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一月雪
十一月,銀杏的葉子還沒黃透就被連着兩周的雨打落,我們等了好久,終于等來了天晴。煙火在晚上才絢爛,但是我們有幸,看了一場在白天的七彩煙火。
十一月的第一個周五,是孟致遠的畢業典禮。
孟致遠身穿學士服,頭戴月桂冠的樣子還真的有幾分意大利詩人的感覺。鄭雪梧把一束花和一個盒子遞給孟致遠:“畢業快樂。”
孟致遠接過花,笑着抱住鄭雪梧:“謝謝!是什麽?”
鄭雪梧有點害怕,趕緊掙開:“是領帶。你爺爺來了嗎?”
孟致遠:“來了,在那邊和我老師說話。”孟致遠指向左邊,孟爺爺就向他們走來。鄭雪梧趕緊跟孟致遠使眼色。
鄭雪梧:“孟老師好。”
孟爺爺:“雪梧,好久不見。暑假怎麽沒空來佛羅倫薩玩呀?這次是來看孟致遠畢業的?”鄭雪梧笑着點點頭,身份變了之後,面對孟爺爺的她還是很不自在。
孟致遠看她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很是局促,就輕輕地拉住她的手:“我都告訴爺爺了。”
鄭雪梧驚訝地看着孟致遠,再看向孟爺爺。孟爺爺笑:“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雪梧你不要有負擔。”
此話一出,倒顯得鄭雪梧忸怩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趕緊擺正自己,大方一點兒:“好。”
孟致遠:“放輕松點。我們三個一起合個影吧?”三人站成一排,合了張影。旁邊的同學還端着酒杯吃着東西,畢業典禮不像國內那種莊嚴肅穆,更像是一種歡樂的慶典。這不,地上滿是禮花的碎屑,大家的笑容都讓這陰雨天變得陽光燦爛起來。
孟致遠帶着孟爺爺和鄭雪梧一起吃了午飯,鄭雪梧就要回米蘭了,孟致遠需要留在佛羅倫薩整理些東西,周日再走。
吃飯的時候喝了兩杯,鄭雪梧的臉都泛紅了。孟致遠就讓她先別急着回米蘭,等周日再和他一起走。鄭雪梧婉拒,說自己是一喝酒就臉紅,酒氣散了就沒事。而且她買的回程票是快車,很安全。
孟致遠拗不過她,只好把她送到火車站。在進站口處,鄭雪梧看着孟致遠一臉擔憂的神色,安慰道:“我沒醉,而且臉也沒那麽燙了。你摸。”說着就拉起孟致遠的手往自己臉上貼。
是不太燙了。孟致遠這才放心了些:“那你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到家了說一聲。”
Advertisement
鄭雪梧:“嗯,你早點兒回去吧,路上小心。”鄭雪梧看了看孟致遠,雙手捏成拳頭,鼓足勇氣,踮起腳尖,親了一下孟致遠的臉頰,然後快速進了站臺。
回到家裏,鄭雪梧給孟致遠報了平安,然後簡單的洗漱後,給鐘妍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鐘妍抱着一個娃娃敲開鄭雪梧的門:“你不是去參加致遠的畢業典禮了嗎?這麽晚找我有什麽大事?”自打鄭雪梧和孟致遠在一起後,鐘妍非常自覺地給他們的獨處騰空間,只要不是他們主動找她,她基本就不會打擾他們。
鄭雪梧:“你先進來坐,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只能長話短說了。”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後,鄭雪梧才幽幽地開口:“我應該是性單戀。”
鐘妍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性單戀?是什麽?”
“是一種心理疾病或者說心理障礙。我能喜歡別人,但那個人一旦也喜歡我,靠近我,我就會變得不喜歡那個人,甚至會讨厭,躲開他。”
“啊……”鐘妍愣了好幾秒,才說:“那你現在,對孟致遠是什麽感覺?”
鄭雪梧:“我現在,覺得自己慢慢地已經不期待見到甚至不想見到他,沒有那種想要和他時時刻刻待在一起的感覺。他離我近一點兒,我就會有一種壓迫感。”她想要克服這樣的感覺,所以在佛羅倫薩火車站主動親了他,但是在火車上就覺得自己心裏的抗拒多于害羞。
鐘妍:“天啊!這麽嚴重?”
鄭雪梧無奈地點點頭,伸手抱過鐘妍的布娃娃,想給自己一點兒安慰。
“能治好嗎?”
鄭雪梧:“我表哥是心理醫生,他跟我說,也不是不可以疏導成功,但是也要看個人的情況,而且需要慢慢來。”
“那需要多久?”
鄭雪梧搖頭:“這個沒人知道,我查了很多案例,都是以分開告終的。我表哥也一直在幫我,可是好像不見效。”
鐘妍臉都要皺到一起了:“媽媽咪呀,你們也會分開麽?不要啊!”她好不容易才看到鄭雪梧和孟致遠走到一起,現在卻是這樣的情況,她覺得太殘忍了。
鄭雪梧也很苦悶:“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原來我就沒打算和他開始,但是又想着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一定不可以。”
上天殘忍,但是我也要試一試,我不願意就這樣認命。
鐘妍:“那致遠知道嗎?”她覺得鄭雪梧應該沒有告訴他。
鄭雪梧:“還不知道,我打算告訴他,但是又不知道怎麽樣告訴他才好。”
鐘妍理解,換做是她,她也會糾結:“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
鄭雪梧擡眼,看着鐘妍,很認真地說:“小妍,我想請你幫忙,幫我告訴他。”
“我?不行的,他知道了肯定要傷心死的。”鐘妍已經能想象孟致遠知道後難過的樣子了。
鄭雪梧也知道這事不好辦:“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和他說吧。”鄭雪梧低着眼,想着怎麽樣開口和他談這件事才好。
鄭雪梧難得開口讓鐘妍幫什麽,鐘妍看到她如此為難,還是應下了:“唉……我來跟他說吧,可是,我又不了解什麽是性單戀啊!說不清楚怎麽辦?”
鄭雪梧:“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我這裏有一些我表哥給我發的資料,等下可以轉給你。”
鐘妍點頭:“好吧,我解釋不清楚,就讓他看資料吧。”鐘妍在此時擔憂的是孟致遠的中文閱讀水平是否能看懂那些心理學的資料。
鐘妍約了孟致遠周二早上吃早餐。兩個人在咖啡廳坐着,鐘妍就簡明扼要地把什麽是性單戀告訴孟致遠,然後把那些文檔都轉給他“:我能說清楚的就這些了,剩下的你看資料吧。”
孟致遠聽了鐘妍的一番話,然後回想之前鄭雪梧的反應,端起卡布奇諾喝了一口,低聲自言自語:“難怪她對稍微親密點的舉動都這麽抗拒。”
鐘妍以為他在和她說話,沒聽清就問:“你說什麽?”
孟致遠搖頭苦笑:“沒什麽。”
鐘妍:“你別太難過了,心理醫生說可以疏導成功的,但是需要慢慢來。”
孟致遠:“謝謝你。”
“不客氣。”
接連陰雨,這段時間,孟致遠除了帶鄭雪梧去美術館看展之外,也不想折騰別的了。兩人也說清楚,一起面對。鄭雪梧還跟孟致遠道歉,說自己不該讓鐘妍來幫她傳話,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孟致遠說沒關系,他能理解,畢竟肯定難以開口。
米蘭終于放晴了!鄭雪梧周六不是被鬧鐘叫醒,而是被陽光喚醒的。打開窗,燦爛的陽光照耀在臉上,幸福感一下就從心底升上了。要知道,她好像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看到這麽燦爛的陽光了。
天晴了,中國城旁邊墓園的銀杏應該就要黃了吧!她很喜歡秋天金黃的銀杏葉子,希望雨水沒有把它們都打掉。
鄭雪梧從洗手間洗漱完出來,就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靠近一看,是孟致遠打來的電話。
“喂,致遠,這麽早找我有事嗎?”她一看才八點零三分,他一般沒事不會這麽早起的,所以她以為是他有什麽急事。
“小雪,難得陽光那麽好,我們去玩吧!”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這般亢奮,恨不得馬上就拉着她一起跑出房間的那種亢奮。
鄭雪梧看着窗外如此溫暖,笑着說:“好啊,我們去哪兒呢?”
孟致遠說:“我們回佛羅倫薩吧!我開車帶你去一下郊外,現在去郊外,肯定很美!”
佛羅倫薩?說走就走?雖然火車也沒幾個小時,但是這麽匆忙好像不太好,而且孟老師已經知道她和孟致遠的關系了,她再去他們家,肯定不太好,但是到了佛羅倫薩不去他們家,也說不過去。
可沒有等鄭雪梧想出拒絕的理由,孟致遠又開口了:“明天,米開朗琪羅廣場有一場很特別的煙花,是在白天放的。你一定要去看一看。”
鄭雪梧皺起眉頭:“要去兩天呀?”
“對呀,你在我家住一天,我爺爺一直念叨想喝你泡的茶,你要是沒啥事的話,就跟我一起回去,陪我爺爺聊聊天吧。”
鄭雪梧是沒什麽事情要做,但是總歸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是……”她還在想怎麽回絕,想一些米蘭能逛的地方,孟致遠就又來了一句:“我去看票了,買好了我就跟說,你趕緊收拾,東西不要帶太多,等下火車站見。先挂了!”說完就挂斷了電話。鄭雪梧沒法,只好趕緊收拾要帶的東西。
不到十分鐘,孟致遠就把票的信息發給鄭雪梧,讓她趕緊出門。
上車後,孟致遠就把頭一歪,靠在鄭雪梧的肩膀上。鄭雪梧看了看他的臉,一臉的倦色:“你昨晚沒睡好嗎?”
“嗯,昨晚畫稿子畫得晚了一點兒。我先眯一會兒,你記得看有沒有到站。”邊說眼睛就慢慢地眯了起來,說完眼睛就閉上了。鄭雪梧肩頭沉沉的,壓得她有些不舒服,他還真不客氣,整個人都像是要倒在她肩上一般。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看着他。
他睡覺的樣子,很安靜,很乖。一雙平日裏看她時透着一股機靈勁和玩笑的眼閉上了,所以更乖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的唇微微向上揚着,興許是知道靠着她占到大便宜,在偷偷樂吧。
他好像瘦了一點兒,兩頰的肉少了一點,下巴也尖了一點兒。
看着看着,鄭雪梧突然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個年輕人啊,安靜下來,是這個樣子呀。
孟致遠在一個小時後醒過來,睜開朦胧的眼睛,看向鄭雪梧,只見她還是那個坐姿。
“醒了?”
孟致遠坐直:“還沒到麽?”
鄭雪梧的肩膀和手臂都麻了,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試着動了動手,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實在太麻太疼了。
她搖搖頭。
孟致遠還是有點困,打了個哈欠:“那我再睡一會兒。”說完又靠上了鄭雪梧的肩膀。鄭雪梧還沒反應過來,只能無奈地承受着,低了低眼角,放空發呆。
他靠在她肩上,全然的安心,完全的放松,一副把自己交給她的樣子,溫柔,卻由不得她拒絕。
可她呢?被這沉甸甸的重量壓得半邊身子都麻了,心底也泛起一種不知道什麽感覺。
她偏過頭,看向窗外,陽光很是燦爛,照在葉子上,泛起的光點粼粼,跳動着,很好看。
到了佛羅倫薩,下了車,孟致遠帶着鄭雪梧往他家走去。
一路上,鄭雪梧悄悄動了好多次肩膀,甩了好多次手,這才恢複。
孟致遠發現了她偷偷的動作,臉上挂着的笑容有點不好意思卻也透着些得意說:“還麻不麻?要不要給你捏捏?下次給你靠。”
鄭雪梧趕緊擺擺手:“好啦,不用捏。”
孟致遠笑得很歡樂:“爺爺要看到我帶着你回來了,肯定會特別開心的!”鄭雪梧聽後,立馬停下腳步:“你沒有提前和孟老師打招呼說我要來麽?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孟致遠拉起她的手:“提前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鄭雪梧覺着,到別人家做客,算是上門打擾,若是沒有和長輩提前說一聲,那顯得她作為後輩很沒有禮貌。
孟致遠全然不覺鄭雪梧的顧慮,拉着她直直地往前走:“快走吧!”幸好孟爺爺是個開明的長輩,也很喜歡鄭雪梧,這才讓鄭雪梧覺得沒有這麽尴尬。
回到家後,孟爺爺讓孟致遠到書房說話:“致遠,你媽媽前天給我打電話,她生病了,想讓你回去看看。”
孟致遠表情很冷漠:“生病了?什麽病。”
“她沒說,但是聽她說話的聲音,應該病得很重。”
孟致遠冷冷地說:“她在那邊有家人,我去了多尴尬呀。算了,不去了。”
孟爺爺:“你是她的親兒子啊,你怎麽也要去一趟才行啊!”看到孫子這樣,老人家心裏很不好受。
“是她當初沒有把我當親兒子的,我不去。”說完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剩孟爺爺一個人在房間裏嘆氣。
孟爺爺把鄭雪梧叫到了書房,憂心忡忡地說:“雪梧啊,能不能請你幫我勸勸孟致遠,讓他去看看他母親。”
鄭雪梧緊張地問:“怎麽了?他母親?”
孟爺爺看出來鄭雪梧好像不太了解他們家地事情:“孟致遠沒和你說過他母親的事嗎?”
鄭雪梧搖頭說沒有,對于這樣的話題,他不說,她肯定不會主動問的。就像他也還不知道她家裏的情況。
孟爺爺:“唉,這可能是他心裏的一個結吧。他五歲那年跟父母回了一趟中國,但是他父親在國內的時候生了重病,沒救過來,過世了。他母親帶着他和他父親的骨灰回了意大利。過了兩年,他母親遇到了一個挺好的人,那個人也願意把孟致遠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們打算帶着孟致遠回中國定居,孟致遠不願離開我和老伴,可能是他不願意看自己的母親改嫁他人吧,就一直鬧。後來,孟致遠就和我們留在這兒,他母親回中國後,本來還有些聯系的,但她生了一對雙胞胎後,孟致遠就再也沒有和他母親說過一句話。”
鄭雪梧聽完:“他是覺得被徹底放棄了嗎?”
孟爺爺:“是吧。這孩子表面上看起來陽光樂觀,其實心很細的。”現在在意大利,就只有他陪着孟致遠,說什麽都覺得有點兒虧欠這個孩子。
“那我能做些什麽?”
孟爺爺:“你試着幫我勸勸吧,讓他回去一趟吧。”
鄭雪梧:“我試試吧,但不知道他聽不聽我的。”
孟爺爺:“謝謝雪梧。”眼前的女娃娃平和溫順,最是妥帖,若是她真的能陪在孟致遠身邊,真的是件好事,我也就放心了。
鄭雪梧:“您客氣了。”
孟致遠:“我不回去。”還沒聽完鄭雪梧的話,孟致遠就急急打斷。
鄭雪梧:“致遠,她是你媽媽。”
“她沒有把我當兒子。”孟致遠覺得可悲又可笑。
鄭雪梧輕輕撫上他的背:“她有選擇她生活的權利,你不應該責怪她。”
孟致遠眼裏滿是痛苦地看着她:“那我呢?我只能被選擇嗎?我當初讓她不要丢下我,她為什麽還是走了?”
“致遠,你先別激動。”鄭雪梧見孟致遠的音調拔高,情緒已經不穩定了,趕緊讓他先冷靜一點兒。
孟致遠深吸一口氣,找回正常的語調:“小雪,我不想和你談這些。”說完就想回自己的房間。
鄭雪梧從身後抱住孟致遠:“你之前一直沒提,我也沒問,是我疏忽了。其實,我爸媽也分開了,我爸媽在我九歲的時候離的婚,我跟了我媽媽。我曾經恨透了我爸爸,覺得他懦弱沒擔當,後來我才理解他。他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實屬正常。父母不必為了孩子而活。”
“小雪……”他的聲音很啞,不知道說些什麽。
鄭雪梧:“我知道你的在乎甚至怨恨,都源于你對你母親的愛和期盼,你希望她在你身邊的,對嗎?她現在需要你的關心,而你也長大了,可以回到她身邊去,只是換一種方式而已,愛沒有變的。”
“是嗎?”
鄭雪梧松開他:“嗯。你先自己一個人想一想,我不多說了。”
“好。”
這次的爆破藝術名為“空中花城”,是中國藝術家蔡國強的最新作品,一共六幕,十分鐘內,近五萬個定制煙花在米開朗琪羅廣場相繼升空綻放,廣場的空中一下子就成了一片色彩的海洋。
熱烈又神秘的紅,濃郁的綠,還有黃和藍。
就算沒有黑暗作為背景,那些顏色依然絢爛得讓鄭雪梧驚訝不已。
“怎麽樣?很震撼吧!讓你來,沒白來吧?”孟致遠看她如此沉醉,就知道她很喜歡。
鄭雪梧點頭:“好美啊!不過,這些煙花會有污染嗎?”孟致遠被她這麽一問,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說:“我記得是環保材料,要是污染重,市政府也不會讓他們這樣弄的。”
“那就好。我覺得這些煙花不像普通的煙花,更像是畫。”
孟致遠聽到她這麽說,有些訝異,很是驚喜地看着她:“你看出來了?”
“什麽?”鄭雪梧有些疑惑。
“這些煙花的靈感是源于Sandro Botticelli的代表作Primavera,中文應該是春天的意思。”
是呀,那滿是生機的綠,那萬紫千紅,不就是春麽?
白天看煙火的感覺,好特別,至少沒有夜晚看完後的那種寂寥與惆悵,或許也收益于這明媚到再懶的人看了都要出來走一走的冬日豔陽吧!有了這樣的溫暖,才不會在煙花的絢爛之後感傷。
“Primavera那幅畫你記得吧?在烏菲齊美術館裏。”
“嗯,怎麽了?”
孟致遠道:“那個被追逐的弗羅拉右小腿上有個磕痕。你看到了嗎?
鄭雪梧一怔:“哈?我沒看到。”她才沒有看得那麽仔細呢。
“那你下次再來佛羅倫薩,再去一次烏菲齊。說不定蔡國強老師的展還沒結束,你就能看一看了。”孟致遠特別喜歡蔡國強老師的那兩幅《花靈》。
“再說吧。”鄭雪梧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來佛羅倫薩了吧。
鄭雪梧和孟致遠看完後,繼續往山上的教堂走。
“你還記得嗎?好像我們第一次遇到,就是在這兒。”鄭雪梧看向孟致遠,想起他當時還滿臉胡渣,突然的搭話讓鄭雪梧很是警惕。
孟致遠卻搖搖頭:“不是,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
“什麽?不是這兒嗎?”鄭雪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還以為他是在逗她,誰知他臉上沒有挂着開玩笑的笑容,而是靜靜地看着她,眼底的溫柔好似穿過萬年冰川的的風,穿越重洋,雜夾了風沙後,想要輕輕擁抱心愛之人時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柔和,這樣的柔情,讓鄭雪梧一下失了神。
“不是這兒。”孟致遠慢慢轉開眼,看向天際,他想告訴她,但是又有點兒想賣關子。
“你沒有看到我,那這份記憶就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我不告訴你。”說這話的時候,孟致遠眉毛稍微擡高了一些些,露出一種把自己的寶貝藏好後,別人找不到拿不着的得意神色,特別的孩子氣。這樣的稚氣,惹得鄭雪梧噗呲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得意啥?瞞着我還那麽開心?”
孟致遠輕輕打掉鄭雪梧的手,伸手捧住她的臉:“你想知道?想知道的話,親我一下,我高興的話,就告訴你。”他眼裏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去了。換了平時,鄭雪梧肯定一本正經地睜開他,說別鬧,但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她居然嘴角一揚,快速地湊到他左臉邊上,親了一口就快速退開了。
“說吧。”鄭雪梧心跳有些不正常的快,但是在孟致遠面前,她可不敢丢了份,故作鎮定。孟致遠被她快速又如微風拂水面不着痕跡的吻“吓得”愣住了,他以為她鐵定不會親的。
孟致遠回過神來,正想要說,但是轉念一想,又改了口:“才不告訴你呢。”
鄭雪梧瞪大眼睛:“你怎麽這樣呀?我都親了!”她有些生氣,一把打掉他的手,撅起嘴,瞪着他。孟致遠看她的氣鼓鼓的樣子,煞是可愛,笑道:“我說我高興的話就告訴你,現在我還不夠高興。”邊說還邊牽起她的手,鄭雪梧趕緊掙開。
“哼!”鄭雪梧邁開步子,不想理他。孟致遠大步追上去,走到她跟前,扶住她的肩膀:“現在還不是時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鄭雪梧聽到這樣的話,一顆心暖烘烘的,心裏還很是好奇。
什麽禮物呢?
她作為女生,自然是喜歡浪漫喜歡驚喜的,所以還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沒問是什麽。
“真的?”
孟致遠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你一定會喜歡的。”鄭雪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眼:“你不用這麽費心思……”想了一下,她都沒有給孟致遠送過禮物,真是不應該,看來聖誕的時候,是該給他好好選一個禮物了。
孟致遠看她低眼不看他,有點兒知道她覺得他給她準備禮物讓她覺得有點點兒負擔了,就趕緊說:“就一個小禮物,一點兒都不費心思。我是早就想好了,但是要等你生日才能給你,不然到你生日了,我就不知道送啥了。”他伸手摸摸她飛起的頭發,把它們別好到耳後,這麽一弄,讓鄭雪梧覺得癢癢,還覺得害羞了,輕咳了一聲:“走吧。我們該回去了吧?”
孟致遠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蔡國強老師就是那個做出2008年奧運大腳印的老師,特別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