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下傷了自己。”
所有的事,在他醒來之後,都聽于利和那些下人說了。
他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那樣毫不猶豫的放血,還是一連好幾天。看着她手上那道深深的痕跡,說不感動也是假的。
看着在那忙忙碌碌的子卿,連城玉那沒什麽波動的心,突然有了一絲一絲的漣漪。只不過,這漣漪太小了,完全被他忽視了。
正好這時有女官來報,說是陛下傳召。
子卿看了一眼連城玉,有些擔憂,道:“不如我先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殿下。”連城玉笑得十分溫柔,善解人意道:“即是陛下傳召,那殿下就去吧,我沒事的。”
連城玉在看了一眼拿着披風,跑的氣喘籲籲的于利,道:“再說,還有于利陪我呢。”
子卿見他堅持,便只能同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
“晚飯也不用等我,你身子剛好,受不得風寒。”
連城玉低着頭,似是有些羞澀,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事就先去吧。”
“好,那我走了。”
說完,子卿就離開了涼亭,期間還回了一次頭,然後在消失在連城玉的視線裏。
看着子卿遠去的背影,連城玉目露沉思:不對,很是不對。但他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只是心頭萦繞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于利,那這些天殿下做的事□□無巨細,都和我說一遍。”
“好。”于利見自家主子如此,便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言語中,更是不斷的誇贊長公主如何如何,為連城玉做了多少。尤其是割腕取血那一幕,更是辭藻華麗的不行,直直的把長公主的形象升華到了一個新高度。
連城玉沒有打斷于利,他聽着于利的誇贊,心中的疑惑越發的大了起來。只是他依舊沒什麽頭緒,這讓他有些煩躁。
不過也不是沒什麽收獲,至少他現在知道了煙雲的解藥不是。皇族之血,有意思。
嗯,還要好好謀劃謀劃。連城玉看着西方,目光凝重。
就快好了,你再等等!
在皇宮裏的子卿看到了姬寒星手中的那塊虎符,也是愣了愣。不過随即平定下來,道:“既然他給了,你就收着。”
“可是我怕他對你不利。”姬寒星擔憂道。
“沒事。”子卿從姬寒星那裏知道了一切,篤定道:“他不會把我怎樣的。”
“你看我之前那樣對他,不也好好的嗎。倒是你,沒事別惹他。”
“我才沒有呢。”姬寒星氣道:“都怪他,誰叫他要和我搶皇姐。”
“皇姐,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姬寒星拉着子卿的手晃了晃,道:“皇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子卿刮了刮姬寒星的鼻翼,道:“好了,好了。你今天的課業都完成了嗎?”
聽到課業,姬寒着就萎了,哭喪着臉,道:“皇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可不可以不寫課業。
“不行哦。”子卿聽出了姬寒星的話外音,道:“課業必須寫,要是我那天知道你沒寫,你就等着吧。”
“哦,我知道了。”姬寒着哭着臉,心裏止不住的在埋怨景城:都怪攝政王,要不是他,皇姐怎麽會被他召來皇宮;皇姐不來,就不會想起他還有課業的事;只要皇姐想不起來,他就不用寫了。
那人果然是我的克星,姬寒星跟在子卿後面,忿忿的想着。
☆、公主有毒
在皇宮裏處理了一些事情後,子卿就準備坐着她的馬車回府。在宮門口,子卿的腳剛踏上馬車就停住了。
她看着馬車的門簾,久不作聲。
“王爺,這是要幹什麽?”
四周一片安靜,除了車夫竟沒有一個人。在一片空曠下,顯得子卿的聲音更加突兀。
“呵呵,月月怎麽知道是我?”
忽的在子卿身後冒出了一個聲音,在子卿反應過來前,把她攬入懷中,頭輕壓在她的肩膀上。
溫熱的呼吸噴在子卿的耳旁,帶着一絲絲的暧昧,遠遠看去就像一對璧人。
子卿掙紮了一下,卻是沒掙脫來人的禁锢,反而讓那人越抱越緊。
“我将虎符交還給了你弟弟。”景城在她的耳畔輕聲道。
“我知道。”子卿發覺自己掙不脫,便也不掙了,只道:“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不可以。我一放開,你就會離開我。”景城一邊說,一邊将子卿抱的更緊。
“你要幹什麽?”子卿無奈,誰知道這位爺又要鬧什麽。
這位爺雖是沒了虎符,但依舊是那個不能惹的人。
“我-要-你。”景城一字一句,說的極其暧昧:“跟我去一個地方。”
“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像是怕子卿拒絕,景城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見着子卿沒有回應,景城又道:“你上次答應我一起吃飯的,結果中途你跑了,你是不是要賠償我一下,嗯?”
最後一個“嗯”字,成功的讓子卿哆嗦了一下。
劇情真是越來越崩了。
“去哪?”
“一品居。”
子卿淡定的坐上了馬車,而車夫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攝政王。
很快的,兩人就到了一品居。還是原來的地方,原來的菜色,一點都沒變,像是他們沒離開過一樣。
席間,子卿不斷被景城夾菜,碗裏都堆成一座小山。
見狀,子卿只能停下筷子,道:“沒看到嗎,已經裝不下了。”
景城這才發現子卿的碗被他夾滿了,只得停下筷子,目不轉睛的看着子卿。
虧是子卿心裏強大,頂着景城的目光,還面不改色吃着飯。要是換了個人,這樣被人看着,估計這會早就食不下咽了。
待子卿吃完,景城好似有些緊張,問道:“好吃嗎?”
“不錯。”子卿點頭。這頓飯的确很是合她胃口,也沒什麽需要瞞的。
“那我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景城注視着子卿,生怕錯過了子卿的表情。
聽到這,子卿還有什麽不明白,原來這些飯菜都是他做的,一個天之驕子,從未下過廚的人,做這些還真是難為他了。
子卿看着滿桌的飯菜,心裏說沒什麽波動這自然是假的,但要說要因此嫁給他,卻還是遠遠不夠的。
景城好像看出了子卿的意思,他拿出一個盒子,打開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已經把兵權交給你弟弟了,那虎符在他手上,他可以用來做更多的事。”
“現在這個盒子裏的,是我這些年的攢下來的所有家底,如果我把它全部交給你,你會接受嗎?”
景城小心翼翼的開口,看着子卿冷如霜的模樣,他有些害怕,他怕她再次拒絕他。
就在他很是不安,心情焦慮的時候,子卿終于開口了,她說:“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景城手上的動作一頓,好半天才找回來了自己的聲音,道:“真的沒可能了嗎。”
“我們之間隔的東西太多了。”
不只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還有他們的身份。她注定不會為誰停留,又何必再招惹別人。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些我不能要。”子卿将盒子推還給景城,道:“謝謝王爺的美意,子卿就先走了。”
說着,也不給景城挽留的機會,就那樣匆匆離去了。
景城再一次看着子卿離去的背影,伸手捂住胸口,目露悲戚,這裏好痛,好痛。
果然,還是不行嗎?
直到離開一品居,子卿才送了一口氣。她真不懂,到底為什麽一個兩個都看上了她,真奇怪。那個人是,這個人也是。
子卿只是疑惑了會,并沒有深究,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不在她的理解範圍內,比如:情。
夜色如水,公主府裏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回禀殿下,事情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位明公子真的來問了。”都太醫摸了摸胡子,笑着說。
在那位明公子醒來之前,殿下就告訴他,若是日後有人問起煙雲的解藥,定要他如實相告。
雖然有些不解,但也不妨礙他對殿下的信任,況且這煙雲有解的事情怕是早以透露出去了,在藏着掖着也沒什麽用,反倒讓人覺得他們大梁不厚道。畢竟,這毒是他們制的。
“你都告訴他了嗎?”燈光下,子卿神色不明。
“是的,殿下。”
“那就好了。”子卿笑得高深莫測,道。
魚餌已經抛出去了,就等魚兒上鈎了。
眼瞧着任務快完成了一大半,反派那邊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0019坐不住了。
【宿主,攝政王那邊你準備怎麽辦?】
多日未見的0019突然冒出了聲音,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子卿也有些被吓到。
“你管我?”因為被吓到了,所以子卿的語氣越發的不好,隐約還可以聽見磨牙的聲音。
【不不不,我怎麽會管你,我只是關心一下任務進度。】0019急忙解釋,生怕子卿不信任他。
【再怎麽說,我們都是一個整體,大家要互相幫助才是。】
0019不遺餘力的為子卿灌輸着要完成任務,攻略反派的思想。
子卿:“……”
【聽我的,快快搞定反派,早點找回記憶,我也能早點解放。】
0019也是無奈了,這年頭的宿主都這麽恐怖嗎,動不動威脅系統,時不時的給它找點麻煩,做個任務還要人家三催四催。
0019只得仰天長嘆:唉,我的統生怎麽就這麽苦啊!
“你威脅我?”
【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是那樣統嗎?】
【我告訴你,我可是正經的系統,從不搞那些歪門邪道。】
0019再次開啓了它的碎碎念模式,然後就聽“啪”的一聲,這是筆斷的聲音。
0019終于反應了過來,閉上了嘴。
子卿很是平淡,臉上甚至還有笑:“再有下次,你知道的。”
【不會了,我保證。】
0019說完就下線了。對不起啊,大人。不是我沒用,都怪宿主太恐怖。
子卿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她現在是真的有點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天道,才可以造出這樣的系統?
話說,當初她到底是為什麽會同意和0019綁定,果然是腦子抽了嗎?
看樣子還是要好好完成任務,這樣才能早點脫離這個傻系統啊。
上次一品居一別,子卿便再也沒見到攝政王,每天都在自家公主府裏陪着連城玉,兩人的感情越發深厚,連城玉也慢慢的進入了那個神秘的地宮,為子卿出謀劃策。
一切都漸漸步上正軌,隐藏在暗處的人,也沒入了黑暗,不再現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場戲馬上就要到終點了。
可偏偏這時出了意外。
“我不信!”子卿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厮身邊,輕聲道:“你再說一遍!”
“公子突然病情加重,現在卧床不起。”那個小厮啞着聲音,神色悲痛頭不停的往地上磕:“求殿下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家公子吧!”
“怎麽會。”
子卿像是被人抽走力氣一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被後面的夏風扶住,坐到了椅子上。
明明不是這樣的啊,明明還有一年,怎麽會?
跪在地上的人是落月身邊的小厮,他今天到這來,不是為了別的,而為了是告訴她一個消息,一個她不敢相信的消息。
那就是本來還有一年才發病的落月,現在就已經躺在了床上,生死不明。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的到來,落月也不會現在就發病;我要是一來就去請神醫谷,落月也不會沒救;都怪我,明明知道落月身體不好,還讓他操勞……
子卿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一言不發。夏風面色複雜的看看子卿,在看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厮,然後閉上了眼。
房間裏一片安靜,只聽的時不時有啜泣聲傳來以及那“砰砰”的撞地聲。
最後子卿還是開口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回殿下,已經有小半月了。只是公子一直攔着不讓說,今天還是我自作主張,偷偷跑出來的。求殿下,救救我家公子。”說着,小厮抹了抹眼淚,又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
“好了,我知道了。”子卿阻止了小厮繼續磕頭的動作,道:“我去醉月居看看。”
然後又對夏風說:“你去宮裏把都太醫傳來,要快。”
夏風行禮道:“屬下遵命。”然後就離開了。
子卿則帶着小厮奔向了醉月居,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落月。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求收藏,求包養!
拜?托?你?了(人'?'*)?+?
☆、公主有毒
落月在一定意義上是她在這個小世界第一個接觸的“人”。
他不像夏風都太醫等人,雖然也是下屬,但他卻沒有他們的那般拘束;也不像小皇帝姬寒星,雖然聰慧有餘,但畢竟是個孩子;也不像某個對她心懷不軌的人。
他總是溫柔的,善解人意的,哪怕這個世界對他并不公平,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報複。最多是站在了一個國家,對抗另一個國家,這也沒什麽錯不是。
更何況,她還受着原主對她的影響。落月的病逝,是原主心中的痛,是她難以忘懷的傷。
落月,落月,落月。
在這樣一個大廈将傾的國家裏,他自願走了進來,和原主一起擔起守護這個國家的重任,以至最後自己生死。然後,歸于天地。
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下關于他的只言片語,有的也只是那個可以流傳萬世的花名罷了。
在這個追名求利的時代,他可以做出那樣的犧牲,他無疑是個偉大的人,至少對于原主,對于這個國家。
這樣一個人,怎麽讓人不心疼呢?
進了醉月居,子卿直奔落月住的地方。那是一個單獨的房間,幽靜是它唯一的特色,這很符合落月一貫的風格。
子卿前進的腳步停在了門前,伸手想要推門,最後還是止住了。
“叩叩叩”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了沉睡中的落月。他看着門,心裏滿是無奈,還是被她找來了。
“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了,門口站着的便是自己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來了,有什麽大事嗎?”落月還是像以前一樣的語氣,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似的,如果可以忽略他蒼白的臉和唇。
“你還要瞞到什麽時候。”子卿的語氣很正常,可正是這種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落月知道她在生氣,氣他瞞着她,他看了一眼子卿身後的小厮,道:“就你多嘴,還在站這幹什麽,快去奉茶。”
“是。”說完,那個小厮就退下了。
待人都走後,落月靠在床頭,整個人放松下來,顯得虛弱了很多。他看着子卿,笑了笑,說:“又不是什麽大病,你又何必跑這一趟,白白廢了時間。”
“不是什麽大病,那你告訴我什麽才叫大病?”子卿語氣沉沉,臉色看着十分不善。
“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就是一些風寒,你別聽他們瞎說,沒關系的。”落月拿起放在一旁的書,掩飾道。
子卿走上前去,一把拿掉了落月手中的書,晃了晃道:“沒病,沒病你會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沒病你會臉上發白,渾身無力,落月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
落月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
這句話讓落月的心顫了顫,他別過頭去,不看子卿,似是在賭氣。
見落月如此,子卿也不再逼迫他,只道:“我已經讓夏風去請都太醫了,讓他給你看看。”
落月長了張嘴,想是要說什麽,最終所有的一切,還是消失在子卿的話裏。
“不管你有病沒病,今天你都必須讓都太醫看看,別想逃。”
見子卿說的認真,落月只得松口同意,讓都太醫來瞧瞧。
他也不是諱疾忌醫,只是怕身邊的這些人擔心罷了。這副身體他還是清楚的,在他被救起來之後,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怕是要這樣拖着殘破的身子度過餘生了。
他曾一度輕生想死,也曾惶惶度日,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一句不甘心。
對,他不甘心,明明自己沒有任何錯,為什麽要遭到這種對待。想到那挂起的白幡和偌大的奠字,年少的落月心裏生出了巨大的不平。
他發誓要做出些什麽,要讓那個無情的男人後悔,要讓那個絕情的家族後悔。
所以他走進來那個大梁帝王,接近了那個大梁最有天賦的孩子,他們一起努力,終有一天大梁的鐵騎會踏上他的故國,大梁的軍隊會将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家主押在他的面前,然後人頭落地。
然而,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完成這個理想,這個國家實在是太孱弱了,這麽多年的偏安一隅已經讓這個國家失去了她的銳氣。如果不是那個男人,這個國家怕早是被吞并了。
眼看着這一切慢慢好起來,他的身子卻受不住了。
呵,也是,早應該知道的不是,他內裏早已經掏空了,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現在只是強弩之末罷了。
他現在只想在離去之前,為這個家在做點事,做最後一點事。看來,這個也是完成不了了。
雖然心頭有點失落,但落月還是開心的,至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身邊還是有人陪着的,不會那樣孤零零的上路了。
不會像母親一樣,一個人孤獨的離去,連兒子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真好啊,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真好,原來還是有人願意哄他啊!
……
落月閉着眼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被他忘記的那些往事。
他雖是姑蘇家的嫡子,但也只是占着一個嫡子的名頭罷了。
你見過誰家的嫡子住在一個偏遠的院子;誰家的嫡子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誰家的嫡子為口吃的要去低三下四,誰家的嫡子要避着一個庶子……
這些,也只有那個人做的出來。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不受寵的,不被父親歡迎的,甚至連自己的出生都是祖母保下來的。
至于他為什麽會知道這些,當然是因為他的母親了。在他第一次問母親,為什麽父親不喜歡自己的時候。母親就将一切都告訴他了,從那以後他在也沒問過那樣的問題,再也不會和那個孩子争寵。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被喜歡;自己的存在只是兩個家族聯姻的産物。有用時就是掌中寶,無用時就是一棵草。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的母親太過殘忍,讓他在那樣幼小的時候,就讓他知道那對任何孩子都可以稱得上是殘忍的事——不是被歡迎的孩子。
但對他而言,這是件好事。不去期待,不去奢求,就沒有失望,也不會做出不理智,會連累母親的事。
後來,祖母離世,他們母子的生活越發的難過,任誰都可以來欺負一下。母親為了自己,不得不另尋生計,沒日沒夜熬壞了眼睛。
那樣的日子,他們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那一日的到來。
事實上,在那之前,他都一直以為自己會留在那裏,直到母親離開。卻不知道,早已經有人把他們看做眼中、釘肉中刺。也是,誰叫自己占了一個嫡子的位置呢。
那天郊外踏青,他知道會出事,但他還是去了,因為這是母親希望的。
那個人天真的以為他是個孩子,就那樣把他丢在郊外,他到現在還記得,那群人的嘴臉。
“看着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我不殺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那樣高高在上的态度,輕慢中帶着不屑,好似他不殺他是對他天大的恩賜。
呵。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回去的,明明知道結果,還非要去看一眼。
白幡墨奠,那場葬禮搞得可是聲勢浩大 ,就連那一直沒有聯系的他的外祖林家都來了。
他看着他們苦,看着他們笑,看着他們贊揚母親,看着他們誇贊自己。心裏卻是止不住的冷笑,真是虛僞啊。
然後轉身離去,從此天地為家,四處流浪。
然後來了大梁,被人救起,遇見了大梁最尊貴的人,就一直留到了今天。
而現在,他終于留不住了,他應該快要去見母親了吧,最近總是會夢見母親,應該是快了吧。
對不起啊,娘親!
落月還是不能像娘親期望的那樣活着,不能做到頂天立地,也不是一個男子漢。不過,你要的都會有的,我不行,他可以的。
……
這時門再次被打開,是夏風帶着都太醫來了。
“別管那些虛禮了,快來看看落月。”子卿阻止了都太醫道行禮,把他拉到落月的床邊。
都太醫也沒客氣,對着落月說:“伸手吧。”
都太醫與落月是老相識了,當初落月被救,就是都太醫給他看的病,這些年也一直是都太醫在調理落月的身子。可以說,這天下除了落月自己,也只有都太醫最了解他的身子了。
都太醫的手放在落月的手上,漸漸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好半晌才道:“你是不是又沒聽我的話。”
“謹遵醫囑,謹遵醫囑,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都太醫臉色發紅,整個人都陷在了怒火當中。
“你也是,她也是。你們一個兩個的,是不是跟我有仇。”
“當初我是怎麽說的,要你多休息,少思慮,少管那些煩心事。你是怎麽答應我的,又是怎麽做的?”
“我一個年過半百的人,眼瞧着就要下黃土了,你們天天這樣折騰我,你們心裏不愧疚嗎?”
“都感情這身子不是自己的,可勁的作,我看你們能作到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兩章的樣子,感覺寫的好長哦。
☆、公主有毒
“真是氣死我了。”
……
都太醫罵罵咧咧,好是發洩了一通,然後再道:“這病,我治不了。”
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無礙,人生死有命。”落月出聲安慰道:“何況,我本來早就該死了,卻還活了這麽多年,夠了。”
子卿沒有理會落月的話,看着都太醫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都太醫搖搖頭,道:“他身體本就不好,這些年有沒有好好養着,內裏已經掏空了,一點生機都沒有。”
見着每個人都面露頹色,又轉口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子卿抓着都太醫的手,激動道。
“神醫谷。”
“他這個病我是治不了,但不代表神醫谷的人治不了。只是,神醫谷閉谷多年,怕是不好請啊。”
“你只要告訴我去哪找就是了,剩下的我自己來。”
“你确定?”都太醫摸了摸胡子,笑得幾分莫名,“好吧,攝政王府。”
子卿:“……”
……
夜色如墨,攝政王府裏燈火如晝,三步一小燈,五步一大燈,時不時還有一大隊侍衛提着燈走來走去。
這麽嚴肅只是為了迎接他們未來的夫人,現在的大梁公主。
下午他們就收到來自公主府的邀請,當時就被軍師大人好好叮囑了,要好好準備,勢必要讓公主看到我們王府的誠意。
他們當時就行動起來,把裏裏外外好好收拾了一下。瞧瞧這氣勢,這氛圍,他們肯定長公主進來了就不想出去。
嗯,為了王爺娶妻他們臉都可以不要,更何況區區一個王府。這是全體王府人員的心聲。
子卿如約而至,被人引至堂前。
坐在主位的景城目光灼灼的盯着向他走來的的少女,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愛意。
少女披着深色的鬥篷,步履匆匆。巴掌大的小臉,在燈光下越發的顯得消瘦,眉宇間隐有一股憂愁。
景城剛想迎上去,正巧晏延就看過來,那眼神非常隐晦,但他就是看到了,也看懂了。
你給我坐回去,別那麽沒出息。
景城只得坐回去模樣極為平靜,就好像剛剛那有些激動的人不是他似的。晏延看了一眼景城那握的發白的手,似笑非笑,真是讓人操心啊。
“草民晏延見過長公主。”晏延對着子卿行了個禮,又笑道:“殿下來訪,真是令我們王府蓬荜生輝啊。”
“軍師哪裏話,上次是本殿眼拙,沒認出軍師來。今日一見,軍師當真名不虛傳。”
子卿晏延二人你來我往,兩人話裏藏話,綿裏藏針,這樣幾番來往之後,才進入了正題。
“不知殿下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在景城的不斷暗示下,晏延才開口進入了正題。
景城聽此,臉色一黑,擡目看了眼晏延,目中暗含警告。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什麽心思,不就是想讓自己死心嗎。
這幾天,他雖然一直呆在家裏,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
府裏嬌男寵,府外美嬌郎。哼,活的好不自在。
景城有些怨念的望着子卿,為什麽別人都可以,就是自己不行,難道是我長的不好看?
子卿并未看景城,只對着晏延道:“神醫谷,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呵。”晏延有些不屑,笑道:“殿下是看不起我們王府嗎?”他們王府裏要什麽沒有,還需要一個小小的條件?
子卿沉默,她自然知道攝政王什麽都不缺,自己也沒有什麽可以打動他的。但她沒有辦法,落月那裏等不起。
“不過,既然殿下開口了,那我也不做這個不識趣的人了。”在子卿開口告辭前,晏延又慢悠悠的說。
“你要什麽。
“我這王府裏是什麽都不缺,但我們王爺卻缺一個夫人。殿下,您意下如何?”
子卿沉吟了一下:“好,我答應。”
來之前她已經有準備了,畢竟她也只有一個人,能吸引那個男人了。也罷,就當完成任務吧。
這廂兩人相談甚歡,而景城卻早已忍不住,拳頭松了又握,氣息有些粗重,整個人已經是怒火中燒。
“兩位似乎還沒問過我這個正主的意見呢。”景城懶洋洋的打斷了晏延和子卿的交談。
景城走到子卿面前,一切的不甘、憤怒、嫉妒等情緒皆被那雙黑眸掩藏。
他問:“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自然,我答應的事絕不反悔。”子沒有避讓景城的眼睛,直視道。
空氣一瞬間被凝固,子卿明顯感受到了景城身上的殺意,只是那殺意好似不是對着她。
“呵呵。”景城輕笑,“果然不愧是我大梁最富盛名的公主啊,這份氣魄本王自愧不如。”
“只是,殿下就這麽肯定,您願意嫁,我就一定會娶嗎?”
“殿下就這麽肯定,本王就非你不可?”
“你走吧,本王是不會同意的。”
子卿看着那墨的,在燭火下顯得越發的孤寂單薄的身影,沒有說話。
像是過了很久,景城才聽到少女的聲音,她說:“抱歉,是我唐突了,告辭。”
然後就是她離去的背影,孤單消瘦,印在了他的眼裏,更印在了他的心裏。
“王爺,您又是何苦呢。”
他都已經計劃好了,只要長公主來,他就會讓她嫁給王爺,什麽手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沒想到,還是在王爺這出錯了,真是可惜啊。
“一會給那個男人看看吧,以後別在讓她來了。”景城自顧自的說完,就離開了這裏。
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不肯嫁給自己,原來是有喜歡的人了。那他呢,他算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景城很委屈,他長這麽大沒受什麽委屈,但這是第一次。他愛的人,他的小姑娘,拒絕他很多次的人,現在為了一個男人,說願意嫁給他。
呵,多麽諷刺啊。他堂堂攝政王,居然要靠威脅,才能得到自己愛的人。
他不屑,但也不甘,可有什麽辦法呢。他不想看到她難過,她傷心,那是他的命啊,是他無法割舍的存在。
……
有了神醫谷的神醫,落月的病慢慢的也好了起來,攝政王府的大門關上了,整個國家在姬寒星的帶領下慢慢的好了起來。
一晃又是四年,這四年裏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公主府裏死了一個男寵,據說是當年最受寵的明公子。長公主為此大病了一場,然後不在風花雪月。
比如,四年前閉門的攝政王府到現在也沒開門,坊間都在傳,攝政王死了。
再比如,大梁鄰近的西楚要開戰了。
晴天白日,有一只信鴿飛入了那多年未開門的府裏,有人取下了信鴿腿上的東西,然後把它送到了一出小樓上。
“王爺,歷城來報。”
那個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了眼,道:“拿上來。”
男人就是景城,四年的時間,絲毫不顯老态,反倒在時光的沉澱下越發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景城接過密報,然後猛然一驚,坐了起來,那張紙被他扔在地上。
“怎麽生了這麽大的氣?”晏延撿起那個密報一看,面色凝重。
只見上面寫着:歷城失守。
歷城是大梁第二道關卡,若是歷城失守,它後面的涼城就危險了,一旦涼城被破,大梁就完了。
“怎麽會這樣,不是都已經準備好了嗎?”晏延失語道。
“西楚帶兵的是莫邪。”景城語氣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