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婳的及笄禮在三日後, 她往日生辰的時候排場便從未小過,後來嫁到了姜府中, 家中也不願委屈林婳, 也是照比着從前的生日宴辦的,姜桓對此也是從未幹涉過。
及笄禮是女子的大日子,林家自然極為重視, 早在幾日前,林府的帖子便送到了各府中,以賞花之名邀請各家姑娘與夫人前來林府, 實則是為林婳慶賀及笄之禮。
不過林婳不清楚的是,林府的請帖送到的并非只有女兒家的府邸,還有年齡尚在弱冠之間的男子家中也收到了請帖。往日別家宴會上這樣的事情也不少, 在及笄禮之時, 家中請來各家主母賞花宴會,為的也是相看一番。
及笄禮時,雙方想看一番,倘能定親, 便就此定下, 也能成就一樁喜事。這也是林婳之前非要霍以這一日跟着母親來林府的原因。
自然,這各種緣由, 誰都不必說, 大家心領神會。
總之這日之前, 林母一直便忙活操辦此事,金銀器皿、鳥雀仙鶴、紗帳布匹或是花草玉瓶,樣樣都得挑了上好的來, 再一一布置, 這般折騰下來, 到了前幾日,林母這才堪堪忙完。
及笄禮這日,正是個大好的日子,天上放晴,光明燦爛,院裏的花木正逢生機蓬勃,院內亦是金銀煥彩、珠寶生輝。門口的仆人一一通報前來宴會之人與禮物,府上人漸多了起來,宴會也十分熱鬧。
宴會未開始之時,宴上分了男女兩席,各自坐下,因的無事,多是攀談敘舊。衆人正在輕語之際,便聽見遠遠聽見外頭通傳皇後宮中的太監來了。
林家之人見狀上前迎接,太監身後跟着幾人,手上擡着禮盒,太監喜氣洋洋地祝賀道:“皇後娘娘聽聞今日林家姑娘及笄,記起那日在宮中見到林家姑娘乖巧溫良、儀态袅娜,十分欣賞,只是可惜皇後今日頭疼,見不得風,便差奴送了慶賀之禮。”
“小女莽撞笨拙,能得皇後娘娘如此垂愛,是我林家之殊榮。”林母面色平靜道,一面說話,一面朝身旁的下人看了一眼,下人立刻懂事上前将原本備好的賞銀遞過去。
太監笑着收了,又朝林母回了一禮:“皇後娘娘還未特地給哪位及笄的姑娘賞過這樣多貴重東西,今晨聖上去坤寧宮中也提及了此事,這可是獨一份的榮寵,可見是當真看重林大姑娘呢。”
“多謝公公。”林母得了這一份誇贊,臉上卻不見喜色。
再看林婳,此時更是沒有心思注意什麽皇後賞賜,她一心都在迎客的那條路上,等着下人通傳霍府的消息。
按照簡竹所說,她避開了他人耳目之後,那封信确實是送到了霍以的手上,家中遭此變故,霍以也不似從前那般意氣風發,說是瘦了,人也消沉不少。
林婳一直不曾見到他,只想跟他當面說一句話。她不知霍以看到那封信之時是何反應,但只要今日他來了,林婳便沒有賭輸,他還是自己未成親的夫。
宴會上人來人往 ,林婳見了一張又一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就是沒有見到那個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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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相的獨女,此次又有皇後特送了賞賜來,整個宴會上前來找林婳攀談的人自是不少,也要生了心思的家裏主母,前去找林母問詢喝茶,林婳則索然無味地聽着,若非今日是她的及笄禮,她便想要離開了。
林母這日請了戲班子來家裏,是以格外熱鬧些,林婳實在融入不進去,又聽見前頭似乎人聲更大了些,似乎是在議論新來府上之人,林婳不由得擡頭向外頭看去。
不等她多想,便聽見下人通報,原來是晉王也送了禮來,說是幫母妃送的。但實際上,晉王的那位母妃,林婳見也不曾見過。
她本歇了要去看的心思,卻繞不過禮數,晉王親自到府上來,林婳自然得同父母前去見人。果真沒一會,林相便叫了人來傳林婳出去。
林婳去了外頭,見是晉王,便行了禮,又看見他身旁之人,可不正是姜桓,林婳只低頭見禮。
晉王不等林婳蹲下,便叫人讓她起來,他笑着對林相道:“今日是林大姑娘的及笄之禮,我怎好叫壽星同我見禮,快快起來,不然豈不是折煞我了。”
林婳退至一側,這樣的場合本不需她多說話。
林相引着晉王與姜桓便往內室走,自然不會在外頭宴會多停留,林婳順勢擡頭,便要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在這過程中,她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但林婳步子沒停,也未曾轉身再看一眼,像是躲着什麽一樣,步子匆匆便回了宴會之上。
倒是晉王,在與林相說話之時,不知怎麽,突然回身看了林婳一眼,溫和道:“也不知是不是天熱了,總覺得林大姑娘瞧着臉色不大好。”
他似是随意的一句話,卻叫林相久久沒接上話,面色複雜,猶豫地看向晉王。
不怪林相多心,上次皇後宴會的事情在先,今日皇後賞賜再後,晉王又親自前來,林相便是再不多想都難。若是要給林家恩賞,有一份便夠了,賞得多了,便叫人難以擔負。
晉王注意到林相的臉色,又笑了一聲:“我不過随口一提,林相莫要往心裏去。”
“晉王說笑了,小女想來不懂事,卻性子執拗倔強,今日正是覺得日頭大便不願意出來,若非我叫人硬請,只怕今日這及笄禮都沒了。”
“我倒覺得,林大姑娘十分可愛。”晉王想來最知分寸,今日卻不知為何接連冒失,一句也罷了,見林相不喜,又多了一句過線之言。
“君子慎言,女子性情形貌如何,不是該随意議論的。晉王今日來之前小酌了兩杯,怎麽便講醉話了?”晉王身側的姜桓适時開口,語氣雖溫和,目光卻是逼視着晉王的。
晉王聞言一笑,忙朝林相拱手:“今日是我失言,還請林相莫怪。”說完,手上的動作未收,轉了個方向往姜桓那邊,開口,“多謝先生指教。”說完眼中帶着笑意。
這一出之後,他倒真像是一副醉态了。
林相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朝姜桓臉上瞧了一眼,姜桓似乎不覺自己方才的言語有何不對,只朝他微微颔首,林相于是收回了目光。
那頭林婳等到宴會結束,她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飲了不少酒,一開始是懶得理人,後面有人來搭話,她便都能同人喝上一杯。旁人不知內情,只以為林大姑娘本就是任意妄為的性子,一時不願理人也是常事。
林母已經開始送客,林婳便抱着酒杯看着賓客一個又一個離開,背影逐漸模糊,其實林婳此時腦子還算清醒,所以也還記得自己坐在此處直至宴會結束便是為了等那個人來。
但等到最後,那個往日翻牆也要來見她的人,在她接連遞了請帖之後,還是沒來。
林母吩咐人送林婳回房中歇息,林婳也便乖乖點頭,竟是沒了再鬧的氣力。
待吩咐人送完要緊的賓客,便只剩下晉王還在房中與林相說話,林母惦記着林婳今日飲了不少酒,便去她房中瞧她。林婳許是喝得不多,人挺安分的,回了房之後竟在桌旁臨摹書法。
林母從前可不知曉自己這個女兒這般用功。
她想了想,又見自己今日見過的那幾個才貌人品上好的郎君說與林婳聽:“國公府的那位小郎君席間朝你這邊瞧了不少次,我看着倒是個俊俏清朗的,學識也不錯,要緊的是,國公夫人對你也是喜歡得緊。”
林婳聽不進去這些話,只覺得自己的字越寫越醜,越書越難落筆。
“母親知你心思簡單,也不喜紛争,不然今日晉王特地趕來,我瞧着他與貴妃的意思也是有些微妙,但他也是位君子做派的人物,若你願意也不錯。”
“母親,女兒實在頭疼,你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林婳哀求道。
林母自然知道她今日這般是為何,提及這些人也是想要林婳換個心思,京城中的大好才俊不少,也并非只有霍以一人。
但見林婳油鹽不進,她也只好嘆了一口氣,看着林婳喝了一碗醒酒湯這才離開:“也罷,你自己好好歇息吧,這個時候,晉王與姜大郎君那邊話想必也要說完了,我過去瞧瞧。”
語罷,便離開了。
林母才走不久,便見方才已經沒了力氣的林婳突然便又快步往外走。
簡竹手上還端着托盤,眼見林婳風風火火便往外面去,只覺得不妙,匆匆跟了上去,忙喚住林婳:“姑娘這是做什麽去?方才飲了酒,再去外頭見風,等下又得頭疼了。”
可是方才還對他人的話言聽計從的林婳,這會兒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麽念頭一般,什麽話也聽不進去,倔強地要往外闖,簡竹一時間竟然攔不住。
左右此時客人也離開了,簡竹也沒仔細攔,要緊的是怕傷着林婳,只跟在她身後怕她玉跌倒。
誰知林婳一路的方向,竟是往方才林相與晉王幾人的議事廳去的,不過兩人還未走到跟前,林婳便停了步子,簡竹險些撞上,擡頭一看,不遠處站着的竟是今日也來了的姜大郎君。
簡竹看向面色不對的林婳,心中總有一種不妙感。憑着對林婳的了解,她以為自己既然攔不住自家姑娘,那便叫姜大郎君提前避開也是好的,于是簡竹便往那邊走去。
可誰想,這一向最知禮節的姜大郎君竟全然不避諱,見到這邊是醉了酒的林婳,反往她們這邊來了。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明天要上夾子,所以今天提前更,下一章是11號晚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