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孫苓的質問,申畫師沒有作答,話題戛然而止,兩人不歡而散。
當夜,兩人同居一室,再沒有交談。
申畫師一夜無眠,孫苓亦然。
次日,清晨。
申畫師眼下浮腫,眼光渙散,像一抹游魂,搖搖晃晃地來到前堂。早膳,是尋常的兩倍,掌櫃和走堂瞪大眼,看着盤碟不斷地堆高如小山,開始懷疑人生。
孫苓忍不住打斷。“一會坐馬車,吃太飽,會難受。”
申小枝擡首惱了她一眼,又看着桌上堆成山的空盤子。她小手一松,以帕子拭拭嘴,結束了一頓漫長的早膳。
孫苓和衆人都松了口氣。
三人延了些時候上路,阿裏駕車的速度稍稍加快。
車廂內的兩人,各據一方。
兩人昨夜失眠,一沾席,睡意紛沉,迷糊中睡去了。
阿裏忽然一聲長籲,勒緊缰繩,強行将馬車停了下來。
他轉首,叩了聲車門,輕聲道:“夫人,少爺,你倆小心,恐怕有埋伏。”
孫苓一聽叩門聲,馬上驚醒,又聞得阿裏的提醒,也不顧兩人在別扭中,推醒申畫師。申畫師睡眼惺忪,不悅地問:“怎……怎麽啦!人家還要睡覺!”
孫苓壓低聲說:“有埋伏,別睡了,趕緊醒一醒!”
申畫師一驚,人也清醒了。發現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安靜的吓人。她移到門邊問:“阿裏,有多少人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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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答不知道。
他忙着趕路,忘了觀察地形。
馬車駛入了一道葫蘆狀的峽谷。坡上是最佳的埋伏點,進可攻,退可守,對他們實在不利,因此他緊急剎停,靜觀其變。
驀地,南邊的山坡有動靜,正如阿裏所預料般。
坡上有兩人策馬,出現在阿裏的視線中。
其中一人,揚聲高呼:“申畫師,請出來一見!”
車廂內的申小枝一聽,想推開車廂外出,被孫苓阻止。“不能貿然出去。等我跟阿裏商量一下,再作決定。”外間的情況暫不清楚,她不願申畫師冒險。
申小枝同意,“你小心點!”
昨夜不歡而散後,這是她主勸對她的說得第一句話。
孫苓點頭,着她不要擔心,先鑽出了馬車。
兩人此時,已策馬下了山坡,停在馬車不遠處,見出現的人不是申畫師,不禁惱了。“申畫師,我們好心規勸,你若不出來一見,也莫怪我們動武呀。”
孫苓見前方只得兩人,垂臉問阿裏:“就他倆?”
阿裏答:“不止,山後應該還有人馬。”只是不知埋伏多少,他亦不敢輕舉妄動。
孫苓揚聲回道:“不知壯士何人,緣何要見申畫師?”
那一方抑首狂笑幾聲,回道:“我們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的主爺要見她。我們主爺要見的人,誰敢不從。我勸申畫師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惹惱我們家主爺,小心誅你九族。”
口氣如此狂妄,實屬少見。
誅你九族?
申畫師推開車門,怒問:“敢問是何人膽敢誅申某的九族?”
申畫師的畫像早已傳開,對方一瞧,便知是申畫師本人。
那人繼續吹噓:“申畫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趕緊交出藏寶圖,可饒你一命。”追擊申畫師已派出三隊人馬,皆有去無終。主子惱怒非常,于是他決定親自出馬,誓要将申畫師帶回。
“哼!”
申小枝自小出入宮門,什麽人沒見過。聞言,輕哼一聲,嗆道:“你是哪家養的狗,這麽沒分寸。連主人的名字也不敢提呀!怕你們所謂的主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人雖是主人的狗,也是一條高高在上的狗,何曾被人嗆聲。
他大叫:“放肆!你這大膽刁民,竟敢侮辱我家主爺!”
刁民?!
申小枝嚼着這兩字,皮笑肉不笑地質問:“趙姓王朝也不敢侮罵申某是刁民,你算什麽東西?”
“呸!”
那人罵道:“你這婦人竟敢瞧不起成王府的人!今日就是你死期。”他舉起手臂,山坡上沖下策馬二十來人,來勢兇兇。孫苓擋在申畫師跟前,對阿裏說:“我六個,你幾人?”
阿裏掃了一眼,答:“大概十……十個。”
雙方拔刀相向,對峙,一場打鬥,即将開始。
驀地,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冷箭正中那自稱為成王府的男子。男子目瞪口張,翻滾落在地,已沒了氣息。領頭人被擊斃,底下驚慌散亂,此時從坡上又沖下八個蒙臉黑衣,揮動刀劍,不消幾下,便将自稱為成王府的隊伍全部消滅。
刀光劍影,鮮血四濺。
申小枝忙躲在孫苓身後,念經求佛菩薩保佑。
其中一人上前,拱手道:“請申畫師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孫苓反問:“你們又是何人?”
那人回道:“咱們的身份不便說明。孫姑娘只要知道咱們是友,不是敵就行了。”
孫苓聞言一驚,他們竟知道她的身份。想再追問,申畫師卻扯住她入內,轉首對阿裏說:“阿裏,趕緊走!”
她們迅速離開峽谷。
孫苓盤腿而坐,反問:“你為何不讓我盤問黑衣人的身份?還是你知道他們是誰?”
申小枝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是何人,為何幫助我。但之前的那一批人,我敢肯定是成王派來的。他想要寶藏……明明衣食無慮,他卻暗地想要寶藏。他是……是想造——”
孫苓猛地打斷她的話。“申畫師,滋事體大,莫要胡言。”
成親王,乃當今二皇子,自太子病逝後,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衆所周知。今帝君年老病重,他更是拉幫結派,私養兵馬,其司馬超之心,百姓皆知,還用得着她“胡言”!
幕後的黑手竟然是成王。
看來這一趟沒有白行。
皇家人插手其中,那麽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和危險了。
孫苓問:“那寶藏你非要不可麽?”
申畫師不說,她早已查明事件的因由。
申小枝答:“問題不是我要不要,而是寶藏圖就在我手中。這寶藏是巫羅後人所有,我不能讓它落在趙姓人手中,做他們登位的鋪路磚。”她從不隐藏自己對皇家的不滿。
“問題是他們想要,我們亦無法阻止。申畫師,不如我們先轉回都城,等我和阿娘兄長們從長計議,再作定論。”孫苓提議。
申小枝一臉認真地說:“明知是危險,你為何要扯上你的家人?”與皇家作對,有幾個有好下場。
“因為……”
孫苓嗫嚅,終于,還是說:“因為我喜愛你,你亦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間相互幫忙,是孫家的家規。”
料不到,她竟如此直白。
申小枝小臉一紅,罵道:“胡……胡說什麽……誰,誰是你家人!”
孫苓握住她的小手,說:“你,心底最清楚,我有沒有胡說。別自欺欺人了,小枝姐姐!”
申小枝沒有甩掉她的手,垂下臉,不作聲。
孫苓再勸:“聽我的話,我們馬上掉頭。這一路太危險了!”
申小枝搖頭。“幕後的人可不止成王一人,我一定要全部扯出來。”她不會去尋找巫羅的寶藏,這是屬于巫羅後人,總有一日物歸原主。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一定要全部,全部揪出來不可。
見她堅定不移。
孫苓說:“既然如此你将藏寶圖先交給我保管,等一切平息後,我再交還給你。你知道孫家富有,縱是皇家人,也不敢貿然對付孫家。”
申小枝一甩手,罵道:“我再貪生怕死,也不會将危險轉移給你。”
“你擔心什麽?你既不喜愛我,亦不承認我的感情,為何要替我擔心?我若有個萬一,你正好可以解脫不是麽?沒有人再糾纏你,強逼你……你為何還要擔心我?”
孫苓一連幾問,如同昨夜,問得申小枝啞口無言。
“交給我吧!讓我處理。”
申小枝只是搖首。
“乖,交給我吧!”
“你……你最壞了!最壞了,只會逼我……嗚……”豆大的淚水滾落,濕了兩人的衣袖。申畫師已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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