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6
狹小而逼仄的空間,沒有窗戶,反手關上門,頓時隐入朦胧的沉暗。
令人顫栗的氣流湧動,鼻腔聞到的都是男人咄咄逼人的陽剛氣息。
攀舒腦袋空白,兩只手無力地捉着他的胳膊,像被釣者甩上岸的魚兒,脫水缺氧,徒勞地蹦跳着。
呼吸艱難,賴以生存的機會薄弱。
“小舒,過去的咱們都忘了,嫁給我好嗎?我一直愛你,你知道的。”他低低說,聲音溫柔缱绻,黑暗裏,強烈地沖擊着耳膜。
——不!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曾毫不猶豫抛棄我!
攀舒警告自己。
別被蠱惑,離他越遠越好。
那些被捧得高高升上天堂,再扔到地獄的日子,她不想再嘗試,她用了多大努力才從絕望的深淵裏爬出來,彷徨無助,茫然失措的日子她不想再嘗試。
攀舒推開姜淳淵,無聲地笑了,輕而又輕的聲音說:“嫁給你,再等着你悄無聲息地離開我抛棄我嗎?”
“那只是因為誤會!”姜淳淵喊,一拳捶向牆壁。
洗手臺跟着牆壁晃動,洗手液牙膏牙刷杯子哐當響。
誤會!六年悲凄,不是誤會兩字能掩蓋的。
攀舒情不自禁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是什麽誤會,我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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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淳淵耙頭發。
溫文爾雅從容淡定的他從不會做出來的舉動。
攀舒定定看他。
心髒高高吊起,無聲地緊張着,連跳動都停止了。
姜淳淵嘴唇蠕動,數次張開又合上,許久,他說:“小舒,別問了,行嗎?”
別問了!
她這六年的苦白吃了麽?
攀舒不語,用力拔開他,使了吃奶的力氣,姜淳淵一個趔趄倒向一邊,攀舒拉開門往外沖,姜淳淵撲過來抓她,洗手間裏面地板低,外面房間高,狼狽地栽倒地上,抓不到手和肩膀,迫切間捉住攀舒的腿,攀舒往外掙,撲咚一聲跌倒,姜淳淵順勢一拖,把她拽進洗手間。
房門劇烈地震蕩,撕扯中,合上。攀舒踢打他,不要命地要掙開,方寸之地,一切都是徒勞姜淳淵一只捉住她的手,一只手橫壓過她胸膛,雙腿橫跨,騎壓住她的腿。
“小舒,咱們不要這樣行嗎?”他澀聲哀求,眼睛裏聚滿悲傷,翻滾着,像個漩渦,要将她吞噬。
外面姜守恒輕咳了一聲。
攀舒扭過臉,死死咬住嘴唇。
“小舒,相信我,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姜淳淵喃喃說,松開捉住攀舒的手,摸她的臉,珍重地心愛地,像撫摸着上等的玉雕,動作很輕,很溫柔。
被他撫觸過的地方瞬間滾燙,被火燒一樣,攀舒腦袋停擺。
有瞬間,想放下所有糾結。
然而,太難了。
攀舒的眼神先是迷朦,繼而,如冰,冷冽漠淡。
她的決絕讓姜淳淵絕望,他低頭,整個人伏到她身上,含住她的嘴唇。
攀舒扭臉,沒扭開。
他捧着她的臉,嘴唇輾壓,牙齒輕咬,舌頭頂了進去,來回勾-舔。
小小的空間很靜,唇舌咂吮的聲音被放大。
羞恥的讓人臉熱心跳的聲音,抗拒越來越薄弱。
想得到更多。
姜淳淵一只手撩開她的上衣下擺,伸了進去。
攀舒牙齒咬了下去。
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感覺不到疼痛,更強烈的官能感受掩蓋了疼痛。
他的手開始用力,越來越粗魯。
呻-吟堵在喉嚨口,心髒的跳動變得困難,太快,又太慢。
很難受,她的一雙胡亂抓撓,摸到他後頸毛絨絨的柔軟的發根,指尖跟着身體一齊癢起來。
渴望他,盼着他掀起浪潮,将自己淹沒。
意識不清醒,又似乎很明白,他的手越來越用力,揉得她生疼,神經麻痹,不受控制地想付出,想要得到更多。
他粗重地喘-息着,滾燙的鼻息噴在她皮膚上。
他的手摸索着搭在她的內褲上,攀舒身體一顫,半阖着的眼睛睜開,無意識地嘟嚷道:“淳淵哥哥,這是在醫院。”
不僅僅是在醫院,外面,他爸病床上躺着呢。
姜淳淵面紅耳赤,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給攀舒打理衣服,打理自己。
鏡子照着兩個狼狽不堪的人,衣裳折皺,頭發淩亂,眼神迷朦。
擰開水龍頭,扯下一塊毛巾濕了水,姜淳淵仔細給攀舒擦臉。
攀舒滿面紅霞漸退。
“小舒,你好好考慮一下行不行?我真不想再拖下去。”姜淳淵低聲道,往下呶了呶嘴,“小舒,我三十四歲了,你當可憐我,行嗎?”
底下鼓顫顫的一包。
攀舒咬唇,剛退散的霞色又浮上臉頰。
姜淳淵抹拭過攀舒的臉,又往下拭脖頸。
再拭上去又将不可收拾,攀舒一把推開他,低低道:“我回去了。”
姜淳淵沒再攔她。
合上病房門那一瞬,攀舒聽到姜守恒埋怨:“你看看你,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連個小女孩都搞不定,我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小女孩,年輕漂亮,心性不定!
這就是他對自己的印象。
在中恒上班五年多,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直到被綁架受傷住院出院後。
攀舒愣神,靠着房門發呆。
卓樹聲調查得出結論,說強-奸案不是突發事件,而是有預謀的,如果不是姜守恒操縱,是誰呢?
是賀美娜嗎?
姜淳淵的車是賀美娜買的,顯而易見,賀美娜那裏有可能有車鑰匙。
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條件。
警局那邊問話時總往彭于飛身上扯,興許就是賀建背後使了力。
房間裏面湯勺碗筷叮當輕響,伴着父子倆的喁喁低語。
曾經,她跟她爸也是這樣父女倆有說有笑。
她爸和她媽那麽疼她,長那麽大,重話從來不舍得說她一句,怎麽會因嫌她丢人就抛棄了她呢?
攀舒腦子裏嗡嗡響,太陽穴針紮似的痛。
房間裏面傳來腳步聲,姜淳淵父子倆吃完了收拾起東西。
攀舒站直身體,放輕腳步朝電梯走去,走得飛快,似乎背後有洪水猛獸追趕着。
姜守恒不反對,跟姜淳淵結婚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然而,她害怕。
她忘不了他曾經抛棄自己,那麽決絕,一走不回頭。
重逢這麽久,她仍總覺得自己在做夢,走在朦朦迷霧裏,周圍黑漆漆什麽也看不清,她左奔右突尋找他,他的影子卻很模糊,有時她以為捉住了,睜眼時,卻總是只有孤單單的一個人。
六年前,他為什麽那麽決絕地離開?
是什麽原因,她一再逼問他卻不肯說。
周圍人來人往,他人都有兄弟父母姐妹相伴,獨她孑然一身。
攀舒茫然地走着,機械地按下電梯按鍵,進電梯,下樓。
門診一樓導醫臺前聚滿人,兩個中年婦女在吵架,其他人圍觀看熱鬧。
攀舒被堵住去路,跟着人群一起站住。
“我撿指環時被她看到,就非說是她的。”直發婦女說。
“明明就是我的指環,她撿走了不還我。”卷發婦女說。
……
兩人各執一詞,直發婦女緊攥着指環不松手,長卷發婦女不讓她走,圍觀的人有人出主意,讓說是指環主人的卷發婦女說出指環标識,她卻又說不出來。
扯來扯去,莫衷一是。
有人開始指責卷發婦女見財起意。
卷發婦女急了,去掰直發婦女的手。
銀白一道細芒,指環脫手。
人聲鼎沸,人頭攢動,燈光在人影遮擋下模糊不清,那道銀光像一條線,飛速墜地,落地後,細線先是橢圓的影子,在地上嘀溜溜幾圈後,漸漸還原圓形。
攀舒呆呆看着那道銀光,瞳孔遽然收縮。
兩個婦女彎腰撲向那道細小的銀光,攀舒比她們更快地撲了過去,口中發出了凄厲尖銳的嘶叫:“這是我爸的指環。”
三只手同時抓向指環,攀舒離得最遠,沖得最急,整個人仆倒地上。
她沒有抓到指環,腦子亂了,趴在地上,死死按住搶指環那兩只手,慘白着臉,看向周圍的人,狂亂地喊道:“這是我爸跟我媽的訂婚指環,指環內側有刻字,兩個字,攀永,是我爸的名字。”
才剛動過手術,只能進少許流食,姜守恒吃得不多。
姜淳淵收拾完,方清恰好過來,便讓她守着姜守恒,自己借口要抽煙,出了病房走到走廊一角打電話。
l城綁架攀舒扔山林裏,罪魁禍首不是他爸而是賀美娜,那麽w城那出強-奸案,可能也是她。
姜淳淵給卓樹聲打電話,想讓他過來調查一下,以綁架案為楔機,盡快将強-奸未遂案子查清。
他這頭剛喂了一聲,卓樹聲馬上說:“我在高速公路上,馬上到l城。”
話筒裏隐約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車速很快。
“有新發現?”姜淳淵屏住呼吸。
“是的,當年w城殡儀館一個入殓師曾替蔣誼化入殓妝,我從他那裏查到,蔣誼是被人殺死的,不是正常死亡。”
“殺人滅口?”
“不清楚,警局那邊沒查到報案偵查記錄,有兩個可能,一是有人收買了警員壓了檔案不讓人查,二是蔣家沒報案。”
沒報案的可能性不大。
先前了解到的情況,蔣誼父母僅他一個獨子,非常慣養。
“我下高速了,你現在在哪裏?l城中心醫院,好,我馬上趕過去。”卓樹聲說,“我必須了解當時的具體過程,你要說服你的小寶貝開口。”
要讓攀舒開口,就得提到她父母失蹤一事,姜淳淵握手機的手緊了緊,指節突起。
怎麽跟攀舒開口?
她遭受那麽多打擊,好不容易緩和一點,說出來,無異于将她再扔開水裏生滾,燙肉炙心,用利刃千千萬萬遍活剮,再次承受一次非人的折磨。
銀色寬屏手機在手裏來回颠動。
窗外陽光忽然消失,烏雲湧動,像海浪漫卷,一層逐壓着一層。
霹靂一聲雷響,暴雨如決堤的河水從天而降。
雨水從窗戶潑進來,手臂手背瞬間濕了,手機也沾了幾點水珠。
姜淳淵伸手抹拭,手機突然炸響,熟悉的一串數字在屏幕上跳動。
空中劃過閃電,刺目的光如劍紮下。
點開通話鍵,傳來攀舒凄厲的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