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月雪
十月雪是我今生遇見過最絢爛的心動,西邊的天際如同大火在燃燒。
夜晚降至,鄭雪梧和孟致遠走進Thai Gallery餐廳。
服務員:“晚上好。”
孟致遠:“晚上好,我們之前預定的,兩位。”
服務員:“這邊請。”
鄭雪梧和孟致遠換好鞋後,走到最裏面靠水的位置坐下,服務員給他們拿來菜單和蝦片。
服務員問:“Do you want English menus”
鄭雪梧:“I want one. Grazie.”
孟致遠用意大利語回:“我就看意大利語菜單就好。”
服務員用意大利語說:“你們選好後,就在這張紙上寫你們想要菜品的編號。這張紙上可以随便畫。”
鄭雪梧:“她是說在這張紙上寫號碼麽?”
孟致遠點頭。
鄭雪梧很開心地笑了笑:“我居然聽懂了一點。”
孟致遠:“她還說這張紙可以随便畫。”
鄭雪梧對服務員笑了笑:“Grazie.”
孟致遠:“我們先選一會兒,選好了再叫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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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當然可以。”服務員點了點頭,微笑着走開。
鄭雪梧和孟致遠低頭看平板菜單。鄭雪梧:“我們就單點一份主食,一起點甜品和飲料吧,怎麽樣?”
“好。”
鄭雪梧翻看了一會兒菜單:“我想要這個501。”說完就拿筆在紙寫下501。
孟致遠:“我也選好了,要612。”拿筆在紙寫下612後,他問:“我們甜品點什麽呢?”
鄭雪梧:“椰汁糕看着不錯。”
“那就椰汁糕吧,我來寫吧。”說着就在紙寫下902。
鄭雪梧:“飲料我沒有想喝的,就點水吧,你想喝的話可以自己點。”
孟致遠揚手讓服務員過來。點完菜後,孟致遠拿起筆,看了看鄭雪梧,就往紙上畫。
鄭雪梧:“你是在畫我嗎?”
孟致遠一邊擡眼看她,手上的畫筆還在紙上勾勒:“對呀,沒事做,就随便畫畫咯。”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連衣裙,紮了丸子頭,很可愛。
鄭雪梧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拿起一塊蝦片放嘴裏。
孟致遠畫得很快,畫完之後把畫轉給她看:“畫得有點簡單,但我覺得還不錯。”
鄭雪梧笑:“有你這麽誇自己的嗎?”
孟致遠很自信:“确實不錯呀。”
鄭雪梧認真看了看,點點頭:“是畫得挺好的。”把她畫得像是漫畫裏的女生一樣可愛。她拿起手機,拍下那幅畫:“可以拿來當微信頭像了。”
孟致遠:“行呀!下次給你畫一幅更大更好的。”
鄭雪梧:“不用這麽麻煩。”
孟致遠:“不麻煩。你知道嗎,唱歌,鳥類也可以;跳舞,蜜蜂也可以,但是唯獨畫畫,只有人類會。”
那我就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你的美好。
鄭雪梧笑了笑,沒有回話。這時候服務員正好也來給鄭雪梧和孟致遠上菜。
鄭雪梧和孟致遠安靜地吃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這家泰國餐廳的氛圍很好,難怪服務費比其他餐廳都要高。這時候店裏還沒有什麽顧客,加上他們是臨水的座位,更是安靜。
孟致遠覺得鄭雪梧今天晚上有些不同,但是具體是什麽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好像笑得更溫柔了,看他的眼神中帶着些讓他更淪陷的因素。
吃過飯,鄭雪梧和孟致遠走出餐廳,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晚風很涼,讓他們都把風衣扣上。鄭雪梧:“我們逛逛再回家吧。”
孟致遠當然很樂意:“好啊。”
二人散步,走到了幾個大喇叭前,這幾個大喇叭貫穿三層,有兩個人在玩傳聲筒的游戲。他們慢慢走近,鄭雪梧對他說:“致遠,你站在這兒別動,我下去。”
孟致遠愣住,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鄭雪梧:“別動哈。”說完就往樓下跑。
孟致遠點頭說好。
鄭雪梧從上面跑下來,走到孟致遠的斜對角,确認孟致遠在的傳音筒是哪一個,然後走到孟致遠所在的傳音筒的正下方,靠近它,深吸了一口氣,再吐了出來。
鄭雪梧:“致遠,你能聽見嗎?”
“能。”
“我有話對你說,你先聽我說完,先不要動,也不要說話,好嗎?”輕輕地,卻鑽到了他心底去了。
孟致遠:“好。”他現在處于一種異常的平靜狀态中。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但是,我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太過靠近你,不然我就會很不舒服、很難受,所以我選擇離你遠一些。在博洛尼亞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答案是,我願意。可是孟致遠,我不敢保證,我會是一個好的交往對象,因為我直到現在,還是不能離你太近,你的靠近和喜歡仍然會讓我有抗拒的情緒。我在慢慢克服,我想要克服這些障礙,但是我需要時間。孟致遠,如果你還願意讓我做你的女朋友的話,請你給我時間,慢慢适應,可以嗎?”
這些話,鄭雪梧說得很慢,每一句話都很清晰地傳到了孟致遠的耳朵裏。
鄭雪梧沒有聽到孟致遠回答,皺起眉頭:“致遠,可以嗎?你在聽嗎?”
已經激動極點的孟致遠終于回過神來:“在,我在聽,你別動,我下來。”
孟致遠快步跑了下來,鄭雪梧轉過頭,看到孟致遠就站在她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滿臉喜悅地看着她。
鄭雪梧眼睛眨了眨,有些羞怯地看着他。
孟致遠走近鄭雪梧,啞聲問:“鄭雪梧,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喚她全名,這個問題很鄭重。
鄭雪梧點頭,堅定地回答:“真的。”
孟致遠緩緩地笑了,笑得特別開懷:“好,好,真的太好了!”
鄭雪梧也跟着他笑了,兩個人看着彼此,傻乎乎地笑了。原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這般的開心,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你我,這樣的安靜,安靜到能聽到你我的心跳,完全合拍的心跳聲。
孟致遠一把把鄭雪梧抱了起來,轉了幾個圈圈。鄭雪梧先是被突然抱起來的害怕接着是害羞:“你放我下來,有人在看!”
孟致遠又轉了兩圈才把鄭雪梧放下來,兩眼都不肯離開鄭雪梧的臉:“我真的太開心了。”
鄭雪梧離開兩步,表情小心翼翼又有點害羞:“說好,要慢慢來的。”
“好,慢慢來。我只是太開心了。”嘴角的笑意像是要一直蔓延到晚風裏,飄散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讓世界都知道他有多開心。
鄭雪梧看着他傻笑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
孟致遠拉起她的手:“小雪,謝謝你!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鄭雪梧傻掉了:“你生日?”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只是以為單純吃個飯而已,所以根本沒有準備禮物。
“對,我生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鄭雪梧很歉疚地說。
“沒關系,我之前也沒告訴你。但是這就是最大的驚喜了。”孟致遠很滿足,真的。
鄭雪梧道:“禮物以後補給你。”
“好。”
其實哪裏用補,你願意和他開始這段感情,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孟致遠送鄭雪梧回家的一路上都緊緊牽着她的手,就連進出地鐵閘門都是放開一會兒又馬上牽上。到了鄭雪梧家樓下,孟致遠還是舍不得放開她的手。
“我到了。”鄭雪梧出聲,孟致遠看着她,假裝不知道這是叫他放開的意思。鄭雪梧笑了:“我要上去了,明天還要去Piacenza上課,要早點睡。”
孟致遠像是撒嬌一樣地皺起鼻子:“好,那晚安,要夢到我。”鄭雪梧撲哧一聲:“好,晚安。”心裏滑進絲絲的甜蜜。
下了課,鄭雪梧從教室往大門外走,走到大廳,就看到如夢似幻、粉色紫色紅色雲霞交織的天空。
孟致遠來電,鄭雪梧邊走邊接:“喂,致遠。”
“小雪,你下課了嗎?”
“下了。天空好漂亮!是火燒雲,你快看。”鄭雪梧話未落音,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孟致遠在臺階下,仰着臉笑着。鄭雪梧心口一顫,在臺階上愣住了,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染上了雲霞的絢爛,這樣的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你怎麽在這兒?”鄭雪梧快步走下臺階,孟致遠打開車門讓她上車:“Gulia來這邊談個合作,我不要臉地跟來了。正好可以接你一起回米蘭。”
鄭雪梧上車,看到駕駛座上坐的正是Gulia,打了聲招呼并說謝謝。不用坐火車,有人接回米蘭,這樣的體驗怎麽都讓鄭雪梧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尤其是天空還是這般不可思議的美。
開到空曠一點兒的地方,西邊的雲彩就更讓他們震撼了。像是火在燒,燒紅了西邊的天際,紅色、橘紅、橙色、粉色、紫色,層層蔓延到整片天。
“It’s on fire.”鄭雪梧感嘆了一句。Gulia點頭說是。
他們就像是往火裏開,熱烈而瘋狂。
面對這極度震撼的美景,鄭雪梧覺得自己的腦海裏都想不到什麽好的語句去描述,語言在美景的面前都是蒼白的。
孟致遠看到鄭雪梧這般興奮和喜悅,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保持驚訝的弧度,一直看着窗外,表情可愛極了。
他從昨晚開始,也就是這般的亢奮,一直到現在也沒真正的平靜下來。
“你幹嘛盯着我看?”鄭雪梧轉頭看到孟致遠正含笑看着她。孟致遠笑着說:“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要經常笑。”
鄭雪梧有點不太相信:“是嗎?人家都說我笑起來沒有不笑好看,而且我大笑會露牙肉。”
“他們沒眼光,信我。”
你不笑,自帶疏離和清愁,是天上的仙,完美卻遙不可及;笑起來,眉眼都沾染了紅塵,這才是人,是我身邊活潑潑的人。
孟致遠想,昨晚鄭雪梧和他說的那些話,就像這場火燒雲一樣,點燃了他的心,讓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鄭雪梧和孟致遠就像普通情侶一樣,一起吃飯、散步、逛街、看電影。不過鄭雪梧的意大利語水平,看電影也就只能當作看默片。
鄭雪梧有些氣餒:“我剛剛基本上都看不懂。”
孟致遠:“加油學意大利語。”
鄭雪梧歪了歪頭:“太難了,動詞變位、語法都好難。”而且她這個學期還挺忙的,學意大利語的時間就更少了。
孟致遠:“那我們去斯卡拉去看歌劇還是看芭蕾?”之前就說過要去斯卡拉看演出。
鄭雪梧想了想:“我都挺想看的。雖然歌劇聽不懂,就當聽音樂也行。”
孟致遠:“好啊,歌劇和芭蕾都看。演出前,我可以給你講講,實在不行,就把歌詞都打印出來。”
鄭雪梧笑:“我又不是去做聽力作業的,沒必要,就當欣賞就好了。”
鄭雪梧教完語言點後讓學生齊讀:“一起讀。”
學生:“對不起,面包賣完了,您明天再來吧!”
孟致遠推門從後門悄悄走進去,坐下。鄭雪梧看到孟致遠後,很是驚訝,但立馬鎮定下來,學生齊讀完了例句,該是點讀了,她用PPT翻頁筆指着PPT上的一句話,讓學生讀。
鄭雪梧:“Silivia,這句。”
Silivia:“我早上喝了一杯咖啡,中午又喝了一杯。”
鄭雪梧繼續上課,孟致遠就把自己當成學生,齊讀的時候也跟着一起讀。終于快下課了,到了小結及布置作業環節。鄭雪梧:“今天的作業是課本的練習二和練習三。有問題嗎?”
學生:“沒有問題。”
鄭雪梧:“好,那就下課吧。”
學生收拾東西,鄭雪梧也收拾東西,孟致遠起身走向鄭雪梧:“沒想到你上課是這麽溫柔。”
鄭雪梧:“溫柔?”鄭雪梧覺得自己挺嚴肅認真的呀。
孟致遠:“對,很有耐心。”
鄭雪梧開玩笑問:“我之前看起來沒耐心嗎?”
“比看起來更有耐心。”
鄭雪梧:“教非母語者學漢語,就要像教小朋友學說話一樣,是要有點兒耐心的,說慢一點兒。”難怪鄭雪梧在課上說的話都比平時說得慢。
孟致遠:“收拾好了嗎?我們一起走吧。”
“好了,走吧。你怎麽知道我的教室?”
孟致遠:“看門房那裏貼的。”這大學每次上課的地點都不一樣,所以學生和老師每天都需要在門房那裏看教室安排。
晚飯吃的是披薩,然後就去斯卡拉劇院看芭蕾.他們要看的劇目是L’histoire de Manon,兩個人百轉千回的愛情故事。
男女主人公的感情通過舞蹈演繹,全舞劇沒有一句臺詞,卻真的能把觀衆帶入戲中,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初遇、相愛、和反對他們在一起的勢力抗争、再到後來二人痛苦糾纏,女主角死去,一幕幕、一曲曲,都讓觀衆為他們的舞技所折服,為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所動容。
謝幕時,主角們謝了整整三輪,觀衆們也報以最高的熱情和最響亮的掌聲。鄭雪梧終于知道什麽叫就算手掌已經很疼了,還願意繼續鼓掌。
散場後,他們的感情經歷了重重困難最終卻不能相守,如此悲壯之美,讓鄭雪梧還久久緩步不過勁來。
穿過埃曼紐爾二世拱廊,去坐地鐵回家,一路上孟致遠都看鄭雪梧有些恍惚,不願說話。
“剛才的男主角Robreto Bolle是歐洲現在最著名的舞蹈家之一。”孟致遠想讓鄭雪梧稍微緩一緩,回到現實中來。但鄭雪梧看着孟致遠的感覺,卻讓孟致遠莫名的心慌。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事,我只是有點兒困了。”鄭雪梧沒說實話。她好像從Manon的故事中看到她和孟致遠的結局,無論自己如何抗争,也逃不過悲劇。
鄭雪梧不願承認,但她已經開始抗拒孟致遠的靠近,甚至不期待見到他了。
米蘭近郊有個很适合看日落的小山坡,孟致遠和鄭雪梧約着一個周六去日落。
鄭雪梧:“真的太美了。”看着慢慢沉下去的夕陽,西邊的天盡是柔和的橘色。
孟致遠看着鄭雪梧的側臉:“對啊,真美。”
二人坐着沒有說話,寧靜卻和諧,等到夕陽徹底沉了下去,黑暗慢慢地籠罩大地。
孟致遠:“我們走吧。”
“好。”
孟致遠先起身,向鄭雪梧伸出手,要拉她起身,鄭雪梧看了一下,假裝沒看見,自己站了起來:“走吧。”
孟致遠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兩個人往回走。
鄭雪梧說自己還沒去米蘭Duomo教堂裏看過,孟致遠就說兩個人找個時間一起去。他們買了票在Duomo前排隊,隊伍很長。
“你猜一共有幾個塔尖呢?”孟致遠考她。
鄭雪梧擡頭看,Duomo的白色的尖頂在藍天的映襯下尤為光潔。她搖頭:“不知道。上面那麽多雕塑,又是多少個呢?”
孟致遠:“咳咳,塔尖一共135個,上面也都有雕像,全部的雕像是六千多個,具體幾個我忘了。”
鄭雪梧嘆道:“哇!真的太壯觀了,每次我路過這兒,都會停下來看幾眼。”孟致遠點頭:“我也是,無論什麽時候看到它,都要多看幾眼。”這座哥特式教堂遠看是通體白色,近看就能看到泛着些青色和粉色。
“這是用大理石建成的吧?”
孟致遠點頭道:“對。而且是比較少見的大理石,而且是從遠處的坎多尼亞湖區運來的。”孟致遠又給鄭雪梧講了講這座教堂的歷史,它是世界五大教堂之一,從14世紀開始建造,到1965年才正式完工,加上設計師和工程師隊伍的國際化,所以呈現出融合了各國的風格。
一對亞洲面孔的母女,母親坐在輪椅上,女兒推着輪椅,向他們走來。
那女兒聽到鄭雪梧和孟致遠在用中文聊天,就問道:“你好,請問在哪裏買票?”
孟致遠指了指右手邊的ticket office:“在那裏。”
“謝謝。”說完就要把母親往右手邊推去。
這時候,一邊的工作人員走上前來,用問鄭雪梧和孟致遠:“你好,你們說英語嗎?”
那女兒一臉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員,再看向鄭雪梧和孟致遠。
另一個工作人員又用英語慢慢地問了一遍:你們說英語嗎?能幫我翻譯嗎?
鄭雪梧點頭,用英語回:“當然可以。”
孟致遠則笑着用意大利語回答:“我們說意大利語。”
工作人員挑眉笑道:“那最好了!因為她坐着輪椅,可以有免費的票,她推着她,也有免費的票,但是免費票需要去票務中心那裏拿,拿了之後,可以走特殊通道。”
孟致遠歪了我頭,對鄭雪梧說:“小雪,你聽懂了嗎?你來翻譯吧。”秋日金色溫暖的陽光打在他臉上,讓他的笑容愈發顯得燦爛。
鄭雪梧對着那女兒說:“他說你們都有免費的票,但是需要去那邊拿,拿了之後就可以過來走特殊通道。”說完,還給她指了一下無障礙通道。
“這樣啊!謝謝你們!”
鄭雪梧:“不客氣。”
孟致遠:“不客氣。”
女兒推着母親往票務中心去了。孟致遠給鄭雪梧投來一個表揚的表情,鄭雪梧也就大大方方笑着接下了:“我覺得我的聽力的确有很大進步。”
孟致遠:“看來我也有當老師的天賦。”
這時,工作人員把旁邊的一個通道打開,用意大利語對他們說:“謝謝你們幫我們翻譯,所以你們可以走這裏。”
鄭雪梧和孟致遠一臉驚喜地看着工作人員:“非常感謝!”
鄭雪梧和孟致遠走在類似VIP通道裏,就在排得很長的隊伍邊上,潇灑地走過,二人的步子不由地輕快起來,臉上開心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孟致遠:“沒想到,就是幫翻譯了兩句,還有這樣好的福利。”
鄭雪梧笑道:“我也沒想到。”
“這用中文來說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鄭雪梧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進到教堂裏,孟致遠就當起了鄭雪梧的向導,給她講解雕像和繪畫的故事,二人走得很慢很慢。有孟致遠在,鄭雪梧逛起米蘭來都非常省心,因為他學的是設計,所以歷史、藝術基本上都懂。只是就算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訴她,她也記不住十分之一。
孟致遠覺得,鄭雪梧就像是在游離,會學一點兒意大利語、了解一點兒意大利的歷史文化,但是不像是那些留學生一樣深入學習,總讓他有一種,她是做好了随時離開的準備的感覺。
孟致遠的這種感覺沒錯,鄭雪梧也是這樣覺得的,她無法融入,只能單純地看一看,感興趣地就了解一下。
于米蘭,她只是一個過客。
鄭雪梧走到一扇玫瑰窗下,這時候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孟致遠看到了一束藍光落在鄭雪梧的頭頂上方,于是趕緊掏出手機拍下來。
孟致遠把照片拿給鄭雪梧看,鄭雪梧看到照片,開心地笑了:“真不愧是學美術學設計的,拍得真好。”照片中的鄭雪梧像極了西方電影裏的女主角,站在璀璨多彩的玻璃窗下,看着前方的雕像,側顏淩厲,目光卻虔誠柔和。
孟致遠認真地想了想:“主要是你好看。”
鄭雪梧害羞地笑了:“我說的是這道藍光!”她的臉飛上了一抹紅霞,雙目含情望向孟致遠,孟致遠對上她的眼,心驟然停了一拍,耳朵也聽不到別的聲音,只看着她。
她真的很美,嬌羞的樣子像極了清晨沾滿露珠的玫瑰。
這次的意大利語課,因為孟致遠住的樓外觀在裝修,特別吵,就該改到了鄭雪梧這兒來。
孟致遠:“嗯,差不多是這樣,進步很大,今天就先到這兒。”鄭雪梧學得是挺認真的,都把零碎的時間利用起來了。
鄭雪梧讓孟致遠等一下,然後從冰箱拿出一個飯盒,再拿出一個勺子,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是我做的簡單版提拉米蘇,給你嘗嘗。”
孟致遠有點詫異地接過飯盒,愣愣地看着鄭雪梧:“專門給我做的嗎?”專門兩個字讓鄭雪梧臉上一燙。
“你不要呀?不要給我。“說着,她伸手要拿回飯盒。
孟致遠護住:“不行!給了我就是我的。”
孟致遠打開,接過勺子,開始吃。嘗了一口,微苦,是他喜歡的味道。
“你上次說不喜歡太甜的月餅,所以我沒放糖,就是馬斯卡彭原來的味道,不夠甜的話,我拿糖給你加。”
孟致遠又勺了一大勺:“不用,我覺得剛剛好。很好吃!謝謝!”
鄭雪梧心裏的小忐忑終于平息,挽了挽頭發:“那你慢慢吃。”
“嗯。”
鄭雪梧不能一直看着他吃,怪尴尬的,就收拾一下意大利語書和資料,然後拿起手機随便看些東西。
孟致遠吃完,把飯盒和勺子洗幹淨才離開。鄭雪梧給孟致遠開門:“我就不下去了。”
孟致遠走出門去,面對着她,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直起身子後,他笑着說:“我回去了。”
這個吻很輕很輕,輕飄飄地像是羽毛拂過一樣。可直到孟致遠都下到樓下,鄭雪梧還沒回過神來。
鄭雪梧和孟致遠在梧桐道上散步。深秋的風很涼,梧桐葉離開了樹冠,在風中回旋起舞。鄭雪梧:“我爺爺很喜歡梧桐,所以給我取名字的時候就用了梧桐的‘梧’。”爺爺告訴她,她出生時,大雪落滿了醫院大院的梧桐。
孟致遠:“所以你的小名叫‘梧桐’,對嗎?“
鄭雪梧點頭,接着微微仰頭看向梧桐樹冠:“我很喜歡梧桐。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
“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陽。” 鳳凰這樣的神鳥,非梧桐不肯栖。
孟致遠看着鄭雪梧的臉:“我也喜歡。”聲音很低,鄭雪梧沒有聽清,她低下頭,有點疑惑地看着孟致遠:“什麽?”
“我也喜歡梧桐,但我更喜歡小雪。所以他們叫你梧桐,我叫你小雪。”
“為什麽?”
孟致遠:“你不覺得小雪有點幼稚嗎?”
鄭雪梧有點驚訝地看着孟致遠,他是在說叫小雪的話能拉近他們的年齡差嗎?
孟致遠:“開玩笑的啦。但是為什麽,我現在不告訴你,這是一個秘密。”
鄭雪梧輕輕地白了孟致遠一眼,然後轉頭不看他。
孟致遠笑了笑。
二人繼續走着,梧桐葉繼續簌簌地落着。
又到了上意大利語課的時間,這次孟致遠說想聽鄭雪梧彈琴,所以就在鄭雪梧家上課。上完課後,孟致遠要聽《鳳求凰》。
《鳳求凰》?
鄭雪梧聽到孟致遠說這曲目的時候,還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當時在喝水,差點兒嗆到。難道是上次聊梧桐的時候聽到她說鳳凰栖于梧桐嗎?不過幸好曲子很簡單,不用練習也就能彈。
鄭雪梧彈完,看向孟致遠:“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孟致遠走到鄭雪梧身後,一把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鄭雪梧一驚,覺得他好像有什麽心事:“怎麽了?”
孟致遠:“沒有,就想抱抱你。”他說話的氣息撲到她的耳朵上,有些癢。她溫柔地笑着,但是笑容裏有些勉強和無奈,有點想掙紮,但不敢。
良久,鄭雪梧:“嗯。你先放開我吧,怪沉的。”
孟致遠低低笑了笑:“你嫌我重麽?”肩膀傳來顫動,她更想掙開了。
鄭雪梧:“不是,我想喝水,你要不要?”他這才松開手站起身。她起身走出兩步,聽到孟致遠說:“小雪,你的任期是到19年2月底結束,可以再申請一個任期嗎?”
鄭雪梧頓住,慢慢轉過身看向孟致遠:“可以申請,但是正常的任期都是兩年的。”
孟致遠:“兩年的不更好嗎?這樣你在米蘭的時間就更長一些了。”
鄭雪梧低眼沒有立馬回話,想了想才說:“我先考慮一下,因為我之前的博士導師有個項目想讓我跟着一起做。”
孟致遠:“好,我希望你留下來。”
鄭雪梧走進廚房,孟致遠看着鄭雪梧的背影,臉上有些失落。
孟致遠走後,鄭雪梧給陸之昂打電話求救,說明了自己和孟致遠現在的情況之後,問陸之昂應該怎麽辦。
“梧桐,你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了嗎?”
“還沒有。”
“盡早告訴他,不然他不配合,你也會很難受的。”這性單戀的調節,需要另一半的支持配合。孟致遠和鄭雪梧剛剛開始談戀愛,他自然是想要多和她親近一些,但如果多了的話,她會排斥甚至厭惡。鄭雪梧不願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接觸後就心生排斥,另外也不是特別期待和他見面,甚至不想和他單獨相處……種種跡象就表明了,情況很不樂觀。
“那……申請新任期的事情呢?”鄭雪梧不知道要不要去申請,而且系主任對彭老師說的那些話,就算她去申請,系主任應該也不會批吧。
陸之昂覺得這是個很重要的決定:“梧桐,你這一年就算是給自己放個假,但是如果再在米蘭兩年,你有什麽長期計劃嗎?除了陪在他身邊?”陸之昂不敢說得太多,但是這些話就足矣讓鄭雪梧清醒過來。
她除非是要研究和意大利有關的東西,不然只是為了孟致遠就貿貿然留下來,實在不是個理智的決定,而且他們中間還隔着七歲的年齡差和她的病症。
鄭雪梧沉默了,她開始糾結和難過。這些問題,她其實早就想到了,但是現在終于要面對時,還是這麽不知所措。
說什麽活在當下,是,他們是活在當下,可是完全沒有明天的感情,不就是在懸崖上走鋼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