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陪你
(二十三)我陪你
方家出身軍閥,方火禹繼承了軍閥世家的霸氣和果斷,将一地之霸的方氏,在他手中發展壯大成了國際性集團,以珠寶業、地産發家,在淩西昂加入後,金融板塊的收益逐步壯大成主要收益。
遠在紐約的方火禹,關心的東西兩派争戰的結果一出,哈哈大笑了三聲,心情那是無比愉悅。他已步入花甲之年,正考慮逐步将手裏的權力下放給兒子方榭。方家的子息不如淩家三子情況那麽複雜,方火禹一兒一女,兒子方榭還算出息,聽話聰明有野心;而女兒方靈靈美貌聰穎,與哥哥自小關系融洽,只要她能好好牽着淩西昂,那方家的穩固和壯大,都不用愁了。
只不過……方火禹推了推鼻梁間的老花鏡,前段局勢之混亂,非法集資那消息又來得那般猛,他竟然馬失前蹄,解除聯姻!失策!真是失策!
“爸,這也不怪您。淩東揚一招招持續打壓,就連我們的智囊團,都覺得淩西昂一入獄就很可能出不來了。您的決定,也是避免了我們方家被連累。”
方榭知道老頭不開心,連聲安慰。
方火禹搖搖頭,“他就是押準了我要求穩的心态。這不是又冒出新證據證明他無罪了嗎?肯定是他留的後招!哼!這兔崽子!”
“爸,您別氣,我們對他有知遇之恩,聯姻解除了,還是有很多商業合作機會的。”
方火禹嘆了口氣,噙口茶,“不是自家的事,就不會那麽上心咯。”
方靈靈此時,剛從國內回去西雅圖,這正好步入花園。為了避免她阻止,方火禹在登報的前一刻才讓人通知的她,本來就讓她憋了一口氣,這會兒聽他們這麽一說,眼淚就噼裏啪啦留下來了。
“哭?哭什麽哭?覺得委屈?”方老爺子是火爆的性子,“冒充別人的身份委屈?怕事情洩露雇兇殺人委屈?還是為現在這樣只知道流淚不知道怎麽挽回敗局委屈?”
老爺子雖然什麽都不說,但是什麽都清楚得很。包括現在淩西昂身邊的是什麽女人,與他又有着怎樣的糾葛。“當初讓你坦承錯誤,你不敢,好了,雪球越滾越大,還腦子抽了去幹那些只會讓人反感的事情。還好那個女孩子沒事,有事的話淩西昂連家仇都不顧,早就直接跟我們翻臉了!”
方靈靈被這麽一罵,心裏頭就更委屈了,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凄涼。方榭看不過去,忍不住替妹子說話,“這靈靈也說了,一切都是淩東揚設計的,西昂也相信了。”
方老爺子改向方榭噴火:“你該不會真以為他會相信吧,方總裁?!要真是,那這個總裁你也別做了,我趁早另覓他人!”
方榭這麽說,也只是想為自己的妹子開脫而已。其實自己仔細想想,也不覺得淩西昂是那麽好蒙騙的。“那爸爸您說,這事該怎麽善了?”
“了?”方火禹吹了吹胡子,“看在我這老頭子的面子上,淩西昂是不會對方氏開火的;讓靈靈好好跟那小丫頭認個錯,你當哥的,跟過去賠罪一下,以後淩西昂,還能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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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不要!”
“你個臭丫頭片子!朽木不可雕!”方火禹直接炸了,“西昂現在剛上任集團最高掌門人,對外有原來東派的關系要處理,對內還要安撫淩家的兩個女人,他媽媽好說,鬧鬧脾氣而已,總不會跟他過不去;而大奶奶可不是那麽好搞定的角色,所以暫時沒有閑工夫來處理我們這一茬。你不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修複服個軟,到時候被他釘上槍靶子,我也救不了你!”
方靈靈心裏鼓着氣,“在商言商。我就不信他腳跟都沒站穩,就敢跟我們方家作對!”
“他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你怎麽一直就看不懂呢?!當初我不惜破壞兩家的和睦,從淩東揚的手裏把他救過來,一來是看中他的才幹——現在我們集團至少一半的收益,得益于他的籌劃;二來考慮的是,他這個人,比起冷血的利益,更看重的是親情,否則也不會忍氣吞聲十幾年任那兩兄弟欺負,卻從沒想着和他們對着幹。淩東揚錯得最離譜的,就是敵不過自己內心的陰暗和自卑;那場車禍,把好好的一個兄弟,變成了強大的敵人。”老爺子冷哼一聲,“卑鄙小人,咎由自取。可是你!我的寶貝女兒,你不能把自己再置于淩東揚那樣的境地!趁他還念着舊情,趕緊給我滾回去!”
“我就不!”方靈靈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怎麽也不相信,淩西昂會不顧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不顧她這十年的付出,翻臉不認賬向她捅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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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昂剛接掌淩氏,異常忙碌,韓若和他同在一屋檐下,卻是經常連着好幾天見不着他,見着了,也是匆匆忙忙的一面。不是在到處視察,就是各種酒局,要不就是回淩家老宅應付在大小關節利用自己的人脈使絆子的淩大奶奶。
而至于淩宛如,淩西昂怎麽可能會想不到将淩東揚辦進去之後她在淩家大宅的處境?早在最後一顆子下局之前,淩西昂就趁着淩宛如想去國外進修美術之際順水推舟,不着痕跡地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對于國內火熱的局勢,淩宛如在淩西昂刻意隐瞞下,并不知道過多細節,只從外媒得知淩東揚犯了法,被抓走了。為此,她還憂心忡忡地致電淩西昂,“大夫人的兩個兒子都相繼進牢了,那大夫人該多難受?你想想辦法,畢竟,都是你的親兄弟啊。”淩西昂在這頭沉聲應着,蓋了電話後,躺在沙發上,很久不說話。
韓若像只小貓一樣,默默地鑽進他的懷裏,抱着他,也不說話。
淩西昂的手落在她細細柔柔的長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時值初春深夜,清冽寒冷的夜風從落地窗開着的一條縫裏吹進來,掀起了輕紗,搖搖曳曳。
壁上的挂鐘指向兩點,韓若的睡眠質量不好,這一連串事件下來,更加淺眠,一點聲音就會把她吵醒。自從搬進這住所後,韓若就更不方便把安眠藥拿出來,淩西昂裝作不知情,其實早就把她的安眠藥換成了維生素。
淩東揚的毒品和軍火被收了,暗地裏無端端受損的黑老大,有找人跟他牽線的,也有人直言要買他的命。淩西昂不可能去承接淩東揚惹下的這些罪孽,但他也有自己的解決辦法。不管白道黑道,都有各自平衡的法則。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在這段時間內,危險是必然存在的。所以他提前将淩宛如置于安全之地;而對于失而複得的韓若,他卻怎麽舍不得把她送走。明知危險,他也要把她綁在自己身邊。
自私嗎?
他不介意再自私一點。
韓若在他頸窩轉了轉,呼了口氣,手臂又抱緊了一些。淩西昂往沙發裏側移了移,半撐起身子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蓋在她身上。整個過程,韓若乖乖地,蜷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他在躺下的時候,低頭印了一個吻在她額頭上。韓若下意識地把額頭往他胸前抵,似是不想讓他碰到那傷疤。
“還會疼嗎?”
她搖頭,“偶爾會癢而已。”
他側身,連着毛毯,将她整個擁在懷裏,良久無語。“對不起”哽在喉間,始終說不出來。這樣的道歉,分量實在是太輕了,輕得幾近在侮辱她所受的苦楚。
“西昂?”
她的稱呼,還沒有改成甜膩膩的“西西”,這十年的分別,始終是留着痕跡的。
夜色如墨,掩蓋了他眼中的黯色。他卻什麽也沒說,只輕輕地應了一聲。
“過了這段時間,我想去做個小的手術。”
“把這疤去掉?”
“嗯。”
他是不介意,但是如果這道疤會讓她一直記得那種恐懼,那自然是完全去掉最好。“好,我陪你。”
“嗯。”她在他懷裏挪了挪,更好地抱着他。“剛才是阿姨的電話嗎?”
淩宛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破壞了淩素的幸福,自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活在自責中。所以淩西昂顧及到淩宛如的心情,十多年都在忍氣吞聲。就在兩人甜甜蜜蜜的初戀階段,韓若偶爾也見着剛回校的淩西昂脾氣突然變得暴戾,多半都是因母親的忍讓而無處發洩怒氣引起的。所以他偶爾會在外面打群架,或者大半夜地翻牆出去賽車。韓若默默掉了幾次眼淚之後,他才漸漸收斂,不去幹那些危險的事情。
這次事件之後,雖然外面的人都覺得淩西昂贏得風光漂亮,卻不知道他心裏的憤懑難當。
而韓若清楚,他心裏的郁結,一直都在。因為淩宛如的自責,也因為自己做了會讓淩宛如更難受的事情卻無計可施的郁結。
韓若也在想着辦法。但一方面,她沒有靈靈那種感情根基,沒辦法瞬間就親密地陪伴淩宛如,緩解她的憂傷;而另一方面,她對淩西昂這位母親,知之甚少,就如巧婦難為無米炊,不知該從何下手。
淩西昂抵着她的腦袋,嘆了口氣,剛長出胡茬的下巴在她發頂上磨啊磨,偶有強勁的夜風吹進室內,拂過臉頰。
懷裏安穩,困意浮起,淩西昂微阖着眼,“我媽知道了該打s我。”
就這麽孩子氣的一句話,還憂心忡忡的韓若突然就笑了起來,沒來由地覺得不管什麽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沒事的 ,被打被罵都挨着,我陪你。”
就這麽說着聊着,韓若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了。第二天起來,依舊是自己舒服地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好好地,而他什麽時候走的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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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靈靈吞不下這口氣,做大哥的方榭卻不能放任事情發展。第三天便飛往了國內。第一個見的,卻不是淩西昂。
韓若在方天何的秘書辦裏幹得熱火朝天,在幫方天何縷清了南派的人情關系之後,方天何覺得這小秘書用得還挺順手,一借不想還;而韓若在跟淩西昂“相認”後,反而更不願意在淩西昂底下工作,兩人一拍即合,從“暫調”變成了正規軍。
方榭剛被引領進來時,韓若聽到是方氏現任總裁,心裏雖然有點抵觸,但還是公事公辦,禮貌地回答:“天何總正在會客,方總您稍等。”正要把他引進會客廳,方榭推了推鏡框,斯斯文文地說道,“韓小姐,我是來找你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在樓下的咖啡廳坐下時,韓若已經從錯愕恢複到了正常,并推測出了他前來的用意。所以當方榭文質彬彬地替他妹子道了歉,然後委婉地給她分析豪門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光鮮,她嫁給王子後并不會從此幸福,反而要面對更複雜的人心的時候,她表現得相當平靜。耐心地等方榭說完,“謝謝您的提醒,我回去會好好考慮的。”
方榭推了推眼鏡,這是他思考的習慣性動作。來之前,他基于對韓若的調查,對這個女子有了兩個定論:一是聰慧,二是冷靜;另外她對淩西昂是真的執着,不是用錢能夠輕易打發的。所以他的戰略,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其實以他的眼光來看,韓若雖然是出身平民,但以她的通透和聰明,如果想要融入豪門,只要給她一些建議,假以時日,她也可以像靈靈這種出身世家的子女一樣如魚得水。但能做到“認得世故,卻不世故”很難,她在融入的過程中,會不會丢失一些自己最珍貴的、淩西昂最重視的秉性,那就得看造化了。
跟聰明人,說老實話。現在的韓若,常年的執念已經得到滿足,心裏剩下的,就是十幾年前稚嫩感情的殘留而已。把她要面對的困難指給她,如果她內心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熱烈,在理性的分析後,說不定就不會選擇一條難走的路。人心善變,也不是人為所能操縱的。那樣的話,傻靈靈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韓若這麽不平不淡地回應,方榭多少有點拿捏不準他的話到底有沒有造成影響,她聽進去了多少。斂眉稍微想了一會兒,“韓小姐,能給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韓若抿嘴,她其實是想老老實實聽完,老老實實退場,然後就可以把這件事抛在腦後了。而方榭這麽一說,她又不太做得到冷酷地拒絕人。所以略微一沉吟,便開口道,“跟他在一起青梅竹馬十餘載,男女朋友的關系持續十年,都沒有讓他下決定把她娶進家門。有我沒我,您覺得會有差別嗎?”
……哇!靠……方榭臉上的斯文得體依舊,眼神卻銳利起來。
韓若微微笑,“原來這才是商場上的方總。我明白方總擔心自己妹妹的心情。
“可能你們都會覺得,我如果沒出現,那方靈靈很可能就順理成章地跟西昂完婚了。嗯,這對方氏和淩氏的結合很ok,對兩邊的商業也是極大的裨益。但是,方靈靈嫁了就幸福了嗎?公主嫁給王子,就Happy Ending了嗎?當然不可能。
“家族的利益和妹妹的幸福能兩全固然最好,但是如果方靈靈嫁過來之後,還是沒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呢?”
在韓若嚣張地問“有我沒我,您會覺得有差別嗎?”這句時,方榭以為她是要占着淩西昂的寵信來挑釁了,然而卻沒有。一番以事論事地談下來,方榭不得不否認,她的分析很對。事情的重點,一直都不在她身上。靈靈有着太多的時間和機會,以及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果這都不能在一起,那就證明兩個人,卻是缺少某種必須的東西。
時間可能可以把他們湊在一起,但也就湊成了将就。他家的靈靈,怎麽能過将就的生活?
韓若摸摸鼻子,趁着低頭喝咖啡的時間,順勢檢讨一下自己的措辭會不會失禮。方靈靈是方靈靈,方榭是方榭,方家對淩西昂的幫助,确實是沒齒難忘的大恩。
“這些道理只要是旁觀者,稍微想想便能明白。所以,我不覺得您來找我的目的,是勸分。畢竟到了現在,我跟西昂在不在一起,方靈靈能不能得到幸福,是完全不相幹的兩件事了。
“那麽我就大膽地猜測一下,您來,主要還是替方靈靈賠罪的吧?”
方榭手指摩着咖啡杯旁的浮雕,想着如果這樣乖乖地點頭,會不會很丢方式總裁面子的時候,韓若宛然一笑,“方總真是很疼愛您妹妹。但是很抱歉,我不接受。她犯的錯,不應該您來說道歉。”
淩西昂急匆匆趕到咖啡廳的時候,韓若撐着腦袋,有點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見到他來,驚喜溢于言表。
他便安心了。
剛下董事會便聽到方榭回來的消息,而他這一回來第一站便是找的韓若,這讓淩西昂有點坐立不安。他跟韓若慢慢走上正軌,他并不想讓方靈靈的任何事情,來影響彼此還在修複中的疤痕。
方榭看到他,卻是不同的反應:皺眉,嫌棄。“你怕我把她吃了?”
韓若笑嘻嘻地往裏邊挪了個位置,淩西昂坐下,一點不客氣,“這一看你就是來者不善,還不準我過來護花?”
方榭冷冷一哼。跟方榭坐了一下午的韓若,這才覺得這對面的方總,有了些人氣。
淩西昂擡手叫來一杯熱牛奶,也不問他們在聊啥,直接說道:“晚上想吃啥,給你接風。”
方榭還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這麽老遠回來,那肯定得中國菜。杭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