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傳習錄:(2)
,反而為他贏得了清名和榮譽。及到後來士大夫冤案洗清之時,皇甫規俨然獲得了巨大的聲望,已是士大夫的領袖了。
實際上,當皇甫規遞交這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結果。宦官勢力集團雖然兇惡,卻都是些大字不識的蠢人,只因他們迷惑住了漢靈帝,所以才敢如此胡作非為。而且,宦官們對士大夫的報複雖然兇狠,可是這些人卻又知道自己的缺陷,特別渴望能夠獲得士大夫的認同。那些被誅殺的人只是因為他們對宦官表示了最大程度的蔑視,才引發了宦官集團的殺機。
皇甫規因為洞悉宦官集團的心理弱點,所以逆勢而上,公開挑戰,不唯是贏得了朝野的贊賞,同樣也讓宦官們在內心中更加地欣賞他,甚至渴望與他結交。
和皇甫規同樣洞察宦官們這種心理的,還有颍川名士陳寔。陳寔其人,以名望道德名滿天下,當漢靈帝下诏誅殺賢良士大夫的時候,他說:“如果我不下地獄,衆人就沒有依靠,所以現在是我出面的時候了。”于是陳寔拄着手杖,自己來到了監獄裏,請求将他拘禁起來,于是天下之人,再次稱善。
正當衆人為陳寔的義舉捏着一把汗的時候,宦官張讓的父親老死了。而張讓的老家,也是在颍川,張讓自己是個宦官,最渴望的就是能夠榮耀鄉裏,以洗恥辱,就命令地方官:“必須要讓颍川當地的所有名人名士都來參加我父親的葬禮。”卻不承想,等到了葬禮舉行的時候,颍川當地的老百姓全都來參加葬禮了,偏偏有名的士人一個也沒有到場。
正當張讓尴尬的時候,陳寔又說話了。他說:“如果我不入地獄,又如何把別人從地獄裏救出來呢?”說完這句話,陳寔獨自一個人,拄着拐杖,去參加奸宦張讓父親的葬禮去了。當地士人對此錯愕不已,都認為陳寔不應該這樣做,可是宦官張讓卻感激不盡。後來在誅殺士人的時候,他特意吩咐,一定要對颍川地方的士人網開一面,各地官員不得擅自誅殺或是拘禁。到了此時,衆人才明白了陳寔逆勢而為的因由,全都在心裏感激他,交口稱贊不已。
逆勢而為,攫利而止,這個官場博弈學的規律與法則,不止是讀過書的士人如皇甫規、陳寔等人明白,就連當時的老百姓,也全都是心知肚明的。
《資治通鑒》上記載,正當士大夫們為宦官勢力集團所捕殺,整個中國一片腥風血雨的時候,京都洛陽城中,忽然數十名百姓聚集到漢桓帝的陵墓前,放聲號啕,自稱是漢桓帝的兒子。漢靈帝得知這種情形,深受感動,就下诏将這些人全部任命為官員,以替補被殺害的士大夫的缺。
于是朝廷少了許多有膽有識的士大夫,卻多了一群大字不識的狡黠鄉民。用這些人治理天下,結果可想而知。結果沒過多久,黃巾起事,群雄四起,東漢帝國就此而覆亡了。
這幾個故事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官場之上的主流價值觀念,是不容颠覆的。所以逆勢而為雖然能夠短期內奏效,達到晉職升官的目的,但如果想長久平安,更進一步,那就必須進一步地研習厚黑之術,以維護官場上的主流價值觀,這樣才能夠真正地達到如皇甫規、陳寔這般的無上境界。
(48) 官場機運四:與失敗者結盟
任何一個年輕人初入官場的時候,都會表現出來不成熟的一面,稚嫩,單純,性格明快而耿直。這光景被官場老前輩看在眼裏,就會頓發無限的感慨。
而年輕人晉升的機遇,就在老前輩們的感慨之中。
過了氣的職場老人,見到年輕氣盛的新人,就會回想起自己初入職場時的狀态,他們在年輕人身上發現了當年自己的影子,就會想,這年輕人的情況,和我當年真是一模一樣啊,可如果我那時有現在的經驗、智慧和閱歷,那麽我早就抓住機會,青雲直上了,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種意氣消沉的地步呢?
這時候年輕人的機會就來了,那些早已失勢的老家夥們,會在無意之間踱到年輕人近前,嘆息上幾聲,如果年輕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的話,那麽他們人生的成功之路,就由此而始了。
但是,人性的固有規律最終葬送了多數年輕人的前程,這個規律就是年輕人的人格過于脆弱,無法承受外界的否定信號刺激,一旦發生這種事,人格就會搖搖欲墜,呈擴大趨勢以維持自身的存在。表現在官場現實上,就是年輕人總是表現出心高氣傲,對老家夥們的耳提面命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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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大多數初入官場的年輕人,對于老家夥們的教導是持否定态度的。而這教導恰恰又會成為官場新人的一個大好機會。
清乾隆年間,兩名年輕人被補到吏部,負責替吏部的大員們謄寫公文。這兩個人一個姓馮,另一個姓張。兩人來到之後,才發現吏部人滿為患。原來,自康乾盛世以來,太平時節,國富民安,朝中的官員們為了擴充自己的勢力,就想盡法子擴大衙司的編制,把工作都推給部屬來做,自己則閑下心來喝茶聊天,挖空心思琢磨皇帝的心意。那些後期進入吏部的年輕官員,名義上是官,卻與上司的仆傭沒什麽區別,不唯要承擔所有的工作與責任,而且永無出頭之日。
馮張二人來到之後,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霎時間,兩人的雄心壯志登時破滅,浮上心來的唯有滿腹的悲涼。
雖說是兩個人同時意志沉淪,但表現卻大為不同。馮生覺得自己即使在吏部做到老,也不會有什麽出頭之日,而且,如果工作做得多了,一旦出了差錯,難免還會禍及自身。于是馮生就跟着吏部中那些暮氣沉沉的老書吏們一樣,當着上司的面,勉強表現一下,等上司一走,就立即扔掉工作,開始品茶聊天。再後來,他開始和老書吏們經常溜出衙司,流連于花街柳巷之中,把所有的工作,全都推給了張生。
張生承擔了所有的工作,也承擔了更多的麻煩,只要工作上稍有過失,就會遭到上司的嚴詞質诘。張生唯唯諾諾,卻仍然繼續抄寫着文書。有一天,他正在謄文的時候,一個老文吏慢慢地踱了過來,和張生閑聊了幾句。原來,這老書吏也與張生一樣,他于康熙年間進入吏部,熬過了康熙雍正兩朝,苦苦地幹了一輩子,除了隔三岔五遭到上司的責罵之外,別無所獲。想到自己未來凄涼的晚景,老書吏內心絕望已極。這時候看到年輕的張生又走上了他的老路,忍不住走過來指點一二。
于是在當時的吏部中,新入官場的馮張二生,都與老氣橫秋的失敗者結成了聯盟。馮生這一盟派,精熟糊弄上司的辦法,最善于推卸責任,俸祿不少一粒米,活得極是逍遙自在。而張生這一盟派,卻是最辛苦的,他們終日守在枯燥乏味的書房之內,不停地謄寫文書,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只不過,這兩個盟派的區別是,馮生他們把全部心思用在如何糊弄上司、如何吃喝玩樂上,而張生和老書吏卻始終是等待着機會。
不久,乾隆皇帝離京赴江南,朝中大部分官員随行,留下來的更加沒有心思工作,馮生一群人索性就居住在了妓院裏,連衙司都懶得回。只有張生和老書吏走不開,他們兩個繼續在書房中抄錄文稿。這一天,兩人正在忙着,突見門外走進來一人,兩人擡頭一看,張生不識得來人,老書吏卻吓得呆了:“皇上,您不是南巡去了嗎……”
來的正是乾隆皇帝,只因為大小金川地區發生叛亂,乾隆急忙趕回京師處理,發現吏部竟然人去屋空,盛怒已極,便質問張生和老書吏,驚奇地發現這兩人竟然熟悉所有政務,于是當即傳令,命張生即刻赴大小金川的岳鐘琪帳下,負責督運各地的糧辎;老書吏經驗豐富,政務娴熟,轉赴軍機處,另有重用。
一日之間,兩個誰也不知道的小書吏竟然飛黃騰達,羨煞了朝中幾乎所有的人。尤其是馮生,更是百爪撓心。張生升官之日,正是馮生遭受到嚴厲責罰的時候。馮生思前想後,越發感覺到自己遇人不淑,悔不該結交那些于己無益的同僚,空誤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馮生卻不知道,表面上看起來,他和張生的區別,在于結交的人不同,卻不知道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只是因為他身上的失敗者氣味太重,才會将別的失敗者吸引過來。而張生身上具備的則是成功者的素質,所以才會得到合适的人給予合适的指點。
所有的年輕新人,進入官場之後,都面臨着與同僚結交的情況。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想知道你将來的造詣如何,只要看一看與你交往的人,就很容易知道。如果你發現自己結交的朋友只能固化你的人生失敗,那麽,是你需要換朋友的時候了。
(49) 官場機運五:穩步健行
由于涉及人性的慘烈博弈,晉升之道,宜緩不宜急,宜低不宜高,倘若過于急切,升任的位置過高的話,就會引發競争對頭的激烈反彈。
北宋名臣張方平,歷練沉穩,深得儒家思想的精髓。他比較重視選拔年輕的官員。最早被他看中的,是王安石。于是張方平就将王安石調到身邊,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王安石是一個天生的改革家,不管是衙門裏的規章制度還是公文的格式,亦或是衙司值班的規矩,只要落在他的手裏,就統統改過。張方平心想,這樣的人,是做大事的人。但儒家是反對做大事的,因為做大事就意味着将整個國家的利益盤子掀起來,也就是所謂的利益結構調整。利益調整妥當了,當然是一好百好,一旦調整不好,那就意味着天下大亂,搞不好還會引發大規模的流血沖突與戰争。
後來張方平認為,當時的北宋對于利益結構的調整,沒有任何社會性的準備,變法行不通,因此王安石不可用。于是張方平罷斥王安石,又将選拔的目标轉移到了蘇東坡的身上。而蘇東坡才華橫溢,不甘淪為數黃論黑的筆墨之吏,急切地想獲得足夠的空間,以便施展自己的才華。張方平卻對此不以為然。
張方平知道,單以蘇東坡的才華而論,理應大紅大紫。但是,蘇東坡太年輕,年輕就意味着沒有社會根基,沒有一大批支持你、追随你的人。年輕就意味着沒有足夠的社會經驗,就意味着對人性的暗黑缺乏足夠的了解。說透了就一句話,年輕就意味着缺乏足夠老成世故的人際政治鬥争經驗。
官場晉升的空間,本來極為狹窄。大批的官員聚集在官場,注定了很多人一生一世也沒有晉升的可能。這時候一個年輕人突然後來而上,淩駕于他們的頭上,就會讓他們氣憤不平。縱然是衆官員心平氣和,願意接受現實,卻也奈不得家人與朋友的譏刺,同僚的嘲弄。于是官員們對于後來居上的年輕人就會産生強烈的不滿情緒,這種情緒如同燎原的野火,頃刻之間就會席卷官場。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面對着官場上無數官員的怒火與攻讦,再加上年輕人缺乏足夠的人生經驗與勇氣,結果往往會是相當地慘烈。
所以張方平不支持蘇東坡入京為官的想法,他建議蘇東坡先從基層幹起,卻被蘇東坡斷言拒絕。張方平一怒之下,就為蘇東坡出了三道難題,卻都被蘇東坡輕而易舉地解開了。到了這一步,張方平只好嘆息一聲,任由蘇東坡去了。
然而蘇東坡一入京師,就和剛剛被皇帝從基層提拔上來的王安石相遭遇。兩個人都是年輕氣盛,又都是歷史上偉大的人物,此時相逢,自然免不了一場大戰。蘇東坡以谏官的身份彈劾王安石亂政害民;王安石更狠,索性上書要将全部谏官一并流放,以便讓他大權在握,推動變法。
這時候的王安石,正如張方平所料定的那樣,他雖然力主變法,但在官場上的資歷太淺,影響不足。開始只是因為在基層變法成效顯著,才受到皇帝的重用,然而他在朝廷中根本沒有自己的支持者,在與蘇東坡的政治鬥争中,勢單力孤。最重要的是,王安石和蘇東坡一樣缺乏政治鬥争經驗,手腕不夠圓滑,在遭遇到反對的時候,就會生出強烈的仇恨之心。他建議廢除谏官制度,這等于是開罪了整個官僚階層,無數大小官員還指望着當個谏官混飯吃呢,王安石居然要砸他們的飯碗,這豈能罷休?
王安石缺乏政治鬥争經驗的弱點,立即被官場上的一群精明人物抓住。這群人集結了官場上一大批的人物,以一個叫呂惠卿的人為首,他們打着支持變法的旗號,迷惑了王安石,王安石把這些人盡數提拔。這些人主政之後,首先是支持王安石,将蘇東坡流放,然後呂惠卿突然翻臉,公開了王安石給他的書信,信中談到了如何對皇帝隐瞞壞消息的事情,這讓皇帝大為震怒,才知道他倚重的王安石竟然也和別人一樣欺騙他。
于是王安石也被趕出了京師。
被趕出京師的王安石,回想起變法的歷程,深感自己政治經驗不足,才會為小人所利用。後來他與蘇東坡相逢,兩人說起當年之事,不勝唏噓,然而已經是時過境遷,縱然是後悔,卻再也沒有可能彌補了。
細究王安石的變法失敗與蘇東坡的仕途坎坷,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兩人升得太快,還沒有養成足夠的政治智慧,就面臨着歷史上最慘烈的大交鋒,失敗也是合乎情理的。
反觀張方平等人,情況與蘇東坡、王安石恰恰相反,他們在年輕的時候也素負精幹之名,但是他們做事踏實,一步一個腳印,是從最底層的小官吏做起,每有晉升,其對官場的博弈法則及政治智慧都進入一個新的境界,等他們走到人生最高峰的時候,既有着為數衆多的支持者,又有着赫赫的實際政績,更兼他們對人情世故洞若觀火,絕不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所以年輕人初入官場,最忌急于求成,而應該先行夯實成功的基礎,才能夠在有生之年悠閑地品味成功所帶來的快感。即使有一步飛升的機會,也應該慎之又慎,非得有官場上的全面資源支持不可,否則難免會功敗垂成。
(50) 官場機運六:扮豬吃老虎
年輕人只要有能力,有才氣,就不愁不能出人頭地。要知道,不論于古于今,能夠跻身于官場之人,殊非泛泛之輩。哪怕只是落魄潦倒的官場失敗者,也有着一個普通人所無法比拟的精明頭腦。這些人之所以失敗,往往是迫于官場上的博弈态勢,所謂形勢比人強,你再有本事,也奈不得時運與機會兩不相襯,落得個失敗的結果,非戰之罪也。
也就是說,舉凡進入官場之人,起初莫不是被上面寄予厚望,只是出于種種原因,這些人失去機會,最終變得意氣消沉,又或是沾染上種種不良嗜好,這才被權力執掌者放棄,另行選擇新人,以求其新銳之氣,破開官場上的渾噩之局。
所以,只要一個年輕人走入官場,在權力執掌者的內心深處,就已經有了他的一個位子。但最後年輕人是否能夠順利地坐到這個位置上,完全取決于年輕人自己的表現。
表現好的,固然能夠如願以償,摘取成功的桂冠,贏得場面上的輝煌與榮譽。如果表現得不好,年輕人就會迅速地被放棄,淪為無計其數的失敗者中的一個。後面這個結果,絕不是任何人所能夠接受的。
那麽,年輕人到底應該如何表現,才能夠稱得上表現得優秀呢?
清朝乾隆時代的權臣和珅,他的官場成功對于後人來說就是一個極好的範例。
和珅其人,最早的時候是以官學生身份到宮廷禁衛軍當差,主要的工作是替乾隆皇帝擡轎子。這樣一個位置,雖說是距離皇帝很近,可是想獲得皇帝的賞識,卻無異于登天之難。但是和珅絲毫不洩氣,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機會。
他的機會終于來了。有一次,乾隆皇帝将要坐轎外出,倉促間卻發現黃傘蓋找不到了。乾隆很生氣,就喝問道:“這是誰的過錯呢?”在場的人吓得面色如土,不敢吭聲,只有和珅面不改色,上前一步,回答說:“典守者不得辭其責。”這句話回答得簡單,內中卻有着深奧的大學問。因為乾隆問出來的,是四書上的原話,而和珅的回答,居然也是四書上的原話。區區一個不起眼的小轎夫,居然還熟知四書五經,這讓乾隆對他頓時刮目相看。
出行之後,乾隆改乘轎為坐車,讓轎夫和珅跟在車邊,車子行駛的過程中,乾隆又開始考起和珅來,他就不信堂堂的一個皇帝居然還考不倒一個轎夫。然而考到最後,乾隆忍不住大吃一驚:“你原本是應該中科舉的人才啊!”
于是乾隆就讓和珅總管儀仗隊,升為侍衛,很快又提拔為副都統,不久和坤又得到升遷。就這樣,和珅一步步地走入歷史,成為了清朝最為顯赫的權臣之一。
和珅的表現,最多不過是應對得體,比之于北宋時代蘇東坡以奇詩難倒遼國使臣來說,差得還很遠。
北宋神宗年間,遼國來了一個使者,他詩才過人,狂傲無比,到了北宋的朝堂之上,就向朝官們發起挑戰。此人果然厲害,其詩其文,放眼北宋朝廷,竟然無人可比。當使臣退下回返驿館休息的時候,朝堂上已是一片死寂,那些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儒臣們,一個個險些羞死。堂堂北宋帝國,人才濟濟,竟然找不到一個人能與遼國一介無名無姓的使臣相抗衡,這要是傳出去,整個朝廷的臉面都會丢盡的。
眼見得大臣們輸得一塌糊塗,宋神宗忽然想起了蘇東坡,就立即傳下旨令,命蘇東坡去驿館會見遼國使者,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口氣給争回來。
聽說北宋來了人,那遼國使者躺在榻上都懶得起來,用鄙夷不屑的語氣問道:“你們北宋也有會寫詩的人嗎?”蘇東坡忍着氣,說道:“寫詩算得了什麽?能把別人寫的詩讀出來的,那才算是真本事。”遼國使者聽得直眨眼:“什麽什麽?我沒聽錯吧?別人寫出來的詩,讀出來還有什麽難的?”蘇東坡道:“你說不難,那我寫一首詩你來讀讀。”于是蘇東坡當場就寫了一首神智體詩。
這首詩,一共只有十二個字。分別是亭字,寫得極長。景字,寫得極短。畫字,中間卻少了一個人字。大字,寫得極大。拖字,是橫着寫的。竹字,是又細又長的。首字,上部的偏旁故意寫反了。雲字,寫得上下斷開。暮字,下面的日字是斜的。江字,寫得曲曲彎彎。蘸字,卻是倒過來的。峰字,山字旁故意寫得歪歪扭扭。
就這麽十二個字,居然有的長寫,有的短寫,有的橫寫,有的豎寫,有的反寫,有的側寫,大小還各不相同。遼國使臣何曾見過這種怪詩,當時驚得呆了。
原來,蘇東坡知道這遼國使臣,才氣非同小可,若然是尋常對詩,誰輸誰贏,那可難說得很。所以他臨時創造了中國文化中最奇特的神智體詩。這種詩其實不過是一種智力游戲,說破了沒什麽稀奇的,可遼國使者何曾見過這種怪事?立即被蘇東坡難住了。
等遼國使臣目瞪口呆之後,蘇東坡這才若無其事地把全詩都讀了出來:
長亭短景無人畫,
老大橫拖瘦竹筇。
回首斷雲斜日暮,
曲江倒蘸側山峰。
原來這首詩,居然連字的形狀都要一并念出來。可憐那遼國使臣,何曾對付得了蘇東坡的絕世才學?只能是灰溜溜地敗走,從此不敢言詩。
蘇東坡為國家立下如此汗馬功勞,那麽朝廷是如何獎勵他的呢?
很簡單,立即流放。
為什麽呢?因為蘇東坡太有才氣了,遼國使臣不是他的對手,是正常的。如果他敗在遼國使臣的手下,那才是不可饒恕的。
蘇東坡失敗就失敗在他的起點太高,自恃才華過人,急于讓別人承認自己,卻不知道一旦別人認同你的能力,就意味着你踏入了官場上的能力陷阱,只因為你比別人更有才華,更有能力,表現得再好也不可能加分。反觀清朝乾隆時代的和珅,此人的才學固然比不得蘇東坡,可也絕非易與之輩,更難得的是,他有着不凡的才華,卻能夠心平氣和地做好一個轎夫的工作,這種表現足以打動任何人的心,都會認為和珅此人非同一般,乾隆給他加官晉爵,單只憑不浮躁這個特點,也讓別人無話可說。
初入官場的年輕人,最忌的就是被人擡到一個較高的位置上,被人高看一眼,這樣好像是能夠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理,可也為你的前程制造了障礙。莫不如盡其可能地降低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分量,這在商界也有個說法,叫扮豬吃老虎。
只有當別人輕視你的時候,你突然出手,才會制勝于對方。做到這一點并不難,難的是有一個平和冷靜的心态。
(51) 官場機運七:善于利用矛盾
職場官場,求利之所,是人類社會的矛盾與沖突聚焦之所在,是人際糾紛的高發地帶。
相比于官場職場,商場卻是和氣生財的場所。商場上講究的共同做事,你買我賣,這樣才能夠成交,只有雙方合作,才能夠有的賺。事實上這條法則在官場上也是通行無阻,許多官員就是信奉花花轎子人擡人,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下,有財大家發……但是,官場之上,卻不是有官大家做,存了這個心思的人,難免會碰到釘子。
大明嘉靖年間,有韓李二書生同時入朝,這兩人原本是世交,祖上幾輩子的交情,讀書的時候又在一起,同時參加科考,同時中進士,韓生考中二甲第三十一名,李生考中二甲第四十七名,于是兩人之間的情誼,更加深厚了。臨入吏部候選之前,兩人約定,此生肝膽相照,不離不棄,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但是,規律比人強,饒是這兩人對朋友比對自己更忠貞,卻也奈不過官場上的晉升法則過于殘酷。兩人入朝未及一年,終于等到了一個外放官員的機會,雖然只是偏遠地區的一個七品知縣,但總勝于潦倒京城,坐吃山空。于是兩人頓時興奮了起來,往吏部跑動得更勤了。
可問題是,外派的官員只有一個,而候選的官卻為數不少,除了韓李二生之外,在吏部的名單上排隊的,至少還有幾十名候選官。其中有一個姓喬的,論及名聲、才幹與能力,是僅次于韓李二生的。于是這喬生就緊張地窺視在一邊,尋找自己的機會。
吏部所考慮的,卻只是韓李二人,因為這兩個人最優秀。但兩個人之中,哪一個更出色呢?這個問題卻難住了吏部。這時候喬生托關系遞進話來,既然橫豎要在韓李二人之間挑選出來一個,那麽,何不讓這兩個人來吏部,當場比試比試呢?
要知道吏部的職官,終其一生都在擺弄人,很難想象他們猜不出喬生這個建議的詭秘之處。但也許是他們更相信韓李二生的品行,又或是他們存心想看韓李二生的笑話,居然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就讓韓李二生去吏部,當面談論儒家理學,也好讓大家看看誰更高明。
韓李二生來到之後,分坐于兩邊,開始侃侃而談起來,起初兩人還注意分寸,客客氣氣,但是儒家思想體系過于複雜化,盤根錯節,勾連錯合,猶如一個偌大的迷宮,一旦走進去,就會暈頭轉向,歧路亡羊,連自己都摸不清東南西北,更不要說和別人辯論了。結果很快兩人的觀點就産生了分歧,可兩人誰也不肯認輸,一旦認了輸,就與徹底宣布自己的失敗沒什麽區別,所以兩人堅持自己的觀點,寸步不讓,争得臉紅脖子粗。
兩人争辯了一晚上,也沒辯論出個眉目來,出了吏部兩人仍然在争吵不休,一直吵到第二日。
次日,喬生來找韓生喝酒,聊天的時候,表态支持韓生的主張,并提供了許多證據和材料。韓生得到喬生的支持,越想越認為自己對,就又去和李生理論。卻不想,喬生其實早已偷偷見過李生了,同樣也提供了許多證據和事例,證明李生才是正确的。所以李生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兩人甫一見面,就大吵了起來。
人最薄的就是一張臉皮,這臉皮任何時候也是撕不得的,一旦撕開,就會帶來無窮的麻煩。饒是韓、李二生聰明過人,又是知交好友,可一旦争吵起來,互不相讓,言語之間就會越來越激烈,對對方的火氣,也越來越大。兩人吵到最後,終于徹底地撕破了臉皮,從儒家思想的争論,上升到相互攻擊對方的人品。韓生向吏部揭發李生嫖妓的勾當,李生則以牙還牙,幹脆把韓生在私下場合裏說過的對皇帝不遜的話,也全都一股腦兒地掀了出來。事情鬧到這種地步,這兩人已經徹底喪失了自己在官場上的前程。
結果是韓、李二生雙雙被錦衣衛緝拿入獄,嚴刑拷打,被逼交代圖謀不軌的言行。而躲在幕後的喬生,卻成為了吏部外派官員的不二人選,興高采烈地打點了行裝,坐着轎子上任去了。
韓、李二生錯就錯在不該觸碰人性最脆弱的敏感點,人都是有自尊的,而自尊多半情形下要別人給才行,一旦遭受到別人的挖苦或反對,人的自尊就會受到無形的傷害,就會本能地反抗。而你的反抗又會傷害到別人的自尊,于是別人會更進一步進行攻擊,就這樣無休無止地循環下去,刻骨的怨毒與仇恨由此而滋生了。仇恨如毒火,一旦生出,勢難撲滅。
韓、李二生點燃自己心裏的怨毒之火,暴露出了內心中越來越多的黑暗,最終毀滅了自己。而喬生的奸詐,并非是因為韓李二生太過于年輕,疏于對人性暗惡的警覺,而是因為這條毒計正針對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位,哪怕你權再大,位子再高,再淡定再有涵養,在這條毒計面前,也是難以設防的。
老話說得好,來說是非事,必是是非人。正因為此計太過于毒辣,傷害性過強,所以官場之人對此極是提防,輕率動用這條計策的人,多半會落得個衆叛親離,身敗名裂的下場。厚黑學告訴我們:與其冒着失敗的危險去挑起人性中的黑暗力量,莫不如坐觀成敗,畢竟沖突與鬥争是官場上的必然規律,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就能夠看到那些阻攔在你面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留給你的,将是無限廣闊的晉升空間。
(52) 官場機運八:讓自己被動成功
中國道家講究無為而治。無為,并非是不要雄心壯志,也不是說什麽事情也不幹,而是說人要明了規律的運行法則,知道人性沖突與博弈的必然,做事的時候第一不要違背人性,第二不要違背規律。只要做到這兩點,你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勞作與辛苦,也能夠輕易獲得成功。
官場上,在一片祥和氣氛之下,遮蓋着的是暗潮洶湧的人性欲望與激潮。官場始終是一個金字塔結構,越往上走,操控資源的權力就越大,獲得的利益也越是缽滿盆滿。而上升的通道,卻又是如此的狹窄,能力與智力放在人才濟濟的競争精英群體之中,已經不具絲毫的優勢價值。在這裏唯一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群體的博弈态勢與規律。
譬如怒濤洪水之中,人在官場上下起伏,波動不止,無論你有多麽好的水性,也奈不得巨浪驚天,潮起潮落。如果你想挺立于潮頭之上,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順應洪濤洶湧的節奏與規律,于波翻浪湧之中奪取你的人生成功,絕不能單靠自己的力量。
潮水有着潮水湧動的客觀性,游弋于水中之人,任你是何等的智慧過人,也不可能掀起一個大浪來。這就是道家對我們的諄諄教導,只有順應規律,才能無為而治。
官場鐵的規律就是:随時随地,都有晉升的機會。與此規律同時起着作用的是:不管這個機會落到誰的頭上,都會引發衆怒。
這兩條規律加在一起,就會得出官場無好人的結論。
當然,官場上的人與普通人一樣,都只不過是飲食男女,談不上好人壞人。但如果一個人獲得升遷機會,往往會引發猛烈的扒糞運動,這種群體瘋狂往往表現在針對于當事人的品行上,不管有事沒事,總之先張揚開來再說,等你查清楚了,早就誤了晉升的時機。就算是你力排衆議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