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白澍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還不清醒,但也知道季定不高興,便伸出自己打着針的左手非要去夠季定的衣角。
“幹什麽?”季定厲聲道,“你手上血管又細又脆,今天一針打進去是你幸運,你是覺得不高興怎麽着,動來動去是想挨第二針?”
說罷又把他的手放了回去。
“你幹嘛不高興?”白澍不動了,反正他已經引起了季定的注意,那個人只要還跟他說話就問題不大。
季定道:“我沒有不高興,我哪裏敢不高興,寄人籬下的人沒有資格不高興。”
“嘿嘿嘿,有資格,有資格。行了,黑臉黑了一路別以為我不知道,回程的時候我沒睡着。”白澍道,“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本來就是計劃好了的事情,為什麽要因為我的一點兒小感冒改變呢?”
“小感冒?白澍,你燒到三十九度二!”季定更氣了。
“我知道,但總體來說就是個扁桃體發炎嘛,吃個消炎藥,問題不大。”白澍內心毫無悔改之意,又看到季定臉色實在差,心裏掙紮了一下,還是說:“好了,我錯了。季定,季大哥,我知錯了。我應該昨天半夜就去C大校醫院急診科輸液的,這樣就不會耽誤自己的病情,也不會耽誤我們的行程。下回我一定不這樣了,你原諒我這一次行不行?”
季定沒答他究竟是行還是不行,但臉色卻是緩和了下來。
白澍見狀繼續說:“有沒有吃的呀,我好餓,是不是要輸消炎藥啊,我現在這樣空腹能不能輸呀?”
季定起身給他掖了被子,道:“等我一下,我現在去給你買飯,只能吃粥!”
白澍看着季定離開的背影沒忍住笑了,他想自己治季定果然是有一套的。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白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季定接了謝承的電話。謝承在電話裏告訴他自己和朋友已經到了,問季定他們人在哪兒,要不要一起吃飯。
季定簡單地描述了白澍的狀況,然後在白澍“劇烈”咳嗽了兩聲之後挂斷了電話。
謝承沒有再打給季定,反而跟白澍發起了微信。訊息裏他把白澍描述成了一個極具心機的人,說他為了阻止自己的告白不折手段,但他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讓白澍等着,他一定會在十二點的時候跟季定表白。
白澍看到那條消息就煩,幹脆設置了勿擾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