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來你是這麽叫我的
(七)原來你是這麽叫我的
洛炎休完長假神清氣爽地回辦公室的第一天,就接到淩西昂的電話:“派人去調查韓若的背景,越詳細越好。不過要保密。”
淩西昂挂了電話,進淋浴間洗了個澡。這幾天晚上都在做些亂七八糟的夢,可醒來的時候卻想不起來夢到了什麽,睡眠質量很差。大概是那天猛磕止痛藥留下的後遺症。咳嗽也沒見好,導致韓若這幾天一見到他可勁兒唠叨他這個不準那個不許地。
方靈靈也沒敢這麽婆媽。
說起方靈靈,自那天他提出需要冷靜之後,就回了桁市,這幾天會定時短信問候和提醒,諸如“我回到桁市了,一切順利。”“快午飯時間了,要記得吃飯啊。”之類的,既沒有讓他覺得煩心,也适時傳遞了她的關切。
她一向很懂分寸。
如果她沒有說謊,沒有謊稱她是“她”,那麽,她還會成為他的未婚妻嗎?
淩西昂需要冷靜的,就是要想清楚這個問題。和她在一起這麽多年,甚至在她27歲生日時讓兩人關系更進一層,給了她未婚妻的名分,似乎只是為了淩東揚證明,當年他費盡心思釀造的那場車禍,和幾乎能讓人變成植物人的□□,就算使他丢失了部分記憶,但他當年摯愛的女朋友還在身邊,還繼續愛着他,他并沒有失去太多。
維持與方靈靈的關系,究竟是自我安慰多一點,還是責任感情多一些,他曾經拘泥的這個問題,現在似乎變得簡單起來。方靈靈不是她,她脫離那個能讓他放松其中的身份,變回了一個“單獨”的方靈靈。
他的心底,其實一直有個答案。
一旦沒有必要糾葛,就該立馬一刀兩斷。這才是對大家的負責。方靈靈的付出他很感激,她的欺騙可以說是善意的謊言,看在她這麽多年的付出,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既往不咎,不代表要錯上加錯。她可以是他的妹妹他的親人,但不應該是妻子。
及時止損。
商場上如是,感情上亦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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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頭下,淩西昂閉着眼睛,如前幾日一般想要努力回憶出夢中的場景。但依然無果。這幾日拼湊起來的碎片,是她滿臉緋紅地說,“雖然不知道時間距離會不會改變我們,但是現在的我,很想把……送給你。”說那幾個字時她連耳垂都紅得不行了,很小聲很小聲,小聲到夢裏他根本聽不清,但他腦子裏很清楚那是三個怎樣的字。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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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臉通紅,從一開始的窘迫緊張,到後面閉着眼睛流着淚地渾身顫抖,語不成句,卻又逼着自己完整地說出來,“我想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送給你,我想讓我完完全全都屬于你的。不管以後怎樣,我的第一次,只想給你。”她很快又大聲重複了一次,“我只想給淩西西!”
水嘩嘩直下,沖走了他剛才釋放出來的欲望。
“淩西西”,原來她是這麽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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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被淩西昂那麽一吓,回到公寓的那天晚上就立馬上網購買了一堆防身用具。淩西昂敲門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擺弄那把高壓電棍。淩西昂見狀,默了一默,韓若揮着電棍解釋,“未雨綢缪,防患未然。”頓了頓,“不許說我杞人憂天。”
淩西昂張開嘴剛想說什麽,聞言又閉上了,然後提醒到,“你确定以你的小身板,不會被人搶了反過來對付你嗎?”
“……可惡。”韓若嘟囔了一句,拿着電棍比了比手提袋,悲催地發現電棍放不進袋子裏。淩西昂靠在小樓梯邊,笑道,“看來你還得為此買個大點的手袋。”
韓若哀嘆了一聲,放棄了電棍,把其他細小的東西塞進了手提袋,諸如報警器、防狼噴霧、防狼戒指……她想了想,直接把防狼戒指套在了手上。淩西昂看着她折騰,也不插話了。她屋裏的格局是和他的完全一樣的,由于只住一個月,也沒有費心去裝點,不過多了幾樣女孩子的東西,諸如窗臺的小盆栽、書桌的香薰燈、淋浴間出來的小鴨地墊,比他的房間多出了很多生氣。
“呀!”這“哎呀”已經是短時間內她發出的第三聲了。她正呼呼地對着手心吹氣,上面一到嶄新的劃痕。看來這防狼戒指首先是對付她自己了。
“你私底下好像并不如你工作上表現得那麽細心啊。”
韓若撓了撓頭,耳根都紅了。淩西昂并不明白她的窘迫在哪裏,看着她紅紅的耳垂,心思一下子滑到了別處。
韓若覺得不應該讓焦點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迷糊上,于是正兒八經地開始聊工作了:“我們從面試就開始插手,是不是可以通過這樣更進一步地摸到市場需求?雖然入住率多少與我們沒有直接關系,但只要确定了潛在的市場需求是巨大的,就能更好地說服董事會的董事們,讓他們不要因為現在的規模小而放棄介入。”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正坐在地板上,腳上挽着拖鞋,周圍是剛剛拆下的包裝袋,可就在這個與一絲不茍絲毫沾不上邊的背景中,淩西昂被她眼裏的專注扯回了思緒。
韓若歪頭想了想,自顧自地興奮起來,從地板上爬起來就抽出書桌上的一張A4紙,上面的表格裏填滿了內容,“其實一個問題一個問題這樣解決下來,就沒覺得有什麽特別大的困難了。不過我目前還是外行,有些還真不知道怎麽辦好。”
淩西昂接過紙,注意到她的用詞:“‘目前’?”
“嗯。”韓若理所當然地點頭,“給我點時間,我會去鑽研酒店管理學的。”
還真是很積極。淩西昂掃了一眼她上面所列的問題和解決建議。這些解決建議大都是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出發,比如說網絡開通到了每個房間,每月收取一定費用包含在租金裏,但并非每個人都願意繳納這筆費用的,那麽怎麽辦才好?她寫的建議是“愛給不給,不給就斷網。”旁邊還用鉛筆畫上了一個很嚣張的表情。而表情旁是黑色水筆,顯然是後來補上去的,上書“網費就白交了啊,電信可是統一收費的!”諸如此類的反複添補的痕跡還有好幾處。
“顯然我該表揚你很上心。”
韓若呵呵呵地笑,同時很老實地說,“這是我該做的,不然怎麽對得起那份工資啊。”
她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某一處,“就是這個,有個大廳是方便交流,有愛很多。但也容易讓人在此聚衆……呃、”她想了想措辭,無果,點了點打印在紙上的淫/亂二字,含糊而過,“就是這個。弄個攝像頭吧有侵/犯人隐私之嫌,不弄一個吧還真是不好管。”
淩西昂此時注意到的是她又紅透了的耳垂,心想她還真容易臉紅。“就算裝個攝像頭,頂多也只能起個威懾的作用,不能杜絕。”
她沒察覺到他的三心二意,撓撓頭,“那要怎麽辦才好?”
淩西昂本想說這些問題涉及到法律、電子系統的需要交給專業團隊解決的,見她專心致志的樣子,便不想打斷她,稍稍想了想,正要張口說,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言自語:“貼個标語什麽的,又降低了公寓的格調,也沒有什麽作用……把管理人員的辦公室搬到二樓吧,晚上也不可能安排人啊……”
說着說着,眉頭皺了起來,那認認真真又糾結的小模樣,讓淩西昂無端地想笑。韓若察覺到他的笑意,拳頭一錘他胸口,動作做得那個流暢又順手。兩人同時頓了頓,韓若率先反應了過來,掃了掃他胸口,“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
淩西昂清咳了一聲,“其實很簡單。有這一層的平面圖嗎?”
“啊。”韓若點頭,轉身去書桌上找。趁她東找西找的時候,淩西昂低頭,摸了摸鼻子。等平面圖過來時,心情已經平複了。韓若很快把平面圖拿了過來,淩西昂點了點平面圖上大廳靠窗的一個角落,“在這裏放兩臺公用電腦。”
“嗯?”韓若撓了撓頭,“等等!你先別說,讓我想想。……啊,我知道了!”
就像她剛才所說的,沒可能每間公寓的人都願意付網費,有些覺得沒必要,有些會為了省錢,那麽如果在公共場所放置公用電腦,那一定會有人來用。一般聚衆幹壞事大多都是一時興起,有其他不相幹的人在場的話,這一個“興致”就很難起來了。所以,這些利用公共網絡的人,就起到了監督的作用。既增加了大廳的凝聚力,又不需要他們額外付出什麽人力。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聯想到他對她困惑已久的回家“身份認證”問題,淩西昂提出的方法也是同樣的另辟蹊徑,但簡便易行。那就是帶個男朋友回去,不管真的假的,只要是機靈的就行。屆時遇到親戚,她只管裝嬌羞,介紹什麽地自然有她父母接手,那時候來多少七大姑八大嬸都不是問題了。這麽一想,她開始理解那份連載上面的離職率為何在不斷下降了。
“哇塞老大,你真是神了。”
淩西昂很自然地接收下她的膜拜,這才說出了他過來的要事,“幫我訂張周日晚的機票。下周一董事會。”
“好。什麽時候回來?”
韓若的表現讓他基本上放心了,G市的事交給她接手沒有問題。所以他就不打算特地再過來了。
這麽一講,韓若頓時有了悵然若失的感覺,不過很快調整過來。出來工作嘛,怎麽可能老要老大陪着,丢不丢臉啊?
韓若沒想到,這一沒淩西昂坐鎮,馬上就出事了。
聖誕節快要到了,公寓裏剛認識的一群年輕人玩心頗重,覺得聖誕節前夜就該來個不一樣的前夜。至于怎麽個不一樣法?老家在該市附近的蘆溪說,“我家剛蓋了一棟新樓,房子很多,要不周末去那邊,放個煙花。”
“煙花?!”幌市禁放煙花爆竹很久了,這一提議引來大家的一致歡呼,韓若也跟着舉手贊成。煙花?多熱鬧。
緊鑼密鼓籌備,興趣帶動下的效率就是高。一群人在平安夜歡歡快快地到了一座農莊,熱熱鬧鬧地燃起了煙花。可是一到第一顆煙花砰地一聲燃放起來,那五顏六色的花火綻放開來的時候,韓若的腦袋一下子懵了。
……原來……原來她是怕煙花的……
“砰!”
韓若頓時很有想哭的沖動,馬上抱頭鼠竄,蒙着頭從後門迅速跑進了屋裏,然後噔噔噔上了三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一腦袋鑽進了被子裏。媽媽咪呀…………
“砰!”
嗚嗚嗚,一層被子不夠啊!!她蒙着腦袋找到耳塞,将手機音樂調到最大,啊嗚嗚,終于蓋過了那些可怕的聲音。
她怎麽忘了自己怕煙花了……
突然被子被猛然掀開,韓若腦袋又一懵,自己猛地被扯起來,一個手臂緊緊地铐在了她的脖子上!
窒息……這是要勒死她!
她下意識地要掰開那只鋼鐵般的手,使不上勁,手臂用力越來越大。胸口越來越憋悶,她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防狼戒指,把尖端向後一劃——
“啊!”男聲,手臂頓時松了。韓若摔在地上,沒敢耽誤馬上爬着滾着往門外去,還沒待她摸到門把,頸後一痛,她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韓若一時摸不清狀況。渾身酸疼,特別是脖子那裏,動一下就痛得渾身冷汗。這是一家民房,滿地灰塵,門板歪扭,已經荒廢了很久的樣子。她被雙手反折,綁着一個床腳上。她沒辦法扭頭看身後的情景,不過從陣陣黴味推斷,這床也是破爛不堪的了。
她回想起了整個過程。這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人,蒙面,露出一雙陰郁的眼睛,額頭上還有一道嶄新的劃痕,挂着血跡。
“啪!”
臉頰火辣辣地,不過脖子上的疼立馬就蓋過了臉上的痛楚。她一時用不上力扭不過來,一雙手毫不留情地一掰她的腦袋,淚馬上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臭□□!劃我?!”
然後又是“啪”地狠狠一聲。
好了,這回兩邊對稱了。
韓若感覺自己的臉迅速腫了起來,脖子的痛已經适應了,她緩緩地扭過頭,怕激怒對方所以沒敢擡頭。嘴巴上被貼着封條,她出不了聲,只能嗯嗯地哀求。
李若琳一群人玩了煙花後,便在一樓就地打起了麻将,噼裏啪啦甚是熱鬧,直到一個人內急上了廁所要找人頂替,他們才發現,韓若美在其中。
而另一個地方的韓若,仍坐在冰冷的地上,瑟瑟發抖。那人似乎還沒有消氣,抓起她的手把戒指脫了下來,在她驚恐的眼神裏,劃上了她的眉骨,“你該感謝你這一劃,要不是這樣,我當場就幹掉你了!”
額上傳來刺骨的疼痛,然後黏黏稠稠的液體流了下來。痛至極致,韓若的腦袋反而清醒下來了。先別想為什麽,她得自救。要自救只有冷靜。她死死忍住一波又一波的眩暈,趁着那人氣剛消,适時地發出嗯嗯嗯的哀求聲。
“嘶啦”一聲,封條被撕開。韓若不知道有沒有再被破相,趕緊哀求,“大哥,給條生路。”
這是她唯一的生機。
那人氣出夠了,此時心情很好。韓若又抓緊時間,“大家出來都是求財,您也不想背着一條人命回家過年。我知道是誰要買我的命,我出三倍價錢。”
她表現得哆哆嗦嗦,那人心情更好,“那你說,是誰要買你的命?”
“我老板的老婆。”她刻意用詞比較粗魯,這樣可以在心理上靠近對方。她其實不知道背後是誰,這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這人也不知道背後是誰。這裏是幌市,她就算有得罪人,也是桁市的事情,桁市的人遠距離要人殺她,自然不會那麽清晰地告訴殺手為什麽而殺她。所以她放心亂扯。“我是我老板的情婦,老板送了很多套房給我,老板她老婆不開心,跟我吵了幾次架。不過這又怎樣?人還是聽我的。”
只要是人,都會好奇,而在肯定沒有其他來人的情況下,那人明顯起了興趣。她又亂掰了一通,然後繞到了重點:“當然我也要保護自己,留了後招。我手上有老板的豔照,如果我有什麽不測,那豔照就會流傳出來,我老板是社會知名人士,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譽,也會花錢救我的。大哥你說,是老板他老婆有錢,還是老板有錢?”
韓若趁熱打鐵,那人還真的開始考慮起來。
“只要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錢,我老板都會給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哥我求求你了。”
“給你老板打電話!”
他塞了個手機過來,顯然他忘了她雙手被綁,頓了一頓,又把手機拿了回去,“號碼!”
韓若只有把淩西昂的號碼報了出來,他有兩個號碼,一個是公事的,一個是私人電話。韓若只記得他的公事電話,心裏不斷祈禱他現在有心情接電話。
“喂?”接了!韓若立馬燃起了希望,“老板……”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人就把手機拿走了,“喂,你的姘頭在我手上!”