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傳習錄:(2)
于官場。而饒是百姓腦子再聰明,也想不到堂堂的官員,竟然會龌龊到這種程度。
事實上,官場上的道德法則,與百姓的認知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說在武則天時代,由于武則天取李氏天下而代之,就不斷地找借口誅殺李氏派系的官員,另行委派新官。但派去的這些官,卻是素質極差,只顧大撈特撈,全不體諒女皇登基的不易。所以武則天無奈,只好再将這些貪婪過度的新官一個個地殺掉。就這樣,武則天等于是為做官的人設置了一個陷阱,往往是一個新官到任還不到三個月,就已經是身首異處。
于是朝中的大臣們就坐在一起交談,大家都說:“仕途如此險惡,一個官做不到三個月就丢了腦袋,這讓大家還怎麽做官?”
這時候有個人接口道:“三個月殺一個官算什麽?如果只做一天官就殺頭,這招還可能管點用,但哪怕是做官做到滿一個月才殺頭,這官還是要做的。”
衆官聽了,哈哈大笑。衆官之所以笑,是因為這句話說到了大家的心裏。以官取財,本是飛蛾撲火,玩兒的就是心跳,這是世上的貪官共有的心聲。人在官場,斷不可與貪官同流合污,但如果一個仕途中人适應不了這複雜的人性,也萬難立得住腳。
最後一個是氣,所謂氣,就是任性使氣。官場中人,最忌諱的就是氣字。要知道,人類的社會,就是彼此相互讓渡生存空間的一種存在方式,你讓我一步,我也讓你一步,縱然你不肯讓我,我也沒必要非和你争長論短,怕就怕心裏咽不下一口氣,但凡受到一點委屈,就大吵大鬧地發作起來,這種孩子氣的性格,往小了說,意味着自毀前程;往大了說,保不準會帶來天大的麻煩。
漢武帝年間,有一名武将叫灌夫,骁勇善戰,名震天下,有一次,他在參加丞相的宴請之時,因為一言不合,與鄰座争執起來,起初只是小吵小鬧,後來是大吵大鬧,最後鬧到誰也無法下臺,竟然吵到了漢武帝的座前。這時候灌夫的政敵趁機發難,最後,竟然導致了灌夫被滅族——如果他事先知道吵架的後果竟然有如此之嚴重,恐怕就是有人當面抽他的嘴巴,諒他也不敢吭一聲。
官場之上,由于一點點細微的小事,都有可能引發不測的後果,所以需要時刻保持冷靜的頭腦。如灌夫那樣大吵大鬧固然不妥,但如果遭受別人欺淩的時候不敢吭聲,也同樣不妥當。
那麽,人在官場之上,到底應該怎麽辦,才是最為妥當的呢?
趨同性法則告訴我們:在符合人際關系法則的前提下,你順應大流,這多半不會有什麽差池,但如果官場之上出現了有違人際關系法則的“潮流”,那麽這種潮流多半長不了,你不妨來一個特立獨行,反而易于贏得別人的尊重。
明朝嘉靖年間,官場上盛行擺派頭,按理來說,知府見了刺史一級的官員,是不需要下跪的。但是有許多知府級別的官員,被刺史的派頭吓倒,見到刺史就不由自主地下跪,于是官場上迅速盛行這一禮節,幾乎沒有人能夠例外。
偏偏有個叫應賈的小知府,有一次和兩名知府同時去見一個刺史,進去之後,那兩個知府立即兩腿發軟,不由自主地跪下了,只有應賈昂然不跪,以正常的禮節見過上司。刺史見到這種情況,大為驚訝,就立即向吏部禀報,舉薦應賈,并稱應賈為“山字知府”,因為應賈兩邊的人都跪下了,唯獨他不肯下跪,這三個人呈現的姿勢,就好似一個“山”字。
漢代的灌夫因為負氣而被滅族,而明朝的應賈同樣也是“負氣”,卻反而升官,強究起來,都是官場的“趨同法則”在起作用的結果。可如果不知道這一法則的人,就會将這一現象歸結為人的運氣。然而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所謂的運氣,不過是你的所行所為,恰好符合了人類社會的基本規律罷了。
(24) 官場的本能相悅法則
人在官場,靠什麽立足?
人在官場,又靠什麽青雲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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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是運氣,有人說是背景,有人說是能力,也有人說是裙帶關系。這些答案到底對不對呢?
清朝末年,張佩綸參加科舉考試,恰好是李鴻章做主考,等到發榜之後,張佩綸就去李鴻章的家裏,拜見老師。李鴻章很喜歡張佩綸的才學,不留神脫口說出一句:“你的才氣,與我的女兒相同。”這句話剛剛說完,張佩綸已經跪倒在地上,口稱岳父大人。李鴻章已經無法再推辭了,只好真的招張佩綸做了上門女婿。
我們來看看張佩綸的成功之途,這其中有他自己的才氣和能力,也有着運氣的成分,但是其人的社會背景與裙帶關系,卻是因為他的才氣帶來的,更是因為此人臉皮之厚,出乎李鴻章的意料之外,所以才會有他的“運氣”。但在張佩綸成功之中起着決定作用的,卻是另外一種東西。
倘若張佩綸的才氣稍微差上那麽一點點,李鴻章也不會說出“你的才學與我女兒相當”這種話來。同樣的,如果李鴻章的女兒不喜歡讀書,只喜歡逛街購物的話,張佩綸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如此說來,讓張佩綸成功的症因,是他的才學了?
如果有誰這樣分析,那就錯了。沒錯,讓張佩綸成功抱得美人歸的原因,正是他的才學,但他的才學只是一個表象,而非本質或規律。
那麽,在張佩綸這件事情之中,體現出來的官場本質或規律,到底是什麽呢?
這條規律就是官場的本能相悅法則。該法則的表現形式為:越是高層次,越是專業的思想知識,越是知音者稀;越是淺層次的,越是思想含量與知識劑量低的東西,所擁有的市場越是廣泛。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一群人湊在一起,如果你談論男歡女愛,這個話題人人都可以參與,人人都有着濃厚的興趣。但如果你将談話的主題向高拔一拔,談論一下魯迅和許廣平的偉大愛情,那麽能夠參與這個話題的人,就明顯減少了。如果你将談話主題再往高拔一拔,談論《孔雀東南飛》中的千古愛情佳話,那麽,你就會發現你已經很難找到談話的同伴了。
再舉例來說,假如你對人談起有權人、有錢人是如何享受的,你就很容易找到聽衆。但如果你想談論一下發財過程的艱難勞作,這個話題的聽衆,就明顯減少。而當你高談闊論經濟學的時候,你已經沒有聽衆了。
正如我們一再說明的那樣,不管是職場還是官場,都是人際關系的總和,在這兩個場合裏,曲高必然和寡,陽春白雪,和者寥寥,下裏巴人,聽者躍躍。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在職場很容易受到孤立,而在官場則更危險。而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就很容易發現官場那扇從未曾合攏的密門,就可以撇下兀自在滔滔不絕談論天下大事的同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踏上成功之途。
再回過頭來說張佩綸的成功,他全部的成功系于一線缥缈的希望之上,那就是李鴻章的女兒必須恰好是一名才女。但我們知道,這世界上的才女,遠比美女的數量稀少得多,美女是不需要任何付出的,只要她出生的時辰順風順水,祖上的基因不要太孬,基本上就算是過關了。可如果要成為一個才女,那就需要對書本有着超乎常人的興趣與努力,興趣可能大家都有,但唯獨這個辛苦的努力,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
把話說透了,即便你像張佩綸那樣才華橫溢,但指望碰到上司家裏恰好有一個才女的概率,卻是非常之低的。正是因為這種概然率低,所以張佩綸智取李鴻章,才成為了官場上的佳話。
現實中更大的可能是,你在周圍找不到一個才女,不要說才女,就連才子都非常的稀罕。我們在官場上最經常見到的,是成群結隊的飲食男女、凡夫俗子,真正的才華在這樣的環境中是得不到賞識的,你必須要借助另外一些本能的技巧,才能夠獲得成功。
這些本能性的技巧,指的是什麽呢?
這些技巧說透了,準保讓你眼睛一亮,耳目一新。這扇通往官場成功的隐秘之門,就是人類最喜歡的一些娛樂活動,包括唱歌跳舞、打球下棋,諸如釣魚書法之類的高雅愛好,就不必考慮了。
對書法繪畫等高雅藝術不作考慮,那是因為這一類社會性活動需要下大功夫,不是勞苦大衆玩得了的。而唱歌跳舞、打球下棋這一類活動,進入門檻就不是那麽高,你很容易先入為主,吸引衆人的眼球。
細說起來,唱歌跳舞、打球下棋是歸納入“文體活動”這個範疇的,很少有人會把這一類愛好視為正事,但在官場、上這一類愛好恰恰是最重要不過的正事了。
這是因為,文體活動的進入門檻比較低,所以但凡有什麽群體性活動,多半是以這些游戲為主。舉辦一場卡拉OK大賽,全體同事就會興奮不已地拿起麥克風,亮開喉嚨吼叫個不停,但如果哪個單位搞出一個書畫大賽,能夠參加的人也就寥寥無幾了。
所以,如果有誰在這些不起眼的文體活動上暗下功夫,那麽,他就很容易在單位裏混得如魚得水,他的名字會進入領導或上司的視線,即使以前領導對他有過什麽不好的印象,也會在這時候頓作改觀。這就為他開辟了一條與衆不同的晉升之階,由于在這方面無人可與他匹敵,那麽他在上司眼中的位置,也就很難受到同事們的掣肘。
如果我們一定要為這條規律找一個例子的話,那麽小說《水浒傳》中的高俅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只因為足球踢得好,就做到值殿太尉的高位。除此之外,與高俅同時代的權臣蔡京,他的例子對我們來說更有說服力。
北宋歷史上,蔡京其人,被稱為六賊之首,雖然此人品性不佳,但他有一門驚人的本事,他的書法特別的好。前面說過了,書法屬于高雅藝術之列,但我們也不要忘了,蔡京時代的皇帝宋徽宗,恰恰也是一個丹青妙手,一個藝術大師。我們在官場上碰到藝術大師的機會少之又少,所以我們壓根兒不需要和別人比拼書法——宋徽宗未做皇帝之前,就對蔡京的書法極為癡迷,他不惜出高價四處求購蔡京的作品,收藏在府中。等他當上了皇帝,這個癖好更加地嚴重了,這時候蔡京的書法作品,已經被他收藏到了國庫裏,作為最珍貴的藝術真品,秘不示人。
在宋徽宗還未當皇帝的時候,曾經有兩個人自願跑來侍奉蔡京,把蔡京照顧得無微不至。蔡京很是過意不去,就問這兩人有沒有什麽要求,這兩人懇求道:“唯願求得您的一幅真跡,此外別無他求。”于是蔡京潑墨揮毫,替這兩人寫了幾個字。此後相隔多日,蔡京再遇到這兩個人,卻發現他們已經穿上了華貴的衣衫,住進富麗堂皇的宅邸,府中仆從如雲,細問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把蔡京的字賣給了皇帝,得到的錢,足夠他們一生一世受用不盡。
明擺着的事,宋徽宗作為蔡京的粉絲,這宰相之位,蔡京不坐,誰還有資格坐?
然而如宋徽宗這樣風雅的皇帝,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實中,都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我們所能遇到的對我們前程有影響力的人物,多不過是如劉宋帝國的孝武帝那般的人物。
劉宋帝國的皇帝孝武帝,是一個情種,他愛上了自己的表妹,不由分說把表妹扛入宮中,封了個貴妃的稱號。貴妃雖然是貴妃,但畢竟是一家人,歡愛時的別扭勁,總是在所難免。于是孝武帝心生一計,賜表妹姓殷,這樣就掃除了她心理上的障礙,全心全意地相愛了起來。
不料紅顏薄命,孝武帝正沉溺于這古怪的愛情之中,殷貴妃卻突發疾病而死。孝武帝傷心欲絕,在安葬了殷貴妃之後,又先後幾次帶領大臣們前往表妹的墓前獻花掃墓。每一次到來,他都是傷心不已,有一次他忽然看到大臣們神色淡定,頓時就有點不高興,就吩咐大臣劉德厚說:“你過來哭,哭我表妹,如果哭出真情實意來,我給你個高官。”劉德厚撲在墓前,大放悲聲,直哭得天地變色,愁雲慘淡,那光景好像墳墓裏死的是自己的情人一樣。孝武帝見之大喜,就賜劉德厚做了豫州刺史。
劉德厚哭過了,孝武帝還不盡興,又叫過禦醫羊志,說:“你也哭,哭出感情來,朕也給你一個高官。”羊志聞言,頓時涕淚交加,哭天搶地,哭得孝武帝大喜,也賜了禦醫羊志一個高官。
事後,有人問起羊志:“你和那殷貴妃又沒有什麽感情,怎麽說哭就哭,哪來的眼淚呢?”
羊志回答說:“你們知道個啥?那天我是想起我自己剛死不久的小妾來了……”
看起來,這個孝武帝的腦子明顯有點兒不正常,他喜歡的女人,別人怎麽可能哭出感情來呢?別人要真是對他的女人有感情,這豈不是麻煩事一樁?然而孝武帝的心态,正折射出了掌握權力者的心理幻覺,高高在上的人日子過久了,就會錯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自己喜歡的人,別人也喜歡;自己喜歡的事情,別人也同樣喜歡,所以孝武帝才會厚賜恸哭者。
官場的本能相悅法則,正是建立在當權者的這種心理幻覺之上的。其具體的操作要領就是:既不可以表現得如蔡京那樣高雅,也不要表現得如孝武帝這般低俗,介于人的本能與理性之間,基本上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25) 官場訓誡一:能力是靠不住的
北宋末年,金兵南侵,汴京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于城中發動暴亂。當時恰逢皇帝宋欽宗出宮,就在皇帝一幫人等正行進時,只聽一片震耳欲聾的喧嘩之聲,無數人手執木棍,向着宋欽宗的車駕沖了過來。宋欽宗駭得魂飛魄散,連聲叫:“哪位愛卿,快救朕一救?”
這時候就見一個頭上刺着罪犯紋青的男子,沖上前來,對宋欽宗說:“皇上,我能夠救得了你。”宋欽宗問道:“你是誰?”那男子回答說:“我叫王倫,是剛出獄的犯人,現在我需要皇帝你将寶劍賜給我,好讓我發號施令,彈壓民亂。”于是宋欽宗急忙解下随身佩帶的寶劍,交給王倫。可是王倫又說:“陛下,只有這柄寶劍還不夠,你大小也得封我一個官,否則的話,我吩咐下去也沒人聽啊。”
情急之下,宋欽宗就在一張紙上草草寫了封王倫為兵部尚書的聖旨,于是王倫捧着寶劍,轉身離開,迎向蜂擁而來的暴民,厲聲呵斥,将正處于暴亂狀态的民衆全部喝退,傳旨安撫,混亂的局勢很快就穩定了下來,百姓們的情緒也慢慢恢複了平和。
功高莫過于救駕,計毒莫過于絕糧。王倫雖然是一個剛剛出獄的犯人,可是他有膽有識,有勇有謀,于危難之中救了宋欽宗的性命。所以暴亂平息之後,宋欽宗召開禦前工作會議,商議如何重用王倫。
可是沒想到,禦前會議一召開,所有的大臣們異口同聲,都在聲讨王倫竟然“要挾”皇帝的罪行,并聲稱王倫在平息暴民的時候沒有一點功勞,工作都是大家做的,所以,王倫不但無功,而且罪狀極重,只不過考慮到他對皇上也是一片忠心,就不再追究他的過錯了,将其趕出京城,貶為平民,這事就算過去了。
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都有一顆勃勃的雄心,他們年輕,他們氣盛,對自己的能力從未曾有過絲毫的懷疑,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裏。可如果他們知道了王倫的故事,就會于驚愕之中發現這世上還存在着一個讓他們意外的規律。這就是,在官場上,能力是靠不住的。
能力怎麽會靠不住呢?難道社會的進步,人類文明的推進,不都是需要有智有識之士的推動才能實現的嗎?如果能力靠不住,這人類社會還會向前發展嗎?
确切地說,社會結構呈現複雜多變的态勢,群體的博弈中往往會出現不盡如人意的結果。有能力的人,未必能夠成功,沒有能力的人,也未必就一定不會成功。中國有句老話,叫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瞎家雀固然不會餓死,那有本事的家雀,也未必就一定能夠吃得飽。
自古以來,官場之上,盡多混飯吃的無能之輩。唐朝的時候,中書省有一個叫陽滔的人,此人的職務是替皇帝撰寫上谕。這是一份要求标準極高的工作,才學見識若是少了一點,便難以勝任。然而這陽滔卻是才疏學淺,文筆極差,每當皇帝吩咐他寫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就跑到宮中的檔案庫,找一份內容差不多的,抄吧抄吧,拿去蒙混皇帝。有一天,皇帝又讓陽滔寫上谕,偏巧管檔案的官員出去了,檔案庫的門鎖着,這時候就見陽滔發了狠,找來一柄斧頭,“哐哐”砸開了門,進去後找到一份差不多的檔案,抄了抄總算是完成了任務。
無論是官場還是職場,如王倫那樣有本事的人,未必能夠站得住腳,像陽滔這樣沒本事的蠢貨,也未必就一定會被淘汰。如果我們一定要為這種現象找到一個根本原因的話,那麽只能說:官場上的博弈态勢,是由處于局中的群體意志所推動的,帶有極大的偶然性,而事情一旦由偶然性來主宰,那結果就不再是明晰的,更不是唯一的了。
進一步而言,整個社會分工降低了個人能力的價值,任何一項工作,都不是由一個人從頭到尾完成的,而是由集體合作共同推進的。以現代工程為例,比如說蓋一幢摩天大廈,參與這項工程的人數以萬計,每一個人看起來似乎都是不可缺少的,可真要是缺了他的話,絲毫也不會影響到整個工作的進程。群體性工作具有着下傾的特點,這就意味着降低對個人能力的依賴,如果有人認為缺少了他,工作就會無法完成,那就請他走開好了。他很快就會發現,他所負責的工作,在群體化合作中也不占絲毫分量。
換一個角度來看,大多數人的能力相差無幾,誰也不敢說自己有力挽狂瀾的大本事,一般情況下,人們很難找到鶴立雞群的優秀人物,既然是這樣,那麽我們就不那麽容易在群體中勝出一籌,所以如果有誰期望依靠自己的本事讓別人刮目相看,而自己未經過蘇秦那種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歷練的人,是不會實現這個願望的。
既然官場上的能力靠不住,那我們應該靠什麽?
按照孔子的意思來說:靠的是仁。仁遠乎哉?欲仁,斯仁至矣。
按照孟子的意思來說:靠的是義。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往矣。
但如果你想達成于孔孟所要求的境界,或者哪怕你只是希望那樣做,那麽至少,你也要趟過厚黑的文化之河。不知道什麽叫厚的人,就無法知道什麽叫仁,不了解什麽叫黑的人,就無法知道什麽叫義。
但無論是厚黑還是仁義,把話說透了,只不過是一句:堅持你自己。
(26) 官場訓誡二:聰明會誤了你
如果說,官場的第一條鐵律是能力靠不住的話。那麽,第二條鐵律就是:聰明會誤了你。
人在官場,最忌諱的,就是展示自己的聰明。在《論語·為政篇第二》中,孔子的學生子張要學習進入官場做官的技巧,便向孔子求教,孔子告訴他說:
子張學幹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子張向孔子詢問當官做事的技巧,孔子說:“要多聽別人說話,聽到不對頭的地方,千萬不要聲張,因為錯的可能是你。如果你非說不可,那就只說百分之百正确的話,但凡有百分之一的疑惑,那也不要說。這樣才能少犯錯誤。還有,別人做事的時候,要多看,看到覺得不對頭的地方,千萬不要自作聰明,給人家指出來,不管你指的是對是錯,多半不會給別人留下好印象。總而言之,只要不因為多嘴而帶來麻煩,不因為做錯了事而後悔,那麽你升官發財,就不再是一個問題了。”
孔子的話,果然是老謀深算,厚黑到了家。要知道,人生在世,最忌諱的就是和別人比拼聰明,如果對方比你聰明,那麽你的炫耀無異于出乖露醜,贻笑大方。而如果你的對手不如你聰明,那麽他就根本無法認識到這一點,同樣會認為你蠢不可及,愚蠢到家。總之,無論你如何做,只要顯露出和別人比拼聰明的跡象,就難免留給人一個極壞的印象。
官場,危機四伏,往往是多走一步就是錯,多做一件事,就會因為自作聰明,帶來說不清的麻煩。
大唐開元年間,唐玄宗赴泰山封禪,途經山東歷城。歷城縣令杜豐負責接待工作。于是他就想,伴随皇帝出行的人如此之多,浩浩蕩蕩,滿山遍野,這麽多的人,難免會出點意外的事情,比如說會有人途中突然發急病而死……這麽一想,杜豐就立即命人買來三十口棺材,放在皇帝的行宮裏。這時候有位刺史來檢查工作,發現行宮中整整齊齊排列着三十口棺材,驚得目瞪口呆,罵道:“這杜豐是什麽意思?皇帝此行是來封禪的,他卻給皇帝準備了這麽多的棺材……”憤怒之中,當場就要懲辦杜豐,杜豐吓壞了,害怕得鑽進了老婆的床底下,這才逃過一劫。
杜豐自作聰明,把工作多做了一步,結果差一點惹出殺身之禍。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腦筋不開竅,杜豐的兒子杜鐘,也是一個凡事想得過于周到的主兒。
當時杜鐘在兖州任參軍,負責替唐玄宗的大隊人馬供應馬料。于是杜鐘就想,皇帝的禦馬非常之多,一天要吃多少豆料?如果等到皇帝來到,再現煮豆料的話,那肯定是來不及的,不如先煮出來點預備着……于是杜鐘命人煮了整整兩千多石的豆粒,趁着熱乎,放進地窖中儲藏了起來。等唐玄宗的大批禦馬趕到,要吃豆料的時候,打開地窖蓋一看,煮好的豆料早已是發黴生臭了。
杜家父子,都是愚笨透頂的人,但他們自己意識不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在賣弄聰明的時候,弄出了大纰漏,惹出了大麻煩。然而即使是真正聰明的人,也不應該因此而炫耀,否則的話,同樣會惹禍上身。
北宋蘇東坡有詩曰:“別人養子盼聰明,我為聰明誤一生。”蘇東坡這句詩,透着才華過高而橫遭人謗的不盡委屈。要知道,這世上之人,多不過是才智平庸之輩,偏你才智過人,難免讓別人心裏不舒服,若你自己再不小心一點,就會很容易遭到小人的算計。蘇東坡以詩才名聞于天下,結果落入了政敵為他羅設的陷阱中,這就是烏臺詩案,政敵誣陷蘇東坡作詩诽謗皇帝,于是蘇東坡被下獄中。
一代大文豪落入鐵牢之中,也和平常人一樣地擔驚受怕。尤其是文字獄本是羅織之罪名,屬于典型的自由心證,若然皇帝真的認為是蘇東坡諷刺他,那就意味着百口莫辯,再也無法解釋清楚。當時蘇東坡非常擔心自己被處死,就與家人約定,如果判決下來的是死罪,送飯的時候,就送一條魚來,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有一天,送飯的家人因為有事,将往牢裏送飯的事情委托給了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卻不知道這個約定,就給蘇東坡送去了條醋熘鯉魚,結果蘇東坡看到這條魚,登時駭得魂飛魄散,大聲號啕。
比蘇東坡更悲慘的,是南宋大詩人陸游。當時陸游參加科舉,奪得了頭名。卻不想,這個頭名早已經內定給了秦桧的孫子秦埙,結果讓陸游将秦埙壓到了第二名,這激怒了權奸秦桧,從此陸游遭到貶斥,空懷壯志,才華橫溢,卻終生也沒有機會一逞胸臆。
總之,職場也好,官場也罷,盡多庸碌之輩。無論是你自作聰明,亦或是真的聰明,都沒有必要過于顯露。要像孔子教導的那樣,參透厚黑的真髓,當別人犯蠢的時候,只管在一邊袖手旁觀,千萬不要多嘴提醒對方,你提醒了對方,非但不會受到感激,相反會激起對方心裏的怨怼。最正确的法子,就是厚着臉皮,黑着心腸,等着看別人的笑話。相信我,無論你臉皮有多厚,心腸有多黑,你終究無法看成別人的笑話的,因為,別人未必比我們更笨。
(27) 官場訓誡三:言出必傷人
官場的冰山法則告訴我們,官場上,隐秘的利害關系是盤根錯節的,許多人在一個地方沉浮一生,都未必能夠了解清楚。然而正是這些隐秘的力量主導着現實的結果,許多人的失敗往往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因為你不知道這種力量的強大,無心的冒犯與随意的譏刺,都有可能将你徹底地摒除局外。
中國古人篤信竈神,認為即使是在自己的家裏,也藏着一雙激烈抖動的耳朵,自己與家人說的私房話,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決定自己命運的人那裏。這固然是密探時代留下來的心理傷痕,但也不排除中國人飽受人際利害關系的折磨,稍有不慎就開罪于人所帶來的警醒。
一般來說,只要一個人留意到別人的存在,注意不要拂逆別人,也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如果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出色,那麽人生的成就,往往會比你所預期的要更大。
南北朝時,少數民族的軍事武裝橫行北方,晉室被迫南遷,逃到南方的皇家宗室琅琊王司馬睿,在得到了北方世族王導的支持之後,終于登基為帝,開辟了東晉小王朝的半壁河山。
司馬睿登基之後,對王導感激不盡,就拉着王導的手,和他并排坐在龍椅之上,時人言稱:“王與馬,并天下”。意思是說王氏世族的勢力及影響力,已經波及了權力的最高端。
那麽,王導既然能夠與帝王相并,他到底有什麽過人的本事呢?
讓人驚訝的是,王導唯一的本事,就是誇獎別人。他是歷史上有名的誇人高手,患有嚴重的誇人癖症,一天不誇人,就渾身上下不舒服。
王導做揚州刺史的時候,曾經大宴賓客,來的足有幾百人,對每一個人,王導都誇獎有嘉,最高妙的是他誇得恰到好處,恰好誇到對方的心裏,讓衆人盡皆大喜。但是,在座的有一個臨海人叫任禺的,沒有得到誇獎,還有幾個少數民族的客人,不懂漢語,看衆人歡天喜地,臉色就有些難看。
看到這情形,王導先走到任禺的座前,和顏悅色地對任禺說:“閣下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啊,自打臨海出現了你之後,臨海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和你相比了。”
任禺大喜。
然後王導又走到那幾個少數民族客人的座前,模仿着對方的語言說道:“蘭渚。”這句話是少數民族用以誇獎別人的專用語,意思跟王導對任禺說的話差不多,幾個少數民族兄弟聽了,頓時眉開眼笑。于是滿座皆歡,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幸福快樂之中。
渴望聽到別人的贊美,這是人之本性。究其原因,是因為人在本體意識上的一種虛無感。當一個人的人格形成之時,他就會面臨着幾個相當嚴重的哲學問題:我是誰?我真的存在嗎?如果我不存在了的話,這個世界還存在着嗎?尤其是最後這個問題,最是讓人揪心扯肺。古代的帝王和現代社會的罪犯,都是在最後這個問題上犯了糊塗,由于他們誤以為自己死了之後,世界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才會做事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甚至連子孫後人的福祉都不理會。
同樣地,因為人的心靈無法把握自身,人格處于随時都會動搖的狀态之下,所以人需要強力的外部肯定性信號輸入,以證明自身的存在。
這表現在普通百姓身上,就是他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很強,我有理由獲得成功,我是這世界上不可或缺的風景……”但是殘酷的現實不斷地摧毀着他的自信,所以每一個人都存在着近乎無限制的肯定性需求。
對于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來說,他們的心裏更是恐懼。他們的心靈會不斷地質問自己:“你是誰?你有什麽本事?你和普通人有什麽區別?你不也是一樣地要吃飯,要睡覺,頭磕到牆壁上會痛,刀子捅進去會淌血……可你為什麽居然主宰了別人的命運?”
所有的這些問題,永遠也不會浮現到意識的層次上來,但是我們的心靈卻能夠感覺得到。所以掌權者時刻需要肯定,需要聽到別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