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戀嫁人了?
(八)初戀嫁人了?
匪徒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提示淩西昂,韓若頓時手腳冰涼。她平時稱呼淩西昂大都是“小西總”,要不就是“老大”,偶爾偶爾開心的時候是“大哥”,可從來沒有叫過他“老板”;況且,就這麽一句稱呼,還是經由電波傳過去的,他肯定沒聽出是她。再況且,他哪來什麽姘頭……
那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眼底越來越陰郁,看來淩西昂那邊沒有接話。韓若臉上撐着,心裏開始有點絕望。如果這一招沒用,那她還有機會想下一個辦法嗎?
“兄弟,出來求財都是為了求平安,萬事好商量。”夜很靜,靜得她可以聽到聽筒裏面淩西昂的聲音。
他竟然反應過來了!
這讓匪徒相信了她的話,同時得意起來,“你的豔照在她手裏。一句話,五百萬換人。”
“好。”
太仗義了。韓若淚流滿面,只要這關平安過了,要她肝膽塗地她也願意啊。
“不過……”
“不過什麽?!你別想着出什麽花招,沒……”沒等他說完,淩西昂在那頭從容地說,“兄弟別激動。我個人有點潔癖,不喜歡別人碰我的人。五百萬換人可以,但別碰她。”
在生死關頭前面,她還真沒想到女人還有另外一個比死還恐怖的危險。
韓若愣了一愣,心裏湧起不止一點感動。
“噢,沒問題。”匪徒的聲音變得有點邪惡起來,“反正她回去之後,你看到她也不會想碰她。”
他指的是被他劃的那兩刀。這時候韓若覺得額頭火辣辣地生煎般地疼,也不知道自己的臉會變成什麽樣子。心裏開始害怕,但還是咬了咬牙,暗暗給自己打氣,至少不能在匪徒面前崩潰了,那樣更加無法自救。
“我就是要買回來親手毀了,也不想別人替我操刀。你明白?”這陰狠的語氣讓匪徒頓了一頓,立馬連聲說,“明白。”
“我要确定她還是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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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給她拍了張照片,轉手就發了。
韓若對匪徒的痛恨一下子清晰起來,媽蛋啊!這麽醜的豬頭照……
約定了時間地點,匪徒挂了電話,“你那老板……也是混黑的?”
不是混黑,只不過戲好。韓若很認真地點頭配合,讓他認為她的“後臺”也是黑的,多少會忌憚一些。淩西昂不僅配合,還在短短時間內反客為主順勢搭了個好戲臺。她想了想,臉上帶上一絲懼怕的表情,“所以她老婆才趁我出來玩、不在他地盤上的時候讓你們動手。大哥要不你帶我走吧,我、他、回去他不知道怎麽對付我……”
這麽一說,匪徒更堅信了她“那男人”是不好惹的角色,更是定了要把她送走的決心。如果他真的把人殺了,肯定就觸了黴頭,那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反正這女人敢留她老板的豔照威脅,回去也沒有好果子吃,那麽他這任務也算完成了不是?
淩西昂挂了電話,接到匪徒發來的照片,神色又冷冽了幾分。
“怎麽了?”
方靈靈從身後偎依了過來。他收起手機,轉身靠在陽臺上,與她拉開了幾分距離。自從想清楚後,他覺得應該和方靈靈說明白,但一時沒找到好機會。方靈靈似乎也預料到什麽,一直避而不見,要不就是找上他媽媽一起,而他又是不喜歡讓媽媽擔憂的性子,于是只有按下不說。
這是平安夜家庭聚會,他跟方靈靈說了一句“有點事”,便去跟他媽媽淩宛如道別。
淩宛如向來是不争不奪随遇而安的性子,他這麽一說,也随便他去了。“不過過幾天的元旦家宴,你可千萬別缺席了。”
每年的元旦家宴,按慣例都會在淩家老宅裏,一大家子一起過。淩宛如素來很尊重那邊,而淩西昂自然是不喜歡面對那些人的,但如果他不去,淩宛如就勢單力薄了,所以他是不可能缺席的。
他點點頭,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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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被依舊被捆在床腳。匪徒在身後的床上,正呼呼大睡。她也正在讓自己努力休息一會兒。匪徒很狡猾,把時間定在了半夜四點,那個時候正是人最累精神最容易分散的時候,天還沒亮,他要逃走很容易。現在他正在養精蓄銳,那麽自己也不能幹耗着。她不知道淩西昂在這邊有什麽關系,跟黑勢力又有多少交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如果腦子慢半拍,就很可能小命也沒了。她盡可能地冷靜思考,并放松心情,但地板上的冰冷漸漸滲透了身體,冷得她不住地在打顫,她感到心裏靠着那股倔強築起的牆在逐漸崩潰。
不可以再冷下去了!她嘗試着動了動腿,又酸又麻,她咬着牙關拼命忍着才沒讓自己出聲。換了個姿勢坐着,她把自己疼出了一身汗。這麽一動,知覺又回來了,脖子、臉上、眉頭、還有手腕、肩膀,無一不疼。她努力動了動手,驚喜地發現綁着的繩子有些松動。
“誰在遙望,月亮之上……”一曲歌聲打斷了匪徒的好眠。韓若心裏咯噔一下,低頭裝睡。
“喂!……啊,是、是。”匪徒的态度馬上變得恭敬起來。“噢,您放心,這是我的第一筆生意,我不會……”
果然是個新手,難怪對她還多少留了點仁慈沒有痛下殺手。他自己也在猶豫吧,雙手能不沾血就不沾血。
“啊您聽我說,……”
電話那邊的人沒等他說完,突然拔高了音調,韓若聽不清在說什麽,心裏一陣害怕襲來,在床底下慌亂地摸,希望能找到一些東西防身。
匪徒挂了電話,一陣要命的沉默。韓若裝作昏昏沉沉的樣子,繼續低頭,眼裏卻已經吓出了眼淚。
他改變主意了,他要殺她!
她聽到他活動活動了手腕,他緩緩地走了過來,他套上了手套……“大哥!”韓若欣喜地朝門外喊,匪徒下意識要往門那邊看,正是現在!韓若使盡全身力氣往他□□一插!然後立馬爬起來往門外跑去。她也不知道床底下摸到的是什麽,她也沒敢看匪徒現在是什麽樣子,只聽他很痛苦地吼了一聲。她吓死了,可沒敢哭,忍着那股勁兒拼命往外跑。外面是一片農地,她跑到一個分叉路,把剛才從口袋裏摸出來的報警器拉響,甩到分叉路的那一頭,自己往另一邊疾跑。
周圍都是農家,尖銳的報警器引起了附近所有家狗的狂吠。她一邊跑,一邊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本來的設想是跑進某處人家然後報警的,可每家每戶都大鐵門鎖得好好的,她視線掠過一片玉米地,沒多想便跑了進去躲起來。
玉米長得不繁茂,她縮了又縮,才把自己藏在一片陰影裏。報警器一直在響,狗吠個不停,有幾家人亮燈了,有人喝停了自家的狗,有人打着手電筒出來了。韓若淚光一閃,迅速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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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警察小劉覺得韓若還真是堅強。一般女孩子遭遇這樣那樣的危險後,一旦安全,放松下來後立馬就是哭個不停,做筆錄的時候更是斷斷續續泣不成聲;這位姓韓的小姑娘被人綁、威脅、打罵毀容,不但沒有哭,還能冷冷靜靜地從頭到尾說出整個過程,都創了他的最快筆錄成績了。
“你還真聰明,等有人出來了才沖出去求救,如果你光敲門光用喊的,遇上怕事的不敢出來,你就沒準又被抓回去了。”小劉領着她出門,卻見剛還鎮定拍胸脯說命大的人忽地一停,眼淚突然就像決了堤一樣,撲索撲索直往下掉。她本人似乎也很意外,低頭那袖子摸了摸臉,可她明顯忘了自己的臉還紅腫着,這一擦,“咝”地一聲疼了出來。小劉一看走過來的人,就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是到現在,才是真的放松啊。
韓若不知道已經被人誤解了她和淩西昂的關系,見淩西昂的衣擺到了前面,也不敢擡頭,“謝謝。還有,不能因為毀容而解雇我的。”
剛才遠遠看着,淩西昂還不覺得有多嚴重,現在離近了,才發現她的臉上有多觸目驚心:額頭被人狠狠劃了兩刀,上面的血凝固了,看不出傷口有多深;兩邊臉頰高高地腫起,擠得眼睛也睜不開的模樣。他張了張嘴,話卻梗在喉間,這一沉默,韓若控制不住了,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掉。
幾乎是下意識地,淩西昂一伸手,就把她攬進了懷裏。
忍耐已久的害怕決堤,韓若“嗚哇”一聲就哭了出來。乍見煙花的害怕,被人勒脖的驚恐,掌刮毀容的恐懼,一下子全部都爆發了出來。淩西昂就那樣摟着,一直等到她哭聲漸歇。
她邊抽泣邊站起來,“謝謝……”“是不是很醜……”她擦了擦他的襯衣,“還好你穿的是黑色,髒了也看不出來……”這一笑又牽出了痛,她立馬斂了眉目。淩西昂苦笑,見她的發絲纏着繞着亂七八糟,伸手把她的發絲掠到了背後。這麽一掠,脖子上的紅腫就露了出來,比臉上的傷更讓人心驚。
淩西昂一愣,韓若伸手把頭發撥了回去,這一伸手,又露出了手腕上的綁痕。淩西昂皺眉,“我帶你去醫院。”
沒一處是完好的。他轉身就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等等等等!”韓若被他拉得直叫,含淚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我被綁了一夜,胳膊老疼了,別拉我。”
淩西昂收回了手,這才察覺過來自己的失策,再而察覺自己的失态。其實韓若嗓子也疼得很,渾身沒一處舒坦的,只不過哭了那一大場,心裏頭舒坦了很多,在醫院走上走下這個檢查那個檢查的也不叫苦。倒是淩西昂,随着她臉上身上的紗布繃帶越來越多,神色是越來越凝重。“沒事,只要你不解雇我,什麽都OK!”
韓若剛剛檢查完脖子,臉上明明疼得五顏六色的,嗓音也越來越啞了,可轉眼就嘻嘻哈哈地鬧他。淩西昂心裏又泛起那種熟悉的疼痛感,還有莫名的滿足感,一如摟她入懷的那一刻。
一路過來,他聽她詳細講了事情的經過,她讓他一定要找到那匪徒替她報仇,其實不用她說,他也會查清楚整件事情給她個交代。聽她說完後,他心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感謝。感謝她如此機智又如此堅強。
為什麽是感謝?還未等他深想,手機嘀嘀嘀地響了,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聽鈴聲,韓若心裏就忽然冒出了夜半匪徒接電話那一刻的心慌,地上明晃晃的陽光,還是排解不了那股寒冷,繼而往淩西昂那邊靠了靠。只聽他淡淡地說了聲“好”,挂了電話後手機很快進了一張照片——一對母子的合照,女子與他們的年齡相仿,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淩西昂盯着那女子看了許久,然後默默地收了手機。韓若瞅了瞅他的神情,有點釋然,有點唏噓,又好像還有疑慮,恁複雜了。
淩西昂察覺到她的打量,解釋道,“據說這是我的初戀。現在嫁人了。”
韓若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滿臉傻愣愣的樣子。淩西昂見狀,打趣道,“怎麽?不相信我還能被人甩?”
韓若又張口,依舊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好。淩西昂仰頭,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也不相信我自己被她甩了。”明明在夢裏是那麽纏綿那麽癡迷,不管是他,還是她,都想把對方融入自己懷裏。那種渴望,深入了骨髓。
韓若轉了轉眼珠,“你……誰告訴你她是你的初戀?”
“嗯?”
“別人說的,都未必可信,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嗯。所以我另外派人去查了。”
韓若腦子轉不過來了。她剛經歷過一段精神極其緊張的過程,現在還沒有完全放松下來,要她再去琢磨裏面的彎彎繞繞,實在太難為她了。于是她直接問道,“怎麽查的?那些人可信嗎?”
“是我自己的人。”那些人是信得過的,至于怎麽查,去他高中學校一問就知道了。以前他是完全信了方靈靈的話,加之沒有餘力去查這些與前程“無關緊要”的事情,所以沒有刻意去查;現在“她”屢屢從夢中跳出來,輕而易舉就勾起了他深刻的眷戀,讓他不得不正視。“可是這照片,和夢裏的她,絲毫對不上號。”他自言自語,“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沒……見到她的樣子?夢裏。”韓若別別扭扭地說。她當然知道答案,就是想這麽明知故問一回。
淩西昂搖頭,有點挫敗。
“那你或許應該親自飛過去,面見真人。”韓若繼續提馊主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點氣。
淩西昂竟然在認真地考慮事情的可行性。韓若很想踩着他的腦袋,大聲說,“那人就是你姐姐我!”可是,不是他自己想起來的,就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某某某站在他面前說是他的初戀,就算那個某某某沒有嫁人生子依舊等着他,只要他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初戀”這個詞語,就僅僅只能是一個詞語而已。
所以此刻,這個韓“某某某”只能保持沉默。
韓若忽而就清楚了為什麽當時自己在猶豫,為什麽不直截了當告訴他真相。她的潛意識裏,還抱着希望。就算這個希望非常渺小,但她仍然相信,相信曾經的他,相信曾經的他們。
相信他們,可以重新相戀。
停!韓若!!這是不對的!!
“你這樣難道不覺得對不起方靈靈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傻乎乎地要給落井下石的方靈靈說話。她一直以為淩西昂是完全忘了她的存在,所以自己才不甘心地想讓他知道“她”曾經存在過;而現在知道淩西昂在找“她”,卻又有點害怕起來。
現在的淩西昂,身邊已經有了陪伴數載的方靈靈,他并不是其他人可以随意觸碰的了;就算他找到她,他倆又能如何?
做人的底線不能踐踏。否則只會玷污那個神聖的詞語。
她繼續說,“既然有了方靈靈,那你就不應該去找什麽初戀,擾亂人家。”
“我知道。”他自然知道,所以在想着平穩分手的方法了。為了顧及韓若心裏的想法,他還是坦白了方靈靈借用初戀身份一事。
這麽一個普通的等報告的時段,韓若受到的刺激不是一點點。她默默地坐在板凳上,半天憋出一句話,“可憐的娃,我是多想揍你一頓……”
這句含含糊糊,淩西昂沒有聽清楚,“什麽?”
她鼓着腮幫子想了想,“那你要怎麽對方靈靈?”這麽多年的感情,是實打實放在那邊的。
淩西昂沉默了一會,這一沉默,韓若又有點慌了,害怕什麽讓人受傷的答案,所以馬上轉變話題,“你失憶了。你的高中,真的是你以為的那個高中?”
這時,他們等待的報告出來了。一聽到她的名字,淩西昂就起身去拿報告,她的那個問題也不知道他聽清楚沒。當局者迷,韓若知道答案,所以很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問題出在哪裏。既然淩西昂查到的所謂的初戀不是她,那麽,他所得到的信息裏,一定是被人動過手腳的。沒準他所以為的那個高中,就不是他們一起度過的那個地方。
一部分結果需要等三天才出,所以他們暫時居住在酒店。因為是小鎮,酒店也沒有多大的規模,安全更是無法保障。經歷了昨晚奪命一宿,韓若自天黑後,膽子就小了,緊緊地跟着淩西昂。
李潔琳把她的行李送了過來,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場。昨晚放完煙花,李潔琳回到她們那屋子,看到狼藉的現場,也被吓得不輕,連同其他人找了她一晚上。“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天請假陪你。”
淩西昂同意了,畢竟有個女孩子在,照顧韓若會方便很多。臨睡前,淩西昂檢查了一遍她們的房間,走到門口,又叮咛道,“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叫一聲。”
“嗯。”
韓若亦步亦趨,送到門口,又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到隔壁。他在門口頓了一會兒,又折了回來,低頭對她說,“放輕松,什麽也別想。都過去了。”
韓若眼眶又忽地紅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安慰的話,就算他不說,這一整天他的陪伴,就已經是最好的安慰。只是這一句,就像催化劑一樣,讓她委屈的心情一下子就脹大了起來。這時李潔琳走出了門,“我忘了買東西,去街上一趟。”
她的身影剛消失,淩西昂就伸手,把憋成紅眼圈的韓若摟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