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解府
那團黑霧漸漸化作一塊比君自傲手掌略小上一圈的黑色方印,房內光線映照之下,黑印泛出陣陣柔和的光芒。君自傲不顧身體的不适,輕輕将它握住,仔細看了起來。
這塊黑印除了可發出柔和的光芒外,可說毫不起眼,印上沒有任何裝飾性的雕刻和鑲嵌,看上去就像塊黑色的大理石,但大理石也好、世間其它什麽東西也好,卻絕發不出它那種柔和卻又讓人覺得膽寒的光芒。君自傲将它翻轉過來,只見其正面刻着一個奇怪的符號,卻并非文字。
“也許這是神界的字吧。”這樣想着,他輕喚道:“青鬼,你在嗎?”半晌後,青鬼的聲音随之響起:“屬下在……”聲音是顫抖的,其中充滿了敬意與懼意,顯是因看到鬼印而生。
君自傲虛弱地笑了笑,道:“怕什麽?這便是鬼印吧?”青鬼顫聲道:“屬下雖未見過,但一見到它,屬下心中就充滿了敬畏,它……它應當就是可號令全天下鬼卒的鬼王之印——鬼印!”
君自傲笑道:“這就好,也不知我這鬼王是否能本事用得了它。”話音方落,那鬼印便散發出一團光芒,青鬼的身影随着光芒而顯現在君自傲眼前,細看下,只見一條細細的亮線系在青鬼足踝之上,另一端則透出門外,不知連在何處。
君自傲手持鬼印,緩緩道:“青鬼,你從此再不必受職司羁絆,可游走四方,號令其餘鬼卒。”
鬼印的光芒一閃,随即便化作一團黑霧,順君自傲左掌傷口鑽入血脈之中,又移回心髒,而那傷口在鬼印入掌後便立即愈合。同時,青鬼足踝上那條亮線立時消失不見,一道幽藍的光芒将青鬼籠罩其中,青鬼頓時欣喜若狂,倒頭便拜,叩首道:“屬下多謝大王!”
君自傲一笑,道:“你快追天涯去吧。”青鬼應了一聲,方要走,君自傲又道:“走時幫我叫大家一聲,就說我餓了……唉,現在我連喝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多時衆人便趕了過來,小二也端上了好酒好菜。君自傲也不客氣,坐在床上風卷殘雲般地吃将起來,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将客棧早上剛煮好的兩大鍋飯吃了個精光,卻還覺得腹中空虛。
客棧王掌櫃瞪大了眼,道:“傲哥兒……你這是什麽肚子啊?”君自傲笑道:“您這麽一說,我可不好意思再吃了。”王掌櫃和小二收拾杯盤離去,一邊走還一邊感嘆着。
風巽問道:“你找到鬼印了?”君自傲道:“不錯,這東西就在我心中血脈之內,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弄了出來,不想方一用完它又自行跑了回去。這鬼印真是輕易用不得,只這一次,就讓我渾身無力。”沈緋雲則奇道:“君大哥,那麽多東西你都吃到肚子裏,怎不見你肚子鼓起呢?”
君自傲道:“那些東西一入腹,便被我的鬼噬之氣化為生氣,吸入血脈之中了。唉,這些東西用來填肚子還成,可要說讓我恢複元氣,看來還得吃些活物。”
衆人雖知君自傲并非邪道惡鬼,聞言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禦風道人忙道:“師弟若是無事,咱們還是快些去會那解九琅吧,此事越早解決越好。”君自傲點頭稱是,和衆人離開客棧,向解九琅府而去。
一路走來,君自傲只覺暈頭轉向,知是血液損耗之故,沈緋雲見狀大急,恰見一人拎着兩只活雞走來,想起君自傲所言,便欲将雞買下。那人剛自集市買得這兩只雞,自不願讓與他人。沈緋雲一大錠銀子出手,那人立刻丢下雞,飛也似地跑了,想來是怕沈緋雲突然反悔不買。
見左右再無旁人,君自傲鬼噬便告出手,兩只雞瞬間化作生氣,被君自傲融入血脈之中。君自傲只覺精神一振,再無不适之感。衆人見狀暗自感嘆不已。
不多時來到解九琅府前,只見大紅門柱下以黃銅包裹,陽光一照泛起陣陣金光;滴水檐下四個大紅燈籠上貼着金色的“解府”二字;朱漆大門上銅頭獅子門環锃亮,銅釘沿門釘滿一圈,顯出一派武人風範,門上方一塊大匾,上書兩個金色大字: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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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傲暗嘆道:“這座府邸比曹老板居住時可豪闊多了。”上前叩打門環,不多時,一名家仆将門打開,一見君自傲,不由訝道:“小傲?你……你怎麽來了?”
君自傲也是一怔,道:“鐘叔,你怎麽會在此處?”這“鐘叔”名叫鐘四,原是雲家的家仆,為人忠厚,對君自傲向來時分關照,不想現在竟在解府為仆。
鐘四道:“我是陪小姐過來的……這一年多你到哪兒去了?”邊說邊向外打量着君自傲身後的衆人,尤其是滿身繪着白骨的風巽,更是讓他好奇不已。
君自傲道:“說來話長。鐘叔,煩請您通禀一聲,就說江南風大俠、沈公子和無極山禦風道長求見。”他知自己在江湖上尚無名氣,便直接搬出風巽、禦風道人和沈緋雲的名頭來,料想那解九琅自然不能不見。
鐘四疑惑地看看了衆人,三步一回頭地去了。
禦風道人笑道:“搬我出來做什麽?我在江湖上可沒什麽名氣。”風巽亦道:“我隐居十數年,恐怕已沒有幾個記得我的了。”沈緋雲聞言臉色發紅,道:“我怎能與二位相提并論呢……”柳依依則道:“光是‘無極山’三字,就足以讓解九琅倒履相迎了。”
果然,過不多時,便有一人飛奔前來,開門便道:“哎呀,沒想到我這寒舍還能引來金鳳凰,我解九琅真是三生有幸啊!”眼望沈緋雲,道:“賢侄,你爹你娘怎麽沒來?”
這人五十左右歲的年紀,中等個頭,身形偏胖,頭發已然花白,留着短須,一雙眼微微眯着,一副小員外的模樣,單從外表看來,給人一種慈祥仁厚之感。
沈緋雲猶豫片刻,道:“我爹和我娘有事要辦,所以沒來……”解九琅點點頭,目視風巽,道:“未看錯的話,您就是‘邪舞神’風大俠吧?”
風巽看着他,嘴角挂起一絲冷笑,道:“正是在下。”解九琅忙道:“早聞風大俠之名,卻無緣得見,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啊!”柳依依撲哧一笑,道:“這套話在江湖上随處都能聽到,只是今日自解先生口中說出,卻分外有趣。”
解九琅頗覺尴尬,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風巽道:“這位是賤內。”解九琅一怔,随即訝道:“是柳依依柳姑娘?”見風巽點了點頭,嘆道:“天啊,柳姑娘莫不是神仙轉世?時至今日竟仍有這般容貌,真令在下驚為天人啊!”
這種專拍給女子的馬屁不論是出自什麽人之口,都能讓聽者大感受用,尤其是柳依依這樣一個昔日的江南第一美女,更是受不得這個,聞言不由心中暗喜,本想多損幾句,也不忍說出口了。
解九琅轉向禦風道人,拱手道:“道長是無極山天道觀門人?”禦風道人一笑,道:“在下禦風,家師正是天道觀觀主。”解九琅忙道:“敢情是出塵子前輩的高徒,失敬、失敬!”
不等他問,禦風道人一指君自傲,道:“這位是君自傲君公子。他是貧道師伯的徒弟。”
解九琅訝道:“是岳仙君的弟子?哎呀,解某是積了什麽德了,竟在一日間得見這許多高人?衆位別在外面站着,快請進!”
他并未與極道靈使搭話,只因不論誰見到這個總筆直地站在君自傲身後的高大漢子,都看得出其必是君自傲的随從。他堂堂大老爺、江湖上名聲正旺的解九琅,與一個随從搭什麽話?君自傲看出此點,不由輕蔑地哼了一聲。
衆人随解九琅來到一座客廳之內,落座後,解九琅問道:“不知各位光臨寒舍,所為何事呢?”君自傲巴不得他能這樣開門見山,微微一笑,問道:“不知閣下可知鐵流玄其人?”
解九琅笑道:“鐵大俠名滿天下,有幾人不知?只可惜數年前為人所害,在下深感惋惜啊!”柳依依笑道:“只怕這惋惜裏面,還有些許的歡喜吧?”
解九琅訝道:“柳姑娘這是何意呀?”柳依依學着他的模樣道:“哎呀,怪小女說錯了,應該是歡喜中略有些惋惜才是呀。”
解九琅方要再言,君自傲已道:“鐵流玄死不足惜,他當年創建絞羽門,為禍江湖,做惡非淺,原是罪有應得。首惡既除,從者不究,只要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在下還當您是武林前輩。”
解九琅面色微黯,道:“君公子這是何意?”君自傲道:“當年的天家村尚有後人在世,而且還是在下的朋友。鐵流玄便是為她所殺。鐵流玄的僞善面具一日不揭下,她就要背負一日弑師叛門的罪名,在下不能眼見朋友背負惡名而無動于衷,所以懇請前輩站出來揭露鐵流玄的罪行。如前輩能以大義為重,在下自感激不盡,前輩但若有所差遣,在下定盡力而為。”
解九琅道:“君公子,你說的在下聽不大懂,不過卻也明白幾分。在下武功源自家傳,家門幾代均不願涉足江湖,這才隐于市井,江湖上的事,在下雖也聽過不少,但卻不曾參與其中。這鐵流玄我雖未見過,但想來天下人皆言其善,其人必不會是惡人,就算真是惡人,呵呵,在下向來居于此地,從未和其打過什麽交道,哪來本事揭露什麽罪行?”
君自傲冷然道:“閣下非要我點明麽?閣下還記得孫石林、朱飛和宋元仲麽?”
解九琅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搖頭道:“在下并不認識這幾人。”君自傲冷笑道:“當年鐵流玄安排你們襲擊天通仁,這三人便是被天通仁所殺,而其餘幾人是怎麽死的,閣下不會忘記吧?閣下真以為鐵流玄一死,就沒人知道你的過去了麽?”
解九琅的身子劇烈地顫動了一下,眼睛再不敢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你說的這些,在下可更聽不懂了……”極道靈使聞言暴喝一聲,吓得解九琅一哆嗦。極道靈使怒喝道:“解九琅,當年幹下的好事,如今不敢認了麽?”
“誰敢對我爹無禮?”一聲怒喝傳來,一人自客廳後堂沖出,衆人凝目觀瞧,只見這人二十多歲年紀,一襲淡黃色長衫,面目英俊,頗有些文人才子之相,想來必是那解意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