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二月雪
我見過那麽多寶石,但是就算是莫桑鑽,也比不上你璀璨的雙眸。
這晚,鄭雪梧和孟致遠在Temakinho餐廳吃壽司。吃完後二人準備離開餐廳往回走,孟致遠穿上外套,在系扣子,但是最底下那顆扣不上。
鄭雪梧轉頭:“怎麽了?”
孟致遠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這扣子扣不上,你幫我扣吧。”
鄭雪梧挑眉,有點無奈,但還是走了過去,低頭幫他扣。孟致遠一直含笑溫柔地看着鄭雪梧。
鄭雪梧沒好氣地低低笑了:“怎麽這麽像個孩子呀。”但她不敢讓他聽到,因為她知道,他不願被她當做孩子、弟弟看待。
“你說什麽?”
鄭雪梧扣好擡眼:“沒什麽,說你帥。”
孟致遠有點兒不相信,但還是樂呵呵地說我當然帥啦!
又到了意大利語課的時間。因為孟致遠家那邊的外觀還在裝修,特別吵,所以這幾次的意大利語課都改到了鄭雪梧家裏上。
孟致遠走進來把外套脫下,鄭雪梧幫孟致遠把外套挂起來。
孟致遠:“你都複習完了嗎?今天可是要聽寫的!”每次上課,孟致遠都可神氣了,擺出了十足的老師樣。
鄭雪梧才不怕呢,畢竟以前她可是個好好學生:“複習完了,應該能對90%吧。”
“amore.”孟致遠讀出第一個單詞,鄭雪梧一愣,看向他的眼睛。“看什麽,聽到什麽就寫呀!”
鄭雪梧才在紙上寫下amore。
聽完後,孟致遠在給鄭雪梧檢查意大利單詞聽寫,鄭雪梧有點兒緊張地看着孟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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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致遠:“錯了3個。”
鄭雪梧很高興,很得意地看着孟致遠:“我說的吧,能對90%。”
孟致遠笑了笑:“你先讀一下這個單詞。”說着指着她紙上的amore。
鄭雪梧讀了一遍,r還是發不出來。孟致遠示範地讀了一遍,然後讓她跟讀。鄭雪梧還是發不出,只能發l代替,可是孟致遠來來回回示範了快十次,鄭雪梧的舌頭都快打結了,他才放過她。
鄭雪梧覺得奇怪,他以往都不會刻意去挑她r發音的毛病,說要l代替意大利人也完全能聽懂,就像也不是每個中國人都能準确發出平翹舌一樣,怎麽這個詞他卻這樣執着。
或許是因為,這個詞是愛人的意思吧。
孟致遠讓她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上新課:“我們今天應該要上第15課了吧。”
“對。”
課上完之後,鄭雪梧做飯,孟致遠本來想幫着打下手,但鄭雪梧說不要,就讓孟致遠用平板看電影。
等鄭雪梧做好飯出來叫他,卻發現他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樣子很安靜很乖,讓鄭雪梧不知道是不是該叫醒他。是要叫醒他,不然晚飯怎麽辦,而且他也不能在這兒睡一整晚呀!
正要叫醒他,鄭雪梧搞怪的心一下竄了出來,她拿出筆,在他臉上畫了幾道,然後還把他的鼻子塗黑。
孟致遠覺得臉上有些癢,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鄭雪梧的臉湊得離他特別近,她手上還拿着什麽,迅速地藏到了身後不讓他看見。
“咳,吃飯了,你去洗個手。”鄭雪梧憋着笑說完趕緊進了廚房。
孟致遠走到洗手間,擡眼看到鏡子中,自己變成了一只大花貓,大叫了一聲:“鄭雪梧!”
“哈哈哈……”
孟致遠又氣又笑,然後把臉洗幹淨了才進的廚房。
鄭雪梧調皮地看着他笑:“誰讓你睡着的,我叫你都叫不醒,而且畫得很可愛呀!”孟致遠餓了,懶得跟她計較:“下次再逗我,我在你臉上畫個京劇臉譜,看誰更可愛。”
鄭雪梧:“吃飯吧。”她把筷子遞給孟致遠,他夾了一塊排骨:“糯米蒸排骨?”
鄭雪梧:“對,嘗嘗好不好吃。”要不是這個排骨蒸的時間長,估計他也不會睡着的。
孟致遠吃了一口:“嗯!好吃!”很濃很香的肉質脂質的味道,混着糯米的綿密清香,但是一點兒都不膩。
吃過晚飯,孟致遠幫鄭雪梧洗完碗後,鄭雪梧洗了一點兒水果端到客廳。
孟致遠:“吃不下了,我先歇一會兒。”
鄭雪梧就和他一起在沙發上坐着。孟致遠問:“你聖誕節想去哪裏?”
“我不知道,但是前兩天有個同事說他會去看極光。”鄭雪梧的聖誕有兩周的假期,本應該早一點兒計劃的,但是怕計劃趕不上變化,就一直遲遲沒定。
“看極光,挺好的呀!不過北歐地廣人稀外加冬天的話,交通很不方便,我們如果要去,可以報個團,這樣就省事多了。”
鄭雪梧問:“你的假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12月22號,和你差不多。”
“那你不用回佛羅倫薩陪孟老師過聖誕節嗎?”
其實孟爺爺不過聖誕節,但是既然是假期,身為後輩理應回家探望、陪伴,所以孟致遠打算一周和鄭雪梧待在一起,一周回佛羅倫薩陪爺爺。
鄭雪梧聽了他的計劃,覺得可行:“那我們看一下北歐的團吧。” 現在才來報團,估計可選擇的也不多了,甚至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團位。
折騰了好一番,他們決定報芬蘭的團,一共四天三夜,在赫爾辛基集散,行程中包括了去聖誕老人村。鄭雪梧看到,可以在行程七天前無條件退訂退款。
吃披薩的時候,鄭雪梧看孟致遠一臉倦色,黑眼圈特別明顯,還沒等她關心,孟致遠就先開口了:“小雪,你能不能收留我幾天?”
鄭雪梧皺眉看着他:“哈?什麽?”
孟致遠:“我不是剛畢業要從實習生轉正式員工嗎?但是和公司談合同還有些問題,說是不接受我一邊讀研究生一邊上班,所以我打算也找找其他公司,最近就先不上班了,專心準備研究生的申請。但是我現在住的那裏,白天一直在裝修,吵得我沒辦法做事。你那裏能讓我住一陣兒嗎?”鄭雪梧的房租是學校報銷的,她現在租的房子是兩房一廳,客房沒人睡。
孟致遠一直等着她的回答,但她就是不說話。
“……要不然,我晚上回我那邊睡也可以。”孟致遠退了一步。“唉,裝修弄得到處都是粉塵,空氣都不好。鄭雪梧聽到他小聲嘟囔,很委屈的樣子,就不得不點頭答應。
孟致遠:“你放心,我不亂來。“
鄭雪梧臉一下就紅了,害羞地瞪了他一眼。
孟致遠:“好啦,不逗你了。我明天下午五點這樣收拾東西過去可以嗎?“
“好,我也整理一下客房。”
第二天下午,鄭雪梧把孟致遠領到客房:“床單被罩枕頭這些我都換了幹淨的,不過就是女性化一點兒,你将就一下吧。”
孟致遠看着床單上的小白兔,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沒事!”
“你的衣服可以放衣櫃,書桌這邊放東西,這個房間的東西你都可以用的。”鄭雪梧稍微布置了一下
孟致遠:“好。我有點兒餓了,有沒有吃的呀?”
鄭雪梧看他的确累瘦了,眼睛裏還有些紅血絲:“我炖了茶樹菇雞湯,你先喝一點兒,我馬上炒菜就可以吃晚飯了。”
鄭雪梧和孟致遠坐在飯桌邊上吃飯的時候,孟致遠覺得特別的溫馨,時不時就看着鄭雪梧傻笑。鄭雪梧卻被他看得有些發虛:“專心吃飯。”
“哦……”
吃過飯後,孟致遠不僅把碗洗了,還拿起拖把要拖地,被鄭雪梧一把攔住了:“你現在去收拾一下,洗澡休息吧。”
孟致遠:“我總不能白吃白住呀!”
鄭雪梧看向孟致遠的眼睛:“你看看你眼睛裏全是紅血絲,還犟,我去給你找眼藥水。”
孟致遠只能退步:“好。”
孟致遠到洗手池洗了一下手,然後回客房拿換洗衣物洗澡。
孟致遠洗漱完畢,鄭雪梧拿着眼藥水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走進去:“給,這是鎮靜舒緩的,滴了之後就睡覺吧。”
孟致遠放下擦頭發的毛巾,接過眼藥水:“謝謝。”
鄭雪梧看到桌上有一張畫,邊拿邊說:“這幅畫?我可以看看嗎?”
孟致遠想要搶,已經來不及了。
畫上畫的是跳《水月洛神》的鄭雪梧,她問:“是畫給我的嗎?”橘黃的燈光撒在她的身上,讓她顯得更加柔和動人。
孟致遠卻搖頭說不是。鄭雪梧不信:“還說不是,我拿走了,謝謝啦!”鄭雪梧說着就要拿了畫走開,孟致遠起身,從背後抱住她,想要搶回畫。
孟致遠:“畫得不好,而且還沒畫完呢!”
鄭雪梧:“我覺得畫得很好啊!”
孟致遠拿回了畫,兩個人面對面站定。
孟致遠:“畫完了裱好了再給你。”
鄭雪梧笑:“好,謝謝。”
孟致遠看着近在咫尺的鄭雪梧,慢慢地吻上去,雙手抱住她,加深這個吻。鄭雪梧剛開始是愣住,後來想要回應,可是随着吻的深入,他的氣息不斷地包圍入侵,她身體不由地在發顫。
孟致遠感覺到了鄭雪梧的抗拒,松開她:“抱歉。”
鄭雪梧喘着氣,不敢看他:“早點兒睡吧,晚安。”鄭雪梧快步走向門口,落荒而逃。孟致遠倒在床上,用手背擋住眼睛。
這一晚,鄭雪梧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覺得一晚好生漫長。
第二天起床,鄭雪梧頭很暈。她眯着眼睛,搖搖晃晃地走到洗手間,上完洗手間後洗了手,再打開門,因為手上還有水,擰開門鎖時打滑了,右手的食指卡在門鎖裏,鑽心的疼從指尖傳來,她疼得不自主地喊了出來。
孟致遠聞聲驚醒,快步走出房門,既擔心又恐懼地問:“小雪,怎麽了?你在哪兒?”他走到鄭雪梧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
鄭雪梧換左手打開了門,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沒事,就是夾到手了。”
孟致遠聽到這話,追問:“嚴重嗎?要不要上藥?你先開門,我看看。”
鄭雪梧的食指還是很疼,而且還泛着紅,甚至疼得控制不住地在發抖,但她不想讓孟致遠看了擔心,就說:“不嚴重,你別擔心,你起來就自己吃早餐吧,我吃過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力氣、平靜。
“好吧,那我洗漱一下吃早飯。”其實鄭雪梧不肯開門,孟致遠就知道她的情況不太好,可是他也不能逼她開門,所以只好按她說的去做。
鄭雪梧看食指的指甲已經被夾變形了,還斷了一點兒,看上去很惡心,必須要剪掉。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指甲鉗,也沒有找到剪刀,她才想起來,她把指甲鉗和剪刀都放在客廳了。
這可怎麽辦呀?直接出去的話,萬一撞上他,她又該怎麽說?
鄭雪梧想了想,俯在門背上聽外頭的聲響,直到聽到孟致遠洗碗結束後的腳步聲,基本确定他回了房間後,才悄悄打開門,輕輕地走到客廳。
在抽屜拿出指甲鉗,剛要關上抽屜回房間,孟致遠就打開門走了過來。鄭雪梧這時候本應該裝作很是淡定,藏好自己右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只是愣在那裏,看着他直直地走了過來。
“這是我一般磕着碰着會用的藥。”孟致遠走到鄭雪梧跟前,把藥遞給她,她擡起沒有拿指甲鉗的手準備接,就被孟致遠看到了她紅腫的食指和殘破扭曲的指甲。
孟致遠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問:“怎麽這麽嚴重?”話裏不只有擔憂,還有些責怪。
鄭雪梧讪讪地說:“還好,不是很疼。”孟致遠立馬打斷:“這都腫了!骨頭有沒有事?要不要去拍個片子?”孟致遠抓着自己的手,一臉擔心在乎的樣子,落到鄭雪梧眼裏,再彙入她的心裏,暖暖的,也有點兒澀澀的。
“沒事,你看,還能動呢!這指甲剪了就好了。”鄭雪梧邊說邊晃了晃、彎了彎自己的食指。
孟致遠拉着鄭雪梧坐到沙發上:“來,我來幫你剪吧。”鄭雪梧剛想拒絕,孟致遠就把她左手上的指甲鉗拿走了,低下頭專心看她的右手食指。
孟致遠:“要是疼,你就說。”
“嗯。”鄭雪梧溫聲答應。
孟致遠很是小心地把指甲剪平,再磨好,
他輕輕握着她的手指,專心地打量她的指甲,一點一點兒地剪掉破損殘缺的部分,再慢慢磨平。剪一個指甲,比平時要漫長。
鄭雪梧安靜地看着他,他低下頭專注認真的樣子,真好看。他眨眼睛時睫毛扇動的弧度,讓她想起了蝴蝶在花朵上輕輕煽動翅膀時候的樣子。他的鼻子不像是歐洲人那種高鼻梁,但也很直很挺,剛剛好。
“好了。等下貼一下創可貼。你上課的時候小心一點兒,別再碰到它。”食指除了有點兒紅腫之外,已經恢複整潔了,孟致遠很是滿意。
鄭雪梧:“謝謝。”
課間,鄭雪梧和彭老師在花園裏,每人端着一杯咖啡,鄭雪梧喜歡人參咖啡,不加糖卻自帶甜味,剛剛好。
鄭雪梧:“彭老師,我申請留任的事,主任怎麽說?”
彭老師有些為難地說:“雪梧啊,很抱歉,主任昨天剛和我說,還是想要一個教齡長一些的教授、副教授,我跟主任争取過了,但是……”
鄭雪梧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但還是控制不住流露出失望:“謝謝彭老師,我知道了。”
彭老師:“你是真的很想留在這邊嗎?”彭老師覺得眼前的年輕老師,不是漢語教學本專業出身,而且平時工作也是中規中矩,并沒有顯得特別熱愛,非這份工作不可,她或許更适合教回她的本專業。
鄭雪梧抿了一口咖啡:“其實也不是,辛苦您替我在主任面前美言了。”
彭老師:“沒幫上忙,別客氣。對了,我跟主任說了,2月5號是春節,你完成工作,可以一月底就走。”
鄭雪梧愣了一下,有點兒血液往頭上倒流的暈眩感,她笑得有些難看:“這樣嗎?早一點兒回去也好。謝謝您!”
從鄭雪梧回到家的第一秒開始,孟致遠就覺得她不對勁,整個人都是低氣壓,很沉得很。“怎麽了?怎麽這麽不開心?”
鄭雪梧看着眼前的孟致遠,心裏已經開始舍不得了,她拼命忍住眼淚:“致遠,我有件事跟你說。”
孟致遠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嗯?什麽事?”他輕輕拉着她坐下,讓她放松些。
鄭雪梧:“我和系裏提出的留任申請,沒有通過。我任期正常離任是19年的2月中下旬。但是彭老師和主任說,讓我提前回去過年,所以我應該是1月底回國。”
孟致遠愣愣地看着鄭雪梧,不敢相信地問:“1月底?”
鄭雪梧艱難地點了點頭。
孟致遠:“那……那……那我怎麽辦?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孟致遠一急,就把自己曾經想到的計劃說了出來。
“你跟我回去?你不是要讀研究生嗎?”鄭雪梧覺得孟致遠這話像是驚天玩笑一樣。
孟致遠笑,很自然地說:“我可以去中國讀研究生呀!”
鄭雪梧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別開玩笑了。”別人都是從中國來意大利學設計,孟致遠這是要做什麽?
孟致遠又說:“那我去中國找工作,反正現在在意大利工作這麽難。”
鄭雪梧嘆氣:“在中國工作也不輕松啊!而且你爺爺怎麽辦呢?你學珠寶設計的,當然是在歐洲的發展前景更大啊!”
孟致遠默了默:“小雪,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帶着我回中國?”
鄭雪梧愣了一下,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你這樣一說,弄得我的責任很重一樣。什麽帶不帶的,你去哪兒,是你的自由啊,不是嗎?”
孟致遠冷笑:“是啊,是我的自由,所以你就是想,回了中國以後,就再也跟我沒有關系嗎?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鄭雪梧:“致遠,你先別激動。我……我現在也不知道,我……我……”鄭雪梧一下急得流下了眼淚,孟致遠看着她的眼淚,頓時慌了,趕緊給她擦眼淚。
“你別哭啊!你別哭,別哭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鄭雪梧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住了,她抱住孟致遠:“致遠,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好嗎?我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我不想你因為我,去做這麽大的改變甚至犧牲,就算你說你願意,但是我還是怕,怕你以後會後悔。”孟致遠想要掙開,但鄭雪梧抱得更緊,可是她的手一直在顫抖,邊說聲音越來越哽咽,越來越痛苦。
“致遠,我很努力地想要克服自己心裏的障礙,但是就像是現在這樣,我想要抱緊你,也正在做,可是我的身體和心理一直在抗拒。我們越靠近,我會越來越痛苦,甚至會覺得厭惡,想要逃開。致遠,我努力了,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未來。”
孟致遠聽着,也流下了眼淚:“小雪,我……為什麽,為什麽上帝這麽不公平?”
鄭雪梧松開孟致遠,看向他,淚眼婆娑:“是啊,上帝很不公平。致遠,我們就這樣,到1月底,好嗎?”
孟致遠看着她,除了說好,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他輕輕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溫柔地安撫:“好,別哭了。”他說過,要和她一起面對。
本以為,鄭雪梧和孟致遠還有一個多月的相處時間,但是沒想到,陸之昂給鄭雪梧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致遠,我聖誕假期要回國一趟。”
孟致遠眼皮一跳:“怎麽了?”
“劉昭學長做實驗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受傷住院了,我要回去看一下。” 鄭雪梧說出這話,她已經不敢去看孟致遠的表情了。
孟致遠:“那我們不去北歐了?你不是1月28號就回中國了嗎?到時候再回去看他,可以嗎?”劉昭在她心裏是什麽樣的地位,孟致遠知道,就算沒有了男女之間的感情,但依然還是朋友。
鄭雪梧沉默地看着孟致遠一會兒:“致遠,對不起,我想盡可能早一點兒去看他。我沒想別的,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學長。”陸之昂并沒有讓她回來探望,但是她母親都從紹興去杭州看劉昭了,說讓她可能的話就回來一趟,那就證明傷得不輕。
孟致遠不想顯得自己小氣,急急地解釋:“我明白,我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小雪,如果你聖誕節回中國,再回來米蘭,1月底又要走,那我們,我們沒有幾天能在一起了。”
鄭雪梧悲傷地看着孟致遠:“致遠,我……”
孟致遠看她為難卻不肯退步的樣子:“沒事,你回去吧,趕緊訂票,我也把去北歐的票退了。”
鄭雪梧:“致遠,對不起。”
孟致遠嘆了口氣,了然地笑了笑:“不用說對不起。”
鄭雪梧:“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中國吧,你去看你媽媽,到時候再一起回米蘭。”
孟致遠笑了笑,搖搖頭:“不了,我回佛羅倫薩陪爺爺就好。”
回到杭州,是陸之昂去接的鄭雪梧,然後也陪着她一起去看劉昭。
鄭雪梧:“學長。”她看到病床上滿身纏滿繃帶的劉昭,心還是抽了一下。
劉昭:“梧桐?你怎麽回來了?提前回國了嗎?”說完看向一旁的陸之昂。
陸之昂把給劉昭的東西放下:“我可沒讓她回來。”
劉昭想到應該是鄭雪梧的媽媽:“阿姨真的太關心我了,謝謝!”
鄭雪梧:“現在怎麽樣了?”
“不算嚴重,就是比較麻煩,醫生說下周一還有一次手術,之後也還需要住院一陣。”
鄭雪梧:“看你都瘦了一大圈。下次做實驗,可要多注意,不能再出這樣的意外了。”其實是實驗室的人操作不當,和劉昭沒有關系,他只是跟着倒黴而已,但他沒有解釋。
劉昭笑道:“好。你這次回來,還去米蘭嗎?”
鄭雪梧:“我過兩天回紹興看下我媽,應該也會去看下我爸。然後1月4號飛米蘭。”
陸之昂電話響了:“我出去接個電話。”
劉昭:“梧桐,那你月底回來之後……”沒等劉昭說完,鄭雪梧就說:“學長,我談戀愛了。”她知道劉昭想說什麽。
劉昭愣住,對上鄭雪梧的眼睛:“啊?你在開玩笑吧!”
鄭雪梧抿嘴笑了笑:“沒開玩笑,你見過他,孟致遠。”
劉昭瞪大眼睛:“他?!你們,你……”
鄭雪梧:“我比他大差不多7歲。其實,我直到現在都還沒法相信,自己開始這樣一段感情。我表哥應該已經把我不能答應你的原因告訴你了吧?”
劉昭點頭。
鄭雪梧:“我努力了,依然不能真正地接受他,其實我現在很痛苦。我1月底離任,28號回國,我們都沒說破,但是都默認,我離任,也就意味着我和他分開。”
劉昭聽她語氣淡淡的,不像是再說自己:“梧桐,你沒有騙我吧?”
鄭雪梧笑了笑:“我沒必要編故事來騙你。”
“可是,這才幾個月呀?!”一轉眼,你就喜歡上了別人。
鄭雪梧自嘲地笑了:“我原來也問過自己,是不是太快了,開始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但是感情這種事,有時候就是這麽不講理的。對不起,和你說這些,你別難過。我很抱歉。”
劉昭落寞地看着她:“我本以為,等你回來就可以重新開始,沒想到,你卻喜歡上別人了。”
鄭雪梧:“抱歉。”除了這句幹巴巴毫無意義的道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劉昭也不知道如何繼續和她的談話:“梧桐,謝謝你回來看我。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鄭雪梧:“好,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劉昭:“嗯。”
送鄭雪梧回家的路上,陸之昂問了她一些關于她和孟致遠之間的情況,鄭雪梧都一一說了。
“其實,你可以不用回來。你回來這一趟,是在逃避。”陸之昂這話,鄭雪梧覺得沒錯。她是在逃避。聖誕兩周假期,她本可以抽幾天,看完劉昭馬上回米蘭,可以把北歐的團延後幾天,這樣兩邊都不耽誤。但是她已經不能再和孟致遠再近距離相處下去了,孟致遠稍微靠近一些,她就想躲,心裏萬般情緒在糾纏,攪得她就要崩潰了。所以她差不多兩周都留在國內,她知道這樣很自私,對不起孟致遠,但是她沒有辦法。
陸之昂知道鄭雪梧和孟致遠約定,她離任他們也就分開,還是有些替她可惜,但是目前看來,鄭雪梧的情況真的非此不可了。
“梧桐,抱歉。”陸之昂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道歉。
“你說什麽抱歉,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要說抱歉的,是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