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您把我留在書房這麽多次,是想看我會不會偷看您的文書?還是——想讓我看某些文書?”眼見太子并沒有什麽意外之色,也沒有動怒的意思,紀青盈一咬牙就直接問出口了。
太子沒有說話,只是将她從頭到腳又看了一回。
“殿下,您肯定就是這個用意吧?”在太子的威壓下愈發心虛的紀青盈又硬擠出來了一句。
“哼。”太子淡淡哼了一聲,又垂目去看信件。
這算是默認麽?
傲嬌的家夥!
紀青盈心裏狂罵,臉上還是勉強保持着低眉順眼,趕緊出賣太子妃:“那個,殿下,今日太子妃娘娘髒召見我,想讓我偷看您的文件。您……您要不下次還是別讓我進書房了,我直接過去側殿睡覺就行了……”
“直接去側殿?”太子頭也不擡,“那你要偷吃什麽?将側殿的燈燭吃掉嗎?”
“這……”饒是紀青盈經過這麽些日子裏的鍛煉,臉皮已經堅韌了不少,還是瞬間臉上就熱了,張口結舌了片刻,才讪讪道:“給殿下按摩也是需要體力的,臣妾餓。”
“是餓麽?”太子停筆,又看了她一眼,“那還知道挑着細點吃?有牛乳的一塊也不放過。”
紀青盈臉上愈紅:“那個太好吃了……”
太子又哼了一聲:“哼,過來。”
紀青盈趕緊過去,站在平時給太子按摩的位置,剛要伸手,卻見太子直接遞了一張紙過來:“背下來,找機會洩露給太子妃。”
紀青盈一個激靈,從一個連環計的美人花瓶升級為雙重間諜,自己這是正式踏上了東宮無間道的光榮路程麽?
“是!——”紀青盈雙手将那張紙接過來,一句“定不辱命”的豪言壯語還沒說出來,剛剛紅暈消退的清豔面孔又開始發熱,“殿下,我有幾個字不認識……”
太子十分難得地手一抖,啪地一個墨點就滴到了信紙上,随即整個人轉身去看紀青盈:“你說什麽?”
Advertisement
紀青盈直覺太子這是有點冒火,腿一軟幾乎要跪下:“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這信也不能拿着問別人……”
太子長眉微挑:“傅貴妃到底教了你什麽?連信都認不得麽?”
紀青盈心裏是真委屈:“這個……貴妃是叫人教過寫暗號和傳遞消息的方法,可是也沒給我請夫子讀四書五經啊,這幾個字我是真不認識。”
太子又上下打量她兩次,慣常的鄙夷之中又新添了朽木不可雕的感嘆,但到底還是開了恩,将紀青盈手裏的那張紙抽了回去:“算了。孤再給你一封,你抄了拿給太子妃。”
紀青盈簡直要哭了:“那個……臣妾寫字很難看……”
太子眉心一跳,又看了她一眼。
“臣妾一定好好抄!”紀青盈就差立正敬禮了,同時心裏也在罵自己,一定是在書房裏捏肩吃點心,放松的時間太多了,居然忘了太子到底是怎樣的腹黑與變态,伴君如伴虎啊!
不過麽,決心是一件事,實踐又是另外一件事。
按照她已經解鎖的原主記憶,其實原主雖然讀書不是特別多,寫字還是不錯的,因為傅貴妃有特意命人教她模仿幾種特定的筆跡。
可是,這個“記憶”好像跟“技能”是兩件事。她在這些天的閑暇時間裏已經試驗過了,像是原主本來會的針線刺繡、甚至好像還有點武功和醫術什麽的,她雖然有記憶能記得一些原理,然而身體卻好像完并沒有那個潛在的能力。
就在最近的這次存檔的時候,她也專門問過露珠姑姑,露珠姑姑十分難得地給了一個暗示:“奉儀大約是頭腦受過傷,所以記憶才是一點點的恢複。先前的能力大約也是仿佛,奉儀慢慢來,将來若是有更多的殿下恩寵,升遷位分,調養得宜,想來也是能恢複先前能力的。”
這個模糊的話翻譯出來的意思是,這次升級的時候解鎖了一部分的記憶,下一次升級應該就會解鎖一部分的技能了。
可是,現在技能還沒解鎖的紀青盈面對着手中的羊毫和紙張,真是欲哭無淚。
毛筆字神馬的,太難了有木有!
在一旁的高茶幾上哆哆嗦嗦描了半天,紀青盈始終沒有勇氣把自己寫的拿給太子。
“拿過來。”太子沒擡頭,可是餘光已經掃見了紀青盈抄完了,而那個久違的鹌鹑樣子,擺明了就是抄的有問題。
“殿下。”紀青盈慢吞吞地将自己抄的遞過去,感覺瞬間回到了小學一樣。
“唰。”太子信手一團,幹脆利落,“重抄。”
“是。”紀青盈哭喪着臉乖乖回去重抄,不用太子說她也知道剛才那張太難看了,對于完全沒練過書法的她來說,如果寫大字都保證不了筆畫的粗細穩定,更何況這種大概只有大指甲尺寸的小字,那些筆畫多的幾乎都要糊成一團了。
“殿下,這次行麽?”整整抄了五次之後,紀青盈終于覺得最新的一張還算清楚,雖然橫豎粗細還是不穩定,但至少最繁複的幾個字不是那麽像一團了。
“唰。”太子看都不看,随手一團,“德海,給奉儀上一盞濃茶。”
抄抄寫寫,外面就響起了一更。
等到紀青盈第二十一次拿給太子自己抄寫的信,太子終于看了一眼那張紙。
然而太子還沒開口,便聽見安靜的書房裏一聲清楚的:“咕——”
她餓了。
“唰。”又團了。
太子神色不動:“再抄十次。”
“殿下,”紀青盈手上和袖口上都是墨,眼皮也有些沉了,肚子更是餓得不行,出于一個吃貨的無賴本性,大着膽子懇求,“我只是抄寫一份信件給太子妃,字跡差一點其實沒關系吧?”
太子已經重新低頭去看本章:“字太醜,給孤丢人。”
“可是……”紀青盈已經習慣性地去瞄那個裝着美味點心的雕花木盒,咽了咽口水,“可是我送信給太子妃,還是以‘傅貴妃的人’的身份啊,她也不知道我是給您辦事的,丢人也是丢傅貴妃的人。”
太子手中的筆仍舊不停,頭也不擡:“你是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