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鬼印
風巽眼中立刻傳出一片贊許,禦風道人則道:“這就對了,不然大夥豈不是白為你跑了這一趟?不過天姑娘這麽一走,事情就難辦了,時限只有兩個月,而單是尋找天姑娘恐怕就不知要用多長時間。”
柳依依問道:“君自傲公子,你覺得天姑娘會到哪裏去呢?她會不會回天家村?”
君自傲搖搖頭,道:“我想,她既然要走,就不會讓我們再找到她。而唯一讓人找不到的方法不是藏起來,而是四處流浪——連自己都不知自己的下一站在何處,別人就更無從尋找了。”
沈緋雲眼見君自傲情有所定,只歡喜了一下,便又陷入了焦急之中,問道:“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那韓縷胡亂将事情公告天下,那天姑娘豈不是相當危險?”之前天涯常對他冷言惡語,他對天涯是又敬、又畏、又惱,但當得知天涯實為女子後,他的敬、畏、惱全部一掃而光,只覺一個有性格的江湖女子自當如此,自己心思愚笨而屢屢惹她發火,反是自己不對。加之天涯與君自傲之間的關系,才使他對天涯更多了一份關心。
君自傲亦頭痛此事,卻又無法可想,正在這時,那個永遠常伴身邊,卻又總讓君自傲忘記其存在的青鬼忽開了口:“大王,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鬼卒出沒,大王何不問問鬼卒們,看有誰知道天姑娘的行蹤?”
一語點醒夢中人,君自傲恍然道:“不錯,我雖無法将天涯帶入瞑界,卻可召喚鬼卒,青鬼,當為你計一大功!”青鬼聞言樂不可支,衆人卻是誰也見不到他得意的臉孔。
運起瞑界,君自傲将羽林城內所有鬼卒均喚入其中,一片“屬下參見大王的聲音”立時響起,直是異口同聲。君自傲問道:“你們當中有誰知天涯行蹤?”幾個聲音一起道:“屬下知曉。”君自傲又問道:“她現在何處?”
一個聲音答道:“禀大王,邪印尊者天涯出城後,便一路向東而去,我等乃駐城鬼卒,不敢随意離開羽林地界,所以天涯究竟向何處去了,屬下也不知曉。不過東邊只有一座城,名喚興雲府,想來她定要經過那裏,大王可再詢問興雲府鬼卒。”
君自傲解開瞑界,道:“鬼卒亦不知天涯到底要去哪裏,但卻知道天涯是向東而去,咱們只要一路向東,沿途再向鬼卒問詢便可追上天涯。”
禦風道人皺眉道:“咱們的時間不多,就算追上了天涯,也沒有時間再來找解九琅了。既然已經知道天涯去向,我看不如先解決解九琅這環,然後再追不遲。”
君自傲點頭道:“這确是兩全之策,不過我還是擔心天涯……”風巽道:“八拳之技天下無雙,再輔以邪印拳和天姑娘的智慧,江湖上能傷到她的怕也沒有幾人了。還是按禦風道長所說,先去會會解九琅吧。”
君自傲皺眉道:“話雖如此,但我總是放心不下……青鬼,你快沿路追趕,跟在天涯身邊,一旦有事,立刻告知于我!”
青鬼應了一聲,又為難道:“追上天姑娘倒也不算難,我一路詢問其他鬼卒就是了,可是立刻告知大王就……屬下可沒有瞑界這樣的法術啊,而且屬下職位低微,也指使不動別的鬼卒……”
君自傲嘆了口氣,道:“我倒忘了這點,算了,我再找別個。”言罷運起瞑界,将游方無常喚入其中。
游方無常的聲音響起,卻沒有往日的從容,虛弱得就似久病床上的病人一般:“大王,不知何事召喚屬下?
君自傲一怔,問道:“你怎麽了?”游方無常苦笑一聲,道:“屬下犯了天條,此時正在天牢中受罰。”君自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游方無常道:“大王不必擔心,不過是關上個一年半載,屬下還受得了。那日在龍城,屬下曾借用大王的身體來對付龍青鱗,沒想到這也被算作是‘擅幹人間之事’,多虧近日神界動蕩不休,各處都需要人手,屬下才免了貶落人間之刑,而只是被關在天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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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傲輕嘆一聲,道:“倒是我害了你。神界到底發生了何事?”游方無常猶豫片刻,苦笑道:“大王莫怪,我若說了,只怕……”未等他說完,君自傲便已恍然,道:“我明白了,這便算是‘洩露天機’吧?不說也罷,畢竟那與我全無關系。”游方無常道:“多謝大王體諒。”
君自傲道:“我本想請你幫我照看天涯,現在看來是不成了。”游方無常問道:“天姑娘怎麽了?”君自傲聞言訝道:“你怎知天涯是女子?”游方無常道:“鬼卒行走各界,各界之事多難逃過我等法眼,天涯之事屬下早就知曉,只是天規不可犯,所以屬下也不能向大王說明,還請大王恕罪。”
君自傲道:“不必請罪。天涯因我之故而離去,而我又有事纏身不能立刻追趕,所以想請你一路相随照看,若遇危險便立刻告之于我。現在你身在天牢,卻不能幫我這個忙了。不過現今我能依靠的,還有個青鬼——便是從前那個廁鬼,我已為他改名為青鬼。可他的職位太低,又無你那種穿行各界于瞬息間的法力,跟去了卻也無用。游方無常,你可有辦法讓其他法力高強的鬼卒能聽命于他?”
游方無常道:“大王的意思屬下明白了,可除大王外,任何鬼卒也無提升下屬職位的權力,當然也包括在下在內。而且就算其他鬼卒聽命于青鬼,這青鬼也不一定就能時刻伴在天涯左右。因為每個鬼卒都有所司地域,域內一旦有人亡故,鬼卒就會立刻被吸到該處,設若讓青鬼跟随天涯,而忽有人百年難得一遇地落入廁中溺死,青鬼就會立刻被吸到該處。”
君自傲嘆道:“那又如何是好?難道就無法可想了麽?”游方無常道:“除非大王以鬼卒的王者之印——‘鬼印’來解除青鬼與茅廁的牽連,再封他以‘游走四方’之身份,他才可不理任何引魂之職而四處游走,瞬息移行千裏。”
君自傲心情大壞,道:“我哪有什麽‘鬼印’,這都是前世之事,看來現在我只能徒呼奈何了。”
游方無常沉吟道:“大王,‘鬼印’雖是實物,卻也是神物,從前大王習慣将它放在體內,想來現在它應當仍存在于您體內。大王力量今非昔比,不如試試看是否能将它調出,有了它,大王不但可以随意安排鬼卒職守,更可……”話未說完,便痛哼一聲,再無聲息。
君自傲一驚,随即聽到一個雄渾的聲音冷冷道:“鬼天君,他若再說下去,我就只好以嚴刑處置他了。我不管你在人界如何而為,但你若是不想好好遵守天條,就算受到責罰,我也要下界好好教訓你!”随即便是一聲冷哼傳來,君自傲竟被震出瞑界。
定了定神,只見周圍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君自傲苦笑道:“說出來你們或許不信——方才天神和我說話了。”衆人聞言大訝,急詢問詳情,君自傲便将自己的瞑界之技和方才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大家,衆人聽聞無不瞠目結舌。
此時天色尚早,客棧內的夥計掌櫃正在後堂忙活着早餐,堂內也只有君自傲這一幹人。禦風道人看看四周,道:“此事說來驚世駭俗,還是回房中再說吧。”
君自傲道:“也好。游方無常說‘鬼印’可用來調整鬼卒職司,而且它就在我體內,我還是先試試能否将它調出吧。”
回到房中,君自傲便靜坐榻上,合上雙眼,細心體察體內狀況。衆人知此時不宜打攪,便到離此間較遠的禦風道人房中等候。
君自傲如此靜坐了半晌,卻一無所獲。體內直氣流動不休,哪裏尋得到那什麽“鬼印”?何況這“鬼印”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自己也半點不曉。
正要放棄之時,忽然想到:“我只以為這‘鬼印’既能藏于體內,必是化為‘氣’狀,但‘鬼印’既是神物,是否可化為其它什麽呢?或是髒腑?或是骨骼?或是血脈?若是與這些融為一體,那倒是難以查找。”心中想的雖是“難以查找”,人卻已經開始試着感知體內氣血的變化了。
然而氣之運行,卻并非在血脈之中,任他一身超群本領,也無法感知這血液的流動、髒腑的狀況,試了半晌,一無所獲。
又要放棄之時,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忙調整氣息,運起鬼噬之氣來。
赴七陰山、來羽林城,君自傲都是正、反運用鬼噬吸、放生氣,才使馬兒有力日夜不停地奔馳,如此不停地運用此技,已讓他這招變得異常精湛純熟,鬼噬之氣的運行之法,他也再不像從前一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鬼噬之氣雖由氣脈發出,卻實是生于血脈之中,将活物融食為氣後,更是直接回歸血脈。此事之前他雖已知曉,但卻未加多想,此時突然想起,卻恍然發覺這正是用來探查體內血脈、髒腑的唯一方法。
他只是微微調動起鬼噬之氣,卻并不令它沖出體外,鬼噬之氣方一生出,他便又将其收回,如此反複運行,不多時便可随意令氣息随血液流動,探查周身血脈髒腑。
細細感覺下,他發覺血液經過的各處均無異況,唯有流入心髒時,卻是入多出少,雖然只是少了微乎其微的一點點,但卻是确确實實地少了。他大感怪異,不知那些血液消失到何處去了,同時也隐隐覺出,這怪異的變化必與鬼印有關。
“難道是被鬼印吃了?”
想到此處,他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心髒處的血脈之上,漸漸感覺到鬼噬之氣經過一處粗大血脈時,會莫明其妙地滲到血脈之外,流動一段距離後,才又重新回到血脈之中,便似那一段有什麽血液可以流過、氣息卻不能穿過的東西阻着一般,而且血液流過此處後,便會有所減少,似是被這東西吸食了一般……他心中一動,催動鬼噬之氣猛沖那段血脈,只覺有什麽東西被氣息推動着向前移動了一段距離。
他不由一陣狂喜,暗思這必是鬼印無疑,當下運足鬼噬之氣,不停地沖擊着血脈,推動着那東西不斷順血脈流動。
不多時,君自傲已是滿頭大汗,他只覺未食生氣而空自運轉的鬼噬之氣,不停噬食着自己的血液,再将其化為生氣返回到血液之中,卻是入多出少。而那可能是鬼印的東西,離心髒越遠,吸食的血液就越多,再過一會兒,自己只怕就要血幹而亡。
好不容易将那物逼到左掌血脈之中,君自傲卻已再無力運行鬼噬之氣,他只覺那物立刻逆着血脈的流動,重向心髒移去,不由焦急萬分,情急下右手發出一道陰氣,将食指包圍,化為陰氣利爪,朝左掌上猛然一刺。
鮮血噴射而出,一團黑霧也随之噴出,在掌上緩緩凝成一團。君自傲大口喘着粗氣,只覺全身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