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封印的解除.1
叩叩叩,叩叩叩——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林遠一打開門便聞到了來自金俊恩身上的血腥味,他皺眉:“二哥,你怎麽會傷成這個樣子?”
金俊恩強撐着自己不倒下,他走進去低聲說道:“沒事,九弟你幫我拿一下醫藥箱。”
林遠連忙噠噠地轉到裏屋去那藥箱,金俊恩背上的傷口疼得厲害,他扶着牆走進去,“贏朗不在你這裏吧?”
然而等他走過玄關的時候,便看見銀發的少年坐在沙發上看着手中的書,書頁翻動的聲音在房間中襯顯出詭異的寂靜。贏朗擡起眼看着重傷的棕發少年,偏過頭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做了什麽虧心事不想讓我知道?”
金俊恩一哽,只想給剛才的自己一個嘴巴子,“沒沒有,只是随口問一句。”
林遠提着醫藥箱走過來,回答說道:“七哥在我這裏啊,怎麽了?”說着,他将一臉懊悔的金俊恩扶到沙發上趴下再小心翼翼地剪開他背上的衣服。
“說吧,”贏朗合上詩集放到桌子上,厚重的書頁上大寫着‘莎士比亞’四個大字,他斜睨着閉着眼忍着痛的金俊恩,“怎麽會傷的這麽重?”
“出、出任務的時候。”金俊恩将臉埋在自己的肘彎裏悶聲說到。
贏朗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撒謊,他啧了一聲剛想說話心髒卻猛地漏跳了一拍然後又恢複了正常。
金俊恩抛出一個不相幹的問題:“阿朗,那個叫歐泰桑的小子給你配的藥,你喝了沒?”他之前看見歐泰桑将藥送來的時候,贏朗是當着他們的面喝下去的,但是不知道怎麽地他的心裏總是不踏實。
“九弟,我來吧。”贏朗接過李遠手上的傷藥。
金俊恩啧了一聲:“問你話呢,你喝沒喝?”
然而銀發少年沖傷員一翻白眼:“我喝沒喝幹你屁事,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他的話音落,胸腔中原本已經平靜下去的心髒卻開始如同擂鼓一般怦怦跳動,他捂住胸口怔怔地——是那種想要離開自己的身體那種劇烈的跳動。
林遠看着僵住的贏朗:“七哥,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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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朗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金俊恩的傷口,在心跳如擂鼓中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
“到底是怎麽受的傷?”贏朗垂下眼睛,看着少年背上熟悉的傷口。
金俊恩疼得冒着冷汗說道:“都說了,是我執行任務的時候。”
贏朗面無表情地解開他的衣衫看着金俊恩的背脊上猙獰的傷口,收下動作穩妥熟練:“執行任務?”
“诶,七哥!”只聽林遠驚叫一聲,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金俊恩支吾了兩聲:“就是父親大人——啊啊啊啊!”
背後的傷口像是被人用刀子活生生地剜了一塊肉下來,金俊恩跳起來看見贏朗仍然保持着将整瓶藥酒倒下來的動作,很明顯,剛才一瓶酒都被他倒在了自己的背上!
“再給你一次機會,怎麽受的傷?”贏朗擡起眼,狹長俊美的雙眼緊緊地盯着金俊恩。
“不懂你什麽意思!”金俊恩瞪了贏朗一眼,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抓起一旁的衣服就要離開,只是在他移動之前贏朗便已經移動到他的面前,寸步不讓——
贏朗嗤的一笑,目光冷得像是最寒的月光:“老二我好心勸你一句,現在最好別動,不然背上的傷口會裂得更快!”
“你這樣子算是什麽意思!”金俊恩惱道。
贏朗挑眉:“從小到大,你沒一次能騙得到我,你身上的傷根本就不是出任務傷的!”說罷,他的情緒仿佛火山噴發動作發狠地将金俊恩抵在牆壁上,只聽少年痛得悶哼一聲。
林遠連忙上前拉住贏朗和金俊恩,着急:“七哥,二哥他傷的那麽重,你別這樣!”
然而銀發的少年眼神中仿佛有火在燃燒,質問着金俊恩:“你怎麽會去攻擊葉苒?!”
他怎麽知道自己背上的傷出自葉苒的手筆,金俊恩震驚地看着他,打開他的手:“拜托!你鬼迷心竅了是嗎,現在是我身受重傷不是她葉苒好不好?!”
他攻擊葉苒?現在到底是誰快被誰打死了?!
贏朗冷笑一聲:“如果沒有人先攻擊蠢苒,她是根本沒有足夠的爆發力來開啓她體內的能力!”
金俊恩被這句話刺激得一把推開贏朗的桎梏,他憤怒地指着他:“就你知道?!你知道那個叫葉苒的到底是什麽人,你扪心自問一下你真的一清二楚嗎?你知不知道她身體裏到底有什麽樣怪物,讓她一個平民能在大晚上把我傷成這個樣子,你真的知道她的底細嗎?!”
贏朗一把打開金俊恩的手指,手扯開衣襟露出自己的胸膛露出五指形狀的淡淡瘢痕,耳朵上的銀色十字架發着冰冷刺眼的光芒,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知道!”
他清楚葉苒身體中納雅王牌的攻擊會給狼人造成怎樣的傷害——他知道關于她的一切,不管是她是波塔湖最後一個平民的身份,抑或是她身體裏被封印起來的納雅王牌!
心髒跳動得太過厲害,贏朗捂住心口他一把拉住金俊恩眼神冰冷:“葉苒呢?”見他猶豫着,贏朗不由得提高聲音吼道,“我問你葉苒呢?!”
一下子想通了什麽,金俊恩震驚得已經顧不上背上的疼痛,抓住贏朗的衣領:“歐泰桑給你的藥你沒喝是不是?”
林遠從沒見過二號和七號吵得這麽厲害,在他記憶中,能力最強的七哥雖然毒舌但一直盡力保護着他們,而二哥也一向最遷就七哥,他們兩個雖然平常老鬥嘴,但是卻從沒像今天這樣非要分得一清二楚。
見贏朗沉默着,金俊恩咬牙幾乎是恨鐵不成鋼:之前,因為歐泰桑的丘比特之箭,贏朗不能傷害葉苒甚至還要保護自己的獵物,他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然而現在既然有解除契約的辦法,而且是解藥送到他嘴邊,他竟然還是沒喝!
金俊恩氣得恨不得把這個叛逆的弟弟按在地上痛揍一頓,手指頭指着他:“贏朗,你真是要讓那個平民害死你才甘心!”伯格如果知道了自己手底下的能力者愛上了一個平民,恐怕不管是誰都難逃灰飛煙滅的結局!
銀發的少年沉默着,他将手握成拳頭,脈搏随着心跳跳動得讓人心生恐懼。他低垂着頭,銀色的頭發讓他的眉眼變得若隐若現:“沒有,我喝了。”
那種瘋狂而愚蠢的感情,不被法則容忍,既然注定不得善終,他也想早點結束連另一方都不知道的契約關系。
林遠拉住贏朗的胳膊,擔憂地問道:“七哥,是解藥不管用嗎?”
贏朗嘴唇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搖頭:“不,不是。”
不是不管用,而是他的身體對歐泰桑的解藥自動産生排斥能力,又或者是他從靈魂深處就産生了排斥。他可以忍着五髒六腑被灼傷的痛苦面不改色當着所有人面喝下湯藥,但卻會在沒有人的時候将喝下去的解藥吐得一幹二淨。
丘比特定下的契約,仿佛已經融入靈魂,讓人無法逃脫只能直面命運的荒唐。
金俊恩第一次看到贏朗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神情,帶着嘲諷、無望以及,悲傷。
“我沒有辦法讓自己停止這種瘋狂。”銀發的少年背靠着牆壁,眼神蒼涼——他一直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淪喪,最後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金俊恩眼神複雜,半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沒有受傷,只是被洛麗塔帶走了,你應該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诶,七哥!”
林遠叫到,然而屋裏已經沒有了銀發少年的身影。
金俊恩擡起眸看着窗外的月亮下閃過的狼的影子,便嘆了一口氣:“阿遠,你知道狼人最致命的弱點是什麽嗎?”
林遠想了想,“額,是白晝的太陽?”畢竟狼人終身依附月亮而活,在白晝只有被獵人圍剿的份兒。
金俊恩被林遠的答案逗得一笑,“不是太陽。”他從衣衫靠近胸膛的那個口袋中拿出一張卡牌,手指溫柔地摩挲着刻在上面的圖案與名字。
林遠有些驚訝:“這是平民的卡牌?”
金俊恩感覺到背上的傷口正在層層裂開,他扯了扯失血過多的唇角,有些狼狽地看着更加驚訝的林遠苦笑一聲說道:“狼人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像狼一樣,一旦認定一個人,除非死亡否則不會終止喜歡。”
哪怕是法則或者宿命,也不能改變狼人天性中對愛情的偏執。
作繭自縛,永無出路。
金俊恩意識逐漸地渙散,他看着手指尖那薄薄的納雅平民卡牌單純地一笑,上面刻着它之前主人的名字——莫可。
在棕發少年昏過去之前,他的指腹輕輕摸過那個名字,帶着心疼的情愫猜測着當這張卡牌切開那個女孩心髒被取出來時,她所經歷的疼。
傾斜幽暗的燈塔中——
狼狽的少女再次走到琉璃燈盞面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手放在燈面上,不停地默念着:“每一種美終有盡頭/或背棄于謊言或分離于塵世/但守在斜塔中的靈/惟願祭獻吾魂/只為守護須臾與不朽。”
然而琉璃燈盞依舊是平靜的,連一絲波動也沒有!
艾蘭幾乎處于崩潰邊緣,她抓着自己的頭發歇斯底裏,忘記了應有的禮儀與優雅:“為什麽不可以!戒靈,我到底還差什麽才能得到你的認可?!”
她失去了那麽多,付出了不能計量的代價,為什麽不可以?!
“如果不能複仇,那麽我當年将自己的靈魂出賣給盜賊的戒靈的意義是什麽,那麽這些年我日日夜夜生活在痛苦中的意義又是什麽?”
憑什麽葉苒可以這麽幸運,忘記了所有心安理得地活了十年,甚至在十年後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本應屬于她的一切——平民的主牌以及深不可測的能力!
“赫維斯,你怎麽能這樣不公平?!”艾蘭捂着眼睛,哽咽着說道,“把所有最好的,統統給了一個廢物,給了一個膽小鬼,給了一個不願意為族人複仇的叛徒!”
“啪啪啪——”長廊的盡頭回蕩着清脆的巴掌聲。
艾蘭一驚,回頭喝到:“誰?!”
“哦,多麽可憐的小姐,多麽令人同情的遭遇,”V面具放下手掌站在樓梯處,語氣中帶着一種玩味的笑意,就像貓掌控着爪下的老鼠。“多麽讓人吃驚的坦白,誰能想到艾森堡順位繼承人美麗高貴的艾蘭小姐竟然只是一個冒牌貨!而真正的公主,卻只是個在馬戲團表演雜耍走鋼絲讨生活的小貧民!”
艾蘭臉色一白,她站起來瞪着向她走過來的V面具:“你到底是誰?!”
V面具瞬間從長廊的盡頭來到艾蘭的面前,面具上奇怪的笑容讓人心生恐懼,“嗚哇啦,我想,艾荊如果知道了這個秘密,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沒見到他是怎樣出手的,艾蘭就已經被他反剪過雙手,語氣中帶着警告,“淑女還是應該安安靜靜地呆着比較好,偷襲這種事情,不太适合艾蘭小姐。”說着,放開了艾蘭的雙手。
明白自己與對方的差距,艾蘭沒好氣地說道:“怎麽,你想用剛才我說的話來威脅我,嗤,你要是想去跟叔叔說你現在就可以去了!”說完,她邁步就要離開。
V面具轉動着自己靈活的手指:“如果我說,我能幫你呢?”
艾蘭停下來,轉過頭嗤笑:“幫我?你會這麽好心?”
V面具不可置否:“我有我自己的目的,但是如果你如果聽我的話,我會幫你完成複仇。”
“你為什麽要幫我?”少女貓一般的眼睛眯了眯。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V面具胸有成竹地盯着艾蘭,伸出手,“怎麽,不敢嗎?你既然都敢偷去盜賊的戒指,還有什麽代價是你不能承受的呢?”
……既然敢偷去盜賊的戒指,還會有什麽代價是你不能夠承受的呢?……
是啊,還有什麽代價是她不能夠承受的呢?
明明艾蘭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個惡魔,但是他的話卻帶着巨大的魔力,讓艾蘭抗拒不了。艾蘭伸出手,手指纖細而長是标準的富家小姐的手,然而V面具卻沒有握上而是一拍她的掌心,偏過頭,“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好了美麗的小姐,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期待我們下次見面!”
說完,他的身形一動,便從唯一的一個窗口上躍了出去。
艾蘭一驚,跑到窗口前,可是哪裏還有那個人的影子!艾蘭蹙着精致的眉,不明白自己到底遇上了怎樣的一個怪人,還有他說的所謂共同的敵人,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絕對不會是他所說的那樣簡單。
古老巨大的鐘表上,隐藏在黑暗中的下屬看見了從月光中飛躍過來的白狼,走出來單膝着地:“主人有何吩咐?”
V面具靈活地轉動着自己的手指,淡淡說道:“洛麗塔把一個平民女孩帶去了波塔湖森林,我不喜歡那個地方的氣味兒讓我感到壓抑,你去通知一下伯格教父……唔,不如玩把大的,就說那個女孩身上其實有納雅王——”此時,他口袋中的手機發出震動聲,V面具打開來看見上面的名字,眼神中出現一絲波動,對那個下屬說道,“等一下。”
他接起電話:“找我有事?”
“……”手機的另一端只傳來微弱的呼吸聲,但是卻沒有人說話。
V面具耐着性子問了一遍:“是出什麽事了嗎?”
“我一直在想,你做了這麽多事情,到底是為什麽?如果只是為了複仇,這個理由太過牽強。”
電話中少女的聲音與現實中的聲音重疊起來,V面具平靜地轉過身,面具後的一雙眼睛看着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的少女,偏過頭對着手機:“所以呢,你也想來阻止我嗎?”他的眼眸盯着那個正在憤怒地看着他的少女,用手勢制止下屬的動作,他吐出一個名字,“卓拉?”
卡珊卓拉放下耳旁的手機,眼神中仿佛有深深淺淺的水波:“我能阻止你嗎?”
V面具聲音中帶着溫柔,但是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底發毛:“所有阻止我的人,都該死。”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卓拉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苦笑說道:“放過葉苒可以嗎?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
“這個世上被犧牲的無辜者多了去了,無辜并不能成為理由。”
年輕的聲音,親昵的語氣,卻說着冷漠的話語。
“那,如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也不可以嗎?”卡珊卓拉低下頭,緊緊地捏着手,“凱爾,拜托你,可以放過小苒嗎?”
V面具摘下面具,露出深邃的眉眼,性感的唇角,輪廓分明的臉龐。他盯着埋着腦袋的卓拉,眼眸深沉,半響對下屬說道:“去通知伯格教父——”
卡珊卓拉閉上眼,她就知道他下定決心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就說當年波塔湖森林的遺孤被找到了。”卡珊卓拉身子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