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高修在酒吧打了一年工,學到了許多三教九流的東西,對外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沒用幾天就說服酒吧的領班,把殷杭也弄了進去,跟他一樣當臨時工,每隔一天上一回班。
起初殷杭還不适應這份工作,頻頻出錯得罪客人,還因為稚嫩的長相惹來不少麻煩,全靠高修幫他擋了過去。
酒吧這種地方,什麽嗜好的人都有,殷杭所遭遇的,全都是高修所經歷過的。
高修告訴他,要學會舒服的讓對方知難而退,要不然拿不到小費不說,可能還會丢了工作。
至于怎麽讓對方舒服,全靠一張嘴巴。撿客人愛聽好聽的說,讓他們占一點小便宜,然後再找個合适的借口開脫。這些人嘗到甜頭,也不會做得太過,但偶爾陪酒是躲不過的。
殷杭在酒吧打了一個月的工,學到了許多在學校裏學不到的東西,酒量也一點點的練了起來,但還是比不過高修。
但也因為這一個月的經歷,他對某些事情産生了迷惑。
今天是結工資的日子,殷杭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資。
他開心激動得恨不得昭告全天下,高修在一旁嘲笑他少見多怪,可看到他這麽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也像是自己第一回拿到工錢那樣,覺得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這麽美好過。
“一會兒我們去夜市逛逛吧。”下班後,高修攬着殷杭的肩膀,壞壞地說:“你占了我這麽多便宜,總得請我吃一頓宵夜吧?”
“啊?宵夜啊?”殷杭有點舍不得辛苦賺來的錢,但高修可沒那麽好打發,“好吧,不過你應該不是很能吃吧?”他小聲問。
高修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為了你這一頓,我特意一天沒吃東西。”
殷杭聽了,差點當場哭出來。
“你怎麽這麽摳門啊。”高修看着他小氣吧啦的模樣撇了撇嘴,“算了算了,我請你吃宵夜。”
“那怎麽行!”殷杭這點骨氣還是有的,“你盡管随便吃,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他拍着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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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修挑着眉頭向他投了個“你是不是哦”的表情,其實他也只是想逗一逗殷杭,沒真想占他便宜。
殷杭這個月的工資還沒高修一半多,因為高修有很多熟客,給小費的時候很大方。
兩人找到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燒烤攤,高修本來是想點菜的,但是看到殷杭虎視眈眈的盯着菜單上的單價,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只好一聲嘆息,把菜單拿給他來點。
殷杭倒是真的很摳,竟然只點了一人份的菜,不過他表現得很高尚……
燒烤端上來的時候,他把盤子整個推到了高修面前,舔着嘴巴說:“這些全給你吃,我不吃,應該夠了的。”
高修沖他翻了個白眼,喊來了服務員,直接讓他們把盤子裏的菜再烤一份,然後額外加了一打生蚝和一份油焖大蝦,還順手買了單。
殷杭尴尬的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說:“說好了我請客的。”
“算了吧,你掏錢的樣子都快讓我吃不下飯了。”高修拿起啤酒喝了一小口,笑着說:“你要覺得心裏不平衡,一會兒就去夜市上買點什麽給我好了。”
殷杭順着他的話一想,竟然覺得也沒什麽不好。這麽一說定吧,殷杭的胃口就變得特別好,吃得比高修還多,高修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碰瓷了。
吃飽喝足之後高修發起了懶,蹲在路邊的一口一口的抽起了煙,多一步的路也不願意走。
殷杭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只好一個人去夜市攤上逛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高修喜歡什麽,只是盲目的逛着,偶爾偷瞄幾眼身邊的小女生,看看她們都在買什麽,可最後卻換來無數白眼。
這些女生逛的不是小飾品就是女生的內衣褲,被殷杭這個小男生一偷窺,都拿他當變态跟蹤狂看待,要不是見他長得白白嫩嫩人畜無害,看起來年紀小,估計都要報警了。
逛了半個小時,殷杭幾乎快放棄了,忽然看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滿頭花白的老爺爺也在擺攤。
他好奇的走了過去,老爺爺看到他過來,很慈祥的笑着說:
“小夥子,來看看吧,我的攤子雖然簡陋,但有不少好東西。”
确實是個很簡陋的攤子,幾張鋪在地上的廢報紙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老物件——破舊得很有年頭的連環畫,老式鐵剪,還有手工縫制的布鞋,有缺口的印章,毛爺爺畫像的挂墜……以及最角落上,一個銀光閃閃的小玩意。
“那個是什麽東西?”老爺爺的地攤上就放着一臺電子臺燈,光線很暗,殷杭看不清角落上的那個東西,只好彎下腰夠着手指了指。
“這個?”老爺爺順着他指的位置把那個東西拿了起來,竟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傷感的笑容,“我還以為沒人會看到它呢。”老爺爺将東西遞到了殷杭手裏。
“這是什麽?”殷杭看着手裏這個巴掌大,有些像盾牌的銀制挂飾。
盾牌有些泛黃,看起來也是個舊物件,最頂端有兩個小圓孔,估計是用來挂鑰匙環的。盾牌正反兩面都有凸起的紋路,有些像羽毛的紋理,正中間有一道明顯的雷電形接縫和槽口,殷杭試着輕輕掰了掰,發現這個小盾牌竟然是由兩塊類似磁鐵一樣的部分吸在一起的。
“分開就是兩個小閃電,合在一起就是一塊盾牌,是不是很有意思?”老爺爺笑着指了指殷杭手裏的盾牌,“這個東西全世界就我這一個,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
殷杭有些不相信:“那這個東西是哪裏來的?為什麽只有這一個?”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你要聽嗎小夥子?”老爺爺期待的看着他。
“不要。”
“……”
殷杭其實并不在乎這個盾牌背後的故事,他只是覺得這個東西高修可能會喜歡,畢竟他那麽暴力誇張。而且高修已經等了自己好一陣,殷杭實在沒工夫再聽老爺爺講故事了,
“這個多少錢?我要了。”他對老爺爺說。
老爺爺無奈又遺憾的攤了攤手:“你看着給吧。”
他實在是高估了殷杭對這個小盾牌的喜歡,并且低估了他對金錢的在乎。
留下弱不禁風的十塊錢之後,殷杭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小攤。
“不是吧,你拿一個舊東西打發我?”高修看到殷杭送給自己的盾牌,當時就升起了一股讓殷杭把吃過的燒烤吐出來的想法,這家夥簡直就是個只進不出的貔貅。
“你別小看這個東西,全世界只有這麽一個。”殷杭立刻誇張的模仿起了老爺爺的語氣,“它能分成兩個小閃電,合着一起又是個盾牌,難道不酷嗎?”
“是嗎!?”高修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用力将盾牌一掰,還真分成了兩個小閃電。他的審美也實在是單純,因為這麽個小戲法就兩眼放起了光。
殷杭沒想到他會這麽喜歡這個盾牌,心裏開始有些內疚,剛才自己的錢是不是給少了,怎麽着也得給十五才對,老爺爺這麽晚還擺攤,家境應該也不好。
高修愛不釋手的把玩着盾牌,把它分開,又合在一起,連續不斷的試了好幾次。他也是第一次收到禮物,沒想到只是無心的随口一說,卻真的換來了殷杭的真心實意。
“這個你拿着。”高修将其中一個閃電塞到了殷杭手裏,把自己手裏的一個挂在了摩托車鑰匙上,“摩托車配閃電,酷斃了!”
“我又沒有鑰匙可以挂……”殷杭看着自己手裏的閃電嘀咕,“而且這是我送給你的,你幹嘛又給我一個?”
“等我們16歲了,一起去外面租個房子住,到時候你就有門鑰匙挂了。”高修興奮的拍了拍殷杭的肩膀,兇巴巴地質問道:“怎麽,白送給你的東西還嫌棄?”
“我們自己的家……”殷杭的臉頰忽然泛起幸福的紅暈,他把手心裏的小閃電攥得緊緊的,點頭說:“我不嫌棄,我們一人一個正好,一對。”
高修哼笑了一聲,扭過頭輕聲說:“誰跟你正好一對。”
殷杭看着他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尴尬的低下了頭:“你剛才自己說的,我們要一起租房子住。”
其實殷杭隐隐覺得自己對高修的感情,跟對其他男生不一樣,但他又說不出怎麽不一樣。直到之前有一天,他看到兩個男人出現在酒吧,親熱的交談,彼此共用一個酒杯,牽手……他這才明白過來。
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他怕高修對他的情感,與他對高修的不一樣。或者只是這只是他的一種錯誤的感覺,畢竟他還太小,甚至都不明白愛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更別提這種感情是發生在兩個男生之間。
“是我說的又怎樣。”高修理直氣壯地說,“不過,難道你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交女朋友嗎?到時候跟你住一起的就不是我了。”
高修發覺,自己在說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心裏竟然感到了一陣失落,語氣裏也透露出明顯的酸臭味。
“我不交女朋友。”殷杭脫口而出,“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高修紅着臉“切”了一聲,“到底是誰陪誰啊……”
殷杭看着他腼腆地笑了笑:“誰陪誰不重要……”
殷杭以為高修會接着挖苦自己,沒想到他卻只是點頭“嗯”了一聲
——對,誰陪誰一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能在一起。
在福利院的第一個暑假,殷杭就在忙碌而充實的打工中度過了。
他和高修對彼此的了解越來越深,羁絆也越來越深厚,對未來的期待也越來越多……茫然未知的道路上終于不再是一個人獨行。
直到臨近開學的前一周,福利院的大門外駛來了一輛高級轎車。
院長殷勤的接待了從轎車裏出來的中年夫妻,在了解了他們的需求之後,将福利院內年滿十歲的孩子全都叫到了會客室——其中恰恰包括殷杭和高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