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申畫師一行剛離開。
那八人合力清理現場,挖坑掩埋,一樁血腥的沖突瞬間被掩蓋。其中一人将此消息送回都城。
遠在都城的主子展信一瞧,向來波瀾不驚的玉臉也略顯僵硬。
申畫師怎麽會扯出成王?
這頭惡心的肥豬。
樊郡王将信燒毀,下令道:“再派一隊人馬。絕不允許旁人傷及申畫師一根毫發。若遇反擊,一律殺無赦。”
成王是皇親,有精壯的護衛隊,私養大批死士和士兵,向來橫行霸道。申畫師一名弱質芊芊的女子,哪有還擊之力。區區幾日,成王方面已派了幾批人馬襲擊申畫師一行,雖被他派去護衛消滅了。
申畫師在明,敵在暗,防不勝防,教人擔心。
成王見財起心,斷不止是貪婪。大量的財福作後盾,可收買人心,私募軍隊,不得不教人起疑。成王想做三原國的帝君。萬一他繼承大統是三原國趙氏王室的災難,亦是百姓的禍害。
他無法視而不見。
鳳眸輕輕一蕩,他揚聲道:“備馬。本郡王要去趙王府。”五哥,向來以江山社稷為重,此事需聽取他的意見。此時的樊郡王卻不知自己一念之差日後會為某人帶來牢獄之災。
另一方面,成王府的通信技能稍遜一籌,晚了兩日失敗的消息才傳至成王耳邊。折損一名管事和衆多精銳的士兵,他移了移肥胖的身體,拍桌怒叫:“是誰敢殺我成王的人?!啊——!”
總管站在一旁,回道:“王爺,現在行事要小心。恐怕還有別個皇子得知藏寶圖,想來分一杯羹。”普天之下誰敢與二皇子作對,除了趙家人,還能有誰。
只是不知是哪位皇爺?
成王問:“你是指四弟,五弟,六弟或八弟也對寶藏關心?”
三皇弟一向軟弱無能,屁也不敢放一聲,早就放下對皇位的眷戀。七皇弟年少輕狂,霸道無禮,卻是個藥罐子,啥時斷氣也說不準。此兩人不具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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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他?!
成王繼續問:“你認為是誰?”
總管支吾,不敢作聲。
成王喝斥道:“說!”
“屬下認為五爺和八爺最可疑。”畢竟是王位最有力的後補者。
成王道:“你着人領一支藍軍去,務必帶申畫師回來。不……”他又補充道:“若尋得藏寶圖,也不需要那畫師。奪圖,滅口。”申畫師畫技高超,難保不會将藏寶圖記在心中重新繪制,一勞永逸,殺了省心。
總管應聲退下。
路上的三人不知更大的危險逼近,繼續趕路。
南都城下一站是錦城。
錦城又名蠶桑之城,以一匹雨絲錦名震三原國。
孫苓見勸阻無效,幹脆出外,與阿裏同坐,吹着清涼的夏風,盼能吹掉她心頭的憂心。她問:“剛才那兩隊人馬,不知前輩有什麽看法?”阿裏是老江湖,武功深不可測,孫苓自然恭敬。
阿裏答:“行動太過規範,太過迅速。”
孫苓認真聽着。
“訓練有素,不是專業殺手,就是士兵。我偏向後者。”
阿裏的看法和孫苓意見不謀而合。明知來者是成王府的手下也敢射殺,在三原國并不多見,一般人等,甚至江湖中人也不願與官家作對。
孫苓眉頭緊皺,俊臉沉下。
阿裏問:“少爺是擔心夫人的安危?”
孫苓輕點頭。
申畫師不懂武術,膽大得教人無語,固執得教人害怕。
阿裏見此,笑說:“你擔心夫人,夫人也擔心你呀!唉,年輕真是好呀!想當年,我一把鐵劍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怕累及家眷,單身至今。”
孫苓聞言,不敢置信地盯着阿裏反問:“她擔心我?!”
阿裏點頭。“每回遇事,少爺總擋在夫人前方。夫人在你背後常擔驚受怕。有一回,見有刀砍向你,差點沖出去為你擋……幸好,我眼裏手快拉住她。”
孫苓一直注視前方,因而不知曉背後的情況。
觀衆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
申畫師會擔心,關心她,一直以來她都不是無情的人,相反因太過重情,而常被無情傷。自己一味強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卻沒有站在她的立場去想。
作為一名母親,作為三原國一寶。
她的一舉一動被各方關注,若與她一起,承受的壓力必定是常人的幾倍。
她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感情……
她……
當孫苓先向申畫師示好時,申畫師卻先抛棄她。
午後,一行人抵達錦城。
用過午膳,兩人在客房稍作歇息。
申畫師忽地開腔說:“孫姑娘,我着阿裏備了一匹快馬,你……你就回都城吧!”這一趟旅程不該扯上孫苓的,都怪自己一時意氣,誤會她朝三暮四,玩弄感情。
發現趙姓人插手此事,不能留下她。此事處理不當,甚至會禍及孫家。
不論如何她都得離開。越快越好。
孫苓不好說服。“事已至此,我不回。”
申小枝惱問:“你不怕死?”
孫苓說:“我怕。但我不願做那只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鳥。”上一回她被逼落懸崖,自己選擇與她一起,縱身落崖,現在也不例外。
還敢說怕死,明明當自己是九命怪貓。
申小枝一咬牙,站起身說:“我管你是要做鳥,還是做魚。反正,我不會與你一塊上路。”說罷,擺手作請:“請出去!”
孫苓問:“你……你讓我上哪去?”
“你愛上哪就上哪。”
孫苓厚顏地答:“我就在這裏,就在這裏。”
“……”
申小枝見她懶着不動,連推帶扯地将她推出門,再閉緊房門。任她在門外呼叫,也不理不睬。
幕後人,她早知不是簡單人物,卻不知是趙姓人。
趙氏皇室誰也招惹不起,包括她。
但她卻沒有交出巫羅藏寶圖的意思。
孫苓直覺危險,想她退回都城,也是為她着想。她此時退回都城,剩下的幕後人便會隐于黑暗中,對她,對她的家人随時展開攻擊。她受夠了擔驚害怕的日子。
橫是死,豎是死。
最起碼得為秀娃留下一個安全之地。
左思右想一番後,她決定聽聽江湖閑人的意見,她書信一封,着阿裏送去。
抵達錦城後,她不敢貿然前進,靜心等待。
只是你想靜心等待,旁人是否也靜心等待。
時機是重要的。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孫苓被趕出房門,無奈之下只好在前堂與阿裏幹瞪眼,你眼看我眼。阿裏喝酒,她喝水。桌上一盤水煮花生,已去了大半。情人吵鬧,阿裏自然不想理會,他連吵的對像都沒有。
窗外有兩人無聲無息倒下。
一道黑影閃入。
窗外的月兒彎彎,帶笑看着世間的一切。
夜風一揚,燭光輕輕搖曳。
申畫師一擡首,潔白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鋒利的長劍,餘光只能看到對方黑色的衣衫,闖入者應是一名男子。
她腰背筆挺,沒有作聲。
“世間謠傳申畫師高傲無比,我本是不信的。今夜一瞧,倒有幾分骨氣。”一把男低音笑道。他雖笑,手卻穩穩持劍。
越是畫技超凡的畫師觀察力越是無人能及。
男子的聲音故意壓低,她仍能看穿來者是誰。
她一直等待他的出現。
“老金,刀劍無眼,我們好歹相識一場。拿劍擱在貴客的脖子可不是為商之道呀!”申小枝淡定地說。
持劍闖入者正是明彩布坊的坊主老金。
老金胡須一揚,略為詫異。“你怎麽知道是我?”
剛剛入門時,申畫師正垂首沉思,并沒有擡首看他。
“你身上有青銅的味道,酸味,還有胰子的香氣。我所認識的古董商人中就只有你對藏寶圖感興趣。不是嗎?”申小枝坦然相告,大方磊落。
老金還劍入鞘,又問:“你怎知我對藏寶圖感興趣?”
申畫師不過是一名畫師,畫技再高超,也不過是畫師。他一直隐藏目标,從不對外言及,而申畫師竟早就看穿他,看來還是少看她了,也難怪大家都喜愛她。
“你喜歡收集上古時代的物品。表面像亂收一通,但一遇有文字圖畫,你定決不放手。而巫羅的藏寶圖可是上古代時代最誘人的一件,是皇中之皇。你喜歡那年代之物,巫羅藏寶圖肯定是終極目标。”
申畫師分析的頭頭是道。
老金輕拍手叫好,不懷好意地反問:“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
申小枝與他對視。“巫羅的藏寶圖只屬于巫羅的後人,不是我,亦不是你。”
老金認為只是申畫師私藏的借口。“巫羅的後人早已滅絕,要不然早就來尋藏寶圖了。申畫師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我亦不想傷害你,乖乖交出藏寶圖吧。”
“我若不交呢?”
“那就只能委屈你随我走一趟。等哪日你自然想交給我。”難得老金能将威脅話說得如此委婉。
申小枝說:“藏寶圖不會交給你,我亦不會跟你走。”她邊說邊搖響腰間的銅鈴。
鈴铛經由特殊加工,聲音不大,卻能傳至幾公裏之外,由江湖閑人所贈,遇事搖鈴,定有人出手相救。
老金握劍叫槽之時,有人破門而入。
老金吹滅燭光,扣住申畫師的手腕,大喝一聲:“走!”便想破窗而出。
撞門之人,揮劍刺向他。老金情急之下,唯有拿申畫師作擋,孫苓劍峰一錯,老金的劍已揮向她……忽然停在半空中。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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