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步出那暗黑的絕域之地
1水患：如何恢複理性
原始社會的生活，是非常刺激的，那時候人類沒有現在這麽多的征服自然的手段，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被自然所征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息也息不安生，往往是半夜三更，原始人們正在進入香甜的睡夢之際，突然聽見滔天的風雨之聲，睜開眼，原始人就會發現自己正被浸泡在冰涼的黃河水中，又或是，已經被大水沖出了自己的小窩棚，沖入了大海。
水患！
水患是原始居民最為頭疼的麻煩之一，那時候人住得不能離黃河太遠，遠了莊稼不好灌溉，可是住在河邊的話，這個黃河會隔三差五，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突然改道。如此折騰不休，讓我們的老祖宗們如何消受得了？
除了大自然中的水患，還有人性中的水患——那喪失理智時的狂亂與沖動，這個也同樣讓原始人消受不了。
又西三百五十裏，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有獸焉，其狀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見則其國大穰。
有鳥焉，其狀如翟而赤，名曰勝遇，是食魚，其音如錄，見則其國大水。
——《山海經·西山經》
這裏說的是我們中國歷史上知名度最高的神仙之一——西王母家的居住環境。這個西王母自己長得已經足夠古怪的了，豹子尾巴，老虎牙齒，經常沖着月亮嗷嗷號叫，頭發亂糟糟的不說，脖子上還套着一只鐵環……怎麽看，這個西王母都有點像西方神話中的狼人，跟現代神話體系中的王母娘娘存在着明顯區別。
更糟糕的是，西王母的居住環境也極為惡劣。
這裏有豹子和狗的混和性物種，還有一種更為離奇的鳥兒。這種禽鳥，外形像野雞卻通身是紅色，名稱叫勝遇，是能吃魚的，發出的聲音如同鹿在鳴叫，在哪個國家出現就會使哪個國家發生水災。這只鳥，象征着什麽呢？為什麽它會弄出水災來呢？
關鍵詞隐藏的歷史思維拼圖這裏說的是，人是具有着獨立性，同時又兼具社會屬性的，獨立性與社會性，這兩種屬性必須要有一個和諧的中介點，一旦偏離了這個保持整體社會穩定的平衡點，人類社會就會出現天大的麻煩。
比如說，在這裏表述的是人的獨立性的缺失，社會屬性過強，其主要表現是人雲亦雲，動轍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高舉胳膊呼口號，又或是放下正事不幹，排着長隊在領導面前走正步，領導越是看得心花怒放，群衆家裏的米缸就越是空空如洗——放着正事不幹都去走正步，這是只有神經錯亂的民族才會幹出來的蠢事。
人的獨立性的喪失，過度傾注于在群體之中獲取認同，勢必導致人的創造能力的喪失。《山海經》顯然比我們自己更清楚我們的麻煩在哪裏，但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原因，才導致了這麽簡單的事實不被容于民衆的認知，被迫以如此離奇古怪的方式藏匿于我們潛意識的深處。
2有人在你的癫狂中取利
西次三經之首，曰崇吾之山，在河之南……有鳥焉，其狀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見則天下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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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西山經》
這裏出現了一只比翼鳥，它生活在崇吾之山上，外形像常見的野鴨子，卻只長了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要兩只鳥合起來才能飛翔，名稱叫蠻蠻，一出現則天下就會發生水災。
比翼鳥是我們民族文化的美麗圖騰，但在我們群體的潛意識之中，比翼鳥可不是什麽好鳥，它是人性缺失的象征，隐寓着我們這個民族最深刻的苦痛與災難。何以見得呢？
這個故事仍然是匡定于兩性關系的基礎之上，對于專屬于中國人的人性弱點進行分析。
故事中說，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旦陷入過度自卑的心理症結之中，就會物極必反，突破自卑的盡頭，沖刺進入自大的階段。而一旦人進入了這個階段，那麻煩可就大了。
凡是自大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不讀書，也不思考，那自大的狂妄就像是蠕毒病蟲，頃刻之間就控制了他的大腦，這種人思維混亂，頭腦不清，卻又固執得要命。盡管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觀感是完全錯誤的、片面的，一翼複一目，看不全面也無法應用，但是他們卻決不肯放棄，而是到處紮堆尋找支持者；一旦找到同樣的自大狂患者，那麽他們就會嘯聚在一起，輕者占山為王、打家劫舍，嚴重了的話，會攪得周天寒徹、天下不寧。
一個民族的癫狂，往往是由于個體的癫狂臆病演變為群體性質的，這種事，後果相當可怕。實際上我們對這種情況并非完全陌生，只是我們始終缺乏足夠的反思能力。
現在我們知道了，早在遠古時代，這種智慧的反思就是禁忌，這就難怪我們屢屢走不出群體癫狂的怪圈了。僅僅是因為，有人于這種癫狂之中漁利。
3孫悟空的祖先
東南四百五十裏，曰長右之山，無草木，多水。有獸焉，其狀如禺而四耳，其名長右，其音如吟，見則郡縣大水。
——《山海經·南山經》
長右山中有一種野獸，外形像猿猴卻長着四只耳朵，名稱也是叫長右，叫的聲音如同人在呻吟，任何郡縣一出現長右，就會發生大水災。
這只長右，不過是一種四耳猕猴而已，然則猴性的無法無天始終是我們民族潛意識中的痼疾，這只長右稱得上是孫悟空的前輩了。我們來看看它的關鍵詞：
這裏仍然是一個被政治高壓強行扭曲的心理學現象，又或是遭到官方禁止的正常學術研究成果，而這個成果目前已經成為心理學界的普通常識。
這裏說的是，當一個人從極度的自卑跨入到了極度的自大範圍之內後，與正常人的自尊自信是有着明顯區別的。正常人的自尊是尊重別人的獨立意識，保持自我的獨立個性。而由極度自卑轉化成的自大則不然，這種人會莫名其妙地滿世界去尋找救世主，會把那些已經有了一定社會地位或影響力的人，強行推到救世主的位置上去，并将自己的這種荒謬意識強加于他人身上，最後的結果就是導致了一個社會的理性被禁锢，個人崇拜大行其道。當這個社會的最後良知在政治高壓下喪失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整體社會架構的崩盤。
如果說，這種社會心理仍不足以構成讓我們抱以警惕的理由的話，那麽我們必須要注意到這個故事的适用範圍，它同樣可以有效地應用于兩性關系的家庭架構之中。缺乏對這種社會心理認知的人，勢必會在家庭生活中品味到絕望與痛苦。
4普遍的人性
又南三百裏，曰豺山，其上無草木，其下多水……有獸焉，其狀如誇父而彘毛，其音如呼，見則天下大水。
——《山海經·東山經》
這裏又有一座豺山，山中有一種野獸，外形像猿猴卻長着一身豬毛，發出的聲音好像人的叫聲，一出現天下就會發生水災。
中國人對于猴子這玩意兒，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心理，在我們民族潛意識深處，猴子這東西就是喪失了理性的人的表現。凡是遭遇到人類“猴性”發作的時候，事情多半會有麻煩。
這個故事說，要警惕大人物。
為什麽要警惕大人物呢？
這是因為，不管影響力多麽的大，名聲有多麽的好，但大人物與普通人并沒有任何區別，同樣有人性美好的一面，也有着獸性邪惡的一面。然而小人物的獸性表現，其傷害的範圍是有限的，最多傷害到家人、妻子，鄰居、對門。而大人物則不然，大人物一怒，就會號召大家行動起來，殺人放火、流血千裏、屍橫無數，這就是所謂的“天子之怒”。所以對待猴性大發的人的正确态度，就應該像是對待猴子一樣，将他們關在籠子裏。
但是人都不樂意被關進籠子裏，相反，還會嚴厲禁止人們提及他在人性上的缺失與不足，搞到最後，反而把老百姓都給弄到籠子裏關了起來。本是這麽簡單的一個觀念，最後扭曲成《山海經》中的一個古怪故事，留給我們的是千古的迷惑。
5亂天下
又東北二百裏，曰剡山，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彘而人面，黃身而赤尾，其名曰合窳，其音如嬰兒，是獸也，食人，亦食蟲蛇，見則天下大水。
——《山海經·東山經》
這裏又是一個可怕的地方，跟火焰山差不多，還充滿了各種險局。名曰剡山，山中有一種野獸，外形像豬卻長着人的面孔，黃色的身子上長着紅色尾巴，名稱是合窳，發出的聲音如同嬰兒啼哭。這種合窳獸，是吃人的，也吃蟲和蛇，一出現則天下就會發生水災。
那麽這個故事的關鍵詞，又告訴了我們什麽呢？
這個故事，是一個典型的生殖欲望的恐懼之表達。
故事中說，男女兩性和諧是最完美的，但也是最危險的，懷孕生殖所帶來的危險将是最不可預測的。一旦一個可愛的小嬰兒出世，那麽男人就必須要為了自己的一次快活而埋單，說明白了就是要擔負起養孩子的責任來，而這就意味着，這個男人再也不能只考慮他自己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吃飽了找個窩棚一趴就睡。最糟糕的是，這個男人再也沒有機會去沾染別的女人了，因為家裏還有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等着他呢。
此後做父親的，将要為孩子的成長付出諸多的勞累，而成長起來的孩子卻已經不再滿足于他那微薄的獲得，他想獲得整個世界，他要向所有的異性聲明他的絕對權力和主張，可這種美事，孩子他爹還沒攤上呢，豈能輪得到他？
輪不到，怎麽辦？
那麽年輕人就會“叛逆”，就會用自己的蠻橫與力量，沖毀上一代人所構築的秩序之樊籬。
于是天下大亂。
6危險與誘惑
又西三百裏，曰陽山，多石，無草木。陽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則其邑大水。
——《山海經·中山經》
這裏說的是一座陽山，水中有很多化蛇，長着人的面孔和豺一樣的身子，長着鳥的翅膀卻像蛇一樣地爬行，發出的聲音如同人的叫喊聲，在哪個地方出現哪裏就會發生水災。
與上一個故事沒有什麽區別，這裏同樣說的是男人在這個世界上所面臨的誘惑與危險。
但這個故事卻是講給女人聽的，故事中說，男人啊，他們是這麽一種動物，該動物特愛紮堆，哪兒人多就往哪兒去，經常會有一大堆男人紮堆在一起，大吃大喝、大吵大鬧，然後就會挖空心思地嘀咕些女性不宜聽到的污穢言論。
而且男人不只是喜歡說髒話，他們更喜歡的是成幫結夥地去幹壞事，一大幫男人嗚嗷怪叫着，滿大街去找女生……男人幹這種事的時候，是忘乎所以的，但等他們散了夥，回到家，那麻煩可就來了。一開門，少不得會有一只豬食瓢子奔他腦殼砸将過來……
這個故事說：泡妞有風險，已婚男人請自律。
像這麽一個簡單的故事，在現代女權高漲的時候，是絕無可能被扭曲的，但原始社會，卻是一夫多妻制，在這種社會形态下，勢必會産生一種對于女性的強力壓制，壓制的結果，就是這個道理的變形，所謂“化蛇”，在這裏已經說得明明白白。
7麻煩越來越大
東次二山之首，曰空桑之山，北臨食水，東望沮吳，南望沙陵，西望湣澤。有獸焉，其狀如牛而虎文，其音如欽吟，其名曰軨軨，其鳴自叫，見則天下大水。
——《山海經·東山經》
空桑山上，也有一種野獸，外形像常見的牛卻有老虎一樣的斑紋，發出的聲音如同人在呻吟，名稱是軨軨，它發出的叫聲便是自身名稱的讀音，一出現則天下就會發生水災。
現在看起來，不只是魚會帶來水災，鳥會帶來水災，猴子會帶來水災，另外還有帶來水災的怪獸。那麽這只怪獸，又是什麽隐喻呢？
這個故事，卻是遠古時代男人們對閹割的恐懼，有關這種恐懼情結的形成與心理的淵源，在歷史上任何一個民族的遠古神話中都能夠找到原形。閹割的恐懼之主題，甚至構成了現代心理學上的一個專門領域，而在現代臨床醫學上，這一現象被稱之為ED，而這一問題的普遍性，甚至直接導致了偉哥的發明者榮獲了諾貝爾醫學獎。由此我們知道，諾貝爾獎的評委們，他們必定也是承載着這種心理恐懼的困擾。
讓原始社會的初民為之痛苦的是這種“閹割的恐懼”，往往是毫無來由的，即使是在現代社會，這種心理也沒有絲毫的變化，總之一句話，外表健壯如蠻牛的大男人，怎麽到了床上的關鍵時刻，偏偏就不行了呢？這到底是咋個搞的？
咋個搞的，這裏也沒說，但卻明确地告訴你，如果你遇到這種麻煩，那麽你後面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大，直到你的人生事業徹底崩盤為止。
8比動物更兇猛
中次三山萯山之首，曰敖岸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
——《山海經·中山經》
這裏有一座敖岸山，山中有一種野獸，外形像常見的白鹿卻長着四只角，名稱是夫諸，在哪個地方出現哪裏就會發生水災。
如果說，《山海經》中表達了我們遠古初民對于有心無力的極端恐懼的話，那麽，在這裏，這本書同樣給了我們一個卓有成效的心理療法：
同樣是引起大水，有的大水是指局面的混亂，有的大水是指社會架構的崩塌，有的大水是指人生事業的崩盤，而在這裏，大水卻隐喻着女性的私房幸福。而在此後的歷史之中，大水泛濫的意境，在我們民族潛意識之中始終被定格在這個固定的位置上，諸如水性楊花，從來就是用以表述女性的欲望泛濫。
這裏說，一個男人，一個成功的男人，一個人生事業有成的男人，成功必将賦予他一種優雅的人生信念，這種信念體現在他的行為上，并将影響到他的現實生活的改變……總之一句話，女孩子天生會被這種男人所吸引，而不管他是不是有了家室。
這裏在號召天底下的廣大女性們站起來，要像動物那樣兇猛，把那些成功的男人、優雅的男人統統捕獲，把他們捉到自己的盤子裏去當早餐……如果女性們都表現出如此的兇猛，這對于舊有的家庭來說，其毀滅性的沖擊是在所難免的。
所以像這種理論或觀念，還是扭曲一下的好……太不和諧了。
9兩足的原始獸類
又西二百六十裏，曰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猬毛，名曰窮奇，音如嗥狗，是食人。濛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黃貝；蠃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
——《山海經·西山經》
邽山之上，有一種吃人的野獸，而在邽山下的濛水中，有一種蠃魚，長着魚的身子卻有鳥的翅膀，發出的聲音像鴛鴦的鳴叫，在哪個地方出現哪裏就會有水災。先不理會吃人的野獸，我們來看看濛水中的這條怪魚，這條魚到底是象征着什麽呢？史
這個故事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男人怎麽就不是好東西呢？這裏說啊，男人這種動物，自我控制能力基本上等于零，屬于兩足的原始獸類，這種動物只要見到異性就沖人家大獻殷勤，女人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男人騙得傾家蕩産……
故事中說，外人好擋，家賊難防啊，尤其是同一個部落裏的男人們，因為大家過着原始的集體生活，一家子一家子全都紮堆在一起，所以同一個部落裏的男人，就成為了部落中最為危險的動物，小心啊，一定要小心他們……可是這種話，還不能明着說出來，一旦說出來的話，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所以這一則“家訓”，經《山海經》異化之後，以一條怪魚的模樣，再次呈現在我們後人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