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走。”
她面無表情的盯着那個标志對橘發孩子說。
“什麽?”橘發孩子搞不清現狀。
她從腰間摸出槍,在橘發孩子露出警惕的神情時對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連着開了幾槍,然後擡腳重重的踩在橘發孩子用腳踢過的幾處傷口上,鮮紅的血濺出來,像是花一樣在她的鞋面上盛開。
還不夠,她又用了幾分力道,将腳陷進去,直到将那個孩子的腳印完全蓋住。
她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倒也沒有多麽肅穆,就是平靜的有點吓人了。
“這裏只有我一個人,你從來沒來過。”少女将他之前留下的痕跡一一掩蓋,然後走到橘發孩子身邊,一把扛起他小小的身體,“你有操控重力的異能吧,一會我把你扔出去,你順着上方逃走,不要留下痕跡。”
她的聲音很冷靜,口氣也并不是命令的語氣,平平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不是,你這家夥在搞什麽啊。”孩子本想掙紮,聽到她這話頓時困惑起來,“你到底想做什麽?”
“還沒有看出來嗎?”少女沉靜的看着前方,她順着橫濱租界髒亂的小巷跑出了一段,目光掃了眼上方割裂了天空的幾根細長的天線,确定了目标,“我是在救你,你不擅長隐藏,如果就這麽離開沒多久就會被Mafia發現。”
“我知道。”孩子的口氣有些氣急敗壞,“我知道你在救我,可是你為什麽這麽做?”
“人在臨死之前才會明白,自己是為了救贖自己而活的吧。”她沒由來的說了這麽一句。
橘發孩子愣了愣:“你說這個做什麽。”
“不,什麽,就是突然想到了。”她仰望着天空喃喃着,孩子看到她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方才幹涸的茶褐色的眸此時亮晶晶的,“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罷了,其實這句話應該是在說,要想自己獲得救贖,首先就是要拯救別人吧。”
“什麽狗屁理論,這一點都不合理!你是傻子嗎!”孩子氣急道,“自己都要死了救別人又有什麽用!”
“确實啊,似乎說不通。”她像是嘆息般的說,“可死亡終究是人的一部分吧,我又在想,殺死想要死亡的人是不是讓對方獲得救贖,還是說勸導他遠離死亡才是讓他獲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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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說些什麽爛七八糟的東西,還有,喂,放我下來。”
“其實無論怎麽想,都是活着的時候獲得了一瞬的救贖,死亡只是救贖的延續吧……既然活着時才會收到真正的救贖……也就是說,歸根結底還是活着更好嗎?”她自言自語般的嘟囔着,這讓孩子又是一陣煩躁。
“喂——”
“嗯,先不管了。”少女平坦的說,“來吧,飛起來。”
“什、你——”
橘發的孩子還未來得及與她理論,就被她高高的抛起。
他在天地颠倒間,看着那赤紅的日輪高高的懸挂着,赭紅發的少女如倒吊人似的倒挂在空中,靜靜的繼續說着讓人搞不懂的話。
“說起來,我還看過另外一本書,書裏面的人物曾經說過一句話,說實話之前我也不懂那到底為何意。”
“那個人物說,若是皆以功利之念來看待事物,則世上便沒有尊貴之物。[1]”
“雖然與作者想要表達的有所差距,但我現在,大概稍微懂了那麽一些。”
她頓了頓,似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我還不想死,可這麽做我并不後悔。”
但既然活着才會得到救贖的話,無論遇到什麽,她都會努力活下去。
“你對誰說美·麗·了?”
他高傲的揚起頭,挑起眉危險的笑着。
漆黑的風衣随風鼓動,蝶翼般在他身後舒展。
在黑暗中依然泛着豔麗色澤的橘紅發絲微微飄動,落在他敞開的衣領處,織田一枝看到有幾縷還飄到了分明的鎖骨上。
少年長開的面容愈發的鋒利,簡簡單單一個挑眉能讓織田一枝從威懾蹦到風情萬種,不過如果自己的想法要是被他知道了,可能會被他吵上半天。
“中也。”織田一枝看着甩開相澤的手一臉桀骜的少年,略微停頓,溫和的說,“美麗這個詞很适合你。”
他的氣焰頓時下去,從牛逼轟轟的叉腰改為環着手臂嘟囔着:“……用這種詞來形容一個男人,你覺得這樣好嗎?”
“在我看來中也既強大又美麗。”織田一枝走上前抓住黑發男人的手腕,拉着已然分辨不出人的黑發英雄問,“你的房間在哪?”
“左手邊第二間。”黑發男人乖乖的回答。
中原中也目光銳利的盯着她的手,“把這家夥從這丢下去就安靜了。”
“确實會安靜,不過之後作為殺人犯的我就不會安靜了。”
她坦然的話令少年再度皺眉,并盯着她的背影微不可聞的呢喃。
“……好像我們沒殺過人似的。”但這句話只是在唇齒間徘徊,并未洩露在空氣中。
中原中也說這話時,織田一枝已經拽着男人的手腕将他拉到房間裏,這讓傻站在客廳裏的中原中也有些吃味。
平時享受這個待遇的只有他……
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小小的聲音,中原中也僵在原地不敢多想。
已經從她身上索取了太多了,再這樣下去他就不像是他了。
他站在客廳裏等織田一枝的時候,織田一枝正像對待咲樂和幸介他們一樣,把男人摁回柔軟的被窩,給他蓋上被子。
只不過相澤可比那幾個小混蛋老實的多,待她起身,黑發英雄已經像小孩子一樣窩在被窩裏安靜的閉上眼,淺淺的呼吸着。
織田一枝在離開前靜靜的看着他的睡顏,眼神描摹着他放松的眉眼,似是自言自語般咕哝了一句。
“下次這種話要在清醒的時候說。”
室內的燈光熄滅,門被輕輕阖上,安靜的躺在床鋪中的男人睜開眼,漆黑的眸在黑暗中靜靜的閃動着。
“清醒的時候說嗎……”
夢呓般的将這句話在喉嚨裏滾了一圈,男人猛地把被子拽高了蓋住頭,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上,隐約可見被子與枕頭的縫隙中露出的粉色耳根。
織田一枝關上門,轉身走向伫立在那等候她的少年。
其實無論是太宰還是中原中也,用少年這個詞來形容都有些不合适了,但織田一枝很早之前就認識他們,所以在她看來他們一直沒有太多變化。
“中也你是被森醫……首領派來的嗎?”她走近了少年問。
問完她覺得自己多此一舉,面前的少年是幹部,也只有首領能夠喊得動他。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和一些老家夥們喝酒聊天,比起我來,明明是那個青花魚更合适。”他煩躁的挑眉,“那你呢?首領讓你來幹嘛?”
“給栗楠會當打手。”
“首領在想什麽啊,竟然讓首領直屬的你來幹這種雜活。”他嘀咕着。
織田一枝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慢條斯理的說,“因為我只是個幹雜活的下級成員。”
從森首領還在做森醫生時就陪在他身邊的下級成員?
中原中也知道她一直在試圖擺脫這個身份,沒再多說,擡手指着身後,“你的東西我帶來了。”
“你帶來了?”織田好像有些驚訝似的眨了眨眼,看向落在陽臺上的那個行李袋,“我自己去拿就好了,這點小事還要麻煩你。”
“啧,這點事你還要跟我客氣。”
中原中也受不了她這幅見外的模樣,她總是一口一個太麻煩他了,搞得他好像做了天大的事似的。
明明她做的事多到讓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織田依然像是在還人情似的說,“那下次我請中也喝酒。”
“哦。”中原中也提起了精神,“那我訂酒店。”
“要是你訂的話,最後肯定是你結賬。”
“那又怎麽了,我願意結賬又不礙着店家做生意。”他挑了下眉,說的倒是理直氣壯。
織田一枝對着他勾唇笑了笑,看他別扭的撇過頭去,忽然想起今天看到的那把槍。
幹部的消息來源比她的要廣的多,問中原中也的話會比較快,她直勾勾的看着中原中也,欲言又止,這個目光讓一向有話直說的少年又是一陣煩躁。
“你想說什麽?”
織田看了眼相澤的房間,怕吵醒他似的輕聲問着他,“你知道佩戴灰色幽靈的組織嗎?”
中原中也狐疑的看她一眼:“知道啊,是MIMIC,你問這個做什麽。”
MIMIC?這個組織莫名的耳熟。
織田一枝在腦子裏搜羅着有關MIMIC的信息。
“今天綁架咲樂的人是MIMIC的人,我有些在意。”說着,她看到少年的臉色瞬間就沉下來,臉色差的活像是能生吞兩個太宰,讓港口黑手黨的成員看到了估計得吓得大氣不敢出。
“怎麽了?”她問。
中原中也皺着眉,确認是的重複了一遍:“你說MIMIC?你怎麽又牽扯上他們了?”
又?
織田一枝迷茫的看他一眼。
難道是前首領還在位時她殺過幾個MIMIC的成員?
她在當前首領的保镖之前殺的人還都記得,但當上保镖後殺的人的姓名一概不知。
“以前我殺過他們嗎?所以現在是來報複我?不對,其實是我被誤認為是赤林先生的情婦,所以咲樂才會被綁架。”
織田一枝邊說着,邊指了下陽臺。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話出問題了,她看到中也的臉色又黑了黑,但在不爽之餘,他還是乖乖的順着織田指的方向臭着臉走出去。
他走到陽臺後便轉過身來,斬釘截鐵的對她說。
“這不可能。”
織田似是無奈的笑了下,“确實,我被誤認為別人情婦的可能性很低,不過這不是重點……”
“一枝。”中原中也煩躁的抓了下頭發,沉聲打斷了她。
他眉峰一擡,淩厲的眉如出鞘的劍,蔚藍的眸銳利的盯着始終都是一副從容姿态的女人,“我說的不可能是指,MIMIC已經沒了,不可能起死回生來找你麻煩。”
“……你說什麽?”反應了幾秒,織田一枝的聲音有些驚訝。
不能起死回生,也就是說,MIMIC的成員已經都死了
中原中也盯着她,語氣淡淡的:“MIMIC所有的成員在四年前已經都被你殺了。”
織田一枝在原地愣住了,MIMIC,已經……被她殺了?
中原中也無表情的看着她,钴藍的眸在黑暗中散發着幽幽的光,盯了她半晌,少年見她真的想不起來了,擡起手煩躁的一撓後腦勺嘟囔了一句。
“我給忘了,你殺他們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誰。”猛地一嘆氣,然後他提示道,“你還記得前首領死的那天遇襲了嗎?”
她點了點頭:“嗯,那天有身份不明的人入侵總部了。”
織田記得那時候有群穿着灰色袍子的人像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殺到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那天光是抵禦訓練有素的入侵者,港口黑手黨就死了不少人,整棟大樓裏每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倒在地上雙目眦裂的死人,她那時候還是名義上保護前首領的保镖,在那群人沖到前首領的卧室後,她便聽從前首領的命令将他們都殺了。
等等,灰色袍子……
織田微愕:“那時候闖進來的就是MIMIC。”
見她終于将這些聯系起來了,中也點頭。
“沒錯,五年前被MIMIC偷襲的前首領憤怒的對你下達了‘殺死他們’的命令,然後你将殘餘的MIMIC的成員以及首領全部都殺了。”
伴随着他的聲音,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容貌端正的外國男人。
銀色的發,銀色的軍裝,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情感,在逐漸的補全了有關男人的記憶時,那個男人也逐漸的與今天在百貨商場裏見到的人重合。
啊……那個人是……
中原中也沉聲說着:“那個首領的名字是——”
“安德烈·紀德。”織田一枝單手扶着額頭,和着他的聲音一同說出了男人的名字。
她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她沒有殺死那個男人,而是在最後的關頭停住了。
她毫不猶豫的掉頭離開時,男人在她身後激動的問。
[你為什麽不殺我了,這個世上只有你能殺了我,我就是為了你才來到這個國家的。你走了我該怎麽辦?你不殺我,我……還有什麽意義?]
她那時候回答。
[既然這樣你想尋找意義的話,那……安德烈先生,你可以代替我活下來嗎?]
然後他們又說了很多,她始終垂着眸像是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然将自己視為了死人,後來,安德烈·紀德他……
中原中也目光銳利的看着沉思的女人,冷冷的說。
“一枝,你确定你看到的是MIMIC的成員嗎?”
作者有話要說: 【和編輯商量過後從六月一日開始入V啦,入V後也請多多指教!令人悲傷的是我的存稿也終于見底了_(:з」∠)_如果做不到每天19:00更新會提前說明……總之,我會加油的,麽麽噠!】
【整理一下時間線】
織田第一次遇到中也時她16歲,中也11歲,但按照番外來看,中也的身體是七八歲時才有荒霸吐的意識,也就是說,中也在11歲時的心理年齡應該是3歲左右?
織田在16-19歲的時候當保镖,現在她23歲。
她19歲那年,也就是四年前,森醫生(32歲)篡位,中也(14歲)加入羊,太宰14歲,安德烈·紀德是28歲,相澤三三是24歲。
【整理完畢_(:з」∠)_】
[1]出自森鷗外《興津彌五右衛門的遺書》
我在閱讀的時候看到導讀裏是這麽解釋這篇文章的,森鷗外借文中人物之口,表明自己的主張:人生中除了合理的有用性,還存在其他無形的價值,不能用利害得失去衡量,甚至無法用邏輯去判斷,确實人之所以為人的獨有的、寶貴的東西。
織田在這裏已經遇到過夏目老師,所以心态已經有了變化。
将她所有的話總結起來,意思是‘我知道我救一個陌生的人很沒道理,但只要你還活着,我就會救你,沒有別的原因,我只是想這麽做罷了。即便因為這件事我死了,我也不會後悔,但說真的,比起死我還是更想活着,所以在救了你後,在被港口黑手黨追殺時,我也會努力尋找活下去的方法’
關于中也為什麽知道前首領和MIMIC的事,因為他是幹部,看過記錄。
他也知道一枝的資料被改過。
還有關于原著織田作的死,我覺得他是獲得了救贖的,他在臨死前對迷茫的尋找活下去的意義的噠宰說去救人的一方尋找意義,殺死了想要死亡的安德烈·紀德,總體而言他們三者都得到了救贖。
雖然是得到了救贖,但是不論他還是噠宰都真的是太慘了……
當然上面的是我自己的理解,不知道朝霧老師有沒有親自解釋過,如果有的話……反正我被打臉不是一次兩次了hhh不慌,到時候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