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噩耗
流星天降。
怎樣才能判斷,你現在抵達的宇宙,就是你離開的那一個?
凱萊不知道。
她降落的地點是華盛頓,一條只有野貓的小巷裏,沒有人看見她。
甚至沒有多大動靜。
這樣就很好。凱萊想。
“家”這個詞彙在這一刻忽然有了意義,凱萊原地小跳幾下,活動着手腕,本能地計算起科洛索和華盛頓的距離,眼底隐隐的笑意最終演變成了唇角的弧度。
她要回家了。
甚至!
微小的喜悅在心底盛放成禮花,凱萊帶着愉快的笑容,步履輕快地走出小巷,她每走一步都覺得潛伏在心中的陰霾散去少許,嘴角揚起的角度越來越大,漸漸地,她開始奔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角,歡快的笑聲被她抛灑在人行道上,無聲地融化,流淌,消失在下水道口裏。
沒有什麽變得不一樣!
路過地圖時瞄了一眼,一瞬間那幅複雜的華盛頓路線圖印入腦中,凱萊沒有多想,而是飛快在腦海裏勾畫出最佳路徑。
地鐵站……不對,既然目的地是機場,為什麽不叫出租車?
或者說,為什麽她會選擇跑?
帶着這樣的思索,凱萊拐過一個彎,忽然,她腳步一頓。
不遠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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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萊略一皺眉,但旋即她的眉宇就舒展開。
Ouch.
這就是……見面禮喽?凱萊愉快地想。
天哪,她幾乎要忘了自己吸引戰争的體質了。
這種情況下,不去感謝一下不太得體吧?
她帶着點惡作劇的心情,向着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輕飄飄的愉悅感填充着她的大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天國階梯上,視野朦胧又清晰,所見事物都籠罩在一團柔和的色彩裏,她感覺她無所不能,就像是在夢裏、不,比夢裏還好。
因為她知道她配得上、她值得她想要的一切,天哪,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好嗎?她知道她有多好,她可是擁有、不、她可是——
擦着發絲飛過的流彈打破了她滿心歡喜的绮思。
失禮極了。凱萊有些不悅地想。
但她還是要優雅的,不是嗎?所以她不會說,她只會——親手——教訓——那些人——
要不是——要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會不會以為自己磕了藥?
想到這種設想,凱萊忍不住笑起來。
随着她的臆想,她所期待的戰場已經近在眼前。
高架橋。撞車。追逐。
關鍵詞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凱萊掃了眼數米高的高架橋,視線向左飄去,很快看到了數層的紅牆小樓。
她跑向小樓,踩着牆根一蹬,輕巧地一個空翻,三步上牆後伸手攀住窗沿,在各個窗棂處借力,一路沿着牆面攀躍,輕松寫意得就像是這些技巧早就刻畫進本能。
最後一扇窗的窗檐距離頂層還有點距離,凱萊目光一掃,從窗臺向牆面躍去,躍出的同時舉起舒張成爪的右手,一爪插.進牆面!
不算脆弱的混凝土牆面瞬間崩碎,深深插.進牆體的手指因為墜落的力量在牆面上拉出撕裂般的痕跡,碎石簌簌飛濺。
灰塵落進凱萊的眼睛裏,她不舒服地用空閑的左手揉了揉眼睛,只憑借右手的力量,搖搖晃晃地挂在數米高的牆上。
等揉完眼睛,凱萊左手五指也紮進牆面,攀爬完了剩下的一點距離。
當右手勾住樓體棱角,凱萊雙腿一蹬牆面,一個利索的空翻躍上天臺。
樓頂距離高架橋橋面還有幾米距離,凱萊算了下距離,後退幾步,随後向着高架橋的方向猛地沖去,一步踩上低矮的邊緣發力一躍!
高架橋比樓頂還要高一點,再加上重力作用,跨越了數米距離後,凱萊堪堪抓住了護欄牆邊緣。
只一剎那,混凝土崩碎的聲音響起,凱萊縱身側翻上橋面,還未落地,眼前驀地一花,一扇車門從路面上滑了過去,速度快得讓凱萊只能勉強看清上面蜷縮着兩個人影。
美國隊長。還有羅曼諾夫特工。
凱萊挑了挑眉。
她向着他們飛出的方向望去,一個不認識的黑人在地上翻滾幾圈後止住,嘗試着爬起來。更遠一點的裝甲車猛地急剎,斜斜地橫在邊緣,攀在裝甲車車前蓋上人影跳下車,從裝甲車裏下來的人手中接過……
那是火箭筒……嗎?
凱萊瞳孔驀地一縮。
“艾森小姐!”
驟然聽到呼喊她的聲音,凱萊回頭望去,美國隊長正扶着羅曼諾夫特工轉移,手裏舉着那面振金制作的盾牌。
不及多想,凱萊猛然沖向他們,一把奪過美國隊長的盾牌,扭身舉起盾牌,對準了激射而來的彈頭!
火焰與硝煙在盾牌上炸開,瞬間淹沒了他們。
驟然降臨的沖擊讓凱萊身體一震,本能地後退一步緩沖,地面伴随着她一腳踏下,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吐出一口灼熱的空氣,凱萊松開手,将盾牌遞給美國隊長。
她對着對方行了個禮,咯咯笑道:“好久不見,隊長。”
火焰纏繞在她身周,如蛇般游走,黑煙和高溫簇擁着她,她的金發在氣浪中翻飛。
時間不夠敘舊,凱萊轉頭望向之前那個舉着火箭筒的男人的方向,遮天蔽日的煙霧驟然被風吹散,她站在火焰之中,遠遠、遠遠地和對方視線交錯。
凱萊笑了笑。
幾乎是在笑容出現的同時,她驟然沖出煙霧,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向着對方沖去,火焰在她身後追趕着她,聚攏出巨獸的形貌。
第一發,第二發,第三發。
裹挾着氣流的炮彈被她輕易閃過,擦着她的發尾、衣擺、袖口,撞入她身後的烈焰,爆炸成更大的火光。
似乎意識到火箭筒對凱萊毫無效果,帶着面罩和防風鏡的男人換了機關槍,沿着地面一路掃射,他的同伴也端着機槍交織彈幕,子彈在橋面上擊出一個個坑洞,又被凱萊的步伐甩在身後。
她輕描淡寫地穿梭在槍林彈雨裏,觸發式炸彈被丢過來,不等凱萊做出反應,她身後的火焰巨獸已然暴怒,咆哮着沖過她,吞沒了爆炸的沖擊。
爆炸吸收,子彈閃避,防禦無死角。
眼看着凱萊快速逼近,男人抛下槍支,從裝備帶裏抽出匕首,轉了個漂亮的刀花,猛地向凱萊襲來。
“Reallllllllllly?”凱萊大笑着。
氣浪,高溫,焰流。
她的拳風掀起層層疊疊的餘波,卷挾着火焰巨浪狠狠撞向對方!
數米距離眨眼間縮短,凱萊看見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眸依舊平靜無波,只是在火焰吞噬他之前,他猛地放棄了進攻後撤,向着高架橋邊緣狂奔,在火焰追擊下翻過護欄牆,直直墜下高架橋。
未能追上他的火焰狂怒地倒卷而來,吞噬了他正要逃跑的同伴,連慘叫都沒有發出,頃刻間那些人影就被火焰撕裂,裝甲車在烈焰裏漸漸扭曲得不成形。
凱萊沒有分給他們半個眼神,她三兩步沖到高架橋邊,向下張望。
不出意料,對方已經不見蹤影。
她收回手,深深地呼吸,然後吐出,将被火焰揚起的鬓發別到耳後。
絲絲縷縷的火焰慢慢消散在空氣裏。
金發女孩轉身望向向她小跑來的美國隊長,露出一個笑容:“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敘舊了。”
一切都很順利,對啊,這個世界沒有那麽難處理,就像是一個游戲,她開着作弊器橫沖直撞,有那麽難嗎?這只是一個已經被她通關的游戲,無聊,無聊,無聊,不是嗎?
她的目光落在向她走來的男人和女人身上,他們也一樣,她看得出來,他們在等待她,發自內心的喜悅是純粹、不帶一絲雜質的,那些蛛絲馬跡,她看得出來。因為對她來說一切都很簡單,因為她總是樂于幫助他們,因為她是格洛瑞亞·艾森——啊,他們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愧疚,多好玩啊,是想起了曾經并肩為神盾局作戰的時候了嗎?但是對她來說,那并不痛苦,這只是一個游戲,她能做到那麽多,所以她選擇去做,裝作深受困擾滿不情願的樣子,實際上在為能夠排解無聊而欣喜——
沾沾自喜的愉悅幾乎無法克制,于是她選擇直白地展示出來,讓毫無保留的笑意洋溢在臉上,她看着他們神情複雜地望着她,那種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取悅了她,她喜滋滋、心滿意足地盤算着——
“艾森小姐。”羅曼諾夫說,“我們之前沒有辦法聯系上你。”
“抱歉,我消失了太久了是嗎?”凱萊微笑着,一邊在內心飛快地計算着時間,“四個月,是嗎?”
她的話讓對面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羅曼諾夫頓了頓,才說:“事實上,是十六個月。”
“……”
這個謬誤并沒有打擊到凱萊,她短暫地消沉了一瞬,但立刻又振作起來,輕松地說:“抱歉,我沒想到離開了這麽久。”
幾個月?到底幾個月?時間流速對于兩個宇宙來說都是二比一嗎?還是說是那個理論?觀察者的視角決定時間流速?對于任何一個穿越宇宙的人來說都會這樣——
“艾森小姐。”
飛轉的思緒驀地被打斷。
凱萊疑惑地望着羅曼諾夫,她現在還沉浸在夢一般輕盈裏,思維敏銳得能捕捉到任何一點細節,這讓她能夠清晰地接收到對方每一個微表情裏傳遞來的信息。
羅曼諾夫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話,眉毛緊皺着,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染上了一絲憐憫,看起來——
“在你離開後不久,”黑寡婦端詳着凱萊的神情,慢慢地說:“你的父親被診斷出胃癌,晚期。”
“他一直在等你……我上次去看望他是一周前,所以我不确定……不過目前還沒有壞消息。”
“但是……”
如同冰水披頭澆了下來。
凱萊定定地盯着她不斷翕動的紅唇,思維像是被凍結在冰川裏。
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
夢一般的愉悅一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