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終于回來了
(二十二)你終于回來了
說起愛他,不管是誰,都不及她半分。
小時候的朦胧情感,跟在他背後“小淩哥”“小淩哥”地叫,一起做作業偷着樂的小心思,他擋在自己前面揍小流氓的感激,其他女生對她欽羨的眼神,與他一起轉學時別人的暧昧起哄,……這些甜蜜都是她的,那個韓若,都沒有。
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就在她眼皮底下,她的小淩哥會變成別人的。看着他揉亂她的頭發,看着他溫柔的寵溺,看着他陪她跑步,看着他翹課替她配鏡,看着他在冬夜抱着她……為什麽這些,都不是她的?
所以在一個沖動冒認了她的身份後,方靈靈有欺騙他的後悔,有對不起韓若的自責,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對她溫柔一笑後,消失無蹤。
他終于是她的了。
雖然是用着別人的身份,但他确确實實地是在寵着她,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
可是為什麽那個女人會陰魂不散?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他一直留在西雅圖;在那個翡翠之城,他便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沒有淩家兩兄弟,沒有煩心的商戰,也沒有那個女孩,和他的過去。
淩西昂懂她。所以根本就沒有跟她扯婚約的事,轉身将方家最大的那個,收得服服帖帖。
一步錯,步步皆錯。
方靈靈在自己的車子裏,打開車窗,吸着煙,遠遠地看着馬路對面的山莊。門外,車流來來去去一直未斷;門內,他與他的兄弟們談笑風生,有她。沒有她。
煙頭一燃一滅,方靈靈找不到不哭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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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何夾了塊西芹給韓若,瞄了眼在包廂外頭接電話的淩西昂,壞笑着說,“小韓妹子。”
淩西昂講完電話進來,便看到韓若正仰頭咕嘟咕嘟地喝着滿杯的紅酒,大将之一的邵偉在她身側,酒杯裏滿滿的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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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也來不及阻止了,淩西昂走到桌旁,韓若正皺着眉頭把最後一口咽了下去。
“行,妹子豪爽!”邵偉碰了碰她的空杯,自己連幹了三杯紅酒。然後将空着的酒杯倒扣,跟淩西昂說到,“老大我們可沒有欺負小若啊。”
淩西昂冷冷的一眼瞥過去,方天何繼續不要命地笑着,“我們三杯她一杯,很劃算啊,對吧,小韓妹子。”
韓若“嗯”了一聲,手背擦了擦嘴,“下一個!”
——已經喝多了。
淩西昂看着邵偉落座的地方,無論從左數還是從右數,這丫頭至少已經敬了六個人。也就是六杯紅酒。
十分鐘之內六杯紅酒。
這幫人膽兒肥了。
淩西昂雖然什麽也沒說,不過在他剛才冷冷地掃了一圈之後,接下來的第七個,正在低頭拼命吃菜企圖轉移大家的視線。
“來嘛來嘛下一個。”
韓若喝高了,也沒有感覺身邊的氣場有多冷,只想快點打通關,然後回家睡覺。
“先吃點菜。”
淩西昂擡手,把一個蟹鉗夾到她碗裏。然後是石斑、腰果、鵝肝、黃秋葵……“夠了夠了吃不完。”
“吃。”簡單利落一個字。
韓若就算喝高了,也知道要聽話,開始埋頭苦幹。
方天何笑夠了,現場也只有他資歷最老,最敢跟淩西昂叫板:“淩小弟別太緊張,小韓妹子酒量好得很吶。”
淩西昂掃了眼乖乖埋頭吃的韓若,“剩下半圈我來負責。”
“那就是三對三咯?”
“沒問……”/“不行!”
剛才還乖着的韓若跳了起來,“不準你們欺負他!”
當酒桌上有人向淩西昂套酒時,方靈靈通常會溫婉大方地站起來,要不替他擋了,要不就是禮貌地推脫,推脫不了也有辦法暗示別人不要再來下一圈。而像韓若這麽直白地跳起來這麽直白地拒絕,莫說是淩西昂身邊的,就是在其他飯局上,方天何也沒有見過。于是失笑,“又不是我們欺負他,是他自己找的。”
“不準找!”
韓若幹脆利落地把淩西昂面前的酒倒進自己的碗裏,然後倒扣在桌面上。“不準倒酒了!”自欺欺人,以為扣了這個酒杯,他們就找不到其他酒杯來灌他了?
那麽霸道地擋在他面前,淩西昂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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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在床上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唔……喝酒了……唔……然後呢?
這是哪裏?
韓若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是一張鐵灰色的大床,床套枕套被套,全是一溜的鐵灰色。很簡單,很……淩西昂。
剛一想到這個名字,房門就開了。淩西昂颀長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醒了?”
同時一杯溫熱的水遞到她手上。
“……嗯。”嗓子幹幹地,韓若端起水杯,就咕嘟咕嘟地灌。溫溫熱熱的水流經四肢百骸,通體舒暢。
清醒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尴尬……
真丢臉,第一次表現,就倒下了。
很想假裝不存在……
“大學時候怎麽練的酒量?”淩西昂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順勢靠在床頭半坐着。韓若只得往後挪了挪,與他一并靠在床頭上,含糊地說,
“……也沒怎麽練啊,就喝啊喝地,就喝出來了。”
——“她一開始喝一杯半的啤酒——不是啤酒杯的‘杯’噢,就是喝清水的那種,一杯半,就真的只有一杯半哦!就去廁所吐了三回,暈了一晚上。過分吧?”諾諾的話猶在耳旁,而她簡簡單單五個字帶過去了。
“就喝出來了。“
輕而易舉卻讓他心痛的五個字。
淩西昂抹了把臉,扭頭,“什麽時候想要做秘書的?”
“……”
什麽時候?韓若仔細地回憶。如果要說心境變化的起點,應該就在那個看着他和方靈靈挽手走進大宅子裏的晚上吧。方靈靈去而複返,傲然又殘酷地對她說:“如果我存心阻止,你連他的面也見不到。”,她骨子裏的驕傲就被激起來了。
見不到嗎?姐就努力給你看看!
韓若想着,卻不想說。
“嗯?”
“就……因緣際會吧。”
——應付他。淩西昂眯了眯眼睛,大概是察覺出他的不爽,韓若換了個話題,“其實有時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你看吧,如果沒有車禍,你沒有失憶,如果我們按照原來的軌跡談戀愛,說不定到現在、也不用到現在,說不定就在你出國兩三年後,我們的感情就因為距離而轉淡了,畢竟你的生活環境、每天接觸的事情、面對的壓力,都跟我完全不一樣。……”
淩西昂痛失家人後,在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有着與原來截然不同的壓力。無論是處于對淩東揚的恨、還是為了對自己的自保,都讓他不可能像高中時代那樣輕松地抛開淩家三子這個身份,去過自己想過的正常人的生活。而另一方面,她這個剛出爐的大學生,從小無憂無慮只讀書,而初懂情愛後就被淩西昂寵着,在淩西昂的心态産生巨變之後,分給她的時間和精力自然會少很多很多;而那個小韓若是否能成熟地忍受那種落差,還是個未知數。
由于生活環境不同,面對的壓力不同,隔着距離的兩個人,産生大大小小的争吵繼而分手的例子,多的是數不勝數啊。
韓若輕輕地以第三人的角度說着,淩西昂心底冒起的,是火燒火燎的痛。他沒有辦法像她那樣完全抽離出來冷靜地思考,光是想着她獨自一人的大學生活,或者不是獨自一人而是有人相伴在側。無論是哪一種,都能輕易點燃他心裏的那根導火線。
在這十年中、在她困苦哭泣的時候,有沒有那麽一個人,乘虛而入?
這個問題,他不敢問;甚至連想一想,都能輕而易舉地讓他失去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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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以為,淩西昂恢複單身後,他們可以慢慢重新開始了:慢慢發展,慢慢重新牽手、再慢慢重新接吻……而當他毫無預兆地将她壓在床上,唇齒厮磨的時候,她又覺得這一切,來得太慢了。
手指□□他的頭發裏,唇瓣被他輕柔研磨着,癢癢地,酥麻酥麻。
十年前,得知他要出國,她跟他嘔了一個星期的氣。一個星期不想理他不想看他不跟他說話。然而那個星期,兩個人都受着折磨。他跟前跟後一副忏悔的模樣,她橫眉豎眼,扭頭想着他即将離去,又忍不住暗暗掉眼淚。
最後一向豪爽的她憋不住了,尼瑪出國就出國,出國以後感情淡了是以後的事!!不過姐不想後悔,姐要把那個越來越強烈的願望付諸實現。
她還記得那一個晚上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對即将到來的初嘗禁果的害怕、要給自己和他留下不一般紀念的緊張、豁出去的勇氣,各種各種激烈碰撞在一起。“雖然不知道時間距離會不會改變我們,但是現在的我,很想把……我自己……送給你。”從一開始的窘迫緊張,閉着眼睛的語不成句,到豁出去的淚水,“我想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送給你,我想讓我完完全全都屬于你的。不管以後怎樣,我的第一次,只想給你。只想給淩西西!”
後來是怎樣的?他還沒進去,她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最後他忍着下身滲人的疼痛,渾身都在因欲望強烈的刺激而顫抖着,滿身的汗,意志力卻回來了,“我們不急于一時,我們還有一世。小若,等我回來。”
——小若,等我回來。
十年。
淩西西,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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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非法集資,揚尚的律師在庭上主張合同被人掉包了,揚尚是受害者,但作為合同被掉包的證據,錄像上由于像素問題,無法清晰地顯示在當時簽訂的合同文本上沒有“保證收益率”的字樣,所以一時之間無法把罪責澄清。
“錄像的呈現可以用技術手段辨別清晰……”
“啪!”淩東揚一手把手上的筆甩了過去,擦過說話人的額角。“我讓你們把錄像毀屍滅跡了。為什麽還會讓他找到可以翻身的證據?”
“我、我們是毀掉了,可可是沒想到,他們對數據都做了備份。”
難怪淩西昂出來後第一天就是和他的人胡吃海喝,而不是焦頭爛額。原來是有底牌。
淩東揚眼裏陰霾閃現。
“董事長您別急,我們的人還沒有被他發現,讓他找個時候把錄像毀掉就行。”
“要在下次上庭之前。絕對不能給他們有任何扭轉乾坤的機會!”雖然小西派其他支線已經被他們搞得一團亂,就算是這關過了,淩西昂也未必能挽回頹勢,但是淩東揚心裏還是隐隐不放心。他已經放虎歸山過一次了,這次一定不能給他留任何生機!
幾天後,關鍵證據無故失蹤。
而次日庭審。
半夜電話響起,淩西昂單手從茶幾上摸過手機,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韓若從裏間探頭。因為明天就是再次庭審的大日子,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沒睡着,電話鈴聲一響,她就躺不住了。
那晚淩西昂抱着她吻了許久,隔着薄被她都能感受到他熾熱的渴求,身子更是僵了一層又一層。他最後笑笑,在她耳旁平抑了很久的呼吸。
“搬來我這裏吧。安全些。”聲音沙啞,帶着她無法抗拒的誘惑。
韓若倚在門口,視野逐漸清晰。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漏進來,落在他躺在沙發的身影上。
他應着電話那端的人,“我馬上來”,可是身卻沒有馬上動。手機就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他的手臂搭着眼簾,想是還沒有睡醒。
這幾天,她以為他只是把這監控周全的公寓暫借給她入住,因為他在附近還有一處住宅,他大可以去那邊住的。可他每晚就窩在這沙發上,安穩地守着她。
明天的庭審……明天他還能在這裏睡着嗎?韓若一股哀愁湧了上來。
淩西昂躺了一會兒才坐起來,習慣性地往她房間看了一眼,這時候手機屏幕亮起,正好就映出了她擔心的面孔。
他單手抄起電話,另一只手在沙發上拍了拍,示意她過來。
“……我知道。……等我過去再說。”
等他挂上電話,韓若才遲鈍地想起,該給他溫杯熱牛奶。“不忙。”淩西昂按下她,“我待會就出去了,我們先聊聊。”
“出什麽事了嗎?”
“嗯。”淩西昂按着眉心,一副依舊很困的樣子,“淩東揚把我的關鍵證據毀了。”
韓若心往下一沉,還未說話,淩西昂依舊淡定,“你不覺得他毀這個證據,是極其自然的發展嗎?”
韓若想了想,嗯,典型的淩東揚的作風。
“那……”
“沒大事,你繼續睡。”淩西昂呼了口氣,像是才從睡夢中緩過來,吻了吻她的額頭,起身換衣服。
庭審申請延期。
小西派呈現再次手忙腳亂……的假象。近距離觀察淩西昂,韓若越來越覺得他的緊張只限于表面。
而與韓若相同,派了不同人盯梢的淩東揚,也隐隐覺得淩西昂一定還有後招。
“淩西昂最近确實在頻繁尋找數據修複的高人,企圖再現合同簽署時的細節。不過,正本備份我們都毀得一幹二淨了。”
“保不齊他會有第三份。”
“我們連當時儲存的電腦硬盤都燒掉了,不可能還有其他途徑。”
淩東揚輕點了桌面,謹慎地确認:
“那份合同簽訂的當事人,都是我們的人吧?”
“沒錯,在場的就兩個,工作人員和客戶,都是我們安排好的。”
淩東揚想了想,“要确保他們做供的時候,不會臨時叛變。”
“董事長,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沉默半晌後,淩東揚還是不放心,“也派人盯着那兩個人。不準淩西昂的人有任何可能的機會和他們接觸!”
同時,媒體上開始大肆渲染這個“關鍵證據消失”之事,明裏暗裏都在嘲諷這是小西派監守自盜。因為合同其實就是警方掌握的那份合同,小西派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在法官、在大衆面前博得一些同情分。
而小西派在上下活動了之後,終于也在一些媒體的版面上争得一席之地,為自己發聲。而在雙方鬥得水深火熱、焦急籌備與“反籌備”庭審材料的時候,一次警方突如其來的搜查,殺得東派措手不及。
——荷槍實彈的警方在碼頭某集裝箱搜出了大量的毒品和軍火,這些集裝箱歸淩東揚所掌管的公司所有;而同一時間,淩東揚在另一個場所,被同樣荷槍實彈的警察帶走,現場搜出若幹槍支。
至此,韓若明白了淩西昂給淩東揚下了個什麽樣的套子!
淩西昂從自己十年前被注入迷幻劑一事上,開始懷疑淩東揚的背後不太幹淨;到後來,知道淩東揚不僅毒品,連軍火也敢染指。毒品和軍火,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但淩東揚一向做事缜密,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淩南躍身上。
淩南躍被捕,便是打開這道口子的第一關。淩南躍被捕後,淩東揚受着風言風語也要把利潤不多的進出口板塊捂住,淩西昂便确信了進出口下面有貓膩;而至于具體哪個環節哪一片區域,他還摸不出來。不過,淩東揚的謹慎,有時候,反而成了他的缺點:淩南躍出事了,引來了全世界的注意,那有問題的地方自然不能動——那些沒有任何動作的地方,就是關鍵所在了。
而之後被淩東揚陷害的事情,包括酒店出事、陷入聲譽困境、因非法集資被捕、媒體混戰,都是淩西昂的将計就計。這些攻防,牽引了淩東揚過多的注意力,以至于沒有心思分給暫時停頓的那些地下業務上面。
淩東揚害怕淩西昂的反撲,連環計是設了一道又一道,卻比不上淩西昂這般,手起刀落。
毒品和軍火共犯,任他再一手遮天,也無回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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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想通了大關節,“可是你怎麽知道淩東揚一定會把關鍵的危險的東西放在淩南躍那邊,而不是自己攬着?”
淩西昂攬着她,坐在沙發上,一副慵懶的樣子,“你覺得淩東揚最大的特點是什麽?”
“……謹慎?”
“那他會把最危險的東西自己抓着,萬一被抓的時候連個推責的人都沒有?”
噢噢,肯定不會。韓若了然,淩西昂想了想,補充到,
“淩東揚這次是別想着出來,但跟着他的一些人,有可能反撲;所以近期還是注意着安全。”
“我倒不怕,我只是個小喽啰。最關鍵是你呀!”
“我會提高警惕。”
“提高警惕沒用,要多安排幾個人在你身後。”
“最好出入都圍一圈人牆,對吧?”
“嗯吶。”
從不可置信到佩服得五體投地,韓若很興奮,站起來給他捏肩膀,“這麽些個環環相扣的點子,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呀?這得費多少腦細胞啊。”
“傻瓜,只要算準了他會反撲,那剩下的,接招便是,哪裏還需要我費腦子。”
淩西昂在一夕之間反敗為勝,這是很多人都始料不及的。包括其中一些本來就看好淩西昂的人士。
他們本來覺得,就算是贏,淩西昂要扳倒根深蒂固的東派,也至少要花個十來年。完全沒有想到反轉來得如此迅猛并且徹底。
多行不義必自斃——淩東揚是徹底應了這句話。如若不是他犯罪在先,任憑淩西昂再厲害,也沒辦法一朝翻盤。
淩氏的股價在董事長犯了滔天大罪後連續跌停,然後大家慢慢回過味來了:接盤淩氏的可是淩西昂——江湖傳聞商業才能遠比淩東揚優越的淩西昂——股價又倏倏地一直往上竄,甚至遠遠超越原股價。
兩個月後,淩西昂毫無懸念地就任淩氏集團董事長兼總裁,接盤淩氏,全面掌控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