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の……”紀青盈再度無言以對,索性還是乖乖回去抄信,只不過又掃了一眼那個裝點心的盒子,戀戀不舍。
待得好容易又抄完了十遍,紀青盈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太子看了一眼,還是随手團了,只不過開恩地向外間揮了揮手,德海公公立刻進門向紀青盈行禮:“奉儀,您這邊來。”
紀青盈頭一次覺得德海公公這麽親切,趕緊向太子匆匆一禮就跟着德海公公去了。
一進慣常休息的暖閣,便聞見了魂牽夢萦的香味——牛乳點心!
“公公?”紀青盈靠着殘存的理智壓住了即将流出的口水,轉身望向德海公公。
德海公公恭敬含笑:“奉儀,這是殿下吩咐給您備下的宵夜。牛乳點心有些甜,另外又備了一碗菊意湯給您,清熱消火的。奉儀,您早些休息,老奴告退。”
“多謝殿下,多謝公公。”紀青盈又困又累,不過一想到好吃的還是瞬間精神起來。
待得德海公公退出暖閣,紀青盈先喝了一口那個菊意湯,結果才一入口,就差點哭出來:這也太苦了!
再看着那香噴噴的牛乳點心,她心裏也有點緊張,腹黑的變态太子會不會是故意報複她?所以才叫人給她弄了特別難吃的夜宵?
可是,那點心真的好香,似乎不只有牛乳的味道,還混合了栗子香,紀青盈研究了半天,還是沒有直接扔掉的勇氣,終于咬了一口,再度要哭了:腫麽可以這麽好吃!
四塊點心吃下肚,再配上有些苦的菊意湯,剛好清爽解膩,平衡而滿足,整個人都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剛吃飽的時候,紀青盈多少有些感動,太子還是有些人性的。
然而等她回到夢蝶軒,看見一同被送過來的“賞賜”——字帖三本,湖筆兩盒,徽墨四錠,宣紙十二卷,瞬間整個人就再也不好了。
“奉儀,殿下說您也不用太辛苦,一天寫一卷就好了。”德海公公永遠都是笑眯眯的,又雙手奉上了一柄紫檀的戒尺,“這是當初殿下習字之時用過的,殿下說暫時借給奉儀提神。”
提神……
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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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啊!
紀青盈嘴角抽抽着謝了賞賜,想起太子整齊的書房,說不定這個貨有強迫症,所以才非要她抄的工整才行。
又拿起那柄似乎年深日久,很是光滑的紫檀戒尺揮了兩下,紀青盈忽然有點緊張,這算什麽提神?寫不好的話,太子還會真的打她手心麽?
三天後,再次侍寝的傳召,德海公公親自過來迎接紀青盈,就直接提了一句:“殿下對奉儀如此用心,奉儀還是帶上您的手稿和太子的賞物才好。”
紀青盈眼前立刻一黑,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穿越過來宮鬥還不夠,這是要上一次私塾的節奏嗎?
尤其是,原主其實是有能力寫一手工整小字的,只是技能還沒解鎖,所以現在才這麽悲催。這就好像明明很有錢,然而賬戶被銀行凍結,所以必須上街要飯一樣冤枉啊!
帶着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紀青盈大義凜然地抱着自己辛辛苦苦寫了兩天的手稿到了重華殿書房,至于那把紫檀戒尺還是由德海公公捧着,也一同送了進去。
“伸手。”太子翻了翻紀青盈的手稿,只說了這兩個字。
“殿下——”紀青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我真的盡力了……”
然而看着太子的神情全無變化,紀青盈只好咬牙閉眼,乖乖把兩只手都平平伸到了太子面前。
“抄這個。”落下的不是想像中的脆響與辣痛,而是一張薄薄的玉版紙,太子又重新去翻手中的卷宗與信件。
紀青盈大大松了一口氣,趕緊将那信件的新版本仔細看了看,內容和原先差不多,但是幾個筆畫特別多的詞換成了結構更簡單的成語和用字,肯定比之前的版本要好寫的多。
“謝殿下!”紀青盈如釋重負,趕緊謝恩,就拿着紙到旁邊去抄寫。經過了三天的抄抄寫寫,雖然過程很痛苦,不過她的書寫能力确實進步了不少,很快就清晰端正地謄寫了一遍。
雖然仍然離“書法字體”遙遠的很,但至少算是橫平豎直了,紀青盈自己看着甚至都有了點小小的成就感,才敢拿給太子過目。
“唰。”熟悉而流暢的順手一團,太子眼皮都不擡:“重寫。”
“啊?”紀青盈瞬間苦了臉,“我覺得……這張寫的還行啊……”
太子的目光掃了一下放在書案角上的紫檀戒尺,紀青盈立刻汗毛直豎,轉身就去重抄。
只不過,又抄抄寫寫了十幾次,還是沒有一次讓太子哪怕滿意一點點,幾乎每次都是掃了一眼就直接團了,寫到後來,雖然紀青盈越發熟練,卻也越發沮喪。
不知道是第十六次還是十七次交給太子,終于換回來了對方的金口一開,只有兩個字:“笨蛋。”
紀青盈此刻已經充滿了任人宰割的豪情:“殿下,這練字實在不是三兩天能練出來的功夫,您嫌棄我也沒有用啊。要不然您直接寫張紙條讓我偷走吧。”
“重華殿書房也能讓人帶出信件,當孤是死人麽?”太子瞪了她一眼,站起身來。
紀青盈還是不服:“可是能讓我偷看了抄寫下來,那也不合理啊。”
太子繞到她身後:“閉嘴。”同時伸出了手。
紀青盈背脊一緊——這個貨要幹什麽?
不再是前幾次感受的那樣冰涼,太子修長的右手有力而溫暖,直接握着她的手去拿筆:“懸腕的時候不可太過僵硬,這樣——”
撇捺勾點,行雲流水。
然而一顆心duaiduaiduai狂跳不已的紀青盈根本就領略不了中華書法的博大精深,被太子握着去拿筆的右手還算有點借力的地方,全身的其他部位都陷入了死機一樣的僵硬,從文藝的角度說可以說是沉醉在太子的懷抱裏,然而從更接地氣的方向來看,也可以算是麻痹在太子的氣場下。
“明白了嗎?”太子握着她的手一路抄寫,一邊問了一句。
他比紀青盈高了大半頭,這句話便剛好在她耳邊。
紀青盈心跳更快了,感覺連右手都快沒力氣了,要不是被太子的手握着,怕是手裏的筆就要歪了,強行定了定神,才勉強應道:“理論上是明白的……”
太子哼了一聲,索性寫完才松了手。
“孤留着你,到底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