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重晚光

第52章

雖然奚南已經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緒，可到底還是被向晚光聽出了不對勁。

“南南，發生什麽事了？”向晚光猶豫着開口，“你別一個人悶着，氣壞了我心疼。”

聞言奚南先是一愣，随即嫌棄向晚光過于肉麻，而最後他卻是被向晚光這句話哄得心像裹了蜜一樣甜。

他就知道，縱使他什麽都不說，可仍舊有一個人能懂他壓抑在心底的事，會心疼他的委屈，告訴他可以跟他說，因為他一直在他身後。

奚南忽然有些鼻酸，覺得他這些年缺失的愛，全都能在向晚光身上找到。又或許他苦了這麽多年，實則是上天想要他遇上向晚光。

奚南抹了抹眼角，不想向晚光替他擔心，所以他并不打算說實話。然而向晚光像猜準了他要說的話一般，在他開口前，率先打斷了他，“南南，跟我說實話。”

“我……”奚南張了張嘴，想順着向晚光的話往下說。

然而多年來的習慣，卻讓奚南做不到敞開心扉，坦然和別人說心裏話。哪怕這個人是向晚光，哪怕他明明很想什麽都跟向晚光說。

向晚光也不催着奚南回答，他見奚南沉默，笑了笑換了個話題，“南南，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奚南松了一口氣，問他，“什麽歌都行？”

“那也不全是，”向晚光笑了一下說，“得我會唱的。”

“……”奚南揉揉太陽穴，失笑道，“那你随便唱吧，我都聽。”

向晚光會的歌都很大衆，不過是時下正流行的那幾首，奚南也都會唱。然而爛大街的歌，隔着千山萬水，通過手機，從喜歡的人的嘴唱出來，又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奚南躺在床上聽向晚光唱歌，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淡下去，甚至因為有向晚光的陪伴，那些困擾他的往事，也被趕得遠遠的。

等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奚南才笑了笑要開口。但是手機另一邊的向晚光卻搶了先，這一次他沒有親昵的叫他南南，而是叫他全名。

“嗯？”奚南疑惑。

“奚南你要記住，我一直在這呢，”向晚光聲音低沉，帶着讓奚南信服的安心，“有什麽不開心的跟我說，我會哄你開心的。”

聽了向晚光的話，奚南起身的動作一頓，第一反應仍舊是否認，想說他沒有不開心。但是緊接着的反應，卻是想反問向晚光是想用唱歌哄他開心麽？

然而沉默了一會，奚南不答反問，“還在哪兒呢？”

他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向晚光掃了一眼四周，明明已經快七點了，但是天色還未全亮，而從昨夜就開始下的雪，現在還沒停，甚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在房頂，”向晚光沒騙奚南，實話實說道，“這裏信號好。”

幾乎是向晚光話一落，奚南便立馬想到了江城可怕的天氣，而且山區氣溫更低。所以奚南也顧不上繼續為向晚光說的話感動，急忙催向晚光進屋，怕他感冒。

向晚光裹緊外套，在這個時候因為奚南的幾句話，讓他覺得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都值了。他沒讓奚南替他擔心，在奚南說完話後，便爬着樓梯下來了。

奚南瞥了眼放在一邊的行李箱，仿佛又看到那一晚向晚光蹲在地上替他收拾行李的模樣。他笑了起來，徹底撇開讓他不開心的事，轉而笑彎了眼睛，控制不住的想要跟向晚光告白，讓他知道他有多喜歡他。

向晚光一一收下奚南說的喜歡，又逐一回複他的告白，他低聲笑了起來，想到電話剛接通時奚南說的話，不由嘴唇貼近手機，對着話筒親了一下。

奚南

聽到通過手機傳過來的聲響，沒想到向晚光還記着他剛才岔開話題時說的話，一時心又被向晚光捂得暖和和的，心底對他的喜歡則變得更多。

向晚光在做完這件事後，也難得臉熱了起來，覺得不好意思。他沒繼續和奚南聊，計算出奚南那邊的時間，匆匆說了句晚安，便挂了電話。

奚南看着被挂斷的電話，也沒生氣，相反是想到外人面前酷酷的向晚光，一臉正經的親話筒的樣子，就怎麽都控制不住笑。

他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床邊，斂了笑意看窗外紐約的夜景，在心裏計算起過年的事來。

距和向晚光見面還有八天……奚南抿了抿唇，第一次覺得八天這麽長。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也不會真在這裏呆那麽久。

奚南低聲笑了笑，拿過手機解鎖，登陸售票軟件，買了一張回國的票。

苑然回來時，奚南正幫着奚奶奶在包餃子。奚奶奶臉色不愉的看了一眼苑然，但到底沒甩她面子，還輕聲應了她的稱呼，而坐在一邊的奚南，在看到苑然進來後，只叫了一聲媽後，別的再也沒有了。

好在苑然也沒在意他們的态度，在打完招呼後徑直上了樓。奚奶奶看苑然這樣，心裏一直憋着的火又大了些，倒是奚南無所謂的笑了笑，還反過來安慰奚奶奶讓她別放在心上。

這樣的事情奚南經歷多了，早就免疫了，更何況現在他心裏有了新的寄托，又哪裏會再被這樣的事打倒。

奚遠城下午回來，見苑然到了家，跟奚奶奶說了聲，便領着她出去逛街了。奚奶奶秉持着眼不見為淨的原則，在奚遠城說完話後，連忙點頭，直讓他們快點走。

奚南坐在奚奶奶身邊，見此臉上挂着淺淡的笑。

家裏的傭人奚奶奶中午就給她們放了假，所以現在得是奚奶奶自己動手操持晚餐。按理說苑然作為兒媳理應在家裏幫忙，但奚奶奶心中有火，就只留下奚南在身邊打下手。

奚奶奶一邊處理食材，一邊想着剛離開的奚遠城夫妻倆，肚子裏憋了很多話想說，但是最後說出口的卻是最簡單、也最無奈的嘆息，“小南啊......“

正在洗菜的奚南手一頓，随即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他知道奚奶奶還是心疼他，也知道奚奶奶的未盡之言是什麽。

奚南表情平靜的将洗好的菜放進籃子，才側頭去看奚奶奶，笑了笑說，“我沒事。”

可是這次奚南說的話卻完全沒有安慰到奚奶奶，相反在他這句話後，奚奶奶情緒波動更加明顯，也更心疼奚南。

“以前我确實會很在意，但是現在不了。”怕奚奶奶多想，奚南猶豫了一會，低頭垂眸道，“現在我過的挺好的。”

果真奚奶奶被轉移了注意力，她笑着看向奚南，“哦？”

奚南本來是不想這麽早就在家裏人面前提起向晚光的，畢竟他們之間的感情太過異類，而且當初他和單于的事也沒鬧到奚奶奶這來。但是奚南心裏清楚，如果有一天他真跟家裏出櫃了，那麽奚家最有可能支持他的，也是奚奶奶。

盡管現在奚南還不知道那一天是什麽時候。

“我遇到了一個人。”奚南采取了萬金油開頭，但話還沒說完，站在他旁邊的奚奶奶，就急切的接了話過去，“是小南喜歡的人？”

奚南沒想到奚奶奶這麽快就猜到了這一層，不過他既然說了，也沒想着隐瞞，便直接點了點頭，承認了奚奶奶話裏的意思。

奚家開明，并不像別的家裏那樣禁止早戀，所以在聽到

奚南這麽說後，奚奶奶也沒覺得詫異，相反心裏還很開心。

她沒有直接追問那人是誰，只是笑了笑，問奚南道，“那姑娘怎麽樣啊？”

“挺好的。”奚南不意外奚奶奶會把他說的人默認成女生，他也沒糾正，笑着回，“對我也很好。”

奚奶奶停下手中的動作，慈祥的看向奚南。其實她心裏還有很多疑惑想問，可是在看到這個樣子的奚南後，奚奶奶又覺得沒有要問的必要了。

她已經很多年沒看見過奚南笑的這麽純粹了。不參雜任何其他因素的笑，僅僅是開心。

雖然還沒有見過奚南所喜歡的人，但因着奚南這個笑，奚奶奶心中對那個尚未見面之人有了許多好感。

奚奶奶和藹的笑了笑，洗了一顆車厘子給奚南吃，說，“那有機會帶回家給奶奶瞧瞧。”

奚南接過車厘子，沒吃，眉眼彎彎道，“好。”

因為時差緣故，向晚光那邊都開始吃年夜飯了，奚南這邊新的一天才剛剛早上。他怕錯過給向晚光說新年快樂，前一晚設置了數十個鬧鐘，終于趕在了六點半醒來。

醒來後奚南什麽也沒做，照舊縮在被窩裏，一邊喝瞌睡作鬥争，一邊捧着手機看時間。

向晚光前一天說他們家年夜飯，每年晚上七點準時開始。所以當奚南看見百度上的時鐘顯示已經到了北京時間七點，他連忙切換到短信，将提前打好的信息發了出去。

然後奚南又切進微信，戳開置頂的聊天框，再給向晚光發了一遍除夕快樂，同時給他發了個紅包。

奚南發完消息便準備繼續睡了，卻哪知向晚光手機信號突然變好。他消息才發過去，向晚光的回複就跟着發了過來。

紅包也顯示被領取。下一秒向晚光也發了一個紅包過來。

奚南笑着點了領取，向晚光發的紅包和他發過去的紅包差不多大。

奚南正準備逗向晚光兩句，卻在叉掉紅包領取頁面後，看到向晚光發過來的話。

向晚光:永遠比你愛得多一點。

奚南發過去的紅包不大，小小五塊二，而向晚光回過來的紅包也不大，只比他他發過去的多了一分錢。

可偏偏是這一分錢，卻讓奚南笑彎了眼睛。

奚南吃完年夜飯後，奚遠城和苑然分別給他轉了一筆錢，當做是今年的壓歲錢，而奚奶奶則從房裏拿出一個紅包，笑着遞給了奚南，說，“新的一年了，小南要平平安安，過得更開心啊。”

奚南笑着跟奚奶奶道好，向晚光的電話也正是這個時候打了過來。奚南看着突然亮起屏的手機，猶豫着該怎麽做。

站在對面的奚奶奶，見奚南露出這副表情，心中了然打電話來的人是誰。她笑了一下，打趣奚南說，“喜歡的人的電話？”

奚奶奶的打趣，讓奚南紅了一張臉，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而他越是這個樣子，越惹得奚奶奶開心。不過奚奶奶到底沒為難奚南，拍了拍他肩說，“還愣着做什麽？喜歡的人打電話來了，就趕快接啊。”

“要不然你讓她等久了，她就不要你了。”

奚南愣了一下，跟奚奶奶說了聲好，然後握着手機跑回了卧室，點了接聽。

此時此刻正是美國時間夜裏八點多，而北京時間卻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奚南背靠卧室的門，向晚光站在鄰居家前的馬路，然而縱使隔了十二個小時，兩人

卻仍舊聊得十分開心。

并相互說着新年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