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重晚光

第53章

直到坐上去向家鎮的大巴，奚南才有了落回實處的感覺，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一行動有多瘋狂。

大年初一早上吃完飯，趁奚遠城和苑然出去接待工作上的同事，奚南跑到奚奶奶住的房間，跟她說他要提前回國了。

本來奚南以為他要花大功夫去說服奚奶奶，才能得到回國的通行票，卻哪想他才說完話，奚奶奶就直點頭，笑着說，“那就快點回去，要不然到國內就晚了。”

奚南笑了一下，得寸進尺道，“我爸那……”

“我去跟他說。”

話說到這裏奚南也沒再啰嗦，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讨奚奶奶開心後，便收拾好行李直奔機場。

十幾個小時後，奚南抵達江城。

正是春節，大巴上多是提着東西回老家拜年的人，而拉着行李箱的奚南坐在這樣一群人裏，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奚南掃了一眼車內的人，忽地笑了起來。其實某種意義上，他和車裏的其他人并沒有多大差別，只不過他們是坐車回娘家，而他只是去找男朋友。

可是從某種角度理解，他去找向晚光，也算是去給婆婆拜年。

奚南側頭往窗外看，盯着外邊飛速倒退的風景，沒忍住扯了扯唇，開始期待向晚光見到他時會有的表情了。

他是瞞着向晚光回來的。

從江城到向家鎮有些距離，奚南下車時都已經是下午了，但是向晚光家卻不在鎮上，所以下車後奚南又急忙上了一輛面包車，跟着一群中年人往向家村趕。

面包車裏空間不大，坐的人也多是鄉下務工人員，所以上車後男人們抽起煙來，女人坐在一塊用方言聊天，小孩子則尖着嗓子吵鬧。

一時間車裏煙霧缭繞，聲音嘈雜。

奚南從來沒坐過環境這麽糟糕的車。他雖然也抽煙，可是在這種密閉的環境裏，煙味卻讓他腦袋抽着疼。

奚南緊抿着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脾氣快暴躁了，他覺得他一定會了才會做這麽個決定，不僅飛十幾個小時回國，還瞞着向晚光去找他，以至于現在遭罪受。

然而奚南的暴脾氣，在看到手機上向晚光發來的微信後，又全都消失不見。他開了點窗戶，享受外邊的冷風，借此讓自己清醒過來。

和馬上就能見到向晚光相比，現在這些事又算得了什麽呢。

面包車司機趕着去接下一趟乘客，在到向家村後便停了車，沒往村裏開。于是奚南值得推着行李箱，踩着還沒完全融化的雪，循着記憶往前走，想快點到向晚光家。

但其實奚南心裏沒底。

雖然他來過一次向晚光家，可上次他更多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和向晚光膩歪上，并沒仔細留意周圍的路，所以奚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找到向晚光家。

奚南嘆了口氣，心想一定要順利找到，要不然到時找不到他家，還得去問別人，那就他尴尬了。

只是很快奚南就知道他是白擔心了，因為他看見了向晚光。

向晚光家裏親戚少，父母往上一輩已過世多年，所以大年初二也不用去外婆家。然而村裏又有有血緣的長輩，可向母昨晚就去了醫院照看向父，于是剩下的都只能交給向晚光來做。

他看見奚南時，正從二爺爺家出來。

二爺爺家住在路邊，向晚光站在二爺爺家門前，眼神落在了不遠處推着行李箱艱難前進的奚南身上。

向晚光不敢相信，本該在千裏之外的奚南，此時此刻離他不過數十米。

奚南心裏也是一團糟，因為他怎麽都沒料到，他準備的驚喜，

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被戳破。

奚南睨了眼馬路上或者泥巴而變黃變髒的雪，又瞥見他被折騰一路的行李箱，然後擡眸看不遠處還盯着他看的向晚光，心中猶豫半響，到底是屈服于見到向晚光的開心，而沒有繼續選擇保持驚喜。

“看什麽呢？還不過來接我。”奚南不往前走了，笑着看向晚光，“你男朋友都快累死了。”

奚南本以為以向晚光那個呆愣模樣，起碼還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卻沒想他話音才落，向晚光便裹着一身冷意走到了他身邊，接手了他的行李箱。

向晚光幫奚南提着行李箱，垂眸要帶奚南往家裏走，顯然還沒從奚南來找他的事情裏回神。

奚南見向晚光正悶頭往前走，不由在心裏罵他是榆木腦袋，一點都不浪漫。好幾天沒見男朋友了，等再見面了不應該好好擁抱一下麽，哪有向晚光這樣什麽都不做，就直接往前走的啊？

不過……這才是向晚光，和大多數都不一樣的他。奚南看着向晚光的背影，一抹淺笑揚了起來。

向晚光忘了做，他記得就行了。

所以奚南停了下來沒再往前走，然後他雙手攏在嘴邊，大喊了一聲，“向晚光先生。”

向晚光聞言停了，轉身往後看，心中疑惑，“？”

但奚南卻沒給向晚光解釋。他見向晚光轉了身，也顧不上地上雪沒化幹淨，貿然跑會有摔倒的可能，更沒管馬路很髒，稍不注意就會弄髒他的鞋。

因為此時此刻，奚南滿心滿眼都是向晚光，想做的也是沖過去給他一個擁抱。奚南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他跟往常一樣，沖過去摟住向晚光脖子，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向晚光身上，在享受了一會久違的擁抱後，奚南湊到向晚光耳邊，噙着笑說了一句，“新年快樂啊，我的向晚光先生。”

手機上說過的千萬句新年快樂，比不上這一句面對面說的新年快樂來的讓人心情澎湃。

如果不是現在還在外面，向晚光一定抱着奚南狠親。

奚南做完想做的事，漸漸察覺到不好意思，便從向晚光身上下來，紅着臉站在向晚光身邊，結巴道，“是不是…該…該去你家了？”

向晚光盯着這樣的奚南看了一會，就在奚南快頂不住向晚光的視線要炸毛時，向晚光才挪開視線。他牽住奚南手，笑了一聲帶他往前走，說，“嗯，回家。”

奚南訝異的看了向晚光一眼，他是真沒想到向晚光膽子這麽大，竟然不怕別人看見而牽他手。

奚南感受到從向晚光身上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意，彎眼笑了起來，既然向晚光都不在意，那他也沒必要太過小心翼翼。所以奚南笑了一下，很快回握住向晚光。

跟他上一次來相同，這一次向家又只有向初秋在。向初秋見到奚南，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叫了一聲奚南哥就又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向晚光幫奚南把行李箱放好，折過身要去給他泡茶，奚南則轉身去找他的行李箱，然後從裏面拿出他提前準備的東西，再走到向初秋身邊，笑了下說，“新年禮物。”

向初秋低頭看奚南遞給他的東西，眼裏閃過驚訝，不過當他再擡頭時，早已管理好表情，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謝謝奚南哥。”

向晚光端了杯茶過來，正好看見奚南給向初秋遞東西，視線在禮物上頓了頓，随即臉色如常的将茶遞給奚南，讓他捧着暖暖手。

奚南接過茶後，對着向晚光笑了笑說，“也給你準備了，等會拿給你。”

向晚光點頭，假裝不經意的朝向初秋看去，下一秒向初秋便找了個理由走了出去。正捧

着茶小口喝的奚南，見向初秋走遠快脫口而出的話，又只得咽了回去。

奚南瞪向晚光，佯裝生氣道，“你給他使什麽眼色，我難得來一次。”

向晚光盯着奚南看，難得幼稚的反問了一句，吃起弟弟的醋來，“你來看我還是來看他的？”

“......看你。”奚南放下杯子，臉有些紅。

“那不就得了。”

“......“

奚南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糾纏，索性拉着向晚光去上次住的房間，準備把給向晚光準備的那份禮物給他。

和給向初秋準備禮物糾結了很久不同，奚南給向晚光帶的這份禮物，幾乎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下定了決心。

不管哪個年齡，沒有誰會不為浪漫心動。奚南也不例外。

好看的東西總是能第一時間被人關注到，更何況這個東西還被賦予了美好的含義，那就更讓人心生喜歡了。所以奚南沒多猶豫，就掏出錢包買了那一對戒指。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浪漫，一旦喜歡上誰，就奮不顧身，想将最好的東西都遞到他面前，也想和他擁有很多種類的情侶裝，讓別人一看見他們倆，就知道他們是一對。

奚南打開盒子，将戒指遞到向晚光前，強裝鎮定道，“你選哪個？”

向晚光低頭，看着奚南手裏拿着的盒子裏的戒指，唇緊抿着，一言不發。

奚南也不急着聽到向晚光的回答，所以他看向晚光沉默，揚唇笑了笑，“不過你也沒得選，我讓他們刻字了，你只能戴刻了我名字的那個。”

說完奚南從戒指盒裏取出一枚戒指，又去牽向晚光手，沒看他是什麽表情，徑直戴在了向晚光無名指上。

“現在到你了。”然後奚南擡起頭，拿出剩下的戒指遞給向晚光，朝他笑着說，“向晚光先生，你願不願意幫奚南先生戴戒指，并承諾永遠愛他，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呢？”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奚南語氣一頓，過了一會才繼續說，“始終都不離不棄麽？”

奚南擡眸看向晚光，等着他的回答。然而向晚光卻依舊陷入沉默，抿唇未言。

奚南見向晚光這樣，心中也有些沒底，以為是他送的禮太大，是他說的話太重，讓向晚光覺得不是他們這個年齡段該有的。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說幾句話給自己找臺階下，就見一直沉默的向晚光總算有了反應。

向晚光拿走奚南手裏的戒指，卻沒有立馬就給奚南戴上，而是先遞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随後才牽起奚南手，緩緩幫他戴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